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忙过了开张的头三日,回到定北王时,温如意趴在卧榻上后,是连手指头都懒得动弹一下,喝口水都是豆蔻和绿芽一块儿扶着喂的,待吃食送来后,吃到一半睡过去了。

许妈妈将晒好的衣服收拾进来,见豆蔻在给娘娘脱鞋子,叹道:“娘娘也太忙了,这些事交给铺子里的人去办不就好了,这三天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瞧这累的。”

豆蔻小心的摘下温如意头上的玉簪子,交给绿芽放首饰盒,将被子拉高盖上,轻声道:“娘娘说了,这些事必须要她亲力亲为,要不然她不放心,那些脂粉膏用在夫人们脸上,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王爷可有好几日没来了。”许妈妈自然是知道娘娘是个有本事的,但事儿得分轻重,铺子重要还是王爷重要?她来小庭院好几个月了,除了王爷不在府上的日子,其余时候至少三天回来一天,有时接连不断好几天都会在这儿,像这回王爷从莞城过来,可是有快七八日没进小庭院了。

“您说的我知道。”豆蔻看向睡的很熟的温如意,与娘娘相处了这么久,她几乎可以很肯定的回答,在银子和王爷之间,娘娘会选什么。

许久,豆蔻笑着对许妈妈道:“许妈妈,娘娘她很聪明,所以她一定知道如何处理的,我们只要听娘娘的就好。”

许妈妈叹着气:“没怎么吃就睡了,怕是半夜要醒,我去擀些面备着,到时你替娘娘做。”

“哎。”豆蔻应下,吹熄了灯退出去。

此时京都城中的某一处华灯初上,正热闹呢,沿河边上的酒家内满是喧闹声,河面上飘着几只游船,上边都点了彩灯,从岸边看过去,十分的漂亮。

在这一片中,最为热闹的地方就要属婳坊,那是一艘巨大的船,建在河面上,有三四层楼那般高,从码头这儿走过去,沿途的灯点的犹如白昼。

远远看着婳坊,像是被灯火笼罩,闪耀的令人挪不开眼,停驻下来看上好一会儿,有些则是被吸引前往。

每天到这里这边就会有许多客人前来光顾,其中不乏达官贵人,上了船之后,没花个十几两银子是下不来的。

坊中的大堂内,有几名歌姬正在跳舞,在座的客人们有些搂着姑娘,有些则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台上的歌姬,空气里弥漫着糜醉和脂粉香气,叫人流连忘返。

大堂往后,往船头那位置,有着数十间的包厢,其中观看风景最好的一间内,相较于外面的喧哗,这儿是弹着令人舒心愉悦的曲子。

靠窗这儿一张方桌,边上平铺着绒毯,晋王世子和廖王世子各搂了个花娘,范延皓则是坐在厉其琛后边,倒酒的花娘是想往厉其琛身边靠的,但碍于他的脸色,不敢过于接近,只赔笑着叫王爷,玉手搭在厉其琛的手臂上,轻轻抚着试探。

那眼神,都快把人的魂魄给勾没。

厉其琛拿起杯子,花娘的手便脱落下来,这可是从没有过的啊,按常理不该是握她的手继而将她揽到怀里,她牡丹到婳坊这么久,可没见哪个不吃这一套。

再者说,就算是真不近女色,那来婳坊做什么,喝茶么?

于是牡丹有些委屈了,软软叫了声王爷,正要说些什么,那边廖风仪拉了她一把,直接将她抱到怀里,左右都揽了一个,笑眯眯在她的脖子上闻了闻:“我说牡丹姑娘,那边的爷心情不好,你就在这儿陪我喝酒。”

这屋里哪个不是贵客呢,牡丹顺应的挨在他怀里好奇问:“王爷这是怎么了?”

他们当然不知道王爷怎么了,可从小就认识,相处这么多年了,厉其琛一张表情下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们还是有数的,就是从莞城回来开始,他那情绪就不太对劲,到这几日越发明显,今天下午在刑部审莞城的案子时,几乎是把人给打招供的,这手段虽说以往也常用,但今天凶残了许多。

李临抿了一口酒,看着厉其琛:“这几日我府里那些个妾室可比我还忙,都是冲着东巷的脂如嫣去的,王爷,看来您的这位侧妃,是个会赚钱的。”之前是莞城的客栈,听说生意也不错,如今又弄这么一出,平日里算是很沉稳的慧夫人都没忍住,他昨天夜里也就随口问了下这几日的出账,可不得了。

“你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说约了什么上门来,得半个多时辰。”

廖风仪眯着眼想了下,那些都是没听过的,半天都没弄懂,不等他说完,旁边的花娘将话接了过去,笑眯眯道:“世子说的是约脂如嫣的技师上门来罢,昨个儿大早,婳坊里也有姐妹去,回来之后也有人定了,三天一回,若是自己没空去那铺里,便可以请她们上门来,就是贵上一二两银子。”

范延皓有些茫然:“你们说的是什么?”

仿佛是勾动了心弦,厉其琛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他放下杯子,身子往后倚了些,看着李临和廖风仪:“损了多少?”

李临想了下:“到昨个儿就去了三四百两银子。”

廖风仪点点头:“差不多,今天又去了。”

厉其琛嘴角微勾,眼底闪过一抹不经意的笑,很快隐去后,淡淡评价:“不多。”

依旧是听的有些茫然的范延皓听他们这么说,不免跳起来道:“这还不多啊!我一年的俸禄都没这么多!”

廖风仪哈哈大笑,搂着花娘起身到他旁边,将他一下给挤到了垫子上,无处可逃了,闻了浓浓的脂粉味:“将来等你纳了妾娶了妻子,你就明白了。”

范延皓是想辩驳的,但想到他这两个人会说出什么话来,他自觉的对这个话题保持了缄默,只问厉其琛:“前几天去王府都没见到温侧妃,原来她是在忙这些?”

见他们笑眯眯的,范延皓又道:“你的这位侧妃可真有意思。”

敏锐的感觉到了王爷有所变化,廖风仪就近推了下牡丹,这点距离,牡丹很容易就倒在了厉其琛的身上,她又顺势攀住了,叫了声王爷,想要靠到他身上去。

厉其琛这回没有推开,只是松开了握着杯子的手,轻轻敲了几下桌子,范延皓他们对他的脾气很了解,便是对婳坊中的花娘没什么兴趣,范延皓也十分手快的将牡丹给拉了过去,在牡丹喊出那句“范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时,抢先问了句:“不是说要去游船,这时辰正好啊。”

之前他们来时是商量过这件事,这时辰去刚好,可能还夜宿在游船上,这样的事以往经常有,所以也不奇怪。

范延皓说完后,廖风仪点点头,李临却是看向厉其琛:“王爷可是一同前去?”

“王爷自然是一同前去。”

廖风仪话音刚落厉其琛便起身了,只留下一句“你们去”,推开门离开了包厢,只留下他们在那儿,好半响,廖风仪木愣愣的转头看李临:“怎么回事?”

李临晃着手中的酒杯呵呵笑着:“王爷无心于此。”

这模棱两可的答案叫人听的一头雾水,范延皓和廖风仪齐齐看向他,李临将酒杯一放,对着他俩的视线,悠悠道:“不如,咱们打个赌?”

亥时,王府内静悄悄的,都已经歇下了,小庭院外看守的婆子忽然惊醒,看到有身影进了小庭院,整个人激灵了一阵回头看,只瞧见王爷身边的侍卫。

随即她又松了口气,是王爷不是别人。

这时厉其琛已经走到主屋门口,守夜的绿芽看到来人是王爷,忙行礼,起身时王爷已经将门推开了,轻轻的扣开声,屋内一片漆黑。

待王爷走进去后,绿芽赶忙跑去找豆蔻,原本屋内是豆蔻姐姐守着的,但今晚为了娘娘睡的舒服些才没留人,这下王爷进去,都没有人叫醒娘娘了。

适应了屋内的黑暗,昏沉沉的,床上的人睡的正熟,厉其琛这几乎听不见的脚步根本影响不到她,拉开一半的帷帐内,她侧身躺着,神情恬静。

这几日是什么心境,厉其琛其实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有些闷,到底闷的为何,自己也不明了,但此时,却很平静。

他在床沿坐了下来。

许久,一只手抚上了她的面颊。

几乎是同时,兴许是做梦着的,温如意从被窝中探出手来抓住了他,随即像是八爪鱼一样,顺着手臂抱住了他,抱牢他的腰后,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闭着眼呢喃:“厉其琛,我好累哦。”

厉其琛神情一顿,须臾,他问:“累什么?”

“浑身都累,手也酸,腿也酸,浑身都酸。”温如意闷哼着。

“以前不累?”

“拍戏其实更累…”温如意说的很轻,本就是熟睡的,能应上这么两句已经不错了,就是抱着他的双手始终不肯松开。

厉其琛向后仰靠在床沿,她便顺势抱住了,还挺满足的样子,轻轻哼着,也不知说了什么。

厉其琛替她拉了下被子盖住后背,变成了他半个身子都与她一块儿躺被窝里了,睡梦中她还能照顾他一把,卷了下被子,盖住了他。

一刻钟后,匆匆赶过来的豆蔻,便瞧见了这一幕。

第083章 .大喜日子

温如意这一觉睡的特别安稳, 待豆蔻进来时还有些意犹未尽, 懒洋洋抱着被子, 不愿起来。

开张第四天,脂如嫣不会这么忙碌, 温如意忙里偷闲, 打算下午再去瞧瞧。

“娘娘。”豆蔻端来洗漱的水,欲言又止。

温如意伸了个懒腰,接过豆蔻端着的水, 抿了口润了嗓子,一手支着下巴疑惑道:“昨天夜里我好像感觉王爷来过。”

昨天夜里温如意其实是有醒过的, 但睡意席卷着,整个人处在半梦半醒中, 意识混沌的很, 隐约记得厉其琛来了,就坐在床边,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温如意也记不太清了,实在是太困, 醒一下就睡了过去。

思索了会儿, 温如意将整杯温水喝完, 笑道:“应该只是做梦呢。”

豆蔻瘪嘴:“王爷昨天来时您已经睡下了,清晨才走的。”

“他睡哪儿?”

“就靠在这儿陪您。”

温如意一怔,视线朝床畔看去,他就在这儿靠了一夜?

王爷是有好些天没有来小庭院了, 温如意也知道相较于之前,这其实不太正常,但她前几日的心思全都投在铺子里,压根没细想过这个,如今静下心来,她又想不透他这“不太正常”的缘由是什么。

单看她能在府内自由出入,林管事还听命与她,自己也不像是失宠。

忖思半响,温如意问:“王爷这些天都歇在哪儿?”

豆蔻提醒:“娘娘,王爷平时夜里都是歇在琢园的。”

“那就更不像是失宠啊。”温如意嘀咕了声,“脾气这么怪,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是不是该去哄哄?”

尽管不清楚厉其琛这般失常的缘由,温如意还是觉得自己多少应该主动过去问候一下,毕竟吃他的用他的,还拿着他的铺子给自己赚钱,到这份上,她怎么也得去恭维不是。

如此想着,温如意便决定晚上去一趟琢园。

但不等她前去,正午时,下了朝回来的厉其琛忽然被临时授命前去掖州,一去便是十来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四,距离大婚不过两日。

这时温如意已经将要去恭维的事儿给忘到了脑后,脂如嫣的生意很不错,几天前还迎了几位官家夫人,这是客人群体的又一次越近,温如意想趁热打铁在第一个月里做出些成绩来,所以一直在研究如何让铺子内的这些东西更容易令她们接受。

整个定北王府表现出来的也是喜气洋洋的,王爷大婚在即,尽管人在掖州,并不妨碍各项打点,在王爷出发前去掖州后没几天定北王府的聘礼就已经抬去了穆国公府,二十三这天,未来王妃的嫁妆也由穆家族中旁支的堂兄弟送来了王府,王府上下打点一新,四处都能见到装饰用的红绸,林管事他们忙进忙出几天,将整个花园收拾妥当,早早将宴席的桌椅都备下了。

即便是有心思,这时也不会露出来,所以王府内的人看起来都很高兴。

但这份高兴并没有传达到穆国公府,从赐婚圣旨下的那天起,到如今距离大婚不过两日,穆国公府的上空就好像飘了一朵乌云,一直处在阴霾中。

定北王府又送了几口箱子的礼过来,可姚氏看着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她草草看过礼单,叫人将东西抬出去,一转身,穆苓鸢站在前厅门口,正委屈的看着她。

“怎么了?”姚氏招手让她进来,看她连外套都没披,叫人赶紧去取来,捂了捂她的手,“好不容易好的,可别再犯了,老毛病难治。”

“嫂子,二哥真的不回来吗?”穆苓鸢仰头看她,越发觉得委屈,“我成亲这么大的事,写信给他也不回,现在人都不回来。”

“阿鸢,你二哥在昶州,那边正值战事,他抽不开身。”在外打仗的人,若是太太平平镇守的,赶回来也不是不可以,可现在战事吃紧,这时什么都不顾赶回来,是要直接被砍头的,姚氏甚至怀疑,这桩婚事定的这么急,要在三月里就办完,不是那定北王年纪大了拖不得,而是怕北倾回来会阻拦。

想到这儿姚氏心里说不出的闷,那天圣旨下来她就赶去求人了,江家去过,傅家去了,甚至是陆家她也去了,可给她的回应都是爱莫能助,嘴上说着他们也知道这婚事瞧着不太妥当,可临了要他们出面去圣上面前替穆家说话时,又都借故推脱。

穆家荣耀是还在,可早不复当年,若是公公和相公还在世,又岂会任由他们如此。

“嫂嫂,没关系的,他是王爷又不是老虎。”穆苓鸢转而露了个笑脸,虽然两个多月来又听了不少关于定北王的事,但她那天遇到的温侧妃不就是定北王府的么,看她那般,那些传言就不一定是真的。

姚氏看了她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将她搂到了怀里,现在再说这些也都晚了,以定北王的家世地位,她穆王府这儿愁云满天,指不定还有人羡慕:“他不是老虎,但嫂嫂和你说过的话你都要记得,你年纪虽小却也是正经王妃,该做的都得做。”

没法改变这件事,姚氏就得想着如何让小姑子在王府好好生活西夏区,她现在年纪还小,王爷不会与她圆房,但这王府上下恐怕也拖不了再等上三四年,庶出的孩子是迟早的事,这些可都得提防。

“关妈她们已经去了王府,有什么事嫂子顾不及你的,你多听听她们的意见,但不是顺着,你得有你自己的想法。”

原本可以花上几年功夫教导的后宅之事,如今却得赶在几个月里都让她学会,姚氏是有说不完的话,恨不得将自己这些年的阅历都塞给她,一遍又一遍的说着。

穆苓鸢只得连连点头,半个时辰后走出前厅,人还有些晕乎乎。

才刚走了没几步,远远的一个小丫鬟匆忙跑过来,冲到穆苓鸢面前,一面伸出手将东西奉上,一面喘着气道:“小姐,二少爷来信了!”

穆苓鸢怔了怔,飞快的从她手中夺过了信,撕开后迫不及待打开信,一目十行看完了上面的内容,最后盯着末尾几行字,嘴角微扬,开始傻乐。

“小姐,二少爷说了什么,是不是他很快能赶回来?”小丫鬟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这下小姐可以放心了。”

“是可以放心了。”穆苓鸢嗯了声,正要继续说,倏地合上了嘴,将信捏在手中,脸上带着笑意,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这脚步比来时要轻快多了。

“那奴婢去替小姐将衣裳备好,少爷回来您好去接他。”

“不必去。”

小丫鬟一愣,追上她的脚步:“不是每回二少爷回来您都要去接的么?”

“二哥他不回来。”

小丫鬟更不理解了:“不回来您还这么高兴,您不是一直都盼着他回来。”

穆苓鸢脚步一顿,笑眯眯回头看她:“这是秘密。”二哥说了,看完信就烧了,信上的内容谁都不许告诉,连嫂嫂也不能,这是她和二哥之间的秘密。

两日之后,定北王大婚的日子到来。

京都城的三月里晴天的日子居多,二六这日,天气非常好。

大清早定北王府这儿迎亲的队伍就出发了,途经的街上,站着许多围看的百姓,按着京都城这儿的习俗,迎亲队伍来去途中都有撒喜糖的,所以等着抢糖的孩子也很多,跟在迎亲队伍后边儿,一面唱着歌谣,好不热闹。

一个多时辰迎亲队伍到了穆国公府,在府外没等多久便进去了,穆国公府的客人不多,留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快正午时,围在外头的百姓看到穆家的人将新娘子背出来。

入轿后,这吹吹打打声越发喜庆。

迎亲回来的路并不是去的那条,绕了大半个京都城,黄昏时抵达定北王府,新娘下轿后,到进府了人还有很多。

林管事带着几个下人到外头撒糖,大喜的日子就希望多听到些恭贺声,围看的百姓也多是凑热闹来的,拿了喜糖自然都是说好话的。

府内,温如意站在走廊内,和吴侧妃一起,目送了新人进喜堂,看着厉其琛身边那抹娇小的人儿,再看她身上穿着的喜服,不禁感慨,真是漂亮。

喜堂内主持婚礼的是皇上派来的人,原本今天这样的大日子,皇上和太后娘娘应当要亲自前来,可一来怕场面太大引起骚乱,二来皇上近日身体抱恙,不便出宫,于是派了人过来送贺礼主持。

温如意看的饶有兴致,直到苏嬷嬷派人来提醒,她这才去了一趟大厨房,这一忙便是个把时辰。

等她将事情办妥,天色已暗,前院宴席都开了,温如意本想去芷园看看,瞧着天都黑了,还是明天再去更妥当,便带着豆蔻回了小庭院。

进屋后见桌上的点心没了,让绿芽去准备些吃的,温如意靠在卧榻上,将肩膀递给豆蔻:“快替我按按。”

豆蔻笑了:“娘娘可没动手。”

“那也很辛苦的,还错过了拜堂。”也不知道掌厨的御厨是怎么想的,非要她指点如何做豆花,幸好只是指点不是让她亲手做,口述她还是很在行的,要不然今天得毒一片,她直接在厨房里自缢得了。

“娘娘您怎么专想些不一样的…”

“别说话!”

豆蔻正按着,温如意嘘了声,扶着卧榻起身,看向床那边,刚刚她看到床幔有动静,好像有什么藏在床后边。

温如意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原本还风平浪静的床幔,随着她走近,开始出现了轻微的晃动,豆蔻忙拉住娘娘,温如意摇头,示意她从旁边过去将床幔拉开,继而端起一旁的矮凳子,举起来准备砸过去。

“什么人!”

“啊——”

高举的手一僵,温如意看着床幔后这个穿着喜服,左右手拿着点心,嘴里还塞的胀鼓鼓不断咀嚼的小人儿,整个没反应过来。

什么情况?

第084章 .风雨欲来

温如意与她大眼瞪小眼, 好一会儿之后, 被穆苓鸢下咽的声音给打破了, 因为点心太干她吃的太急,噎着了, 憋的满脸通红, 小手往自己胸口捶着。

“豆蔻,快倒水!”温如意催促豆蔻去倒水,喂她喝了两口, 一面替她顺着后背,“慢点喝, 先咽下去,别噎着。”

两刻钟后, 温如意看着坐在塌上, 左右开弓吃点心的小人儿,再度无语。

“…”温如意给她添了一碗汤,憋了许久,冒出一句,“您慢点吃, 还有很多, 不够的话厨房里还有, 不要吃这么急容易伤胃。”

穆苓鸢咽下一口汤,又往嘴里塞了一口饺子,腮帮子胀鼓鼓着含糊不清道:“卯时起来时就吃了一点,之后再没吃东西, 奶娘说吃过了婚服穿不下。”

话音刚落,穆苓鸢憋着神色,空出一只手来,往下摸到了腰间后面,用力拉了下,将扣着的腰封给扯了开来,脸上的神情顿时舒缓下来,继续吃面前的饺子。

“…”温如意舀汤的手一顿,看她这样子,那像是饿了一天,三天都不为过了,“一天没吃东西更不能急,喝点粥,这些肉就别吃了。”

温如意端走肉盘子时穆苓鸢的手刚好伸过来,可没来得及,她满脸的遗憾看着那被豆蔻端走的肉,继而看向温如意,可怜巴巴:“我还没吃饱。”

生的好看的,穆苓鸢这般洋娃娃一样,纵使是吃成这样,温如意还是觉得她很可爱,这圆滚滚的大眼睛就足够令她屈服了,处在挣扎边缘,温如意捏着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新房内应该有不少吃的啊。”

穆苓鸢可怜巴巴道:“饺子是生的…枣子也只能吃一个,奶娘说那些都是压床用,不能拿来吃。”

温如意失笑:“胃里虚空,吃了这么多其实已经饱了,只是您自己感觉饿,若继续吃,等会儿就该积食了。”

穆苓鸢宝贝似的将面前余下的几个小包子揽到自己面前:“那我吃完这些。”

温如意让豆蔻去煮消食的汤,看她这身只摘下金饰的装束,连喜服也只脱了外罩的一件,耐着性子问:“您怎么会来这儿?”

穆苓鸢拿着包子的手一顿,随即咬了一小口不吱声。

“芷园那儿什么都不缺,王爷这会儿应该在宴谢宾客,您想吃什么叫她们送便是。”何至于跑去别的地方找吃的。

再者,真是去找吃的,距离芷园最近的也不是小庭院,她新入府的,要找到小庭院并不容易,而大喜的日子她要出来怎么可能连个侍奉的人都没有。

看样子,她是偷跑出来的。

接触到温如意的目光后,穆苓鸢低下头去,眼神闪着也不回答。

温如意并不急,笑眯眯望着她。

屋内安静了片刻后,穆苓鸢将包子放到盘内,抬起头看着温如意,大眼睛湿漉漉的,求道:“温姐姐,晚上我能不能留在你这儿。”

怕温如意不答应,她又保证道:“就一晚,天亮我就走。”

“侍奉您的下人们现在肯定四处在找您,您留在我这儿,迟早也会被发现的。”新娘子都不见了,这还能不急么。

“她们若是找到这里,你就说我在这儿留一晚,关,关妈妈会答应的。”穆苓鸢越说声音越低,是自己没了底气,毕竟她的话半点说服力都没有,哪有新王妃歇在侧妃院子里的,还是在大婚当天,就算是她年纪小王爷不与她圆房,那不该呆在这儿。

温如意看了她一会儿,道:“您是不是怕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