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啊,就是可惜,开春后它们就会融化掉。”温如意说完之后,很快又高兴的补了一句,“不过来年入冬,又会下雪的。”

说话间,停了大半日的雪,洋洋散散开始落下。

微风的天里,雪花落下时,银白色弥漫,整个世界都是亮堂堂的,温如意就喜欢这种干净到一尘不染的感觉,如果是站立在茫茫大雪中,会有一种空灵感,人也跟着不会去想,不会去躁乱,会平静下来。

温如意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清透的气息,冷冷入了身子,将人灌醒,特别清晰。

头顶不知何时多了一顶伞,温如意转身,厉其琛身后,云阳撑着伞,遮盖住了他们两个人,自己迎着雪。

抬起头,就刚刚那会儿的功夫,厉其琛穿着的大氅上已经沾了不少雪粒子。

温如意伸手掸了掸,担心他会着凉:“妾身陪你回屋。”再要来一回高烧,那她岂不是又要连夜陪着。

温如意的手从领口那儿往下掸,摸到了他露在外面的手,那热烘烘的感觉,顿时把她给暖着了,发怔间,厉其琛反手,温如意的手便被他包裹到了掌心中,更暖了。

温如意怔在了那儿。

不是因为他的手比自己的暖,而是因为他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件事,让她倍感意外。

若是在府外,在晋王世子他们面前,亦或是那日在西山寺那样,温如意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毕竟他在外,就是个风流不羁的形象。

但在定北王府内,上下都是他的人,他又何须如此。

再者,捂手这个动作,令温如意想起的不是他有什么打算,而是这么个惯用的电视剧电影小说情节,是用来给男女主加戏撒狗粮的。

通常这些都是慢镜头,放大主角,将深情的神情印在银屏上,男女主角若是男才女貌,画面上便会有一群少女心炸了的弹幕。

而有时追剧追书,求的不就是这样甜腻腻的画面。

温如意不禁朝旁边还去,呵,还真是,这几个小丫头的眼神,就跟她自己追电视剧时看到这样的画面露出的神情没什么差别。

可放在他们身上就是不对啊。 

太不对了!

温如意没好直接挣脱他的手,只得轻轻喊了声王爷,抬起头,厉其琛却正饶有兴致的在看她。

他故意的?

心中当即闪过这么个念头,再看他的神情,没见深情,满满的都是他平日里在见她窘促时才会有的眼神。

他不是真的喜欢她。

想到这儿,温如意心中刚刚忽然悬起的那一处终于落了下来,她松了一口气。

饶是他们两个人的心理活动再多,雪纷纷之下,青梨花伞下,他们这两抹矗立的身影,显得格外养眼,一袭黑色的大氅前,她披着的绒白披风更显娇小,她的手还藏在他掌心里,头微抬,泛了桃色的面颊上,见了一抹羞。

他垂眸往下,远远的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只觉得望的认真。

此时此刻,他们般配极了。

第066章 .王爷的名头

琢园的这一幕, 很快便在定北王府中传开, 本就是王爷宠着温侧妃, 这么多人瞧见了,便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小庭院内温如意挑的那几个丫鬟性子沉, 豆蔻提前关照过,都没说什么,琢园这儿, 跟在苏嬷嬷身旁的几个小丫头不怕得罪人,说的最多。

事儿传开去, 有羡慕的,自然有嫉妒的, 可温如意正当受宠, 前阵子封侧妃的圣旨刚下来,当天与她不对付的乔夫人就挨了二十杖到现在人还被幽静着,如今这事儿,谁还会当面议论,都是私底下说说。

倒也有想要和温如意亲近的, 府里就这么三位侧妃, 舒侧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剩下的便是这二位,不是向着香园就是向着小庭院,总得选的。

可她们连着去了小庭院几回都没机会,温如意这些天都在琢园, 而等到王爷的伤势好转,不需要温如意在旁侍奉时,已到了十二月末,小年之后,王府内变得异常忙碌,整个京都城也都沉浸在新年的气氛中。

而好不容易得了闲的温如意,没留在王府,忙着到东巷这儿的铺子来查看进度。

林管事的办事效率是极高的,半个多月的功夫,将温如意吩咐给他的事都给办妥了,除了特制的东西之外,铺子内需要改的都已经妥当,就连二楼上让他另外砌起来的一个小水池都已经竣工,一间间分隔出来的,就等按上移门。

身后林管事还在禀报那些特制桌椅的进度,温如意听他说再有大半个月就能送来,扶着新安的窗框,上面的雕纹比之前的要柔和许多:“林管事,你看三月里哪个日子开张合适呢?”

温如意问完没多久,林管事手中便多了一本黄历,翻了一阵后询问:“娘娘,您是要自己选,还是找人来瞧瞧?”

“挑日子这样的事我也不懂,林管事你替王爷打理过这么多铺子宅院,知道的一定多,不如就由你替我选一个。”温如意这话是说的真心实意,看星座可还行,看黄历挑日子这样的事她可做不来,林管事办事这么稳定,对他而言这就是件小事。

林管事也没拒绝,乐呵呵的接下了差事:“小的选几个,到时让娘娘您来挑。”

惯会做人的。

温如意笑了笑朝外面看去:“也好。”

窗外的世界白茫茫一片,像是刷了一层白色的漆,无比敞亮,站在二楼,能够看到覆盖在屋顶上的雪,还有各个铺子门口垂挂的喜庆红灯笼,与这雪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新年的气氛十分浓烈,还有阵阵鞭炮声传来。

底下的街市也很热闹,铺子在两条巷的交界处,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赶上今天这样不下雪的日子,许多人进城来采买年货,挑担的,推车的,人人手中都拿满了物什,身后跟着几个孩子的,手中也都捏着糖人和葫芦,高高兴兴。

温如意顺着视线往那小街巷看去,在看到一酒肆屋棚下围着的人时怔了怔,中间屋檐下那白衣与雪景相融,却和新年将至的热闹不融,周围的人都穿的大红紫绿的,唯独是那抹白,特别苍凉。

从铺子这儿望过去,温如意仅是能辨别那是姑娘,头上还缠着白布,跪在那儿,她的身前放了什么瞧不清楚,身旁似还跪着个小的,大冷天穿的单薄,瞧着怪可怜的。

林管事喊了两声见温如意没有作答,朝窗外探去,看到了小街巷里的情形,再观察温如意的神情,在旁叹道:“娘娘,这恐怕是在卖身。”

温如意眼神微闪,站了会儿:“去看看。”

豆蔻取了披风,下楼出了铺子,迎面就是一阵冰冷刺骨的风,温如意缩了下脖子,迈下台阶,她下楼的这点功夫,小街巷内的人又多了不少。

林管事叫人挤了地儿,温如意走过去,正好在背风处,云束和豆蔻在她两边,望向酒肆屋檐下,那儿跪着一大一小两个姑娘,两个人身上裹着麻布素衣,身前摆着的,是一个牌位。

大的看起来十几岁,小的只有七八岁,瘦削的模样,平日里肯定是吃不饱,这么冷的天,麻布素衣里面也没几件衣裳,两个人的双手都冻的青肿,生了冻疮开了裂,还往外冒血。

温如意发现,这两个姑娘的头上,白布束着的位置还绑了根稻草。

周遭的人脸上皆是同情,相互议论着事情的原委,只见那大的开始向众人磕头,用哭哑了的嗓子道:“各位父老乡亲,叔叔伯伯,求你们发发善心买下我们姐妹俩,好让我为我爹买副薄棺入土为安。”

可无人应答。

这时酒肆内走出来一个妇人,手里端着两碗热汤面,走到屋檐下递给她们,叹了声劝:“阿荷,你们回去罢,这都几天了,再这样下去你们都得没命。”

叫阿荷的姑娘抬起头,一双眼睛红肿如桃子,她先是从妇人手中接过一碗面递到妹妹手里,继而求道:“婶,不如您留我们在酒肆里做活,我们不要工钱,给口饭吃就成。”

妇人很是为难:“不是我不帮你们,实在是你爹欠下的债太多了。”要是只是买口棺材的钱,她们一个地方出来的,即便是不买下她们,这点银子她也愿意出。

阿荷拉着她的手一松,这样的对话也不是几天来第一遍说了,妇人将汤面送到她手里,于心不忍:“吃罢,吃完带你妹妹回家去,大过年的,别再冻着了。”

话音刚落,就在温如意旁边隔了几个人的位置,有一男子开口:“你娘不是风月楼里出来的么,你就做你娘的老本行,这样一来你爹欠下的债就都还清了,你妹妹也不用跟着你一块儿卖身。”

他这一开口,便有人附和:“是啊,你去和风月楼里的妈妈说一声,卖个情面,说不准这银钱还给高一些,你在这儿谁肯出一百两银子买下你们。”

阿荷捧着碗的手猛地一抖,没有吱声,温如意是眼见着有眼泪滑落掉在了汤碗里,听旁人议论了一阵后,这才知道眼前的卖身葬父背后还有故事。

阿荷的父亲是个瘸子,住在京都城外的镇上,三十来岁的人了还没娶媳妇,做些木匠活计,一直是一个人过的。

十五年前有一天他在进城的路上发现了一个晕倒在草堆里的女子,受了伤,脸还毁了容,被瘸子给救了回去。

那时不少人都知道那女子的来历,是京都城风月楼里的花娘,因得罪了人才遭了祸事,别人都劝他赶紧送走,但瘸子不听,很快就娶了她做媳妇,还有了身孕。

因为受伤损了基底,孩子还没足月就发动了,阿荷的娘难产生下了她,没出月子离逝,留下瘸子一个人拉扯着阿荷长大,中途还收养了个弃婴。

日子过的虽清苦,却也是一家三口,直到三个月前出了一桩事,瘸子在给人做活的时候不小心板子砸死了人,去了交子铺借了银子赔给人家。

之后想要做活计付清借的银钱时,因为他砸死过人的事传开没人敢用他,一面交子铺那儿利滚利从五十两一直上到了百两,就在五六日前,瘸子铤而走险给人做吊塔修木的活,直接从上头摔下来,死了。

上吊塔修木签了契,出事就赔了二十两银子,那点钱还没拿到自己手里就被交子铺的人给拿走了,还说七天之内拿不出一百两银子,就把两姐妹卖到窑子去。

两姐妹一个十四岁,一个才七岁,莫说是一百两,家徒四壁的,十两银子都拿不出,街里街坊谁又肯出这么一笔,无奈之下她们想到了这个办法。

可谁也不是傻的,牙婆子那儿买个丫鬟回来,一百两能买四五个,眼前这样,大的这年纪已经不适合买回去做丫鬟了,小的还凑合,四五十两都值不上,所以接连三日她们在这儿跪着,都只有围看的人而已。

温如意心下了然,难怪那妇人会说帮不了,如果只是出个棺材的钱,两个姑娘跪了好几天,就是行乞,这银子也凑足了,可一百两银子谁又能轻易拿得出。

耳畔传来了妇人呵斥声:“胡说八道什么,叫她们去风月楼!”

“不去风月楼还能去哪里,谁出的起一百两银子,去了那儿说不准那妈妈看在她娘的份上还能多给一些,把小的安顿妥当。”

“滚滚滚你们,狗嘴吐不出象牙!”

“哎我这么说也是为她好啊,那交子铺里来人,还不知道是卖到什么地方去,现在一个进去总好过两个一起进,掌柜夫人你出的起这一百两,就帮帮她们,这一个镇上出来的。”

场面一下纷杂了起来,这世上从不缺看热闹和起哄的人,就算是前一秒还有同情,后一秒张嘴的话就可以很难听,此时此刻两个跪在那儿的姑娘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怼谁出那一百两银子,闹点别人的不痛快。

就如这酒肆的老板娘本是好心腾地方给她们,又为她们送吃的免遭饿,到了这些人嘴里,却成了“你既然能帮到这儿,为什么不多帮一点,干脆帮她们把欠债也还清”这样的话语。

温如意耳畔乱哄哄的,视线一直看着那个姑娘,这么多争执的话传到耳朵里,她的脸色已经很不对,强忍着,眼泪水无声息往下掉。

“娘娘。”豆蔻担心这些人最后动了手脚会伤到温如意,在旁唤了声。

温如意却是扭头看林管事:“我瞧着她的模样倒是不错,林管事看呢?”

林管事看着那两姐妹,半响点了点头:“娘娘,大的是不错,不过那双手,怕是得养上一阵子才行。”满手是冻疮,要养到柔软可得花不少功夫。

见林管事一下领会了她的意思,温如意笑了:“模样好,肯吃苦。”身后就只有一个需要她来照顾的妹妹,教起来一定比别人更刻苦。

温如意说完后向人群外退了几步,不用她多言语林管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带人朝酒肆门口走去,不多时,那儿便传来了类似哗然的动静。

豆蔻忙扶了温如意回铺子那儿,站在门口远望过去,那酒肆的妇人是一脸喜色的把两个姑娘给扶起来了,一行人进了酒肆写身契。

“娘娘,您真要花一百两买下她们?”豆蔻也觉得她们可怜,可站在娘娘的角度,这些银子可亏了。

温如意收回视线,走到铺子里面:“她们不是向交子铺借了五十两,后来她父亲出事后,赔来的钱还了二十两,那就还余三十两的债。”

豆蔻算不清这账了:“可他们说滚到了一百两。”

“那得看去交子铺交涉的是谁了。”温如意笑眯眯看着她,林管事买下这两个姑娘后,拿了银两去交子铺,就是拿出一百两付给他们,他们也不敢全收。

在这京都城中,厉其琛的名头啊,还是很好使的。

第067章 .表哥~~~~

不多时林管事回来了, 他已经派人跟着那姐妹二人回家去, 将欠条取过来之后, 由他亲自去交子铺,将此事办妥。

温如意很放心林管事的办事能力, 将事情都交给他后, 带了豆蔻去了一趟如意斋,买了些点心,待回到定北王府时, 已是傍晚。

天又开始飘起了小雪。

前院没什么人,温如意看一早就扫干净的地面, 此时已经累了一层薄雪,踩在上面发出瑟瑟响声。

快迈上回廊时, 那边走过来了两抹身影。

前边的女子裹着厚厚的披风, 快将脸庞都藏进去了,身形略显纤瘦,一旁的丫鬟搀扶着她,两个人的脚步显得有些匆忙。

瞧她们是向自己的方向过来,温如意便退了步先行避让, 很快的, 她们就已经走到了台阶前。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 清冷的空气里,温如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抬起头看,正对上了一双盈波碧眼。

那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望进去,像是掉入了一汪暖泉,就想浸在里面不愿出来,待温如意回过神来,便又迎上了和善的笑意。

温如意愣了愣,她们认识?

那女子看了她一会儿,伸手将戴在头上的斗篷帽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婉约大方的容颜,就是这脸色,瞧着比一般人要更白一些。

一旁的丫鬟想出声阻止,却是在看了看温如意后又停住不说了。

女子微笑看着温如意,先行介绍:“我叫舒英。”

温如意恍然:“舒侧妃。”进府半年,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别人口中的舒侧妃,如陈小婉说的一样,是个十分温婉的女子,不论是神情还是说话的语气,都透了温和。

“别这么称呼我了,我已经不是侧妃。”舒英笑着摇了摇头,温如意却有些听懵了,不是侧妃那是什么,她出府的这半日里发生了什么事?之前没听说要降她身份啊。

温如意这才注意到那丫鬟肩膀上背着的包袱:“您这是要离开?”

“家中哥哥来接我,我要回去了。”

回去是什么意思?温如意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于是追问:“那你何时回来?”

“不回来了,我不是侧妃,和王府也不再有关系。”舒英轻咳了两声,见温如意满是疑惑,笑着作答,“王爷允我离开。”

温如意微张了下嘴,封了侧妃还能离开,这什么操作?她之前怎么不知道!

再者,王爷不是很喜欢她么,罪臣之女的身份都敢带回来还封个侧妃,身体不好还这么宠,肯定图的是她这个人而不是其它,通俗说那就是有感情的,怎么说允就允。

“我身体不好,不仅没有照顾到王爷,还劳他费心。”舒英望着温如意,嘴角噙着笑,顿了顿后,语气缓了许多,“如意,还请你照顾好王爷,真心待他。”

温如意更听不明白了,这怎么像是在交代后事啊:“你…你要去哪里?”

“我哥哥接我回老家去。”舒英已经走下台阶,重新戴上斗篷帽子,离开前,又对温如意说了句,“如意,希望我们还会有机会见面。”

蒙圈中的温如意目送她离开,往旁边走了几步,看着门口那儿,她刚刚抵达时还空荡荡的,这会儿多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车夫是个年轻人,瞧着挺壮实的,沉默着一张脸,帮着将东西抬上马车后,那丫鬟扶了舒英上马车后,都没多停留半刻,便驾车离开。

而她的离开,除了温如意之外,齐府上下竟没人送,她也是意外撞见的,若早来半个时辰,那舒侧妃离府的事,不知要到猴年马月她才会知道。

温如意在原地站了好久,脑海中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封了侧妃还能就这么轻易的离开王府?她为什么要离开王府?她不是罪臣之女么,哥哥应该被发配了啊,哪里来的哥哥接她回老家?

还有,她这么亲近的叫她如意,又让她照顾好王爷,真心待他,又是何意?

许久,温如意扭头问豆蔻:“那舒侧妃就这么走了?”这么大的事,没理由吴侧妃她们不知道,就算是做做样子,也该来送的,毕竟她没听说舒侧妃犯错,无缘无故就送走,也太奇怪了。

豆蔻摇摇头,她也不清楚,在府里呆了这么多年,她也就见过舒侧妃几面而已:“舒侧妃的身体一直不好,几年来汤药不断,兴许是因为这原因。”这么一副病恹恹的身体,将来也不能孕育子嗣。

“你也说了她的身体是一直不好的,这怎么会是送她走的理由。”舒侧妃进王府时身体也不好,那时怎么没见厉其琛嫌,若非要用这个做理由的话,那也只能是他喜新厌旧,过去能忍的,时间长了兴趣淡了,便都不能忍。

温如意心中很快升起了一个念头,侧妃不是不可以走,只要王爷喜新厌旧,她这个无权无势没背景的侧妃,很快也会和舒侧妃一样被允许出府的。

出府呢~

要厉其琛喜新厌旧还不简单,她进府之前,不是平均半年偏宠一个么,转眼新人进府,前头就给冷落了,算下来她八月入的王府,到了明年二三月里,厉其琛就会带新人入府了,到那时候她是不是也能包袱一拿,被允出府。

温如意越想越高兴,直接就乐出了声。

“娘娘。”豆蔻扶了她一把,“这儿风大,奴婢先扶您回小庭院,换一身衣裳您再去琢园看王爷。”

“先过去。”温如意兴致一上来,便想亲自求证,带着豆蔻不往小庭院方向,改了道儿直接往琢园走去。

莞城遇刺的事,查到的相关人员已经被刑部传话,如今临近年关各处都忙碌,等出了年就会审理了结,所以厉其琛这两日清闲了不少。

得空听云阳回禀了一些事,门口那儿有人传话,温侧妃娘娘求见。

厉其琛示意云阳下去,没多久,温如意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身后的豆蔻手里还捧了几盒子点心。

煮茶,布桌,很快坐塌上的小桌被如意斋的点心占领,温如意挑了四样,还另外加了个珍宝盒,翻开来,里面放着十六样小点心,尤为的精致。

厉其琛见她兴致高涨:“看了?”

温如意为他夹了一块点心,请求道:“有林管事帮忙,事情办的差不多了,王爷您可有空,为铺子题匾额可好?”

“何字?”

“香馥堂。”温如意缓缓念了这三个字,注意着他的神情,继续拍马屁,“王爷您的字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了。”

厉其琛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可那神情,却是实打实觉得温如意此话说的很对,温如意趁胜追击:“王爷您不说,妾身就当您是答应了的。”

“几时开。”

“定在三月里,叫林管事选日子去了。”温如意替他倒满茶,漫不经心道,“今天回府时,妾身在前院遇见舒侧妃了,她说王爷允了她出府,她哥哥来接她回老家去。”

“她不是侧妃。”厉其琛淡淡说了句。

温如意自然知道舒英现在不是侧妃,但以前是啊,好歹在王府住了几年。

可另一面温如意也有些庆幸,当初王爷那么惯着舒侧妃,到如今说她不是侧妃时的冷淡,这意味着,等到时候王爷有了新欢,她这旧爱,他也不会惦记。

不惦记才好啊!

温如意心里想的美滋滋的,嘴上可不敢说,语气自然是要透着惋惜与遗憾:“妾身今天是第一回见到舒英,却不想直接是道别,若是知道她今日要走,妾身应该备一份礼的,王爷您怎么会允了她出府。”

厉其琛看着她,却说了很没诚意的理由:“一府两侧妃,她是该离开。”

温如意心中冷哼,真不是她不相信,而是他厉其琛,何时顾忌别人怎么看啊,这时候谈一座王府内最多只能有两个侧妃,那当初明晃晃带回一个罪臣之女,还封人家做侧妃的时候,他怎么就没意识到这么做不对。

这还有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哥哥呢,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总觉得舒英最后对她说的话有些怪怪的。

正想呢,屋外忽然传来了苏嬷嬷有些急促的声音,紧接着便是相当娇俏的声音传来:“本郡主来看表哥,还需要等你通传,我倒要看看里面呆着什么人,还要本郡主等…”

温如意顺着那声音扭头看去,那边半合着的门被人直接推开了,一个十五六年纪的姑娘冲了进来,衣着华贵,样貌不凡,直冲到了这边坐塌,就着温如意前面些的位置坐下,面对着厉其琛,娇气的喊了声:“表哥。”

温如意只看得到这位郡主的后脑勺,但如此也够了,她已经从那一声婉转的“表哥”中想象出了她说着两个字时的表情,下意识的,温如意朝后坐了些,想将整个坐塌都腾给他们。

抬头看厉其琛,他和往常一样镇定,但那脸色,似乎比刚刚黯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