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以航微微一笑,手指朝办公室门的方向一指。

“在。不过…”秘书顿了顿道,“因为罗总监辞职了,所以张副总监今天很忙。”

“罗少辞职了?”乔以航一惊。难道罗定欧终于挖墙脚成功?

秘书道:“罗总监准备自己开工作室。”

“嗯。”乔以航脚步有些踌躇。他虽然不知道唱片公司的音乐总监有多少工作量,但看罗少晨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想必不会很轻松。可以想象一下子要将工作全都接过去的张知有多忙。

秘书突然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道:“你是来给张副总监庆生的吗?”

“庆生?”乔以航又一愣。

秘书道:“张氏集团董事长秘书今天打过电话来问副总监晚上会不回家吃饭,不过被拒绝了。”

乔以航讶异道:“今天是他的生日?”

秘书见他不知道,不由暗责自己多嘴。她原本是想和帅哥明星套套近乎,所以八卦一下而已。如今好像还得乔以航进退维谷了。“呃,不过副总监今天很忙,连晚饭都让我买个三明治上来,多半是没空的。”

“我可以进去吗?”乔以航问。反正都来到门口,怎么都要进去说声生日快乐…或许应该再送点生日礼物什么的。

“我去问问看。你稍等。”秘书说着,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里面半天没有回答。

秘书只好偷偷打开门走进去。

乔以航在门外站了会儿,突然转身朝外走去。

等秘书出来,已经人去楼空。

张知努力将注意力放在面前文件上,却始终失败。乔以航为什么来了又走的疑问像阴魂一样缠绕在他的脑海,久久不散。他渐渐恼怒起来,为了自己被轻易牵动的情绪,也为了乔以航难以捉摸的情绪。

门被轻敲了两下。

张知皱了皱眉,低头边装作看文件,边头也不抬道:“进来。”

门悄悄打开。

灯却啪得被关掉了。

“你干什…”张知在骤临的黑暗中猛然抬头,却看到乔以航正捧着点着二十根蜡烛的蛋糕,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隽秀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让人移不开视线。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歌手毕竟是歌手,虽然是简单的旋律,依然唱得深情无比。当然,在乔以航的认知里,这并不是因为他感情投入,而是因为他技巧高超。

张知放下手头的笔,强忍冲上去抱住他的冲动,故作镇定道:“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你上次不是让我翻看你的钱包吗?”乔以航笑道。

“你看了?”

“没。我猜的。”乔以航将蛋糕放在书桌上,“许个愿吧。”

张知抬手捏了捏微酸的鼻头,然后闭上眼睛。

“你许了什么愿望?”乔以航问道。

其实他只是顺口这么一问,没想到张知竟认真回答道:“同你有关的。”

乔以航的笑容顿时有些不大自然,“?这么荣幸。”打死他都不会继续追问下去。

幸好张知也没准备说,只是将蜡烛吹灭。

房间顿时暗下来。雨还在下,窗外晦暗阴沉。

“我去开灯。”乔以航慢慢地转身,凭着记忆朝门的方向走去。

比他更快的是张知的脚步。

乔以航刚走两步,手臂便被猛地拉住。他猝不及防地退了半步,胸膛立刻被贴住。

两颗心靠得极近,彼此都能感到对方不停起伏的心跳。

“乔以航。”

“嗯?”乔以航喉咙莫名地发干。

黑暗中继续传来张知暗哑的声音,“我想吻你。”

不等乔以航反应,双唇便被紧紧地贴住了。

白热化(中)

完全不等于上唇碰到下唇的触感,而是火热地传递这一种不受控制的酥麻。

乔以航不是第一次接吻,但他是第一次心跳跳得这么用力,比初吻那次还用力!

…一定是因为以前他都是主动方,而这次是被动方,没有心理准备,受了惊吓的关系!

乔以航很快找到原因,正准备狠狠推开张知,对方却先一步退开了。

推人的手僵在半空,光从姿势看,完全看不出是准备去推人,还是准备去抱人。

幸好室内黑暗,两人虽然稍稍习惯了在稀薄的光线中视物,但看到的只是朦朦胧胧的轮廓,还看不清楚对方具体的表情。所以乔以航才有时间藏好脸上的尴尬。

张知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和电视里演得一样。”

没头没脑的一句将乔以航原本要冲出口的责问噎了回去,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道:“什么?”别告诉他,他只是想试试接吻是什么滋味!

乔以航发誓,他要是敢这么回答,他一定会出拳的!

“电视里情侣接吻,不是都说滋味很美妙吗?”张知舔完嘴唇还不够,又用手指抹了抹,微笑道,“原来是真的。”

“…”乔以航呆呆地盯着他,尽管黑漆漆的,但他就是能准确地分辨出他五官的位置,“这是你的初吻?”

张知眯起眼睛,“你的不是?”

废话。他是歌手,算上MTV,算上所有的NG,都初吻三十次了。只是看着张知失望又愤怒的眼神,乔以航竟感到一阵心虚。怎么说,对方都是初吻,对比起来,好像是自己占了便宜…等等!他是被强吻的那个吧?

他连忙用手狠狠地拍了下额头,想要将自己拍得清醒点,不要被对方刻意制造出来的假象所迷惑。

张知听到拍额头声,还以为他在懊恼,胸口那股闷气总算消下去一点,嘟囔道:“这么早熟做什么?”

…一个今天刚刚二十岁的人居然说他早熟?

乔以航甩了甩头,决定不让自己的思绪跟他到越来越诡异的方向。“我说,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下刚才的行为?”

张知沉默。

“嗯?”乔以航施加压力。

“我去开灯。”张知摸索着朝门的方向走去。

乔以航未出声阻止。有灯光更好,表情、手势加语言,应该能让他们一次性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灯啪得打开。

乔以航因为突如其来的白光,忍不住眯了眯眼。

“啊,我想起来了。”张知突然击掌道,“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你在说什么?”乔以航一头雾水。

张知道:“你不是让我解释下刚才的行为吗?”

刚才的行为哪里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了?

明明是野兽发情,十分无礼!

张知见乔以航怒目而视,疑惑道:“我说错了?”

“用正常点的话说!”乔以航也没有去纠正他。在他看来,张知绝对是因为误解那八个字的意思所以才拿来用的。

张知收敛表情,看着他,很认真地回答道:“情不自禁。”

“…”乔以航嘴角一抽又一抽。

其实有句话他很久之前就想问了,为什么和张知在一起的时候,常常让他有种被当做言情小说女主角的感觉?

乔以航继续怒目。

张知眼睛一眨不眨地回望着他。

就是这个讨厌的眼神!

乔以航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

张知的外形自然是相当好的,演个偶像剧或是爱情电影的男主角不成问题。事实上,哪怕是他这样的条件的人,看到张知也不得不承认他在深情凝望的时候,的确是很养眼的画面。但是…如果自己不是那个被凝望的对象,那么他的心跳就不会这么快,全身的汗毛不会竖得这么直,整个脑袋也不会这么晕沉沉的不舒服!

乔以航将所有的错全都归咎于对方。

“今天是你生日,我就当这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他深吸了口气,“反正大学里这么玩的人也很多。”

“大学里这么玩的人也很多?”张知声音陡然上扬。

乔以航不理他,继续接下去道:“所以,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们还是吃蛋糕吧?”

“乌龟。”

“…”

张知冷声道:“一遇到事情就只会把脑袋缩起来的乌龟!”

“看在你从小在外国长大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对中国人,尤其是中国男人来说,乌龟决定是比狗更加难听的形容词。因为这会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龟公。

张知道:“如果你光明正大地面对,我当然不会说你。”

“光明正大?我哪里不光明正大了?明明是你黑灯瞎火…”乔以航瞳孔里的张知骤然放大,不等他反应过来,张知一手扶住他的后脑勺,将他的头狠狠地压下自己。

唇再度碰撞在一起。

这次要比刚才激烈得多。

乔以航只觉唇上一痛,嘴巴不由又张大了些,正好送给张知趁虚而入的机会。

当陌生的温润在他口中翻天搅海时,乔以航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是没初吻经验的人?

张知的吮吸和舔舐完全出自自己的本能,另一只手慢慢地移到他的背上,然后顺势下滑。

乔以航背脊汗毛倒竖,猛然清醒过来,抬起双手将仍沉浸在火热激情中的张知狠狠推开!

“够了!”他这次是真的暴走了,一双眼睛黑得像浓墨!

张知用手背擦了擦嘴巴,昂头道:“你不是让我许生日愿望吗?这就是我的生日愿望!”

乔以航窒住。

“你还记得我们在游戏里是怎么结婚的吗?”

乔以航强作无动于衷。

“来月老祠,一起做夫妻任务。”张知记得清清楚楚。

乔以航眼神闪了闪。

“我现在再问一遍。”张知偷偷吸了口气,高声道,“乔以航。”

“…”

“和我一起在现实中做夫妻任务吧!”张知一字一顿道,“我会在你挫折的时候安慰你,被人欺负的时候保护你,受伤的时候照顾你…”煽情是技术活,尤其是这种即兴发挥的。他停了五秒钟,又继续接下去道,“不让你有时间寂寞,不让你有空间悲伤,永远陪伴你,站在你身后…带你打怪升级。”

乔以航郁闷地想骂人。

靠!明明是泡无知少女的桥段,他干嘛这么紧张!他应该一巴掌呼过去,让他冲个凉水澡清醒清醒才对。

“你…”他整理了半天的词汇,最终憋出一句,“有毛病啊!”当初在游戏里就不应该答应嫁给他的,看,惹出多少后遗症。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就是。

张知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伸手。”

“讨打?”乔以航眯着眼睛。

张知干脆拉过他的左手,抓住无名指,然后将一枚明晃晃的东西朝他的手指套去。

乔以航惊得差点连头发都竖起来了,手指下意识地缩起,“你做什么?”

“这里没有月老祠,就先用信物代替。”张知理所当然地道。

乔以航慌乱得几乎连脚跟都站不稳,猛然甩开他的手,怒道:“张知,你别太过分了!”

张知被甩开的手静止在半空,瞳孔中的情绪剧烈波动,但在乔以航皱紧的眉峰下,渐渐趋于平静。

乔以航努力控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我当你是朋友,又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所以才一直忍受你的无理取闹。但是再怎么闹也得有个限度。你刚才…我可以看在你生日的份上当做没发生过。如果你还想要我这个朋友的,今天的事情以后都不要再提!”

张知嘴唇动了动。

乔以航抢声道:“当然。如果你不想要我这个朋友,那么我们以后就保持距离。”

“如果我两样都做不到呢?”张知握着戒指的手缓缓垂下,伸进裤兜里,脸上是云淡风轻的表情。

乔以航心头莫名一痛,却依然咬牙道:“那么,我会单方面做到。”他说完,抬脚就走。

他们站的位置原本就离门不远,所以开门关门前后不过五秒钟。

门外,乔以航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张知一个人站在那里,直到双腿发麻,才慢慢走到窗边。

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大大小小的水珠挂在玻璃窗上,晶莹剔透,圆润无暇。

他缩了缩肩膀,屈膝坐了下来,双手枕在膝盖上,木然地望着黑夜的尽头。

蛋糕放在桌上,散发着阵阵甜香,却没人有欣赏。

他的思绪飘回很多年以前。

也是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晚上。

原本约定要出现的父母都没有出现。

而他,就这样做了一个晚上。

一样的冷清,一样的寂寞。

白热化(下)

乔以航一口气冲下楼,也不管外头那欲收还羞的小雨滴,跑到路边顺手打了辆的回家。

出租车向来是城市公认的马路杀手。

不等乔以航收拾好心情,他就到达了目的地。

“这么快?”乔以航看着四周熟悉的景物,愣了愣。

出租车司机道:“要再绕一圈吗?”

“不用了。”他想起张知拿出驾照那天,明明到家门却不让下车,非要去兜兜风,最后兜出一个古怪老太太的事情。他迅速付钱下车上楼。

进了家,关上门,乔以航才觉得心定了定。只是张知舌尖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他的口齿之间,让他一想起就忍不住一阵面红心跳。

门外走道突然传来脚步声。

换做平时,门板和墙壁的厚度足以将生意隔绝在外面。但今天他就站在门边,而且耳朵空前灵敏,甚至连对方大概走到哪个位置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会是追来了吧?

乔以航手心渗出汗水。

对于张知突如其来的告白,他还没有调整好心态。能说的狠话都已经说了,如果张知再死缠烂打,他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毕竟被同性告白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也没什么能够的参考和借鉴的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