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日。”男人淡淡道。

闻言, 陶兮这才点了点头,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又凑过脑袋轻声道:“那毒这么厉害, 吴妃都死了,母后不会也有事吧?”

从自身角度来说,她自然是非常讨厌惠太后的,毕竟对方时时刻刻都恨不得置她于死地,但又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她又是萧臻的生母, 对方要是死了,萧臻多多少少肯定会不好受。

瞥了眼那张复杂的小脸,萧臻抬手揉了揉她脑袋,声音平静,“等母后好转,朕会让她出宫与九弟同住。”

话落,陶兮倒是吃了一惊,可怕就怕对方不肯走,不过这的确是对大家都好的状况,惠太后那么喜欢萧岩,后者也很孝顺,肯定会很母慈子孝,出了宫对方手再长也伸不到她这了。

“可是这样的话,那些大臣不会拿这事做文章吗?”她怕别人说萧臻不孝顺。

一边看着书,男人神情未变,并未说话。

陶兮觉得他这种做法怕是含有其他深意,但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只得继续咬着糕点一边推开窗,伸出头往底下瞧了瞧。

纵然仪仗队已经走远,可底下的百姓依旧在那津津乐道,对于宫中的事外头的人自然不清楚,所以陶兮这次祈福也是为了给百官和百姓们留个好印象而已,毕竟有时候舆论真的可以杀人。

寒风凛冽,湿润的街头到处都是雨水,可并不影响人们的走动,不知为何,陶兮突然想到了繁华盛世,如果殊王挑起事端,这片安宁美满不知会变成何样。

撑着下颌看了一会街景,陶兮正准备把窗户关上,可余光忽然扫到了一个人影,男子一袭白袍身长玉立,在人流涌动的街道上格外显眼,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公子。

“看够了?”

突然被后面的声音吓了一跳,陶兮立马回过头,只见萧臻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正负手目光淡淡的望着她,根据以往的经验,陶兮知道这人肯定又要生气了。

下意识望了街道上的人一眼,她连忙合上窗,一本正经的道:“外头风大,也没什么好看的。”

萧臻神情晦涩不明,也未拆穿她的话,只是冷着一张脸继续靠坐在那看书,给人一种生人勿近感。

以卫琛的年纪,是时候该赐婚了。

陶兮也不敢说话,自己刚刚就看了一眼而已,再说她还经常看易木呢,也不见她们皇上生气……

可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人推开,易木当真走了进来,对她点头示意后,就凑近萧臻耳边低语了几句,看起来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指尖轻叩着桌面,萧臻忽然将视线投向局促不安的女子身上,后者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故作淡定的坐在那吃东西。

“去万佛寺。”他目光锐利的看向易木,“朕不想看到还有意外发生。”

后者神情一肃,“皇上放心,属下就是拼死也不会让娘娘掉一根头发!”

陶兮有些呆愣,像是明白了什么,一定是万佛寺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她出面,那萧臻就不能和她一起去了。

替她戴上斗篷帽,萧臻并未多说什么,但眉宇间隐约露出一丝不放心,陶兮握住他手笑了笑。

“朕一会就过去。”他剑眉微蹙。

点了点头,陶兮就跟着易木出了雅间,楼下大堂人来人往,她低着头斗篷帽遮住半张脸,并未多少人注意,肚子也被宽松的狐裘遮住,看不出丝毫痕迹。

等上了马车,陶兮发现周围有不少便衣侍卫,应该是萧臻怕她出事,想着这,她立马去问外头赶车的易木发生了什么事。

“人到万佛寺时遇到刺客,您的替身被刺中心口,太多人看见,所以需要您前往万佛寺扮作受伤的样子,只要说剑不深,便不会有人怀疑。”

听着马车外的声音,陶兮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要是今天去的是自己,铁定要一尸两命不可。

“那假扮我的人如何?”她立马问道。

外头的人顿了下,“当场身亡。”

呼吸一顿,陶兮后背阵阵发凉,虽说只是替身,但为了真实性,去的可都是好手,几乎将替身围的密不透风,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出事,可见背后的人能力有多大,说不定刺客就混在了仪仗队里,安南王长年在封地,绝对没有这个能力在宫中安插人手,惠太后也昏迷不醒,就只有赵家和殊王有这个能力,但殊王为什么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细思极恐,这时候萧臻肯定要从“皇宫”赶来,这个时候若是刺客知道她还没死,不知道会不会又痛下杀手?

像是猜到了她的顾虑,外头的易木又认真道:“娘娘放心,这一路都有咱们的人,就算有危险,属下也能带您离开这里,到了万佛寺,也有重兵把手,属下会一直寸步不离跟着您的。”

这次皇上不过故意丢出一个漏洞,果然验证了那个猜想。

第一次觉得周围都是危险,陶兮忽然抬手覆上隆起的腹部,面上带着点担忧,以前不觉得,现在她真怕自己有个什么磕磕碰碰。

不过好在一路还算顺利,陶兮也从万佛寺的后门溜了进去,一路上都被打点过了,并未碰到什么人,只有那一队便衣侍卫时刻警惕的跟在她身后,跟着又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洞,绕了一会才从里头出来,不过出来时已经是个充满血腥味的房间。

“娘娘!”

李嬷嬷连忙上前将她从书架的暗门后扶出来,眉眼间带着一股浓浓的庆幸,而陶兮也发现了床上那个穿着她衣服的女子,不仅身形差不多,连脸型也非常像,可五官就不怎么像了,不过只要戴着帽子相信没有人会认出那不是她,只是此刻那女子脸色苍白,心口更是有一个血洞,涓涓血渍染红了大片床单,让人触目惊心。

“娘娘待在这就好,属下会在屋顶看着的。”易木说完,就与另一个侍卫将那个替身的尸体从地道里带了下去。

李嬷嬷也立马拿出一套衣服让她换上,还一边叮嘱的着道:“您只是受了轻伤而已,那一剑刚好刺中了玉佩,才辛免于难,随行的太医已经被刺客杀了,如今还无人知道您的伤势。”

换上宫装,陶兮只觉得心有余悸,那刺客当真是狠毒,连太医都不放过,这样一来,就算自己没死,没有太医诊治也得失血过多而亡。

寺庙的客房都非常素静,这应该是给皇室中人歇息用的,因为里头还有个书架,可此时屋里依旧弥漫着一股挥散不去的血腥味,一想到刚刚那个替身,陶兮就格外不适,这要是自己的话……

“你和玉竹没有事吧?”她想起李嬷嬷两人一直都跟在替身旁边。

后者立马摇摇头,“老奴只是跌了一跤而已,玉竹也无什么大碍。”

说到这,李嬷嬷忽然一副欲言又止的凑过脑袋,“不知道是不是老奴多心,也许是看错了不一定,老奴发现那些刺客似乎在避开玉竹姑娘一样,有次都快误伤玉竹姑娘了,那刺客居然还硬生生刺偏了,您说奇不奇怪?”

☆、无药可医

“并非老奴怀疑玉竹姑娘, 只是……这事着实蹊跷,防人之心不可无, 您可得当心些。”李嬷嬷压低声音道。

在宫里见多了姐妹相残的戏码, 就算玉竹是皇上的人那也不可全信, 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还瞧见那些刺客都是有意避开玉竹的, 但说出来皇后娘娘怕也不会相信,她还落得个挑拨离间的名头。

闻言,陶兮并未说话,寺庙客房里没有梳妆镜,只能任由李嬷嬷给她化了个苍白的妆容, 然后就躺在了那张换过被褥的床榻上。

血腥味依旧经久不散, 萧臻得光明正大从皇宫过来,应该不会那么快, 其实她也隐隐约约猜的出, 可能萧臻就是在用她的替身来钓某个内奸出来,没想到居然还真钓出来了,就是不知道是谁。

直到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只见玉竹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毕竟戏要演到底,她如今可还受了伤。

李嬷嬷看了眼玉竹,忽然走过去接过那盆热水,语气温和,“这里有我伺候娘娘就好了, 玉竹姑娘快去看看炭来了没有,这寺庙就是麻烦,连个炭火都没有,若是冻着娘娘可如何是好。”

闻言,玉竹点了点头,像是察觉不到对方疏离,转身就要往屋外走。

陶兮皱皱眉,自然知道李嬷嬷这是怕玉竹在这个时候对她不利,可对方如果真有这个心思,自己早就没命了。

可正当她预备说什么时,屋外突然传来了说话声,陶兮也装作受伤躺在了床上,眼睛半眯不眯的抬着,看起来好像情况很不好。

不多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只见几个神情严谨的御林军走了进来,在看到床榻上的人时,立马焦急的侧过身让那个老头子进去。

“这是山下最近的大夫,周大人赶紧让属下们带来了,还得赶紧看看娘娘伤势才行。”

周大人是此行的禁军统领,也是知晓替身一事的,怎么可能还让大夫过来?

李嬷嬷挪动脚步往床榻那边靠拢,面上却急的不行,“那你们还愣在这做什么,赶紧出去守着呀,再去看看御医来了没有,这乡下大夫能有什么本事!”

见此,那几个御林军相视一眼,突然齐步退了出去,唯独留下那个老大夫佝偻着背,紧张不安的提着药箱,本来欲出门的玉竹也停下了脚步。

可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易木的厉喝声,“谁让你们来这的!”

几个御林军赶紧解释道:“是周大人让属下们把大夫找来看娘娘伤势。”

外头没有声音再传来,陶兮正要给李嬷嬷使眼色把大夫赶出去,可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响起一阵刀剑碰撞声,一个人猛地撞在门口,力道之大把房门都给撞塌,木屑满天飞,定睛一看居然是刚刚那个御林军。

“护驾!”

霎那间,外头的禁军立马就包围了那几个御林军,李嬷嬷像是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那个大夫,但刚刚还身形佝偻的老人面上顿时带着阴沉,猛地从袖间抽出一把匕首朝床上的人刺去。

“娘娘!”李嬷嬷大惊失色的扑了过去。

那老人速度十分快,满是杀意的挥着匕首朝被褥中段刺下,随着一道“噗呲”声响起,鲜血直溅在周围,可看着眼前的玉竹,老人瞳孔一缩,许是想到什么,一把抽出匕首又要朝陶兮去刺,但随着一道寒光闪过,那把匕首突然“叮咚”掉落在地。

老人尸体猛地倒在地上,那双眼睛也瞪的极大,鲜血甚至溅到了陶兮脸上,还是热的,带着一股腥味。

“娘娘!”易木收起剑单膝跪地,满脸都是自责,“都是属下看守不力!”

“娘娘您可有伤到哪?”李嬷嬷揪着心赶紧替她上下检查起来。

陶兮呼吸急促像是被吓到了,突然间就把视线投向一旁捂着腹部的玉竹,只见对方腹部正涓涓冒着鲜血,染红大片衣裳。

“玉竹!”

陶兮也顾不得其他,立马扶住她胳膊,红着眼去看易木,“大夫!快去找大夫!”

太医早就被刺客所杀,此时寺庙哪还有大夫,易木似乎还怕会有刺客来捣乱,只能自己留在这,咬着牙让其他御林军去山下找。

“娘娘……没事。”几乎失力的女子靠在床边,苍白的唇角带着一个淡淡的弧度。

“你别说话了,大夫很快就会来的!”陶兮紧紧抓着她胳膊,根本不敢去看她腹部的伤口,眼眶瞬间红了一圈。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阵阵脚步声,萧臻迈着大步跨进了房间,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那锐利的眉眼也紧绷不已,直到看见床榻边的女子时这才立马快步朝她走去。

“可有何不适?”他动作轻柔的将人拉过来,一双充满忧色的眸子迅速在女子身上扫量着。

那小脸上的鲜红像是刺了他的眼,萧臻眸光一沉,这时外头的周统领也迈步走了进来,神情严谨,“皇上,那几人并不是御林军,应该是由刺客混进来的。”

看到男人,陶兮忍不住心有余悸的扑进他怀里,声音哽咽,“玉竹她……”

宫里来的太医们也赶紧走了进来,一边去看玉竹,但更多的是看她们皇后娘娘是否有受伤,一个不小心可就是一尸两命呀。

紧紧揽着怀里的人,萧臻冷冷的瞥了眼跪在那请罪的易木,一边将人带到隔壁房间,直到确定她并无受伤时,神情才没那么吓人。

“我无事,皇上去忙吧。”

任由李嬷嬷擦干脸上的血迹,陶兮一边松开男人的手,只是眉宇间依旧带着浓浓的担忧,她担心玉竹。

屋里已经烧起了炭火,几个太医正在轮流给她把脉,似乎深怕出现个什么错漏。

“朕来迟了。”萧臻蹲下身对上她视线,眉眼依旧紧绷一片。

一旁的太医心头一跳,假装什么都看不到的样子,能让皇上屈膝的也就只有皇后娘娘了。

微微摇头,陶兮一脸忧愁的看着他道:“这事不要怪易木,他已经及时发现了那几个刺客,只是对方太狡猾了而已。”

陶兮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刺客是朝她肚子下手的,一般来说要她命应该是刺心口才对,可见对方不想她生下这个孩子,只是没有想到玉竹会替她挡这一下,想到这,陶兮心情愈发沉重。

玉竹永远都是不声不响的,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是萧臻的人,却愿意为自己豁出命。

“皇上,娘娘只是受了些惊吓而已,稍稍动了些胎气,回宫后服两剂安胎药就好。”杨院判忽然恭声道。

一旁的李嬷嬷也松了口气,还好娘娘没有什么事。

闻言,萧臻揉了揉她微凉的小手,声音放缓,“在这歇着,朕待会陪你回宫。”

话落,待出了屋子,整张冷硬的轮廓顿时沉了下来,虽然见多了这种场面,可发生在陶兮身上又不一样,一想到刚刚发生的事,他锐利的眉眼越发冷厉。

满院的禁军立在寒风中寂静无声,那周统领咬咬牙还是跪倒在地,“微臣有罪,居然一而再再而三让刺客混入娘娘身边,还请皇上责罚!”

一旁的易木一直跪在那也不出声,也没有什么可辩解的,先前她还在皇上面前保证不会让娘娘出事,结果就来了刺客,如果不是玉竹,可想而知娘娘会怎么样,而且……他还害了玉竹。

听到消息随行而来的大臣们也是低着头做起了缩头乌龟,也不知道那皇后娘娘怎么样了,不过看皇上这脸色倒真是吓人,看来就算人保住了,孩子也不妙。

“都是废物!”萧臻目光毫无温度,“革职查办。”

犹如寒风刮过,所有人像是打了个哆嗦,大气也不敢喘,那几个大臣也是屏住了呼吸,这禁军统领可是个大肥差,居然一下子就给撤掉了,那周大人着实时运不济。

当事人也未露出什么异色,只觉得这是自己该受的责罚,而这时玉竹房里的几个太医也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

一个个面露难色的来到萧臻身边,行了一礼后,就叹口气说了起来,“启禀皇上,玉竹姑娘伤到的地方虽不致命,但……但日后怕是难有子嗣了。”

门口一直偷听的陶兮顿时心头一紧,只觉得呼吸突然有些不畅,一手紧紧抓着李嬷嬷胳膊,指甲越陷越深。

李嬷嬷面上也全是愧疚,她先前还小人之心去怀疑玉竹,可没想到对方为了娘娘连命都可以不要。

踱步来到廊下,萧臻并未出声,只是看了眼房门禁闭的屋子,须臾才道:“无药可医?”

一直未出声的易木也是眉头紧皱,拳头攥的极紧,直到骨节发青。

太医摇摇头,颇为叹息的道:“微臣们已经竭尽全力了,可玉竹姑娘创口太深,伤了内里,日后怀孕的几率怕是微乎其微。”

☆、狼狈为奸

呼吸一顿, 陶兮扶着李嬷嬷慢慢来到床前坐下,再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屋内也寂静一片。

“娘娘无需太过自责, 这是咱们这些做奴才的本分, 再说凡事都有可能, 指不定以后太医就有办法了呢?”李嬷嬷一边递上盏温水。

她自然知道玉竹姑娘快成亲了, 而眼下不能生育又意味着什么,怪就怪自己一把年纪动作没有对方利索,不然替娘娘挡剑的就是她这个老婆子了,也不怕什么生育不生育的问题。

陶兮想起了自己曾经替萧臻挡剑的时候,那时候只是想着富贵险中求, 以后说不定可以出府, 可是现在想想,萧臻其实根本不需要他挡, 可比起她的利益为先, 玉竹才是真的不要命的在救自己。

她也发现了那个刺客在看到刺中玉竹时的表情,有惊讶与犹豫,像是在忌讳什么, 李嬷嬷说的没有错,这些人是有意避开玉竹的,或者是听了谁的话……

来到门口,陶兮没有看到萧臻,只有大批禁军密不透风守在外头,还有一个官阶不低的将领被押着往后院走。

立马来到后窗前, 她慢慢推开一条缝隙,果然看到萧臻在后院与几个官员说话,还有那个万佛寺的主持也在,她耳力自然没有他们好,一个字也听不到。

“阿弥陀佛,上天庇佑,老衲会让寺内小僧日夜替娘娘祈福,祈祷皇宫娘娘早日康健。”主持拿着佛珠双手合十拘礼。

萧臻微微颔首,“有劳主持。”

念了句禅语,主持就一步一步离开了后院,倒是其他几个官员面面相觑,心想看来皇后娘娘真的是受了重伤,不然皇上怎么会让主持日夜念经祈福呢,只是不知道龙子有没有保住?

也未逗留,几人都立马退了下去,皇上如今心情不好,他们可不敢触其眉头。

而这时押着的人也被推搡着进了后院,待看到那个目光锐利的男人时,倒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也没有惊慌失措的求饶。

“皇上,罪臣刚刚查过那几个刺客的身份,御林军中并无记录,可其手持的令牌正是何大人所有,正因如此,那些刺客才能畅通无阻来到娘娘房间,而且何大人还冒充罪臣名义说皇上有口谕,好在易大人及时发现不对,不然后果怕是会更严重。”那个周统领拳头一紧,目露寒光的看向地上的人。

他苦心栽培的心腹,居然在背后捅他一刀,幸好他没有将替身的事告诉这贼子,但这事自己的确是难逃其责。

地上的人重重磕了个头,倒是十分镇定的抬起头,“皇上明鉴,是先前周大人告诉微臣皇上有口谕,微臣这才赶紧去找易大人的,而且也是他让微臣带大夫去给娘娘诊治,那几个刺客微臣也从未见过,还以为是周大人的人,事态紧急,又怕耽误娘娘伤势,这才拿令牌给他们的,谁曾想……”

禁军副统领的令牌自然能畅通无阻,除开易木又有谁敢拦,周统领却只想冷笑,也不解释,这贼子万万没想到先前那个是替身,而且人都死了,找什么大夫!

寒风吹动摇摆不定的树枝,那嫩绿的芽儿颤颤巍巍的屹立在枝头,萧臻视线一转,目光落在那微微敞开的窗户前,不多时,陶兮可能觉得被发现了,这才慢慢伸出脑袋。

空气仿佛带着凝重,那何大人垂着眼喉咙一滚,余光中发现男人目光落在了另一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狠厉,他也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

“皇上!小心!”周统领大惊失色的挑起长剑。

只见刚刚还跪在地上的人,猛地一跃起身,握着不知从哪来的匕首就朝男人刺去,速度之快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那锋利的匕首仿佛带着寒光贴近脖颈,萧臻侧身反手握住他手腕,抬起一脚将人踹到在地,一拥而上的禁军立马将人用剑抵住。

眼看没有活路,地上的人猛地抬起匕首朝脖子上一抹,周围的人都来不及阻止,那鲜血直溅。

“皇上,这……”周统领看着那具尸体也有些复杂,不知道这贼子是谁的人,居然隐藏了这么久。

拿起锦怕轻拭了下手心,萧臻眼帘一垂,“剁了喂狗。”

窗前的陶兮被吓了一跳,只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没想到那个内奸胆子这么大,这个时候还想铤而走险行刺萧臻,看对方衣服绝不是一般的官阶,当真是防不胜防。

合上窗,她想要去隔壁看看玉竹,但最终还是没能出门,自己现在受了“重伤”,绝不可轻易露面。

那些人肯定好奇她孩子有没有掉,但替身的事可不能暴露出来,不然出宫祈福都要找替身,被那些大臣知道肯定又会发难,说她亵渎神灵,所以她现在只能装受伤应付着。

直到房门被人推开,看到来人,李嬷嬷自是躬身退了下去,陶兮刚要起身,却被人按在了椅子上,微凉的小手也被包入一个滚烫的掌心。

“不该看的不要看。”

陶兮坐在那伸手抱住男人的腰,仰着头嘀咕起来,“有什么不能看的,我又不是没见过死人,而且刚刚那个人那么突然,易木不知道又去了哪,需要他的时候总是不在,若是让皇上遇刺了怎么办?一定要扣他月银,扣个半年才行!”

说着,一边缓缓低下头,并未直视男人的视线,陶兮知道,易木出了个这么大的岔子,处罚肯定会要了他半条命,但对方已经尽力了,这时候他一定比谁都自责。

像是听不出她的说情,男人神情严谨,目光如炬,“这次是朕的疏忽。”

知道他指的是先前自己遇刺的事,陶兮倒并不惊慌,她早就猜到那个大夫不对劲,已经准备好无论如何都要护住孩子,真正吓到她的是玉竹替她挡了那一刀,陶兮第一次感到自己欠了别人那么多,如果不是对方,她和孩子可能都会保不住。

“的确很惊险,除非……皇上将内库钥匙给我,不然臣妾这颗受惊过度的心怕是好不了了。”她捂着心口一副害怕的模样。

看着那张装模作样的小脸,萧臻捏了捏她颊肉,眸中闪过一丝暗芒,声音郑重,“朕不会再离开你。”

只有亲眼看着她才会安心。

看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轮廓有些严谨,陶兮唇角一抿,紧紧抓住他手,声音轻细,“那皇上一定要一直陪在臣妾身边才行。”

轻笑一声,男人蹲下身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陶兮受不了对方这眼神,忍不住别过头酸酸的道:“皇上再怎么看他现在也出不来。”

看她肚子就这么温柔,平时就对她凶巴巴的,刚刚嘴上说着疏忽,其实连句对不起也没有,早上看晚上看,要是个女儿,看他还会不会这么期待。

“皇上,张大人有事求见。”

屋外忽然传来高远海的声音,陶兮知道可能有急事,只能松开他手,她也得找个太医来问问玉竹的具体情况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