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珊整张脸都抽在了一起,她想捂住鼻子,但在季桁远面前又不敢。

陛下竟然有狐臭!怪不得平日里喷那么多香料,原来是为了掩盖身上的狐臭!

气味越来越浓烈,李妍珊只觉得整个人都呼吸困难了,她皱着眉,猛然将季桁远推开了,张口就恶心地吐了出来。

稀稀拉拉吐了一地,瞬间掩盖了房里的狐臭味,而是充斥鼻尖的恶心气味。季桁远望着满是脏臭东西的衣袍,眉紧皱,脸黑成了碳,有些厌弃地松开了环抱着李妍珊的手。

李妍珊趴在地上心有余悸,整张脸白到透明,嘴角还留有稀稀拉拉的呕吐液。她慌张地拉着季桁远的衣角,惶恐道:“陛下,臣妾…”陛下千辛万苦隐瞒自己有狐臭,自己竟然当着陛下吐了出来!糟糕,陛下素来要面子,她岂不是亲手将好不容易得来的恩宠毁于一旦了?!

婢女慌张地跪倒在地:“贵妃娘娘是害喜的表现,恐怕是身体不适…请陛下息怒!”

季桁远青着脸道:“爱妃好生休息,朕去沐浴更衣了。”

房间打扫干净后,李妍珊斜躺在贵妃椅上,手轻轻地搭在自己的肚子上,神情呆呆地望着床上。她的肚子高高隆起,似有六个多月的身孕。贴身婢女送来太医的安胎药时,她看也未看,随手浇到了窗边的花盆里,随后,她望着肚子,轻叹了一声。

本来怀上身孕后,指望通过肚子里的孩子能让自己成为皇后,可偏偏…

她的手无意识地轻轻拍着自己的肚子,原本高高鼓起的肚子忽然瘪下去了一角…

该死的穆水清!害她的孩儿…她的孩儿…

李妍珊想起三个月前发生的事情,手重重一甩,将桌上的药碗泄愤地摔在了地上。惊心动魄的响声让门外守着的宫女太监们一慌,纷纷跪倒在地。

季桁远沐浴更衣时,一个不起眼的小香囊从他的衣服里滑下,掉落在地。那是穆水清被季桁远忽然抱进马车里时,恼羞成怒下恶意塞进他怀里的。

虽然不能明面上对当今天子不敬,但可以背地里恶整他一番。这次的狐臭丸她加大了功效,足足是之前的十倍之多,绝对能让闻者恶心呕吐,退避三尺!

染上狐臭的陛下啊,看你怎么再招妃子侍寝。穆水清偷偷放的时候,满脑子想着季桁远嘿咻嘿咻妃嫔时,妃嫔忽然受不了他身上的恶臭,张口吐在他的身上。这是多么的喜感啊…

第二日,见季箫陌探访,谢茹深吸了口气,支起身子。季箫陌一慌,想将她扶下。却见谢茹伸出手,低头替他系着衣带。

她为他小心地理着衣服,单薄的白衣衬得她越发的苍白,只不过望着季箫陌有种怀念的轻叹:“箫陌还是跟以前一样,粗心大意。身子明明就比常人弱,却来陪着我。别顾着来看我,自己感染上了风寒。”

季箫陌呼吸一顿,眼中微染湿意。他在谢茹背后塞了一个软垫,以极低的声音呢喃道:“皇嫂…箫陌长大了,已经和以前不同了…”从宁太医口中得知谢茹久病缠身时,他心中内疚不已。若他能早日找到皇嫂,或许皇嫂就不必受那么多年的苦了。

“别这么喊我了。”谢茹苦笑,“如今能当你皇嫂的只有宫里的那些妃子们。我不过是一个平民女子,怎么担当得起这个称呼…不是之前说好了么,我不过虚长你两岁,还是喊我名字吧。”她虽这么说了好几次,但季箫陌总是忍不住脱口而出“皇嫂”,毕竟他这么喊也喊了多年了。

摔断腿那段昏暗迷茫的日子里,是谢茹贴心照顾,苦苦相劝,季箫陌才走出了那片阴霾。所以对于谢茹,除了嫂子,更是他敬重的温柔的知心姐姐。然而那时,自己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皇…”在谢茹嗔怪的目光下,季箫陌改口道,“谢茹…”他扭捏了一下,道,“箫陌有一事想求…”

见季箫陌犹犹豫豫,白皙的脸庞忽然涌上两抹红晕,谢茹甚是奇怪,只见他忽然俯下身,以只能两人相闻的音调悄悄道:“快到王妃生辰之日了,但…箫陌一直不知道女孩子家喜欢什么,该买什么?所以想问问你…”

昨日见皇嫂病得迷糊所以没有脱口相问,如今见她气血红润了不少,季箫陌便红着脸问出了不情之请。他在谢茹耳边小声交谈就是因为太不好意思了…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为了一份生辰礼物纠结失眠了一个晚上,整日惴惴不安。

早晨起来,他曾问过青竹王妃喜欢什么,青竹犹疑了一下,挤眉弄眼悄悄道:“王妃最喜欢钱的吧。送王妃几个大大的金元宝,王妃一定眉开眼笑!”可钱这么俗气的东西他怎么送的出手啊,于是不指望青竹的馊主意,他眼巴巴地求见了曾和穆水清一样是京城才女,足智多谋的皇嫂。

谢茹笑着道:“送王妃一件漂亮的衣服吧。女子皆是爱美之人,想必她一定喜欢。而且快冬日了,送件漂亮的小袄暖心。”

季箫陌的脸垮了下来:“如今京城里最漂亮的服饰首当其中的便是王妃的衣衣布舍,所有奇特的新衣服皆出自王妃之手,特别是最近流行的漂亮狐裘。若是从衣衣布舍选衣服,岂不是将王妃设计的衣服送给王妃呢…衣衣布舍原本就是王妃开的,漂亮的衣服可以随便拿。算不上送礼一说了…”家里的衣服都快堆出山来了,送衣服显然不合适。

“听闻王妃才华出众,精通琴艺。不如将王爷送给我的冰弦琴送给王妃?”冰弦是十大名琴之一,以冰蚕丝为琴弦。当年,谢茹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在外征战多年,功绩显赫的三皇子为得佳人一赏,曾费尽心思将琴送给了谢茹。这也是两人姻缘的开始。

遥想当年的谢茹看了看自己的手,苦笑道:“曾经舍不得弹奏,如今十指不复当年,冰弦在我身边也是摆设,不如送给惜琴之人…往日,你也可以与王妃琴箫合奏,和乐美满。”

“这是皇兄送你的礼物,怎能再转送他人!”季箫陌怎会不知当年,谢茹可是冒着大火将冰弦从王府救出,望着毁于一旦的王府,她趴在琴上哭得像个泪人。这冰弦对皇嫂意义重大,他怎么可能拿去送人呢,更何况,他知晓穆水清不喜琴,外界传言她如何如何精通琴艺,但他却在那次中秋宴里看出了她对琴的抵触。宁愿划伤自己的手都不愿弹琴的人会喜欢琴这个礼物么。

季箫陌想得过多,以为是季桁远伤了穆水清的心,所以精通琴艺的穆水清才断琴,只为了断情。

他几番观察之下,觉得迷迷糊糊贪财又狗腿的穆水清实在不是个细作,在他面前这般自然的神情不像是伪装,天天高兴地炖着药膳为他补身,甚至面临危难都舍身救他,不似有害他之心。或许是他误会穆水清了,她只是偶然被季桁远送到他身边的吧…

“砚台?名砚送美人。王妃诗词一绝,想必墨宝一定很美。”

季箫陌想着穆水清狗爬一样的字犹疑了一下:“她很少用毛笔,最近一直用木炭做成的一个棒子写字。”

谢茹叹了一口气,有些犯难。

季箫陌挠了挠头,问道:“皇兄以前送你什么?”

“不过是哄我开心的小玩意,第一次是一些珠钗首饰,第二次是陪我出府逛街,将街上随意买的小糖人送给了我。”谢茹谈起往年,眼里带着泪花,“明明是一介武夫,还学着那些才子想和我对诗…真是…”声音哽咽地停止了。

“珠钗首饰…出府…”季箫陌眼睛一亮道,“谢茹,谢谢你。”

笄、簪、钗、环、步摇、凤冠、华盛、发钿、扁方、梳篦。女子的首饰实在是过多,微服出府挑着首饰的季箫陌简直快逛晕了,无奈之下,他请身子刚刚康复的谢茹蒙面相随,为他挑选合适的礼物。

季箫陌挑挑拣拣,拿起了一个玉钗,询问着谢茹:“这支玉燕钗如何,宛如一支飞燕直奔天空,尾巴呈叉形十分美丽。”

“不对,似乎这支紫色的牡丹簪更为别致。”

谢茹一怔。她可是第一次见季箫陌在一名女子身上下这么大的功夫,这般精挑细选,犹豫不决。季箫陌唯一送女子之物,便是十大名琴之一的绿绮。绿绮原本是三王爷买给自己的,想与谢茹双琴合奏,但喜好武学的三皇兄弹了两日后发现实在是不感兴趣,怎么也学不会,便送给了季箫陌,季箫陌借花献佛在李妍珊及笄那年送她了绿绮。

季箫陌逛了几家店铺,都没有看中。两人在大街上走时,忽然有人在背后喊了一声“王妃。”

谢茹条件反射地回头,见一中年男子捧着盒子急匆匆地赶来。

中年男子明显将戴面纱的谢茹误认为是七王妃穆水清,毕竟她身边站着拄着拐杖的季箫陌,两人亲昵地相扶着。中年男子错认为是谢茹扶着腿脚不便的季箫陌,实则是季箫陌见谢茹病刚好,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怕被人挤伤,所以从刚才起一直轻扶着她。

对于中年男子的错认,两人对望了一眼,皆没有解释。

中年男子将盒子打开,小心翼翼地掀开包裹的绒布,恭敬道:“王妃,这是我店的镇店之宝!点翠嵌珠凤凰步摇以及蝴蝶流苏步摇,都是精美的首饰,至此一件!”

绒布上正躺着两个漂亮的步摇,谢茹拿起其中一个步摇,凤身呈侧翔式,尖巧的小嘴上衔著两串水蓝色小珍珠,坠角是一颗颗翠做成的小葫芦。她赞叹道:“这支凤凰步摇十分轻巧别致,手工一流!”

男子见谢茹喜欢,笑着介绍:“回王妃,这支点翠嵌珠凤凰步摇,风身是用翠鸟的羽毛所装饰,其眼与嘴巴用红色宝石、雪白的米珠镶嵌,两面嵌红珊瑚珠,皆是价格不菲之物。”

“箫陌,这支点翠着多种珠宝,又漂亮又精巧,如何?”

季箫陌却拿起了绒布上的蝴蝶流苏步摇,仔细地端详了一番。花纹宛如展翅对吻的蝴蝶是吸引他的主要原因,双嘴处衔的是滴水样的粉色珍珠,步摇之精美让季箫陌脑海中忍不住地浮现着穆水清带着时的摸样。

这般心驰神往地想着穆水清收到礼物时高兴的摸样,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高兴弯起。

听闻谢茹的连声呼唤,他回过神来,见谢茹拿着凤凰步摇有些爱不释手,笑道:“两支我都要了。”

一声“王妃”不止让谢茹转过了脑袋,让正巧路过这条街的穆水清疑惑地张望了一番。

毕竟在这个西夏国,举国上下只有她这么一位王妃。不是喊她是喊谁呢?

穆水清顺着声音,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走了几步,瞬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绛紫背影。她的身子一呆,步伐远远都能听到两人谈笑愉悦的声音。

她嫁进王府快五个月了,季箫陌从未陪她逛过一次街,应该说腿脚不便的季箫陌根本不会出门,终日在家看书看书看!但连续两天,她已经撞见季箫陌和陌生女子在一起两次了。

此时蒙面女子微微低头,季箫陌的手轻轻穿过,将一个漂亮的凤凰步摇轻轻插入她的发间,甜言蜜语地称着赞。

虽然面纱遮掩了面容,却终究掩不住女子满身上下流露的贵气和风华。远远望去,隐藏的面容更是让人好奇面纱下她那副绝美雅致的容颜。

水蓝的长裙,白色的狐裘,那女子身上穿的衣衫无一不出自衣衣布舍。想起青竹领走的衣服,穆水清已经悟了一切。

她有些自卑地想,所谓的端庄大美人大概就是这样了,如瀑墨发被漂亮的凤凰步摇挽起,水蓝色的流苏小珠子在风中轻摇着。她一泓秋水潋滟目,盈盈顾盼间,满是欣喜。

而她呢,不温柔贤淑,这时代女子该有的技能,例如琴棋书画,例如刺绣等她样样不通,她只会赚钱…看她的手指,不是白皙纤长,因最近练习点穴,十指全部变得红肿粗大,满是伤痕。这哪是女人的手…穆水清自卑地将双手塞进衣袖里,紧握着。

在季箫陌眼里,自己一定是个粗俗无比,钻进钱眼里的女子吧…当然比不上那些温柔体贴的女子…

“恭送王爷,王妃。”

见男子狗腿的摸样,穆水清恨不得一脚踹上,她这个正牌王妃在这呢!王妃这是在喊谁呢!

吃着味望着两人相依远去,穆水清狠狠走上前,咬着牙问道:“请问刚才王爷买的步摇多少钱呢?”穆水清只看见谢茹头上戴的那支。

“五百两!”其实一共不过一百两,但见两人喜欢,他窃喜地抬了价。王爷财大气粗竟然连价都没还,果然是王妃喜欢,多贵都无所谓。

“姑娘也喜欢吗?正巧,我店仅剩最后一…”他最后一个字卡在了喉咙里,不是因为他苦逼地发现对方就是王妃,而是穆水清怒气冲冲地揪起他的衣领,怒道:“什么!这么贵!你是坑人吗!这种步摇最多就值二十两银子!”

该死的季箫陌,在狐狸精身上花钱竟然一点不心疼!不知道老娘赚钱多辛苦么!

该死的季箫陌,那么想把我一脚踹开,让别的女子做你的王妃么!

“你若是不把银子还给我,本王妃就以欺诈罪报官!王爷是冤大头,但本王妃不是!”

“只是…这真的不止二十两…上面都是名贵的珠宝,是价值不菲的…”

穆水清恨恨威胁道:“废话少说!欺诈王爷和本王妃,你以为就是打几个板子能了事吗?!你不知道本王妃是兵部侍郎之女么!关你几个月看你老实不!”

“王妃…饶命!小的还钱…”男子苦逼地交出四百八十两,泪目地望着穆水清以赢家的姿态气宇雄昂地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说了要仔细小心别发错结果又发错了,由于作者是个粗心大意,又急于发文的大傻逼,大家凡是看见60章以后的章节,千万千万别买- -那一定是作者犯傻又发错了,对不起大家,又造成大家的困扰了。最近事多烦躁,生病了一周又迟迟不好,想到昨天没发文,今天一写好就发了,结果没看清章节号,又错了- -现在已经50了,希望快点写到62吧,不想多添罪孽了。现在61,62都锁了,但不确定它是否一直锁着,大家别买。

-----

久违的让贵妃同学出场了。马上大家就知道她为毛在三个月见到水清后就默默无闻一直不吭声的原因了~

水清:王爷!你等着!老娘现在很生气!老娘决定给你戴绿帽子!老娘这里有十大酷刑,你自己选一个受死吧!

虽然跟文里描述的不一样,毕竟对吻的蝴蝶步摇古代肿么可能有呢,我放两张别的精美的步摇。

51、王妃掉进了醋坛子里

穆水清不知道自己埋伏在院子门口的草丛里是要做什么,但就是本能地一路偷偷尾随着季箫陌和那名女子来到了昨日来过的院落,条件反射地躲了起来,偷听着两人断断续续模模糊糊的话语。

瞧见季箫陌含笑地与女子告别,言语间皆是亲昵和自然,甚至临走前,季箫陌还温柔地摸了摸酷似他摸样的男孩,一副慈父的摸样,穆水清的心里宛如有一团火不停地燃烧着,吞噬着她的理智。她双拳紧握,牙齿咔咔作响。

看那男孩已有四五岁的摸样,两人相好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之前是她错怪季箫陌爱慕李妍珊,其实他是一脚踏两只船的可恶渣男!

女神李妍珊拒绝了他,投奔了多金的季桁远成为了贵妃,想必也是发现季桁远卑劣品性,背着她搞大了别人的肚子吧!如今他从一个穷光蛋靠着她赚钱成了京城首屈一指的富豪,此靠妻子养家的小白脸不但不感恩竟然还在外面包养小蜜!

在穆水清眼里,季箫陌一直是个纯情小处男,可调戏可扑倒,甚至可以圈养成为萌萌的忠犬夫君,所以当她亲眼看见他背地里养着情人还有私生子时,她大惊失色,整个人都气晕了。

穆水清踉跄地回了府。一回府她就跌坐在地上,生气地猛喝酒,任府里的丫鬟怎么劝都不听。

喝了两大壶烈酒,穆水清原以为浑身燥热,借酒发泄,谁知浑身凉得彻底,头脑反而更清醒了。她蜷缩在房内,靠着冰冷的墙壁,因冷风时不时卷入,轻轻地颤抖着。

她发现,生气归生气,其实她是在害怕…原以为在这个异世界能找到家的温暖,甚至她现在还记得当初季箫陌认真地告诉她“我们,回家吧…你说过,要帮我管好我的王府…”。那时,他温柔的神色将她所有的坚强都瓦解了,第一次住进了她的心里。

在这个异世界,第一次有人对她这么好,所谓雏鸟情节吧,她之后无条件地信任他,待他好,想尽办法为他补身,含辛茹苦地将这个混乱不堪的王府打理地井井有条。

但一切只是一个可笑的误会,帮他管好王府,呵…季箫陌或许只当她是赚钱的工具吧。

她实在是天真,真以为王府是自己的家了,做了那么多,其实在为他人做嫁衣…她真的天真,真以为自己能留下来呢…过着悠哉数钱的米虫生活,偶尔心血来潮学学武,甚至想着,和季箫陌这样一直一直温馨地过下去也不错…

但可笑的是,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一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家,甚至没有任何地方可去…就连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钱都被季箫陌毫不吝惜地花在别的女人身上了…

被丢在异世界的孤独,曾经被穆家折磨的惶恐忽然被酒意激发了出来,穆水清发现,只不过短短几月,她竟然将季箫陌当成了可以信任的朋友,在他的面前,她所有的脆弱都不需要伪装,甚至可以向他倾诉,吐槽着在外面遇到的开心的事不开心的事…

但他竟然将自己养着情人和私生子的事情瞒着她…唯有这个,穆水清怎么也忍受不了,她忍受不了和有女人有孩子的男人在一起…

虽然这在一夫多妻的国家十分常见,但违背了她的原则——她不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夫君!这一点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妥协!

腰间突然一紧,穆水清恍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被季箫陌横抱在了怀里,白色丝绸般的内衣贴着她的脸颊,清晰地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想到他碰过别的女人的手又来抱自己,神情还这般满足愉悦,像极了偷了腥的猫,穆水清有些恼怒,她双脚乱踢了几下,轻斥:“放我下来!”只是这么随意的一撇,就看见未露的内衣下他精致白皙的肌肤,穆水清的脸大红,挣扎地更厉害了。

她发现,自己这般愁,这般难过,原来是喜欢上了季箫陌。为何季桁远抱着自己会厌恶,为何季箫陌抱着自己会心跳加速,因为她喜欢季箫陌,在这短短的几个月,她不自觉地喜欢上了这个无时无刻陪伴在自己身边温柔似水的柔弱男子…

如今穆水清发现季箫陌有情人还有私生子时,她旧旧压抑的情感忽然爆发了起来,她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低落和灰暗。她知道的,这样的喜欢是没有结果的…所以才难受,所以更抵触。

季箫陌很无赖地笑着,想着四日后能将礼物亲手送给穆水清,不由脸红耳热,心驰神往。

她应该会喜欢的吧…听说穆侍郎从来没有给她庆生过,这次要给她一个意想不到的大惊喜!

这般想着,季箫陌心情很愉悦,任凭穆水清恼怒地乱挣扎都没有松手。他想握住穆水清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穆水清闷声道:“王爷腿脚不便,请放臣妾下来!”

原来在担心这个。季箫陌无声地笑了笑,稳稳地将穆水清抱到了床上,替她掖好被子,望着她因醉酒红晕满面的脸,笑着道:“又在练什么酒经了?这么大冷天坐在门口会着凉的,你看你身子凉的…”季箫陌倒了一杯水热水放在穆水清冰凉的手里,对着门口的丫鬟唤道,“竹月还不快点个暖炉!王妃染上风寒怎么办!”

穆水清忽然抬起头,认真地望着季箫陌,低低问道:“王爷今天去哪里了?能告诉我吗?”

要给穆水清惊喜,季箫陌自然不会说今日去街上为她挑礼物一事,他道:“我在书阁看书啊,没去那里。”他是从书阁的密道出府,在所有人眼里,他一直在书阁里呆着,的确并未出府。

呵…果然满口谎言,说谎连眼睛都不眨!

生气后,穆水清又捂着脸低笑了几分,不由得觉得自己搞笑,人家有喜欢的人,还有情人和私生子,唯独她这个正妃是不屑去碰的。她还真是作践自己去嫉妒那些女子,她真是作践相信季箫陌这个伪君子那么久,一心一意对他好,希望他早日康复!

之前,穆水清在气季箫陌的隐瞒,如今在气自己竟然这么生气,这么没出息的喜欢上季箫陌!

季箫陌见穆水清嗤笑,以为她酒醉的厉害开始发酒疯了,连忙命丫鬟准备醒酒汤。他刚递来,见穆水清乖乖喝着醒酒汤一副温顺的摸样,满足地笑了笑。

穆水清曾经想过,半年后,无论季箫陌会如何,她都尽了应尽的情分。到时,她会带着一大笔银子离开,找个鱼米之乡,远离所有纷争,过着云卷云舒的生活。

如今,半年快到了…或许在没到之前,为了挽留自己最后一分颜面,她在被季箫陌和狐狸精扫地出门前,应该要卷一笔离婚费!

是啊,事到如今,她还奢望什么?她还侥幸什么?她还留念什么呢…

穆水清对感情有严重的洁癖,第一次对季箫陌动心,发现书阁藏着贵妃的诸多画像,所以压抑了自己的感情拼命赚钱。之后却还是忍不住渐渐动心,但一直没有戳穿自己喜欢季箫陌这件事。如今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季箫陌,却是发现季箫陌隐瞒自己有女人有私生子时,一时间委屈地觉得自己的感情被践踏了,也知道自己争不过有孩子的女人。

都有孩子了,说明季箫陌不是不举,而是对她这个夜夜睡在他身侧的王妃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她又何必死皮赖脸地赖着。季箫陌都这般撒谎,摊牌了彼此都没有面子,破口大骂自己又会变得下贱,不如早点圈钱走人。

毕竟买了礼物,见穆水清神色抑郁,恐怕店铺方面有不顺心的事,而自己兴奋之极,强忍着十分难受,季箫陌忍不住脱口而出,笑道:“王妃,我准备了一个惊喜送你。几日后,你便能知晓了。”

穆水清喝着醒酒汤,冷笑。是不是准备将儿子抱回来让我这个王妃认养啊!还是说自己准备纳妾以振雄风了?

真是惊喜啊,有惊无喜!

最近王府的房子在翻新装饰,丫鬟小厮们都准备着红艳艳的东西,酷似成亲的喜纸,她今日回府后一惊,特意询问了丫鬟小厮,谁知原本唯她是从的下人们见她询问,慌张地迅速将东西藏起来,一个个支支吾吾地说是喜事,求王妃不要多问。难怪穆水清会往坏的方面想。

穆水清抬头笑道:“正巧,臣妾几日后也准备送王爷一个‘惊喜’的礼物呢…”她加重着惊喜二字,看着季箫陌染着笑意的漂亮眉梢,低哼了一声。

你现在偷笑吧,到时候让你哭!

喝了一晚上的烈酒,穆水清脑袋发晕,但仍然强忍着一大早起床,部署着自己的离开王府兼圈钱的完美计划。

她将一碗玉米小排汤递到季箫陌的眼前,冲着他盈盈一笑:“王爷看书看累了吧,这是我刚炖的玉米小排汤。如今天凉了,喝着汤最是暖胃滋补。”

自从穆水清为季箫陌准备了药膳,已经极少准备暖身的汤饮。季箫陌放下书,有些期待地接过,雪白瓷盅里盛着热气腾腾的汤水,里面静静地躺着切成粗细均匀的小排以及若干整齐排列的玉米块。他透过热腾腾的雾气,薄唇微启,极其文雅地咬了一口小排。

这时一双手摸上了季箫陌的肩部。他轻轻地笑了,少了第一次穆水清谄媚地帮他揉肩时的强烈抵触,此时季箫陌放松身子,神色惬意而慵懒,极其享受着穆水清的小手在他身上轻轻揉按着。他一边缓缓地喝着汤,一边偷偷地看着汤水上映着的穆水清温柔的神色,心里暖暖的。

他放下瓷盅,关心地问道:“最近有烦心事吗?”

“有是有。”穆水清犹疑了一下,道,“最近换季,衣衣布舍里的旗袍有些滞销,资金略有周转不灵。而一品茶阁生意太过火爆,臣妾想着应多开几家分店。还有,臣妾之前说了有新赚钱的点子,当时王爷不同意臣妾啊…臣妾愁得就是这些啊…”穆水清委屈地咬了咬唇,摆了一个苦瓜脸。

季箫陌心中了然,原来还是为了赚钱一事,果然突然对他温柔体贴是另有目的啊。

但她的温柔却让他很是受用…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都同意。”季箫陌轻轻一笑,风情乍现,映着这朦朦胧胧的热气,柔和的神色让穆水清觉得有点晃眼,那些谎话一时间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她心一狠,嘟着嘴道:“多谢王爷。不过毕竟我只是王妃,那些掌柜并不听我差遣。原本还有王爷的玉佩为证,如今…”想到那个该死的玉佩,穆水清狠狠咬牙,为季箫陌揉肩的手下意识地用力几分。

见季箫陌又要从身上掏什么信物,穆水清眼眉一弯,笑得分外美丽:“王爷,不如签个名吧。王爷的字迹独一无二,那些掌柜一定相信臣妾是得到王爷许可的。”

穆水清顺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将桌上的笔恭敬地递给季箫陌。季箫陌未有多想,大笔一挥,字迹隽秀飘渺,字如其人,漂亮得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穆水清歪着头,忽然为难道:“但他们恐怕会怀疑字迹是我模仿,王爷,不如你再按个手印确保点吧。”

“那些掌柜们真麻烦。”季箫陌笑着按了一个手印,“不如本王再加上一句,王妃的要求本王全部许可,不得有异议,如何?若他们敢在怀疑,本王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他自称王爷的时候是他生气的时候,但此时却是调笑宠溺的语气,以及对穆水清满满的信任。

看着隽秀整齐的句子,穆水清的眼眶有些湿润,她恐季箫陌看出自己的异样,忽然低下头,对着季箫陌深深鞠了一个躬:“谢谢王爷。我这就将事情嘱咐下去。”

她不等季箫陌有所反应,装作着急赚钱的样子冲出了房间。她带着满腹心思,快步地走在走廊里,在转角的地方,与一名小厮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