穆水清从未想到大庭广众下,一向好面子而且刚刚小产过的贵妃娘娘会扇自己巴掌,所以根本毫无准备,右脸硬生生地挨了一掌,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穆水清捂着右脸,明显被打懵了。她原以为李妍珊是怪罪她害她小产,所以发泄怒气打她,却听见李妍珊用着尖锐的嗓音道:“陛下,臣妾今日来看望母后,谁知穆水清仓皇从殿内逃出。”她指着染血的白衣上赫然醒目的鞋印,哭泣道,“臣妾见母后在床上痛苦不堪,知晓事情不对劲,欲拦穆水清时,却被她毫不留情地推倒在地,甚至重重地踢了臣妾的腹部一脚。”

“臣妾九个月大的皇儿啊…”李妍珊歇斯底里地说着,眼眶又湿了,“就这样被这个恶毒的妇人在未出世前给杀害了…”

她说着说着拉着季桁远的衣袖,哭喊道:“陛下,您要为臣妾和未出世的皇儿做主啊!您要为母后伸冤啊!近日,母后的气色好了不少,怎会突然病危呢!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说不定她给母后乱开了什么药,害得母后驾鹤归去,而她害怕被降罪所以仓皇逃离…”

耳膜被打得嗡嗡作响,这般力气完全不像出自一个刚小产完的女子,穆水清疼得脑袋发胀,眼中雾气弥漫,她却死咬着唇,强忍着痛不让自己痛呼出声。之前她还因太后的死而奔溃无助,又因误撞李妍珊害她小产自责内疚不已。

如今,脸颊的痛让六神无主的穆水清瞬间冷静了下来,她听着李妍珊的颠倒是非,咽下喉间被打出的血丝,僵硬着嘴角,一字一句道:“你说,我为何要害母后

?”

☆72、谁更恶毒

李妍珊哽咽道:“我是后来才到的,怎会知道你为何要害母后?母后待你如此好,你竟然这般害她…陛下,呜呜呜…”

“你后来?我明明见你从房中出来,故意向我撞来。”穆水清冷笑一声吼收起怒容,平静道,“陛下,事实并未贵妃娘娘所说。半个时辰前,陈嬷嬷来王府找妾身说太后病重,所以妾身才来皇宫探望母后。”她望向身侧陈嬷嬷,和颜悦色道,“陈嬷嬷,你可愿意为我证明?”

她话音刚落,陈嬷嬷便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季桁远身前,慌张地从怀里掏出着银票,头扣在地上,害怕道:“回陛下,近日太后娘娘忽然不适,一直咳嗽咯血,所以老奴便去王府请了王妃。太后的一切药膳和药方都按照王妃的单子所开,前几日身子尚好,但最近病情越发严重。”

“王妃一直喜欢太后手腕处的金镯子,但那是传给历朝皇后的镯子。奴婢猜测,王妃询问了几次,娘娘不给。所以王妃便怀恨在心,故意在药方上动了手脚。今日,王妃也提到了金镯子的事情,但娘娘仍是不给,王妃一气之下便将娘娘推倒在地,将娘娘的镯子抢了过去。太后娘娘忽然病发,王妃却不叫人眼睁睁地望着娘娘在地上痛苦挣扎,最后还想用钱收买奴婢,让奴婢隐瞒这事,将娘娘抱上床,装作病逝的样子…这时候贵妃娘娘来了,王妃见无处可藏,便慌张地朝外跑去。贵妃娘娘臣妾见母后在床上痛苦不堪,知晓事情不对劲,欲拦王妃时,却被她毫不留情地推倒在地,甚至重重地踢了贵妃娘娘的腹部一脚,害得贵妃娘娘小产,而太后娘娘不幸驾鹤归去。”

陈嬷嬷说着,抬头望向穆水清,满是泪水道:“王妃,太后驾崩,贵妃小产,这事瞒不下去了,您还是招了吧,不能再一错再错了…”

穆水清脸上的笑容一僵,心如刀割,蓦然得知自己陷入了一场很深的局,也蓦然知道太后的死或许并不是看上去这般的简单…

她喝道:“胡言乱语就想栽赃我!你说我故意在药方上动手脚,可有证据?!”

这时林太医道:“今日,微臣查看药方时,见太后娘娘的药方前段时间忽然被改了。半夏是用于痰多咳喘的药材。原本是五十克,但新药方上却写了五百克。”林太医将药方递给季桁远,沉声道,“后来,微臣查证,这是王妃派人送来的药方,上面正是王妃的笔迹。半夏少用是药材,但它是大毒,用量过多反而导致病情加重,甚至致命。若是臣早点发现,或许太后就…”

季桁远对于穆水清的字迹极其熟悉,所以一眼望去,便认出的确是穆水清的字迹。他强忍住着内心庞大怒火,沉着嗓音说道:“就为了一个金镯子,你就下毒害母后?!”他一把扣住穆水清的手腕,衣袖渐渐滑落,露出她右手腕上的金镯子。

穆水清的目光没有一丝脆弱,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任凭季桁远用力过猛在她的手腕处留下一团紫色印迹也没有流露出半点害怕。她仰着头,俯瞰着殿内的一切,似是看一场闹剧一般。

母后才刚死啊…他们竟然拿她的死来陷害她…

季桁远恼怒道:“母后带你不薄,你怎么能如此恶毒!”

李妍珊见季桁远动怒,心中冷笑:穆水清,这黑锅你今日背定了!

即将临盆,李妍珊最近一直在愁着如何将自己早就小产一事瞒天过海。每日照例向太后请安时,平常冷淡的太后不知为何忽然亲切了起来,扶着她起来说生产痛苦,近日无需请安,好好休息即可。她欲离去之时,陈嬷嬷进屋给太后递来了茶水。热水不幸侧翻在她身上,她恼怒躲避时,肚前的枕头“哐当”掉地,肚子从高高鼓起变得平坦无比,令众人惊愕。

李妍珊震惊回神时,就见太后怒问她究竟怎么回事,为何假装怀孕,还要派人状告陛下。她情急之下将欲出门的太后推倒在地,太后不幸头撞到杆子,倒在地上痛苦气喘挣扎。

一想到假孕一事被陛下知道后就是欺君之罪,她的名誉,她的皇后之位将全部被其粉碎,她心中的恶魔迅速窜起,拿起地上的枕头将太后狠狠闷死了。反正这个老不死得了无药可救的肺痨,早死晚死都要死,同样是呼吸痛苦,她还给她早解脱了!

随后,李妍珊狠狠望向惊呆的陈嬷嬷,告诉她若想活命就帮她,以后有的是荣华富贵,若是敢告密,只有死!

后来,她心中一计,将腹中胎儿和太后之死全部嫁祸给穆水清,于是让一直帮她瞒着假怀孕的林太医偷偷带着死婴赶来,再让人去王府唤穆水清。太医手中的方子是她模仿穆水清笔迹所写,她与穆水清琴棋书画在大赛上斗过多次,自然对她的字迹了如指掌。

谁知第一次,穆水清不来。李妍珊见早朝即将结束,瞬间焦急了起来。幸好第二次,穆水清焦急赶来了。和她想的一样,穆水清跑步慌张,于是她在穆水清快到门口时,急急从房间冲出,假装被她撞倒在地。就是太后碰伤脑门的地方,那杆子有血迹的地方,她挤破藏在腹中的血袋,痛苦喊叫假装流产掩盖了一切。随后,她见穆水清掉了一只鞋在地上,心中恶毒再起,便将鞋印印了一个在身上,装作是被穆水清踢流产的。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甚至穆水清是当场被陛下抓包的。这般恶毒的行为,看她如何狡辩!

穆水清瞥了那纸一眼,忽然笑开了:“陛下,这药方非我所写。”这是原穆水清的字迹,不愧是才女,字迹清秀漂亮,可她这个现代人,虽然来古代八个月多月,但那毛笔字还是一如既往的狗爬难看。

“是你的字迹不用隐瞒,朕认得。”季桁远的眼神暗沉暗沉,深邃得令人害怕。

“陛下,你找到最初我开的那个药方,对比一下字迹即可。谁是清白,谁在撒谎,一看便知。”穆水清缓缓来到床边,望着床上的陈容,悲哀的心情仍未散去,手缓缓地掀开了被子,摸了摸陈容身上的肌肤,并感受了一下温度。

她必要亲手捉出害死母后的凶手!

李妍珊尖叫道:“你要对母后做什么!”

穆水清却不理,她默念了几句母后对不起,便捏起了陈容的下颚,打开了她的双唇。

肺痨经常因为咳嗽咯血最后血痰在咽喉肿呼吸不顺而死。而陈容的嘴内并无血迹,也无血腥气,说明之前并未咯血。她颜面青紫肿胀,瞳孔散大,肌肉僵硬。是严重缺氧的症状,是窒息而死,但却不是肺痨病发症的临床反应。

穆水清回头道:“陈嬷嬷说我因抢金镯子导致母后忽然病发,我却不叫人眼睁睁地望着母后在地上痛苦挣扎,造成母后病发死亡。肺痨病发症必定咳嗽咯血,母后咳血了吗?为何嘴里如此干净不见一点血腥味?这说明母后并非病发死亡!而是其他致死。”

要证明自己清白,必须从他们所编的谎言里找出一个个漏洞,并逐一击破!

陈嬷嬷眼睛闪了闪,道:“太后娘娘是被你气死,而且你下的药里有大毒,才不咳血就咽气了。”

“我什么时候来的?”

穆水清忽然一句毫不相关的问题引得陈嬷嬷一愣,她缓缓道:“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穆水清笑,“半个时辰的尸体一般余有温度,但母后的身体已经冰冷僵硬,可见死了一个半时辰以上。若是我杀母后,请问我怎么杀?母后究竟何时死亡的可以问太医和仵作,但…”穆水清指着林太医,皱眉道,“我不信任他,能换个太医问?”

陈嬷嬷连忙改话:“奴婢记性不好,之前说错了,王妃是一个半时辰前来的。”

穆水清又笑:“一个半时辰?这么长时间我不溜出宫回府,等着被贵妃娘娘撞上,被陛下抓包?我是傻子吗?!”

陈嬷嬷被问噎了。太后的确是一个半时辰前死的,但穆水清迟迟不进宫,才一直拖着。

李妍珊忽然泪如雨下,痛苦道:“或许你知晓我每日早晨必来给母后请安,所以故意逮着时间想将我撞流产…”

穆水清听之并不生气,反而淡淡一笑:“贵妃娘娘说我踢你,这实属冤枉啊。”

“我身上有你鞋印,别想抵赖!”

穆水清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拿在手上,问道:“我如何踹你的?”她双手将衣服摊开,随后脚比了一个姿势问,“这样?”

李妍珊想了几许,道:“这样。”

“确定。”

“我确定。”

“好,我踢了。”

穆水清将衣服朝着李妍珊和季桁远展开,笑得有些诡异:“大家请看衣服。”穆水清今日恰巧穿得也是白衣,如今那件衣服上赫然有着一个明显的鞋印,但与李妍珊衣服上的不同,她的鞋印只有鞋尖前半段,而李妍珊身上的却是完完整整的一个鞋印,清晰无比。

“无论怎么踢,很难将整个鞋印完整地印在衣服上。当然踩是可以的,但贵妃娘娘说我是用踢的啊。”穆水清上扬嘴角,眼里满是冰冷,“娘娘将我的鞋子故意印在自己衣上想以小产算计我,但聪明反被聪明误呢!”

李妍珊脸色一白,呵斥道:“你胡说什么,本宫对肚里的孩子期待已久,即将临盆,本宫怎么会自己害皇儿呢?!那时你一脚踢在我腹部后,又用力踩了一脚害我小产,留下完整鞋印是自然的!”

穆水清最想不通的也是这点。李妍珊再恨她,再想除掉她,也不必搭上太后和自己腹中的孩子这两条无辜的性命啊。她奢想着皇后之位多时,若是生了一名皇子便是大皇子,以立长为储君的原则就是未来的太子。而太后亦是,对她虽然没有很宠爱,但对于她怀孕也是关心无比。除非,太后知道了什么…

——晚期流产时,胎盘已形成,流产过程与早产相似,胎盘继胎儿娩出后排出,一般出血不多,特点是往往先有腹痛,然后出现下身流血。

穆水清的脑海中忽然窜出这么一句话,她再次回想着当时李妍珊满身是血,宛如泡在血水的摸样,整个思路豁然开朗了起来。

她已经九个多月了,即将临盆,若是小产,怎么流那么多血?!这血多得太不可思议!又不是血崩!

流那么多血只有一种可能:李妍珊要陷害她,所以假装小产流血。而太后有可能意外知道了此事,所以惨遭灭口。

这个毒妇!竟然为了自己的利益害死了一个温柔和善的长辈!

穆水清心如刀绞,一气之下,急冲到李妍珊的身前,对着她的脸狠狠地甩了两个巴掌。声音之响,在殿内绕梁三回,令在场的众人无不惊愕。

脸瞬间被两巴掌打肿了。从小到大无人对自己如此无礼,李妍珊大怒,不顾自己的形象,猛地朝穆水清扑来,恶狠狠地朝着她脸上抓去。这两人都学过武,比起武功,其实从小跟着父亲学武的李妍珊更胜一筹,她轻而易举地将穆水清扑倒在地,先甩了她一巴掌,随后像泼妇一般用力拉扯着她的头发,怒骂了一句:“贱.人,竟然打我!”

穆水清艰难地躲避着,她红着眼,扭头对季桁远道:“贵妃根本是假装小产。她脉象平稳,如今力大如牛,妾身学过武,却完全抵挡不住,贵妃娘娘的身子丝毫看不出一点气虚的摸样啊!”

李妍珊一听,才想到季桁远仍在,立刻吓得手一抖,装作虚弱地倒在地上,委屈地叫着疼。

“而且陛下你看,这血流的太诡异了点。小产流血,血才不会如此之多。而且是从下面。贵妃娘娘的腹部竟然也沾染了那么多血,这是不可思议啊!请问贵妃娘娘用何处流血?流那么多血,要不要让稳婆好好瞧瞧贵妃娘娘是否有隐疾?”

“还有那婴儿。贵妃娘娘既然刚刚小产完,请问胎盘和脐带何处?”穆水清望着林太医,捂着脸颊被李妍珊打疼的地方,笑道,“太医手中无刀,如何割去脐带将婴儿到陛下面前?还是说太医从哪里随意抱来个死婴充数的?”

“胡扯…”林太医涨红着脸道,“那…脐带被臣…被臣…”

毕竟是男太医,男女大防,并不懂女子身孕一些事,那些是稳婆负责的,所以对于女子生产流血的流量和婴儿与母体以脐带相连一无所知。如今忽然被问懵了,实在想不通,一个从未身孕和流产过的女子,为何知晓得如此之多?!

穆水清深呼一口气,再次望向季桁远,第一次认真地朝他跪下,恭敬道:“陛下,母后死得不明不白,还有人冤枉妾身。妾身请求陛下好好调查母后之死的真相,还妾身一个清白!至于贵妃娘娘小产之事,妾身认为贵妃娘娘流血之多恐怕身子抱恙得厉害,请求陛下让稳婆好好查看贵妃娘娘的身子,毕竟以后若习惯性小产,对身子可不好呢。你说是吧,贵妃娘娘?”

穆水清那轻蔑一眼,刺激得李妍珊暗中咬牙切齿,但面上她可怜无比地颤音道:“陛下…臣妾是金贵之躯,刚遭受小产的磨难,怎么能让稳婆检查那地方,您让后宫那些妃子怎么看臣妾呢…”

穆水清来到太后的床前,颤着手将她的遗容理好,随后极其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字正腔圆道:“母后放心,那害你之人必遭受五雷轰顶、万箭穿心之痛。陛下如此之孝,一定将真凶帮凶毫不留情一并抓住,严加惩处,将你遭受之痛百倍千倍得还之!”

李妍珊吓得脸色惨白,怯怯得望着季桁远。却见他一直沉着脸,紧抿着唇望着穆水清,完全不理自己刚才地求情。

“若没什么事,妾身回府了!”穆水清哼了一口气,与季桁远擦身而过。

季桁远未有出声,李妍珊只是哭哭啼啼不说话,一路上,竟没有一个护卫敢拦脸色阴沉吓人并大摇大摆离开的穆水清。

她满心忧虑地想,母后被人害死,季箫陌远在京外,连最后一眼都没有瞧上。若是他知道了,该多么伤心啊…

这事她怎么跟箫陌说出口啊。

穆水清走后,房内鸦雀无声。季桁远缓缓地走向床边,望着床上的贵妇人,眼里是他人看不懂的悲伤。

他从小寄养在淑妃宫,与自己的亲生母亲并不亲,其实她比谁都渴望她一个赞赏的笑容,一个期盼的眼神,但她的目光始终望向那个调皮却又聪慧无比的七儿。

他费尽心思称帝后,曾告诉母后,自己会比七弟待她更好,但她的眼里始终没有自己,她身怀绝症忧郁成疾,处处担心着季箫陌的身子如何如何。前几日,季箫陌和穆水清进宫,是他久违看见母后笑了。前段时间,她曾高兴地笑着对他说,谢谢他给季箫陌找了个好媳妇。

如今,却这样走了。

“回陛下,王妃之前的药方拿到了。”

季桁远默默地接过那个药方,上面难看扭曲的字迹让他的秀眉紧皱到了一起。

穆水清的字迹何时变得如何之丑?!

季桁远将那药方丢在李妍珊的面前,墨眸寒烟笼罩,似是染上一阵冰霜:“这件事我会彻查清楚的!”

李妍珊惶恐地趴伏在地上,总觉得那双泛着冰寒深邃的墨玉双瞳似乎能看透一切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一开始设定大虐的,比如这里水清要受委屈被贵妃好好欺负,但被我修修改改,弄出来反而不虐了。毕竟舍不得嘛~

但虐还没完,至少得进行了五章吧,否则太对不起期待虐虐的亲们了=3=

☆73、被软禁的王妃

穆水清昂首挺立地走出太后的寝宫,期间脸上没有流露出半点怯意和懦弱,气宇雄昂地竟没有任何一个侍卫敢拦她。其实,只有穆水清知道自己忍得有多辛苦,墨发间隐隐渗出汗意。一出宫殿,她的眉头已皱成了一团,脸更是刷白了下来。

母后之死已经是巨大的打击,刚才她还被李妍珊连撞了两次腹部!那位贵妃娘娘的肚里是假货,但她可是货真价实地怀孕了!而且还是易滑胎的头三月里,可见那女人一开始就居心不轨。就连最后朝她扑来时,也想撞她肚子,她一直全心护着肚子不敢与她较真,便被甩了一巴掌,揪掉几根头发。现在,脸上还火辣辣得疼呢…

穆水清忍着疼,气自己在别人的地盘不能太嚣张,否则,以她睚眦必报之心,她不介意扒下头上的发簪将这位爱美贵妃的脸刮花了。只不过那样做,她就出不了宫了…

穆水清一边走着,一边心里默念着数遍宝宝挺住宝宝坚强,甚至死死地咬着唇,尝到喉内的血腥气使自己清醒着。

脚下一个踉跄,穆水清被人小心扶起。她望见是暗中进宫保护她的白夜,心酸涩地问:“我想去找箫陌…”母后死了,她连最后一点留在京城的奢念也荡然无存了,只想快快离开这个吃人的魔城。

白夜看了看穆水清发白的脸色,显然是经不起长途跋涉的劳累,便关心道:“王妃回府休息几日,待身子好些再走吧。”

穆水清点了点头,可又想到了什么,她迟疑道:“还是等过了母后的头七吧。箫陌若是赶不回来,我替他为母后上最后柱香…”

后来,她几乎是抖着腿回到了家,一脸萧瑟和落寞。青竹瞧见自家王妃整个人似丢了魂一般,慌张地又是煎药又是服侍她躺下。见她痛苦捂着肚子害喜得厉害,揪着耳朵问白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王妃回来似变了个人?!你是不是又没保护好!”

青竹得知太后驾崩,王妃竟被李妍珊栽赃陷害还被她打了,气愤地磨着牙,恨不得拿把刀冲过去将这个该死的贱女人杀了!“之前负王爷,如今欺负王妃!真希望上天收了那贱人狠狠地折磨一番!”

穆水清刚吐完,听见屋外青竹愤愤不平地声音,推开门,苦笑道:“青竹莫怒,谋杀太后,又假怀孕,无论哪条都能定她死罪,这次季桁远想包庇她都不成。咱们何必自己动手,让季桁远和她窝里斗吧!”

她说完,青竹拉耸着耳朵道:“可太后的事怎么跟王爷说呢…奴婢不知道怎么写…怕怎么写都伤王爷的心…”每日一封穆水清的平安信多为青竹执笔。

三人忽得沉默了。

信终究寄了出去,然几日都没有回应。

皇宫。

“为何毒杀母后,是因为她知道你并非怀有身孕?我知你是毒妇,没想到你如此之毒。如今证据确凿下,你要如何辩白?”季桁远勾唇一笑,那漂亮的脸蛋配上那惹人的笑容原本应是风.情万种,却让跪在地上的李妍珊冷汗连连,颤着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用刑,那太医都招了。李妍珊还没来得及换下染血的衣服,就被人压在了季桁远的身前。这一刻她不再是季桁远捧在手心的女人,甚至连一个冷宫的弃妃都不如。

“皇上…臣妾是不小心推到了母后,不是有心的…臣妾怕皇上知道了会重罚,所以一事鬼迷心窍没有扶母后…臣妾真的没有想要害母后…”

李妍珊几乎是痛哭流涕,拉着季桁远的裤脚解释着,当然隐瞒了自己是用枕头闷死母后的事实。至少这样不是死罪。那泪水哭化了她脸上的妆容,看起来极其搞笑。

“臣妾原本的确怀孕,但那次跳舞导致胎动,之后不幸小产了…臣妾很害怕,所以一直不敢告诉陛下…臣妾错了…臣妾下次不敢了…”

“果然是残忍,连自己孩子的死都不忘利用!”

季桁远一脚把李妍珊踢开,眼神冰冷,完全没有以前的丝毫柔情。

“不准任何人给她送饭食!看我们这位贵妃娘娘嘴硬到何时!”

李妍珊惶恐地看着季桁远冷漠地离开,身子抖得不像样,她第一次见识到季桁远发怒,忽然觉得自己嫁给他两年,完全不知道那张笑容下暴戾的真性情。

她绝望着叫着:“季桁远,我若死了,我爹一定不饶你!”

季桁远一生最讨厌被人威胁,所以他一直努力着铲除着所有阻碍他的绊脚石。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却在四日后李妍珊饿得奄奄一息时,他又满心烦乱地进了屋,命人退了下去。

季桁远蹲下身,一手钳住李妍珊的下颚,另一只手指抚着苍白的脸颊,那张俊美的脸上又换上了往日温润和蔼的表情。

李妍珊以为他念着旧情舍不得她死满心欢喜时,却见他南风煦暖般的俊美面庞多了几分深不可测的诡异笑容:“母后之死已经调查清楚了!爱妃可要听听结果?”

她望着这近在咫尺的危险笑容,心中一阵战栗,连忙道:“陛下,臣妾错了,臣妾不该用枕头捂着母后的口鼻,臣妾…”之前她说了谎,如今季桁远详细调查,一切肯定水落石出,她自己招或许他还会念些旧情饶她不死…

“你病了,在说胡话呢…”季桁远站了起来,拍了拍手,门口的宫女才敢进屋,为满身狼狈的李妍珊擦拭脸庞,并放上温热精致的饭菜。

李妍珊的身子一颤,却听季桁远笑着道:“人证物证俱在,是穆水清所为。朕的皇嗣也是被她迫害!你安心休养,朕不会让母后和朕的孩子白白的死…”

李然是两朝元老,拥有五十万大军,在武官中威信最高。当年他便是靠他称帝,暗中摆平那些嚼舌根的人,稳坐皇位。李然渐渐只手遮天,他便暗中让人给他使绊子,削弱他的实力。

只是,今日,他才知,李然的威信比他想象中更大。迫在眉睫的危难下,他比任何人更需要李然,所以暂时不能动李妍珊。这样憋屈的理由让他十分不爽。但此刻情急,只能选一条对自己最有利的路。此时需忍,但总有一天他要将他身前的绊脚石全部铲除!让任何人都威胁不了他!

季桁远在李妍珊呆滞的目光下,笑道:“你乖乖听我的,以后你还能坐着贵妃的位子,依旧享着荣华富贵。若有朝一日,你生下皇子,朕会立他为储君。”

只是那一日,你有吗?

待季桁远离去,坐在床上的李妍珊才大笑了起来。不知是在笑自己侥幸未死,还是在笑季桁远因父亲的威信不敢动她,还是笑自己虽然永远是贵妃,但她的孩子会是未来的皇上。这一天的到来,足够令她期待…

她立刻飞书给父亲报平安和喜讯。

还没等到穆水清为太后上香,只是第六日,穆水清昏昏沉沉地睡时,大门就被人撞了开,一大批官兵带着刀剑凶巴巴地闯进了王府,说奉了圣旨要将穆水清压入大牢。

府里的下人们都吓坏了,只有青竹机灵,趁着官兵一个个扫房时,她溜进穆水清的房间,慌张地将她摇醒:“王妃,不好了!快逃!”

穆水清初醒,云里雾里地被青竹拉着手跑,浑身的颠簸和府中的疼痛令她十分不适。白夜抵挡着那些瞧见穆水清溜走纷纷冲来的官兵,只不过一人之力,太过单薄。

青竹会轻功,穆水清虽重,但她拉着穆水清一转眼便跳上了墙头,只不过一回头,便见白夜腹中挨了一刀,血流得吓人。她唇极颤,看着被包围的白夜和她需要带走的王妃,不知此时该救谁。最后,她咬了咬牙,决定先带走穆水清,否则白夜的血就白流了。

只不过她踌躇之间,几名官兵飞身而来,青竹只会三脚猫的功夫,瞬间被动了起来,连忙让穆水清快逃。

穆水清立即从墙上跳下,这一剧烈运动使得她腹部一阵阵绞痛。后面的官兵紧追不舍,她咬着牙向前跑着,眼前大片得黑暗了起来,她的步伐越发缓慢,似是绑了铅球。 被追上后,她只跟人过了两招,腹中的剧痛让她痛得跪倒在地,干呕了起来。

脖颈被银白的刀刃挟持,这般大费周章的逼迫她进宫让穆水清十分不明白,她哑着声道:“我是一国王妃,你竟如此对我!不怕陛下和王爷责罚吗!”

那人道:“穆王妃谋害太后,害死龙嗣,证据确凿,陛下命我等将王妃压入大牢,严加审问!”

穆水清不及多想,眼前一片黑暗,倒了下去。

混混沌沌不知过了多久,穆水清的意识渐渐恢复,只觉得自己似乎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周围十分寂静,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她的浑身莫名的酸软,腹部的绞痛让她清醒了不少,她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柔滑如缎的金丝帐幔以及床栏上镂空的紫檀雕纹,穆水清一怔,一点点回忆着昏迷前的事情,心中的不安越发的明显。

季桁远大费周章地命官兵抓她入狱,为何如今未身在大牢?看这金丝帐幔似乎是宫中。当时她已经很明确地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为何季桁远仍说母后是自己所害?!他竟然要包庇李妍珊,让她做替罪羔羊?!

穆水清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孤寂和担忧。不知白夜和青竹如何?是否逃了出去,还是和自己一样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