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小卖部买了两瓶二锅头仰头猛灌下去,冰冷的雨淋在身上,冷得他打摆子似的直哆嗦,心里却像有一把烈火在燃烧,滚烫无比,世界虽然这么大,脚下的路对他来说却处处都是绝境。他很想去陪陪女儿.但是又不敢踏入病房一步,女儿那张绝望却又平静懂事的脸,几乎能要了他的命。

这时候停车场里传来车开电子锁的声音,滴答!

电光火石间,他猛地把头抬了起来,眼里掠过一丝火苗,开这么名贵车的人,一定有钱!

“我喝多了,只想要钱... 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小姐。”他结结巴巴地说着,嘴唇一直抖 “我放了你,你不要报警好不好?”

笑笑呜呜咽咽的从嘴里发出声音,死命点头。

看笑笑似乎很合作,他又迟疑了一会,慢慢伸手过来想去解她腕上的绳子,猛然又把手缩回来:“不行!你会报警,一定会报警,你看到了我的脸 ... 你知道我是谁!”

笑笑连忙把头一阵猛摇,头都晕了起来。那男人望了她半晌,顺着床边滑到地上,低声说:“我现在不能放你,长华... 她快死拉,她妈妈跟我离了婚,早不见影子了,我得照顾她,我不能被抓起来。”

他无视笑笑的挣扎,自言自语道:“等她做完手术,再放你...等她病好了,我就去自首好不好?”

他们两就这么一直僵持着到第二天上午,那男子似乎倦极了,竟然靠着床边打了个盹.笑笑看着他没了动静,小心翼翼地一点点蹭着往床边移。一不小心动作猜微大了点,脚踝碰到床栏,那男子倏地跳起来,一把恶狠狠地掐住她的喉咙:“你想干什么?”

笑笑胆子还算大,但是看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心中一阵惧怕,忍了又忍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那男子见她落泪,拖住她的手慢慢松了:“你别哭 ... 我... 我 ... 实在是... ”似乎在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突然毫无预警的跌坐在床头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哭了一阵,他的神智似乎清醒了一些,眼睛也由头先的混浊变得清亮了几分.犹豫着对笑笑说到:“你会不会很难受,我把胶布拿下来,但是你不要出声。”

看着笑笑合作的点头,他终于伸手把她嘴上的胶布扯了下来。

刷一声响,笑笑只觉得唇边一阵剧痛,她来不及呼痛,马上说:“放我走,我给你钱,把我的包拿给我!”

“你肯给我钱?”他面上先是露出一阵不可置信的狂喜神色,继而又显得迷茫 “什么包?”

“就是我刚刚提的那个!”

“没看到。”

笑笑怔了怔,马上又道 “没关系,你先放了我,我待会给你送过来。”

他看着她急切渴望自由的眼神,不知怎的忽然就发怒了,一把扑上来:“你骗我!你一出去就会报警把我抓起来。”

“我不会!”笑笑吓得把头一闪,但是又想到还呆在医院的林以墨现在已经不知吓成什么样,哇一声就哭了:“真的不会!你让我回去,我男朋友也在生病.他找不着我会急死的。你女儿看不到你.会着急…他也是啊 ... ”

那人似乎被触动到什么,神色缓和下去,不再说话,一把把她的嘴巴又拍上胶乖.两人继续僵持了下去。

到了下午,他也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像下定了决心义无反顾地说 “我给你打个电话.一分钟你让你家里送钱来”

“好!”

笑笑对林以墨对叙述的声音慢慢低落下去 :“就是这样... 我来不及说什么,又怕吓到你.只能金糊地说我没事.然后嘱咐你不要搬枭酬可是我知道,如果给了他钱,他一定会放我的。是我不好,我早该想到你疑心那么重,越是简单的事情越会往复杂的方面想,你的心思本来就比常人要多拐几道弯,是我害了他,他罪不该死... 他只是个一心想救女儿的可怜父亲而已。”

林以墨看了她半晌,忽然无聊地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阖上眼睛.显然这个故事已经勾不起他的任何兴趣。

笑笑顿了顿,突然咬了咬牙摇摇他的手 :“小墨,我...我有个想法 ... ”

他睁开眼睛偏着头望她一会,然后伸手将面上的氧气罩拉了下来 :“我拒绝!”

“你听我讲完啊!”笑笑几乎要叫起来。

林以墨不再理她,把头侧过一边.闭上了眼睛。

笑笑诅丧地在旁边坐了一会,想要再伸手攘他,又有些不敢,只好讪讪起身离开。

她走到外面碰到Cindy,迟疑一会走过去:“cindy,能不能借我点钱?我的包不见了,信用卡和证件都在里面。”

cindy转身去掏钱包 “多少?”

“三十... 万。”

cindy一怔 :“三十万?为什么不问chihka要?”

“那个 ... 我保证把证件补齐,办好银行手续就还给你,现在我急用!你先借我好不好?”

cindy看了看她,犹豫一会又把准备拿钱的手放下来:“我看…还是跟chihka商量一下比较好。”

笑笑垂头丧气地望着她,终于什么都不再说,转身离开。

她脚下不听使唤去了住院部的心内科,问了护士以后,终于找到那个叫谢长华的女孩病房。谢长华住的是八人间的大病房,人来人往,嘈杂不断,那个小姑娘远远地躺在角落里苍白孱弱。还没看到病床前面贴的名字,笑笑就一眼认出她,她甚至不知道那个已经死去的男人叫什么名字,但是谢长华三个字却像烙红了的铁块熨在心上。

她想起昨天打了电话以后,那人一下有精神了,眉梢眼角处显得喜气详详,还生怕她不相信,从柜子里翻出照片薄指给她看 :“你看你看,这就是我女儿。她命不好啊.这么小就得了这个病... ”然后又笑:“不过她碰到贵人了,想在有救了。”

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下来,她从没见过男人这样哭,从没见过谁的心会这么痛。

谢长华谢长华谢长华…满耳满脑都是她的名字,她快死了,她爸爸已经死了...

身边有两个护士从她身边经过,低语 :“二十三床的病人怎么办?她爸爸是绑架犯,已经被整察击毙了,可是别的亲属又不肯过来。”

“小姑娘怪可怜的... ”

“就是,病得这么重也不哭不闹.怕她爸爸没钱,老是吵着要回家。”

“今天主任说日子可能已经不多了,再不续费就只能停药了。”

“唉。”

笑笑的眼睛一阵酸胀,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又转,回忆自已在那间狭小朋暗的房子里对那个男人发誓 :“我一定会救她,你相信我,只要放了我,我一定救她!”她晕头涨脑地离开病房 ,坐到医院的花坛里发了半天的呆,那个人已经死了,她的承诺还需要兑现么?小女孩安静惨白的脸像强迫放映的录像带一样不断在面前重复,刺激得她的心几乎要跳出心腔,一条命呢,这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只要她肯施以援手,她就会活过来。

过了半晌.她腾地站了起来:“我要救她,一定!”

笑笑一直在林以墨病房外面挨到晚上,等他睡醒了才磨磨蹭蹭进去,他旁边的桌子

上摆了个空碗 ,估计吃了点东西.精神好了许多,氧气罩也拿了下来,正靠着床头翻一本书.看到她进来笑了笑:“去哪了?这本书很有意思,你来念给我听。”

笑笑蹭着墙角走过去,瞟一眼那薄薄的绿色封面:“《小王手》?童话?”

“嗯.大人看的童话。”

笑笑这时哪还有心思看童话书.她不敢抬头,一鼓作气说到:“我们救那个女孩好不好?”

林以墨啪一声把书合上眼里头先的笑意消失无踪:“我说了我拒绝!”

笑笑看着他冰冷的表情,血一下冲到脸上,她冲他嚷道:“才三十万而已!可以救一条命的你知道不知道?”

“三十万... 而已?我为什么要救她?”

“我答应了他... 而且如果不是我,他不会死…”

“那是权宜之计,可以完企忽略!他的死活关我们什么事?直接导致这件事情的原因是他非法禁锢,俗称绑架,这已经是非常重的罪!你脑子是不是糊涂了,聂笑笑!去跟一个绑架犯兑现承诺?”

笑笑发了一阵呆,她知道他说得有道理,可是自己良心的这关该怎么过?

她低着头,细声说道:“这钱我自己出,你当暂时借给我 ... 小墨,我们也稍微想想别人好么?你知不知道那孩子睡的位置.只有你这间病房的十六分之一大,心脏病最忌讳吵,一有声音我就看她在发抖... ”

林以墨蹙着眉头看她,眼中满是厌恶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逻辑!我享受的一切,是我自己赚回来,如果别人想和我一样,就应该付出跟我一样的心血!难道因为我的病房比别人大就应该去施舍给他们么?难道因为我有钱,就该被别人要挟么?难道因为我开宾利,就该被绑架么?你口中那个因为你的错误而死的男人,为什么会落到现在这种境地,是什么导致他不能救自已的女儿而要去犯法?归根结底,是他自己的无能 !面对困境只会喝酒,绑架、惯懑的男人!活着干什么?如果他现在还能够站在我面前,我会冷冷地苦诉他,他就该去死!这种人只会对别人羡慕嫉妒仇恨,从不问问自己做过什么,他们一厢情愿地认为贫困不是自己造成的,一切都是别人的错 ,统统赖在别人身上。”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顿时精疲力竭,却还要坚持说完 :“你为什么还要去帮他?那些不相关的人在你眼里总是这么重要!”

笑笑张口结舌看着他,眼泪一滴滴掉下来,像一朵朵凄艳欲绝的花 :“我从来都说不过你,你永远都有道理。我没想过要扮伟大做圣母玛丽亚,我只是不想和你一样晚上睡觉做噩梦。”

她静默一会继续说道:“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有本事,你爱的这个我,也根本就是你嘴里那样无能的人。可是,如果有一天,你躺在医院里,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死的话,我也会去做你最不齿的事!因为,我爱你!”

空间骤然变得静谧,只有床头桌子上摆的仪器偶尔发出滴一声响.这种反常的安静让笑笑心里涌上一阵不安 ,林以墨怔怔地看着她,精致的面孔上显出一片呆滞。过了好一会,笑笑舔了舔嘴唇,想要再开口,林以墨才醒了似的回过神来,他静静地躺下去,忽然叹了口气:“我会安排好的,你不用操心了。”

病房里用的是白炽灯,照得他的嘴唇像三月里的梨花,雪白的颜色里夹杂着一股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粉。他的表情很奇怪,似乎在开心又似乎不是,倦意重重地出现在那张无暇的脸上,眼睛也慢慢阖上了。

笑笑没想到他会变得这么快.还在发着呆,突然他又闭着眼睛轻轻说到:“你知道么,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说爱我...我早已经幻想过很多次,时间、地点、场景,到底什么时候你才会告诉我。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有多期期待。可是,你今天竟然为了别人才对我说句话。”

笑笑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给人揪了一把,闷闷地痛起来,她手足无措,唯一能做的就是弯下身子紧紧楼住他单薄的肩膀 :“小墨...”

他一动不动地任她楼住,语气与平常并没有太大分别,安静而清淡,但是不难听出已经受到伤害:“明明感觉得到我的渴望,你却用这个要挟我。”

她着急地申辩“我没有,我只是... ”

只是什么呢?笑笑突然发觉自己并不能理直气壮的反驳他,难道进来的那刹那自己不是打定主意不管怎么哀求也要得到他的支持么?她明明就知道只要她求他,那么不管他多不愿意也会让她做想做的事情。她心虚地发现这的确是隐藏在骨子里的要挟... 只是他为什么要说出来?他凭什么比她本人还要清楚自已的内心!

察觉到她的片刻迟疑,林以墨似乎觉得这是件很好笑的事情,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笑过之后突然又叹了口气:“而我啊,竟然心甘情愿受你的要扶。”

他咳嗽了两声,握着笑笑的手沉沉睡了过去。

那天晚上已经好转的林以墨病情开始反复,后半夜的时候发起低烧,头先吃下的食物和药尽数呕了出来。医生皱着眉头对笑笑说:“哮喘的发作除开外力因素,还有很大一部分来自心理暗示,如果想他快点好起来,就不要老是刺激他。他的肺部本来就比一般人弱,这样反反复复如果受感染就麻烦了。”

笑笑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讪讪地答应着林以墨身边坐下。她支着头看他,有种心力交瘁无力,明明是一番好意想救人,弄到现在一切都变成了自已的错,到底是哪里不对?难道自己的人生观就真的那么不能在现实社会里得到承认么?天父不是说要宽厚要仁爱么?为什么她的路会走得这么难口

林以墨在昏睡中睁开眼睛,看到她吃力地动了动嘴唇 :“我没事,你去休息吧。”

笑笑摆摆头,伸手把他雪白额角上细密的汗水擦去,满怀歉意地说说:“我…刚刚很任性,对不起。”

他注视着天花板上方良久不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眼神有些捉摸不定.过了一会不带什么希望地问道 :“明明知道我会不高兴,也要去帮那个人... 那如果有天,笑笑发现我伤害了你自认为最亲密的人,会怎么样?会不会跑得远远的不再理我了?”

笑笑怔了怔 :“什么?”

他没有说话,眉尖郁郁地蹙着,眼睛却一直执拗地望着她。

笑笑看不得他那明明脆弱还努力扮作坚强的样子,探手把他眉头抚平:“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别想那么多好不好?你呀,就像《红楼梦》里的林妹妹,多愁善感的,偏偏还姓林。我才不会跑呢,我们要结婚了,我能跑哪去啊?我妈不打死我!等你身体好一点我们就把事办了,到时候你想跑都不行呢。”

笑笑的话显然给了林以墨莫大的安慰,他乖乖地嗯了一声,把脸仰起来,笑笑耐不住他撒娇,拿手点点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笑笑守在林以墨旁边陪她.看他似乎还一幅气难平的样子,于是变着法子哄他,让他讲《小王子》的故事来听。

他气鼓鼓地说;“没什么好说的。”

她不停推他:“说嘛说嘛。”

林以墨瞪着她:“一个外星球的王子喜欢一朵很漂亮的玫瑰花,发誓说自己会好好照顾它,结果有天跟玫瑰花吵架,就偷偷跑去别的星球了,一路上竟然还跟一个飞行师、一只狐狸一条蛇勾勾搭搭的。”

“... ”笑笑楞了楞 :“然后呢?”

“后来王子后悔了,想回去找玫瑰,结果被蛇咬死了。”

“啊?”

林以墨拿乌溜溜的眼睛瞄一瞄她,恶意地继续说到:“狐狸去偷鸡,被猎人打死了,飞行师找不到路,在沙漠里渴死了。”

笑笑有此莫名其妙:“这也算童话?那... 玫瑰花呢?”

林以墨叹了口气,似乎觉得很惋惜 :“玫瑰花那么娇气,没有王子,肯定早死了。”

“花那么笨,既然喜欢王子为什么要跟他吵架?”

林以墨恶魔你闷闷不乐地回答:“花不笨,王子才笨,既然爱上了这亿万颗星星中独一无二的一株花,他应该觉得幸辐才对... 他不该生气就偷偷逃跑,也不想想他的花,花没了王子会死的。”

笑笑觉得他为了一朵花而惘怅郁闷的样子很好玩,忍不住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你就像那朵花,又别扭又娇气。”

林以墨咬了咬嘴唇,拉着她的手:“那你会不会有天跟我吵架跑掉?”

她笑了:“我哪有那闲工夫?对了,我现在回去一趟,身份证要补办.不然拿不了结婚证,你乖乖在医院等我。”

她办好事情回了医院,又忍不住去了趟心内科。虽然林以墨已经答应妥善处理,要她不必再管,可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记挂。

小女孩的主治医师对笑笑的到访有此惊讶,说话间闪烁其词,既不明确动手术的时间又不含含糊糊地不说明成功几率,她再追问,他便说:“我已经跟乔小姐汇报了情况,详细的您去问她吧。”

笑笑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她知道林以墨其实一点也不愿意管这摊子事。cindy是一向只买老板账的人,莫非中间出了什么状况?她快步折回头去林以墨那里,打算问明缘由,快到病房门口,突然听到cindy的声音从没有掩紧的门扉里传来:“现在该怎么办?”

林以墨冷冷说道:“关我什么事?难道她死了我还要给她盖个庙烧香?”

“可是聂小姐那边不好交代,我看她很上心这事呢。”

林以墨极不耐烦:“医生也只能医病,难道还能救死人?我才不去把钱打这水漂!”他似乎想了想:“你随便找个理由唬唬她,她心思很单纯,容易哄。”

“那如果她要自己出钱呢?”

“她哪来的钱?她一直以为包丢了,还去补身份证,身上就一张临时给她应急的信用卡。”

笑笑一把紧紧抠住窗台,心顿时轰轰烈烈地跳起来,再也听不下去,转头就往心内科的缴费处跑。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收款窗口,劈头问道:“二十三床病人的三十万到帐了么?”

收款护士低头在电脑上噼里啪啦翻了一阵,摇摇头:“没有。”

笑笑觉得眼前一黑,撑在那里不肯走:“你再查一下,应该有的。”

过了一会.那人抬起头 :“不好意思.真的没有。”

后面排队的人推了她一把:“麻烦让让。”

笑笑身子发软一下被攘到一边,她看了看人来人往的收费大厅,摇摇晃晃地走了。

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她突然间觉得好笑,心思单纯,容易哄,原来自己就这么傻!林以墨下了决定的事什么时候为了别人改变过?他根本从开始就没打算救那个女孩,什么都是她一厢情愿!

医院永远都是人多繁杂的地方,这里有着世界众生百态的缩影.每个人的面部表情,极为丰富,有大概是听到不好消息愁容满面的、也有得到好清息如释重负的,笑笑麻木地看着那此陌生的脸和匆匆的步伐,心头先是一片茫然,然后又迷渐变得清晰而脉络分明。

林以墨在乎的并不是这区区几十万,而是因为他从心底里不愿意帮助这个人.他痛恨被胁迫的威觉、也痛怅曾有人让他无力挫败几近崩疲。如果那个人真的活下来才是更加可怕的吧?他将遭到他怎样的报复?笑笑连想都不敢想。至于那个人的女儿,本来这种事就从不是他愿意考虑的范围,更何况还背负了她父亲的罪恶。LF集团并不是不做慈善的,但是林以墨本人不会做!

是她自己太天真,以为凭着软软的哀求就能感化他的心。他的心思永远七转八弯.让人难以捉摸,她试着顺着他的思路往下延续:就草那个孩子在手术中获救,侥幸成人,大了以后回忆起往事,也会记得是他们两个是间接杀死父亲的凶手,这样的人,留着根本就是后患!早死早好! 对了.这才是林以墨的思维,她怎么会傻到用正常人的头脑来臆想他呢?

深刻的失望如同散不去的阴云笼罩着笑笑,她不算一个完全的基督徒,但是小时候经常会跟着婉怡的妈妈一起清朗地念《圣经》: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已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这一段曾经是她最爱的句子,灰心的时候总会得念一念,让心境变得平和。

幸亏有着温柔仁慈的何妈妈和婉怡.她的成长才不至于愤世嫉俗而乖戾.也所幸有她们,她终于成为了一个让自己觉得骄傲的人,虽然普通但却乐观坚强。她从没有过什么伟大的志向,从始至终想嫁的不过是一个温柔平和、善良端康的普通人,林以墨一而再再而三令人的冷酷让她觉得万分寒心。

如果不是因为他那狂热而脆弱至极的爱...他那样的爱她现在该怎么办呢?她默默低下头,爱的感觉能堆持的不过是短短时间,最终两个人要一直生活下去的话,往往最考验的并不是感情的深度,而是彼此人格中最健全最忠厚的部分。曾经天真地想在潜移默化中让他变化,但是事实终于让她绝望气馁...

脚下是雪白鹅卵石铺成的小径.通向林以墨的病房,她想自已应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走进去,像往常一样陪伴他,听他低声软语的撒娇,然后等待做那个盛大婚礼上的令人羡慕的美貌新娘;可是不知为什么,她的目光却不自禁悄悄地扫向交叉口的另一边.那是一条未知的路,如果踏上去不知会走向哪里,只是想一想都让人觉得茫然而心慌。

“啊!”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她吓了一跳,倏忽把脚缩了回来。天色逐渐暗沉.笑笑忽然有了一种无法抑制的惶恐,如同一个举目无依的孤女。

“笑笑?”一声略带迟疑的呼唤让她骤然回过神来。

她看清楚面前站着的女孩吃了一惊 “婉怡?”

面前的年轻女孩摒弃了当年美丽的青丝,剪了个利落的男生头.因为在外面的关系,只着警服,并没戴帽子。但是却已经掩盖不住英姿飒爽的风姿。

总是在最无助的时候被她撞到,一如当年笑笑想...不管如何沧海桑田,她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你变了好多。”在找到一间咖啡厅坐下来后,她们忍不住同时说道。

笑笑遇袭,短时间内就获救林以墨为了表达感谢,表示要向警察局捐赚一笔款子,被局长婉言谢绝。他思考再三后,又换了一种方式,大手笔购置了十台警车捐给警局.婉怡此次过来正是因为与林以墨旧识的关系代表刑侦队对他表示谢意。

“正式捐赠仪式上当然不止这样。”她对笑笑说。

笑笑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十台警车足够救十个谢长华,只是林以墨不愿意而已。

世界上的事总是变幻莫测的,四年过去,婉怡曾经的到腰的长发移植到了笑笑身上.她面上惯常有的怯怯神情如今也在笑笑脸上复制。婉怡看着昔日挚友的面庞和一身精致华贵的打扮,心中竟然觉得荒凉.锦衣玉食的生活为什么给笑笑带来的是仓惶迷茫?她那曾经玫瑰色的面庞已经越来越像当年林以墨的神情,苍白而寂寞,他给她的到底是爱还是桎梏?

婉怡听笑笑简草把事情原委讲述之后,沉吟一会:“不用非要靠他,我有一此积蓄,可以先拿出来不够的我们慢慢凑。”

笑笑连忙说:“怎么能要你的钱.”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而且这事说来说去我也有责任,哪怕当时林以墨非常肯定犯人极度危险,但我应该有自己的判断。那人也的确是重罪,不过按法律来说,应该本以从轻从缓的原则,是我们太担心你闪失的缘故。”

笑笑看她一眼,低声说道:“不如说是担心林以墨未婚妻身份的缘故。”

婉怡毫不讳言地点头:“这肯定也有相当的关系。”

笑笑闻言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婉怡安慰地在她肩头上拍一拍:“你别太责怪他,做善事本来就是要人心甘情愿,不做善事也不犯法的。别担心了,我马上去筹钱。”

“那... 我过段时间还你。”

“嗯。”婉怡笑了笑:“你还我,我也不客气,反正你比我有钱。”

她站起来,又顿一顿:“笑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