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想过,象他这样的男人,还会有女人把他双手奉上的真心弃若敝履!”果然,蒙方的语调渐转激昂,带着遣责瞪着我:“要知道,王爷为了你,连皇储的身份都抛弃了啊!只是做妾室,有那么难忍受吗?更何况,你也不想想,这种局面究竟是谁造成的呢?”

“等一下!”象被巨锤撞了一下,我的心蓦地疼得缩了起来:“什么叫把皇储的身份都抛弃了?”

我承认负了他,可是害他失去竞争皇位的机会这个责任太沉,我背负不起!

“你不知道?”蒙方冷然斜觑着我:“上次你离家出走住在客栈,王爷不是半夜去找过你一次?他还特意嘱咐你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他的安排!结果,你是怎样回报王爷的?”

“说重点!”我失控地低嚷。

“那次,皇上带着王爷,金沙公主,还有镇北王爷一行去行宫狩猎,目的就是要促成王爷与金沙公主的亲事。谁看不出,皇上是想立王爷为储?王爷去了,却死活不答应和亲!龙颜震怒,王爷在皇上的寝宫外跪了三天三夜,才终于用抛弃皇储身份的条件,换来了与你成亲的机会!”

我满眼震愕,已说不出话。

予溱,那个骄傲又霸气的男人,为了我曾做下如此疯狂的事情?

“得到皇上亲口允诺,王爷十分兴奋,一定要回京见你!一百五十里路,他飞奔而回,却只为与你相聚一刻钟!紧接着连夜赶了回去,抢在皇上晨起之前在驾前问安!这样深的情,我在旁边瞧了都热血沸腾,夏小姐怎能泰然处之,无动于衷?”

蒙方目眦欲裂,双拳握得发白,终于狠狠砸向桌面,把厚厚的杂木桌子硬生生地砸出一个拳头大的洞。

我只见他双唇开开阖阖,之后他说了些什么,已完全听不到。最后,索性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头也不回,踉跄地走出了那间低矮晕暗的客栈。

身后,留下的是一连串蒙方的低咒。

我没有办法,胸口闷得已无法呼吸,再不走,怕会窒息而亡,死在这间阴暗潮湿的房子里!

妖魅的月光(一)

“小漓,你终于回来了?”行馆前,穆青云神情焦灼地来回踱着步子,见到我,惊喜地迎了上来。

他走到近前,忽地吸一口冷气:“老天,出什么事了?”说着话,他的手就往我的额上探。

“不要碰我~”我偏头,厌恶地躲过他的手,笔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不要跟我说话,也不要跟着我。”

实话,这时我更厌恶的人其实是自己!从没有哪一刻,我如此强烈地痛恨着自己的骄傲与冷漠!

“小漓~”穆青云僵在当场,在我身后站成一尊石像。

进了房,直接把自己扔到床上,肆意地的泪水早已流了满脸。

老天,我究竟错过了什么?

我的任性和倔强,我的自作聪明,究竟把自己,把予溱推到了怎样尴尬的境地?

这样的我,还有何面目去见他?

我的心啊,象住着一头狂野的兽,撕扯着,碰撞着,咆哮着,想要冲出体内。

此时此刻,他所有的温柔与深情,都化成一柄柄利箭,刺得我遍体鳞伤。

我亲手把予溱推开,推到了耶律元蓉的身边。

今后,他会安慰着她,守护着她,怜惜着她,疼宠着她……

而她的娇艳,她的妩媚,她的柔弱,她的万种风情,包括她的纯洁,是否全都奉献给了他?

嫉妒如蛇般盘距在我的心底,沉闷地窒息感,如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地扼住了我的喉咙,令我胸闷欲炸,头痛欲裂。

我扶着头,触到冰冷的硬物。

拨下来一瞧,居然是一枝白玉海棠簪——原来,我终究还是没能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这枝簪,戴在我的发间,见证了他的深情,我的愚蠢!

用力握住那枝细致精巧的玉簪,象是握住予溱跳动的心。我握得那么紧,象是想要占有什么,又象是要捏碎什么,更象是想要毁灭什么。

坚硬的玉质划破了掌心,殷红的鲜血渗了出来,我却一无所觉。

今后,予溱将与元蓉在一起,他的生活里再也没有我的影子。

孤独那么凶猛,象一只发了疯的兽,噬咬着我。

奇怪的是,这种痛比当年江寒的背叛,更深刻,更直接,更尖锐。

那次的切肤之痛,让我不再相信爱情,更不相信男人。

我竖起心墙,阻止一切人靠近,以为这样做就会防止自己受伤害。

哪知道,命运却跟我开了一个如此大的玩笑。

两段感情,两个男人,一个是弃我而去,一个是我亲手推离。

我尝到了背叛和抛弃的双重痛苦。

在床上躺了几天,我终于慢慢地恢复平静。

青云来看过我几次,不敢跟我多说,每次都是在门外看一眼就走。

时间默默地流逝着,很快就到了二月十八,豫王大婚的日子。

天还没亮,行馆就开始热闹不已,嘈杂的人声,几乎把行馆抬起来。

我把自己关在房里,木然地坐在床前,听觉,视觉,触觉通通关闭。

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没有人来打扰我。

夜幕悄然降临,从窗户向外看去,整个行馆都蒙在一片可怖的艳俗的大红之中。

这种铺天盖地的红,太过粘稠,象凝固的血液,困住了我的心跳,令我无端地心慌意乱,没有办法呼吸。

于是,我推开门,沿着空荡荡的走廊,慢慢地向外走去,我要找一个没有红色的地方,找一片属于我的乐土。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出现一道高墙——那个囚住我的人,也囚住了我的情,更囚住了我的心之所在。

我愣住,万万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会主动回到这个地方?

只看了一眼,我掉转身形,下意识地想逃。

“夏漓~”肩上搭上一只大掌,白晰修长,干净绵软。

我抬起头,时光在这一刻象是忽然凝住了。

是予溱。阔别一个多月,他似乎清瘦多了。

下巴尖尖地削下来,似一柄钝钝的刀子蓦地插进我毫无防备的心脏。

痛,好痛!我真的不知道再看到他,心会这么痛!

他定定地望着我,那双黝黑深遂的眸子,那冷漠中矛盾地夹杂着温柔的目光,象是有魔力般紧紧地攫住了我的心神。

我的心在刹那间狂跳了起来,双颊似火般烧红了起来,鼻中一酸,泪意莫名的涌入眼眶。

“哈,”他步履蹒跚,浓浊的酒气喷到我的脸上:“看看我见到了谁?竟然是最清高,最骄傲,最冷漠,最绝情,最聪明的夏家九小姐!”

“予,予溱?”我怔怔地看着他,红透了双颊,更红了眼眶。

不敢去触他的人,好怕是一场梦,是一个幻觉,轻轻一碰就消失了。他看起来离我那么近,却又隔着那么遥远的距离……

“哈哈~”他脚下一蹁,一个踉跄,身子往前一冲,整个人都扑到了我身上,几乎把我压垮。

“王爷~”暗夜里伸出一双强有力的手,帮我撑住了他大半的重量。

“蒙方~”我红着眼,默默地,带着点企求地望着他。

这是一个机会,一辈子或许唯一一次可以与予溱零距离相处的机会,我已错过了太多,不想再错过这一次。

这是他的新婚夜,他没有在豫王府里欢度*****,却偏偏来到这里,祭奠已消逝的爱情。

我不想追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把它看成是上天对我的垂怜,只想守住这个奇迹。

蒙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跟我一左一右扶着予溱进了那熟悉的小院,进了熟悉的房间,关上门,默默地离开。

妖魅的月光(二)

“夏漓!”予溱仰躺在床上,眼神空洞而茫然,嘴里不停地嘶吼着:“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要头也不回地跟着别的男人走掉……”

“予溱~”我颤抖着,将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歉意与愧疚排山倒海地涌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小漓,你回来了?”他先是茫然,继而紧紧地箍住我的腰,赤红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浓浊的酒气几乎把我熏得昏过去。

近距离地看着他,他的憔悴和痛苦,更加无所遁形。

他眼底的狂喜是那么清晰,他脸上的思慕是那么的明显,

他的心跳那么急促而热烈,他抱着我的双臂是那么强壮有力,他的怀抱是如此熟悉而又温暖……

于是,我知道,这段日子里思念是如何疯狂地缠绕着他!

只是啊,他是个和我有着同样骄傲和倔强的男人,没有办法再打开心房接受我,他不能原谅我曾经对他犯下的错误和伤害!

“小漓,你回来了,是不是?”他不停地摸索着,热烫的嘴在我的颊边胡乱地磨蹭着,急切地寻找着我的唇。

“小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你舍不得我,是不是?”予溱把我压在身下,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地诉说着:“我就知道,你不会抛弃我,你不会喜欢那南蛮子,你爱我,是不是?是不是……”

“是~”我闭上眼,泪水潸然滑下:“我爱你!”

“你哭了?”他狂乱地吻去我的泪,絮絮地低语:“不要哭,是我错了,是我不好,我不应该骗你,更不应该把你关起来。可是,我害怕,右相提议要你去和亲,父皇又逼我娶南蛮女人!我怕你离开,我知道你一定会离开!你那么小气,绝不会与人分享自己的相公……”

“是我错了,对不起~”我心中大痛,泪流得越发急了。

“小漓,你为什么要走?我是真的爱你啊!”他看着我,泪眼朦胧。

“别说了,不要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偎在他的怀里,哭到声嘶力竭。

太迟了,我知道得太迟了啊!

“小漓,乖~”他低头,温热的舌头象有魔力,又吻又舔,双手更是狂乱地抚上我的胸脯,嘴里混乱地诉说:“不要哭,我好想你,你不要走,不要去金沙,求你……”

“予溱~”我面红耳赤,唇被他吮住,新生的胡髭扎入我柔嫩的肌肤。

他的手肆意地爬上了我圆润秀挺的胸脯,近乎粗鲁地揉捏着,恣意地挥洒他的热情,带给我奇妙的感觉。

痛苦中带着些酥麻,惶恐里夹着点期待。

我完全乱了方寸,这一连串的变化,强烈地震憾着我的心弦。

他亲昵地撩拨,好奇地探索,热情地吮吻,再再挑起了我内心深处的悸动。

在我犹豫彷徨的时候,他已转移阵地,火热的唇吻上了柔软的胸脯,因为醉酒,完全不会控制力道,带着原始的蛮劲,疯狂而粗暴,快乐地啃咬着,大手一路向下,游走在美丽的身体上,点燃一簇簇火苗,成功地惹得我一阵阵的颤粟和娇喘。

我微眯着眼睛,看着他修长漂亮的身体,莹白如玉的肌肤上布着一层薄薄的汗珠,在如银的月色下,散发着一种近乎妖魅的光芒。

他时而温柔,时而野蛮,时而急切,时而缓慢,在我的身体上制造出一***的快感。

他结实劲瘦的身躯热烫得吓人,密密地覆住我玲珑的身子,身体的某个部位,象烙铁一样烫着我。我感觉自己快要爆炸,身体里蓄积了无数的力量,急欲爆发。

星星在窗外静静地闪烁,温柔的月光悄悄地隐入云层。

予溱按住我的肩,深深地看着我,黑眸里是狂乱的热情,我含羞带怯,却勇敢地看着他,睫毛轻轻地颤了几下,缓缓地闭上了。

一阵撕裂的疼痛传来,他强悍地挤进了我的柔软,野蛮地闯入了我的身体。

“痛~”我低呼,眼角迸出泪花。

他醉了,完全不懂得压抑自己的*****;更不知该如何减轻我的痛苦,只是凭着本能,凶猛野蛮地爱着我。

他的力量令我颤粟,痛苦如海浪般一***袭来。我只能咬牙承受,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他劲瘦结实的身体,纤长的指甲,深深地掐入他背部的肌肉。

他狂猛地戳刺令我逐渐迷失,疼痛被强烈的充实感取代,身体变得极度的敏锐,我甚至能感觉他的脉络贴著我温热的内部摩挲,擦热我的深处。

我抓紧他背脊呻吟,心灵深处似有一把火烧开,把理智都焚毁,只想紧紧地束缚着他,包裹住他。

快捱不住了,我的呼息,随着他越来越紧迫的冲击,渐渐狂乱,身体不受控制地收紧。

我睁眼,望着他,瞳眸潮湿,气息紊乱地哀求:“予溱~”

他疯狂了,按住我的双肩,动作粗暴狂野起来,象世上最凶悍的猎豹,纵情地驰骋着……

“啊~”抵挡不住体内凶猛的快感,我尖叫,淹没在逐渐巨大的快感里……

当一切归于沉寂,予溱心满意足,翻过身沉沉地睡去,唇边泛着一抹靥足的微笑。

流言

“蒙方~”我低唤。

蒙方如幽灵般闪了出来,望着一室的零乱,居然面不改色,垂手恭敬地立在门边。

“明天~”我艰难地措词。

“我明白,”蒙方看着我,眼里是深深的不赞同,紧紧抿着唇,面无表情,声音冷淡:“我会让王爷认为这只是一场梦。”

“谢谢~”我含泪微笑,头也不回地融入晨曦中。

“小漓,你去了哪里?这么一大帮人都在等你……”穆青云气急败坏地迎上来,却在看到我时,蓦地噤声,呆呆地瞪着我,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青云,”我疲倦地与他擦身而过:“希望这次,你能信守对我的承诺。”

“小漓~”穆青云的嘴张了又阖,阖了又张,终于艰难地挤出一句:“你,真的要这么绝情?”

我不语,只默默地收拾着行礼:“谢谢你照顾我娘,我会把她带走。”

“既然你没打算回到他身边,为什么不肯给我机会?”穆青云哑着嗓子,神情狂乱而绝望。

我没有吭声,直接进了卧室,厚厚的桧木大门,把他的呐喊和尘世的纷扰通通阻隔在外面。

抱着全身酸痛的身子,抵着门板滑了下去。

抖着手,轻轻解开大氅,前襟下点点桃红一路向下,留下被予溱狠狠肆虐过的痕迹。

闭上眼,予溱温热中带着点淡淡的甜腻和浓郁的酒香的舌尖仿佛还在我的唇齿间留连,徘徊不去。身体紧窒地痛着,炙热得吓人,似乎他的*****,依然停留在深处,激烈地爱宠着我。

够了,彻底地拥有过他,被他如此狂烈地爱过,我已无悔!这份情,足够支撑我渡过这漫长的人生。

当我身着男装从房中走出,行馆已人去楼空,只余一座空旷而寂寞的院落在暮色里诉说着它的悲凉和伤感。

我没有回头,更没有留连,径直出了侧门,奔向娘的住所。

我自问是个俗人,没有办法离开万丈红尘,也不能真正做到清心寡欲。

本着大隐隐于市的原则,我在京城近郊挑了一个简陋的民居住下。

直到我和娘安顿下来,开始刺绣绣品拿到城里去卖时,才惊讶地发现坊间已是流言四起,各种各样的版本四处流传。

这一天,娘和我照例一起进城,一边交售所绣的绣品,顺便也看看大夫。没有办法,我是现代人,习惯了怀孕必需要做产前检查。

虽然这里没有现代的设备,但让老中医号号脉,开些养胎安神的药吃吃,总也聊胜于无。

要我完全放任不管,懵懂地期待着孩子的降临,我做不到。

有人说豫王府里新婚夜闹出刺客,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新娶的豫王妃却受到惊吓,加上身处异域,水土不服,思乡情切,终于一病不起,药石枉效,半年后竟然香消玉殒!

还有人说,镇北王穆青云经过一番惨烈的厮杀,终于赢了豫王,抱得美人归。在豫王大婚的次日,携夏学士府的九小姐双双奔赴异域。

谁料人算不如天算,夏九小姐在路上染了风寒,又不惯塞外苦寒,竟然还没进镇北王府,就死在了半路。镇北王抚尸大痛,颠狂发作,竟娶了夏小姐的灵位。

消息传到南豫,豫王大病了一场,愈后便性情大变,镇日里不是出入花街柳巷,秦楼楚馆,就是呼朋引伴,在府里设豪宴,喝花酒,弄得好好的豫王府里乌烟瘴气,皇上气得不轻,多次下诏宣他入宫训斥,收效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