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张家的家规好像是,如果继承事业,就可以自由选择婚姻。如果选择婚姻…”

他没说完,张复勋的手就重重拍在桌上,“婚姻?两个男人叫婚姻吗?”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翻起来。

张识谦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等张复勋把书送到他面前,他才知道原来这本真的是《婚姻家庭法》。

“看看这里说什么,男女两性的生理差别,人类固有的性的本能,是婚姻的生理学上的基础!”书上那句话被张复勋用红笔重重地勾勒出来,在白纸黑字之间,分外扎眼。

张识谦的手指放在膝盖上,在张复勋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敲击了两下,“但是家规说的是自由选择婚姻,也就是说,可以选择结婚,也可以选择不结婚。而且张知是美国籍,美国有的州是许可同性结婚的。”

他猛然对上张复勋的眼眸。全身的怒气仿佛都凝聚于瞳孔。张识谦几乎能看到两簇燃烧的火焰。

“你非得跟着他反我?”张复勋声音仿佛沉在海底,压抑得不能再压抑。

张识谦知道,张复勋已经在爆发边缘。

“父亲。”他叹了口气,放低姿态道,“为了画画,我很自私地选择了事业自由。在张家这一代只有我和张知两个人的情况下,将所有责任丢给了他。所以,婚姻自由是我唯一能为他争取的。”

张复勋皱眉。

张识谦继续道:“至于后嗣,你也不用担心。不还有我吗?张家责任重大,我和张知一人扛一半,这才是兄弟。”

张复勋那股要从头顶里冲出来的怒气又缓缓地被压了下去。

他突然感到难以言喻的疲惫。

明明是同一个世界,为什么他们的看法和他的差别这样大?

一对兄弟扛一个家的责任?

亏他们想得出来!

张复勋将椅背一转,望着落地窗外的风景,许久才道:“先回去看看你妈妈。她很久没见你,一直很想你。”

张识谦无声地舒了口气。

在张家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二次据理力争。第一次是因为画画。

那次的过程他已经不太记得了,但是收尾他记得很清楚。

“你先下去吃饭,今天你妈下厨。”

张识谦很忙。

回家和一大圈的人打招呼,然后洗澡吃饭,时间一晃就是晚上。

张夫人看他眼底挂着两个黑眼圈,便劝他上去休息。

等他回了房,立刻和老婆接头。

老婆果然顺利完成任务,把张知和乔以航的关系捅给了他妈妈。

这算是双保险。

他知道他母亲对于他放弃继承张氏一直耿耿于怀,现在知道张知为了个男人决定不生育肯定会暗暗高兴。因为这意味着张氏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要回到自己亲孙子手里。这样一来,她想必不会吝啬在他父亲耳边吹吹枕头风,帮张知和乔以航一把的。

想到自己一回国,就将这件事办出眉目,张识谦心里十分得意,和老婆缠绵许久才沉沉睡去。再醒来,已经是十点多。他记得自己和张知、乔以航还有饭局,便匆匆洗漱出门。

等他走到约定的饭馆,张知和乔以航都已在座。

张知一见他,立刻亲切地迎上去道:“哥。”

乔以航也跟着站在起来。

张识谦笑眯眯地搂着张知往回走,又和乔以航握了握手,“我一早给你们买了礼物,但寄到现在还没寄到。早知道还不如和飞机一起托运回来。”

张知道:“看到哥,和收到礼物差不多。”

乔以航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每天和张知相处,便不觉得他改变有多大。偶尔将他如今的言行和当初认识时比对比对,差距就出来了。

不得不说,张知现在成熟太多。

看着张知和自己亲近,张识谦不免感慨。要是乔以航早些日子出现就好了,这样他和张知的关系说不定早就改善了。

乔以航虽然对他很有好感,但到底不熟,所以由着张知和他两人闲谈,自己只是偶尔插两句。

张识谦隐约提了两句自己今天和张复勋的交谈,但没谈得太深,毕竟最终结果还没有出来,要是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平白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乔以航和张知倒没怎么放在心上。

反正最坏的打算都已经做了,至坏不过如此,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小时,张知和张识谦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临去时,张识谦特地留下画廊重开的日子,请乔以航和张知光临。

两人自然满口应下。

送走张识谦,乔以航和张知慢悠悠地往车库走。

明明一段普普通通的路,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但两人内心都有无限满足感。

“乔乔…”

“嗯?”威胁式的语气。

“…乔大哥。”

“你下次有话还是直接说吧。”

“万一不是对你说的呢?”

“我能分辨。”

“哦?那你猜猜这句是不是对你说的。”顿了顿,又清了清嗓子,郑重万分,“我爱你。”

“…”

“你没什么话要说的?”不满的声音。

“嗯。是对我说的。”

“…还有呢?”

“吱吱。”

“…嗯?”

“快开车门。外面很冷。”

“…”

唱片宣传由于乔以航的加入,出现一个小高|潮,但没持续多久,又落了下去。

电视台和伊玛特都知道它的潜力已经见底,也不再往这上面下功夫。沈慎元也进入了《甜蜜葡萄干》的具体拍摄。原本他拍这部电视剧,乔以航还曾觉得是借自己的余热,但见识过他的演技之后,他心里不再有这种自满的心理。因为他很清楚,在演技上,沈慎元比他走得更远。

正因如此,当他再度回到《黑白之间》,他对演技的苛求比以往更甚。

连觉修觉得很不错。

很多时候,不是他说再来一次,而是演员抢在他之前说再来一次。尤其是拍摄后期,这种情况更加明显。

颜夙昂和封亚伦两个人飙戏飙得有点入魔。

大概很久没合作,所以两人的变化都有点大,在对手戏上都呈现出于以往不同的风格来。乔以航不禁感到失落,因为在他们两人飙戏的时候,自己只能被卷进去。受着他们的情绪和演技操控。明明知道自己这个角色应该怎么表现的,但演出来却总是与想象中出入。

他想起和金爷第一场戏时,坐在金爷屁股底下的那把椅子。

明明是一样极为普通的道具,但是却能辅助演技发挥出不同的光彩。

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那把椅子,用力地想发出声音,让别人注意自己的存在,但最后却发现他发出声音的时候,就是颜夙昂和封亚伦希望他发挥作为椅子的作用的时候。

这个发现眼中挫伤了他的骄傲。

最早发现他有情绪问题的是张知。

他旁敲侧击出问题症结,却不知道怎么去解决。本来嘛,他对唱片这一桶水都还没有装满,更何况是电影。所以他直接打电话给了高勤。电话中,他严厉批评经纪公司这种不关注艺人的行为。

“你以什么身份批评?”高勤懒洋洋地反问。

“EF唱片公司代总经理。”这话张知说得理直气壮。张复勋好像雷声大,雨点小,没什么后续发展。或许张识谦真的起了作用,又或者他一时还没想好对策。总之,他依旧在EF上班下班。而他和乔以航的同居关系依旧没有曝光。

“他拍电影关唱片公司什么事?”

张知恼羞成怒道:“那他老公行不行?”

“有结婚证吗?”高勤轻飘飘一句又将他堵了回来。

张知豁出去了,“有事实!”

“…那行。”高勤挂下电话后,并没有亲自出面,而是找了金爷。

没办法,拍电影,他也是外行。

金爷的戏份在两天前就已经杀青了,所以当乔以航看到他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微微吃了一惊。

“方便说两句吗?”金爷一屁股坐在他面前。

乔以航笑道:“两句会不会太少?”

“听说你最近状态不佳?”金爷是直性子。

乔以航沉默了下,“倒不是状态不佳。”

“嗯?”

“只是觉得,”他目光看向坐在另外一头休息的封亚伦和颜夙昂。论外表,他自认不会输给这两个人。哪怕时间已经在他们身上沉凝出各自独特的气质。“被比下去了。”没有太多华丽的辞藻,他用了最简朴的一句话。

金爷拍拍他的肩膀,“因为你是配角啊。”

“…”乔以航想,一击毙命,绝对就是这个意思。

得与失(上)

尽管金爷安慰的技术不怎么样,但乔以航到底放下了心理包袱,在演戏中开始重新寻找自己的定位,虽然自己的表现没有如他想象中的那样抢眼,但到底也不像之前那样,一味被拉着走。连觉修咆哮的次数也比之前少了许多。

其实金爷有句话没有直说,那就是以乔以航现在的经验和演技,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比不过颜夙昂和封亚伦的。乔以航的进步虽然很快,但以前底子差,所以就算突飞猛进,也不可能一下子成为影帝级别。但他相信,他需要的只是磨练。这部戏已经成为他的晋升阶,让他步入正轨,颜夙昂和封亚伦给他的压力也会成为一种变相的动力。再往上走的路,只会越越来越简单。

饶是如此,金爷还是时不时地出现在片场,给予他指点。

这个场面被不少狗仔队拍下,取名为戏里戏外的父子情深。

在电影杀青之前,《黑白之间》的片场故事就开始抢占各大版面。一来是电影里新闻人物太多,二来这部电影的关注度高,所以媒体也乐得现场取材。

随着电影临近杀青,金花奖的参赛势力也逐渐浮出水面。

连觉修之所以赶得这么急,为的就是今年的金花奖,所以很多影迷、评审都对它抱有很大的期望。

但对乔以航来说,金花奖还早,天声奖却已经到了。

说实话,在音乐上他的奖项他已经拿得太多。托福于近几年唱片业的不景气,每回上台都可以看到台下坐着的来来去去就是这么几个人。大家对谁拿奖谁拿大奖心里多少都有点数。不少新人倒是冒出头拿了回新人奖,但下次哪里再见却又不知道了。

今年的天声奖和往年不同的是,封亚伦和颜夙昂都回来了。

同一首《魔法方舟》,十个提名。

三个最佳男歌手,三个最受欢迎男歌手,一个本年度最受欢迎天声奖,一个最佳作曲,一个最佳作词,一个MTV最佳画面。

乔以航压力倍增。

张知见他穿着西装不停地走来走去,终于受不了道:“小周不是六点来接你吗?”

“嗯。”乔以航整了整领子。

“现在才四点。”张知不满地舀着火龙果。

乔以航转身道:“这套是不是有点太大众了?”

张知抚额,“要不要给你一条床单一个火炬,让你扮雅典娜?这个抢镜。”

乔以航不理他,接着自己的话题自言自语道:“穿高勤送来的那套会不会更好一点?”

高勤那套是火红色的。就是他拍《魔法方舟》MTV时穿的那套。抢镜归抢镜,总觉得在大会上穿这种颜色,好像显得太轻浮了点。

张知放下火龙果,朝他招招手。

乔以航挑眉。

“领口没扣好。”

乔以航走过去,蹲下身,仰头道:“哪里?”

张知手指娴熟地帮他将衬衫解开。

“你做什么?”乔以航看着自己的衬衫一路敞下去,露出精壮的胸膛。

张知双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整个人扑上去,压着乔以航倒在地毯上,坏笑道:“穿衣服只会让你越来越紧张,不如做做运动。”

乔以航拍拍他的屁股,“别闹,起来。”

“没闹。”张知从裤袋里拿出一只药膏似的东西,“润滑剂,我这次准备了。”

乔以航没好气道:“今天不是时候。”

“就当我为你践行。”张知俯身,一边轻轻地舔着他脖子,一边用身体磨蹭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