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还是没动静,舒灵很是闹心,只能继续敲字:您早点睡,因为这个事情打扰到您真是不好意思,晚安。

而就在此刻,秦冕给了回复:你从哪知道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词。

舒灵:网上。

她估摸着男人可能还在消化这个形容,赶紧又说:别在意了,就是个随口说的小玩笑。

秦冕:你知道什么意思?

舒灵:知道的。

秦冕:那怎么可能不在意。

舒灵:……

秦冕:这个词性质很严重。

舒灵:我知道。

秦冕:开我玩笑没什么,可这个词对你自身而言也不是好词。

他像个古板传统的中年教授,训得舒灵脑补神经隐隐跳动:嗯嗯……

她真的!只是!随口一提啊!

秦冕:以后不要随便用。

舒灵:好的,好的,真的只和你说过,就这一次!以后不说了!

秦冕:我也不行。

舒灵:嗯……

嘴上应着,心里一边腹诽:您那欲壑难填就是好词了呵呵呵。

聊天框又安静须臾。

秦冕又说:我不会对你有那种想法,你放心。

舒灵:???

什、什么?

舒灵问:你在说什么啊?

秦冕:有关那个词的事情。

舒灵懂了,下意识问:你是说你不会对我有男女方面的想法吗?

秦冕答得很快:嗯。

一瞬间,心腔被偌大汹涌的失落和难过填满,舒灵皱眉:为什么?

秦冕:什么为什么?

不过须臾,从云端到泥潭。联系刚才的视频,明明自己对他而言是特殊的啊,和别人不一样的啊。

舒灵鼻头发酸:为什么没有?因为我叫你爸爸吗?你还真把我当什么闺女了吗?你就那么喜欢这种角色扮演游戏吗?

是的,是她先开始的,她就是个万恶不赦贼喊捉贼到头来还反咬一口的小人。

可是她现在不想要了,她被这个喜欢着的男人拒绝了。

他可以在镜头前不假思索地说只欣赏她,也可以当着她的毫不迟疑地撇清关系。

她仿佛懂得了,懂得了他对她的特殊相待,他言之凿凿的欣赏,他在台下仰脸看着她时,那光芒万丈的迷人笑容,恐怕根本都是建立在他们的雇佣关系之上的。

他关注着她的表现与表演,在平台的风波和成长,满意时就丢点奖赏。

他是马戏团团长,而她是高价买来的哈巴狗,每晚上台演出,她穿越火圈,她抬腿趴下,观众掌声热烈欢呼高昂,他被取悦,自得惬意地扔过来一根骨头,再看她更加乐不思蜀地为之卖命。

一切一切,无关情爱。

舒灵早已满脸泪水,拼命用手背抹着脸颊,泣不成声。

当条狗不好吗?为什么突然想做人了呢。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秦冕,也愣住了。

本来那个释义诡异的词足够他睡意全失的,此刻女孩不断传达过来的消息,有如失控的机关枪,咄咄逼人地发射疑问的子弹,似能击穿在他心脏。

他似乎能明白女孩的微妙情绪。

可它们来得猝不及防。

他除了怔然,不知如何回应。

秦冕的胸口也揪扯起来,因为半晌没有再亮起来聊天框。

他下了床,去厨房倒了杯冰水,一口气喝下。

沉默地坐了一会,悬而未决的事情他从不想带到天明,很可能导致他彻夜难眠。

比起拖延问题强令自己睡觉,他更想先把它们解决掉。

他拿出手机,从通讯簿里翻出舒灵的电话。

等了会,被人接起。

女孩声音沉闷,还有浓重的鼻音,傻子才听不出刚哭过:“喂……”

秦冕喉头微动:“你在干什么。”

“你怎么会有我号码……”她还是哭鼻子的语气,委屈巴巴的,轻不可闻。

像一朵肆意开放的小花蜷起了瓣儿,变成弱不禁风的柔软。

“……你给我打过。”

“喔……”她抽抽鼻子:“原来你存了啊。”

秦冕:“嗯。”

“你存的什么啊。”

“什么?”秦冕不解。

“你把我存成什么了啊。”

秦冕皱眉,放下手机,扫了眼屏幕,回道:“幺幺灵。”

“……”沉寂三秒,女孩子忽然又嚎啕大哭,哭腔里夹杂着含糊不清的控诉:“呜呜呜呜你就喜欢幺幺灵!”

秦冕:“?”

她抽噎着:“你就只喜欢幺幺灵……呃唔,你就只知道幺幺灵好,你眼里只有幺幺灵……你根本不喜欢我……”

钢铁直男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拨错电话,还困惑地拿下来看了眼,没错啊。

他蹙眉,不禁唤了声确认:“舒灵?”

本来不受控的对面宛若被按下一个静音按钮,嚯得没了声音。

世界回归清净。

“嗯。”她还是抽鼻涕,轻轻答应着。

“你怎么了?”他问:“跟我好好说。”

对面又安静少倾,才说:“我不想再喊你爸爸了。”

意料之中,秦冕知道这个纯属娱乐的关系总有终结的那一天,或早或晚。只要她别再哭了,他会答应。

刚要同意,他听见女孩细嫩如风拂芦苇,并无底气却清晰可闻的小小请求:

“我想让你当舒灵的男人。”

第85章 第十三艘巨轮

话音刚落,秦冕这边一片死寂。

通话里,唯有女孩子尚在抽噎的声音。

半晌,舒灵也听不见那边说话,连呼吸都捉不到,她又理直气壮振振有词:“我已经成年了。”

“哪怕没成年,我也有喜欢男性的权利。”

“我以前也不知道会喜欢谁,更没想过会喜欢你,可是就是喜欢了,我有什么办法。”

秦冕:“……”

她突然表白的举动,无疑对他冲击很大,其实今晚,他早已模糊感受到了对面小姑娘的情绪,可是他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沉不住气,猝不及防就把什么都倒了出来。

“反正我豁出去了。”

“秦冕,”直呼过男人名字后,舒灵莫名害羞,她挠了两下红彤彤的脸颊,“我不想当你的狗了。”

“我要做人。”

“女人。”

“妈的……”又疯狂羞耻起来,用气声吐槽自己:“这是什么话啊。”

吐槽完又一字一顿纠正:“女的。”

此时此刻的秦冕,仿佛在某个趴体上,被劈头盖脸喷了一身彩带和雪粒,有点狼狈。

人都会因为这样的事不知所措,甚至是产生一种不设防的不适和恼火,可很快,他们不想扫兴,就会顺其自然地大笑起来,欢呼着跳进光怪陆离的舞池。

说实话,他对跳舞并不擅长。

秦冕注意到女孩用了“狗”这个字眼,有些疑惑,问:“谁把你当狗了?”

“你把我当狗。”

“……”

“这个字不好听,也别形容你自己。”他认真指正她的心态:“为什么不用好点的比方。”

舒灵:“那你说啊。”

“伯乐,千里马。”

“……马,”舒灵噫了一声:“恶心,鬼父用来形容你挺贴切的。”

秦冕秒懂:“……”

她整天在想些什么。

他还发现,前几分钟还在悲恸大哭痛诉衷肠的女孩子,这一刻已经并无负担地开起了玩笑。

到底是年轻,情绪转变神速。

也许那个告白也只是一瞬间的冲动,他如是想。

但我们知道,FLAG立起来就是为了被打脸的,下一秒,舒灵回到主题:“

“你当不当我男朋友嘛……”

她撒起娇来,“呜……你不要转移话题!”

和直播间完全不一样的声调语气,如果在那里是年轻无畏的倨傲狂妄,那么在他面前,就是糯米点心一般的嗔嗲。

俗称:斩男音。

直男真心吃不消这套。

秦冕一时半刻无法给她具体的答复,这点他很清楚。

任何事情都必须是规整的,谨言慎行,男女关系也该如此。

他必须告知对方,他们之间的不稳定因素,以消磨她当前一脑热所产生的那些不理智因素。

“我比你大了快十岁了。”他说。

“我知道啊,百度百科有。”

“……”

“我是你上司。”

“办公室地下恋也太刺激可爱了吧。”

“……”

“我在魔都你在金陵,我们异地。”

“我可以去魔都啊,住在你那里都可以的,你要是喜欢一个人住,我就住在你家附近,你告诉我你住在哪里好不好,我明天就行动。”

“……”

“你有过感情经历吗?”

“没有,”她还自豪起来,骚话连篇,把自己形容得宛若一颗成熟在即的小水蜜桃:“软嫩多汁,鲜甜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