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奇怪他和她明明一同功力尽失,怎么会他比她武功提前恢复了呢!感情就一成功力就敢下去救人。她放下手,恨恨地骂道:“怎么不摔死你?骨头断了是轻的。你肺腑没被震酥了是你的命大!”

“我是有把握的,若是没把握我自然不会跳下去。”容景看着云浅月恼恨的脸,温柔地道:“如今不是无事吗?”

“无事?你这叫无事?你肺腑被气血冲伤,那好不容易恢复的一成功力如今也成了泡影。未来半个月估计都不能提力。胳膊断了一处筋骨,还叫轻伤?”云浅月瞪着容景,亏他在老皇帝和那些人面前还装作若无其事。如今在她面前到是不装了!怪不得接住秦玉凝不立即松手呢!当真是连松手的力气都没了。

“好,不是轻伤,是重伤,很重的伤,所以未来日子你要好好照顾我,让我将伤养好。”容景立即软了语气,还带着三分柔缓的味道。

“你为了救别人受伤让我照顾?凭什么?”云浅月脸色阴沉。

容景不答话,伸手将外衣扯下,随手扔了出去,对弦歌吩咐,“拿去烧了!”

“是!”弦歌接过容景的外衣。

云浅月看着容景里面仅剩一件锦衣,自然清楚他是因为那衣服沾染了秦玉凝而拿去烧了,心里舒服了一些。但依然没好脸色。

“皇上深不可测,已经怀疑你我。那一番问我喜欢谁想要为我赐婚的话语已经初见端倪。我若是不做些什么让他安心,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我知道你不喜我救她,我自己也不喜,但救下秦玉凝就能抓住夜天倾的命脉,抓住了夜天倾就等于抓住了皇上的一半命脉。不管皇上是否再怀疑你我,我们此时手中虽然没攥住主动,也不会再被动。今日虽然没查到凶手,但是废除祖训,收获颇大。这一番变动后,至少短时间内,皇上再没时间盯着你我。”容景一叹,对云浅月柔声道。

云浅月依然沉着脸不说话。

容景凑近云浅月,用那只完好的手臂将她抱住,见云浅月不躲,他似乎笑了一下,继续柔声道:“我见夜天倾扶着秦玉凝呵护备至而来,就料到今日也许是个机会。秦玉凝就是让你摆脱这个祖训束缚身份的契机。她若是没有这等用处的话我如何会去救?我们能掌控住的主动并不多,这等机会我怎么可能放过?换做是你也不会放过对不对?不气了好不好?顶多下次我不再救她了。”

云浅月脸色稍好,但依然不说话。

“这回我们都伤了手臂,我的是左手,你的是右手,正好一块而养伤了。”容景低头在云浅月的唇瓣吻了一下,又笑道。

云浅月感觉唇上划过一丝清清凉凉的感觉,让她气恼顿失,她没好气地推开他,“谁家受伤还凑一对的?也亏你做得出来!先看看你的胳膊废了没有!”

“好!”容景放开云浅月,笑着点头。

云浅月伸手挽起他的衣袖,只见此时肘弯处已经红肿血污一片,她心里一紧,用手指轻轻在那肘弯处按了按,松了一口气,想着还好,仅仅断了一根筋骨,她抬头看了容景一眼,缓和了语气道:“你忍着疼,我给你将错位的筋骨推回原位,然后再固定住。”

“嗯!”容景点头,眸光温暖。

云浅月双手寻了个合适的位置,猛地一提力,只听“咔吧”一声,错位的骨头已经被推回原位,她抬头看向容景,见容景面色不改,依然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她掩饰住自己心底的微疼,嘲讽道:“果然是没心没肺,居然都不知道疼!”

容景深深地看了云浅月一眼,浅浅一笑,“你都代替了我疼了,我又如何会疼?”

云浅月哼了一声,问道:“药呢?”

“在你身后的匣子里。”容景道。

云浅月回身,果然见有一个匣子,她立即打开,里面好几个玉瓶,她挨个看了一眼,从中间拿出最好的那个打开,又伸手入怀掏出娟帕,见是早先霸占容景的那块娟帕又放回了怀里,重新从怀里掏出一块彩莲给她绣的帕子给容景轻轻擦去肘弯处的血迹,擦干净后将娟帕扔了,倒出那个玉瓶的药液轻轻涂抹在伤口处,将伤处都涂抹完,她头也不抬地对容景道:“将你的帕子给我,我给你裹上!”

“你怀里不是有一块,为何不用?”容景笑问。

“我就不想用,你管得着吗?”云浅月催促,“快点儿!给我!”

容景从怀里掏出一块娟帕递给云浅月,笑道:“都是我的帕子而已,有何不同?”

“你怎么那么多话!”云浅月接过帕子,利索地给容景包扎好,又将他袖子放下,做完这一切松了一口气。她不明白为何自己受伤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这个男人受伤她怎么就浑身不好受?她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抬起头对他警告道:“念在今日收获颇大的份上,你救秦玉凝这事情就算揭过,再有下次你为了救别人而受伤的话,爱找谁给你治伤就找谁给你治伤去,总之别再找我。”

“好!”容景点头,嘴角的笑意蔓开,眉眼温暖如水。

云浅月觉得每次这个男人一笑就让人三魂能丢了七魄,她艰难地移开眼睛,掩饰住自己那颗被蛊惑的心,哼道:“算你识相!”

容景笑看着云浅月,笑而不语。

“你当时为何也觉得叶倩不会成功?”云浅月言归正传,她是凭感觉,她不认为容景会凭感觉说不会,定是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万咒之王是南疆至宝,之所以被称之为南疆至宝,不单单是它的身体能养咒,还有一点就是它的身体可以用来试毒。”容景收了笑意,缓缓开口,“当时你发现万咒之王在吸食了秦玉凝的血后有什么变化吗?”

云浅月心思一动,仔细回想了一番,道:“那只蟾蜍当时是碧绿色,当它咬在秦玉凝手臂上的时候它变成了红色。难道不对?”

“后来呢?你再没看到它变成别的颜色?”容景又问。

云浅月想起当时青雾冲冲,她心思都在叶倩和秦玉凝身上,倒是没注意后来它变没变颜色,摇摇头,“我只是见到后来它变大了一圈。”

“它在爆破的那一刻变成了紫色。”容景道。

“什么?”云浅月一惊,看着容景,有些不敢置信,“你说是秦玉凝的血有毒?还是那只蟾蜍被人暗算中了毒?它既然是用来试毒之物,不是不怕毒吗?”

“它怕一种叫做紫草的毒。只要沾了紫草,就会爆破而亡。”容景道。

云浅月眼睛眯了眯,在脑中搜索关于紫草的讯息,脑中似乎有一本医书打开到紫草那一页,她的记忆和在容景的书房看的那本书重叠,都是一片空白。她看着容景,“紫草是一种什么样的草?”

“紫草是……”容景眉眼间染上一抹冷凝,在云浅月疑惑的目光下淡淡开口,“当时我父王身死,中的毒就是紫草,回天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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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了叶倩的宝贝,好不忍心啊不忍心(⊙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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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喜欢之重

云浅月一愣,看着容景,容王爷死于紫草之毒?

她记得当时在灵台寺时彩莲提到容景的父王,说是“十年前因为北疆发生暴乱,容王爷前去征讨,后来被困在了北疆,之后北疆之围是解了,但是容王爷据说中了一种障毒,染了大病,在途中病逝,回来尸体早就冰透了。王妃和王爷伉俪情深,突闻噩耗就自杀殉夫了。王爷一生只娶了一个王妃,就生了景世子一子呢!景世子从那以后也大病一场,致使十年未曾出府一步。”

“不是说是障毒吗?难道不是?”云浅月询问。

“不是!”容景摇摇头,“父王虽然是中了障毒没错,但让他致命的毒其实是紫草。”

“这紫草长在什么地方?你给我说说,我看书的时候没有这一页。”云浅月道。

“紫草因为长在阴毒之地,受地阴毒气孕育而生,所以它每一处都是剧毒,是比鹤顶红还要毒的一种毒,被称为天下剧毒之首,天下只有一处毒瘴之地能孕育紫草,就是北疆的毒瘴峰顶。”容景道。

北疆?云浅月心思一动,毒瘴峰她知道。据说全年都是毒瘴之气,各种毒物毒草横行,长年人迹罕至。别说登上毒瘴峰顶了,就是靠近毒瘴峰边缘都会受不了毒瘴之气而中毒。若是有人能进入毒瘴峰,且登上峰顶,还能采到紫草,这人有何等本事自然不必说了,肯定非一般人能及。不过世界上疯狂的人多的是,若是有人上了毒瘴峰采到紫草害人,也不是不可能。

“你父王死去有十年了吧?既然你知道他是中了紫草之毒,你可查出是谁用紫草害的他?”云浅月问。

“没有!”容景摇头。

“凭你的本事,查不出来?”云浅月挑眉。

“我开始也以为父王是中了障毒,后来在入葬时发现他手心有紫气,才知道他是中了紫草的毒。还没等我查,我便中了催情引,之后又受了一掌,云爷爷拿出了保存数年天下仅有的一颗大还丹给了我,灵隐大师用半生功力才保住我的命。这一倾轧就是五年。五年后我再想查,已经没有半丝踪迹。当时追随父王的近身之人都死了。”容景眉眼涌上沉暗之色,“我以为查无可查,没想到今日又见到了紫草。”

“原来是这样!”云浅月点头,“这紫草除了剧毒外,还有什么特性?比如说人要在什么情况下才能中毒?”

“沾草即毒!中毒即死!”容景道。

云浅月一惊,想着这种毒果然霸道,她看着容景,“那岂不是就是说那只蟾蜍就是在爆破前的那一刻才沾染了紫草的毒了?那么就说明不是秦玉凝的血有毒,而是血蟾蜍碰了紫草了?”

“嗯!”容景点头,面色看不出情绪。

“走,我们下车,再去那里看看。”云浅月忽然伸手拉住容景就要下车。

当时监斩台上除了那些死尸外就只有夜天倾、夜轻染、叶倩、秦玉凝四人。别人靠近不了那只蟾蜍。这么说这四人肯定有一个人身上是带着紫草的。她首先就排除了叶倩和夜轻染,叶倩既然手里有万咒之王,万咒之王最怕紫草,她身上不可能带有紫草。而夜轻染凭借这么长时间相处,她相信不是他,他虽然嘴里厌烦叶倩,但他对叶倩极好,不可能用紫草害她的咒王。那么就仅剩下夜天倾和秦玉凝了。

秦玉凝病得太是时候推脱不来,来了之后又站不稳跌下监斩席,这些举动不得不令人怀疑,而夜天倾那种人为了太子之位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若是背后刺杀容景和她的人是夜天倾的话,不想叶倩找出凶手,便动用紫草爆破了万咒之王,让叶倩进行不下去也有可能。

只要有人动手,就有痕迹留下,所以,她一定要去看看。

“不会有痕迹的,你忘了监斩台此时都是火,就算有痕迹也烧没了。”容景坐着不动,对云浅月提醒。

云浅月身子生生顿住。是啊!她忘了,当时在万咒之王爆破的那一刻监斩台上那些尸体就烧着了。此时马车已经走了这么久,已经是一片灰烬了。她只觉心中怒意翻滚,冷笑道:“好算计,好筹谋,好本事啊!居然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玩了一手漂亮的招数。我倒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了。有这么好的算计和心计。”

夜天倾看起来精明,可他每次的行为都是如此愚蠢,会是他?

若是早先还怀疑是他,如今她倒觉得不是夜天倾了!

那么就仅剩一个人!秦玉凝!

她想起南凌睿给她的那根丝线,心底发沉,那个对容景和她暗中放暗器的人会是秦玉凝吗?若是她的话,岂不是说明秦玉凝有武功?

“此时那里已经是一片灰烬,就算我们去找痕迹也找不出来了,反而还会打草惊蛇。另外就算你知道紫草,就算那只咒王爆破之时也被你识破的话,你难道会冲出去?即便想冲出去也会很快就压制下的,就像我当时就压制下了。大火虽然烧没了痕迹,但也不是真无迹可寻,有些是烧不没的。比如夜轻染、叶倩、秦玉凝、夜天倾这四个人,他们不是还都在吗?只要他们在,行事总有踪迹,动手的那个人是谁早晚都会被我们知道。”容景用那只完好的手臂抱住云浅月,语气温柔,“乖,不气了,我们有的是时间去查明。”

云浅月点点头,赞同容景的话,如今去的话发现不了什么还会打草惊蛇。她急迫的心瞬间镇定下来,听到容景后半句话脸一黑,打开他的手,没好气地道:“你哄小孩子那!”

她多少年没被人用过乖字哄过了!这个男人!

容景低低一笑,低头去吻云浅月的唇,闻到粉味又生生顿住,有些恼意地道:“回去后赶紧将你这一身粉洗了去!”

“不洗!”云浅月觉得这粉真是个好东西,从今以后她就日日用了。可以防狼。

“不洗?”容景挑眉。

“不洗!”云浅月点头。

容景看着云浅月,将她算计的得意神色看入眼底,忽然他放开她,从车中拿出一个水壶,拧开壶塞,在云浅月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将壶中的水尽数倒在了她的脸上。

水是温的,但任谁被这么泼了一脸也不好受。

云浅月顿时大怒,“容景,你做什么?”

容景慢悠悠放下空壶,拿过一块娟帕轻柔地在云浅月脸上擦了擦,脂粉被洗净擦掉,露出她一张干净无半点脂粉的小脸,他迎上云浅月恼怒的小脸,温声道:“我帮你洗!”

“谁用你给我洗了?”云浅月怒,这是洗脸吗?她如今脖子里面都是水,衣服全湿透了。

“以后你若是再用粉,我就这样给你洗,你用一次,我给你洗一次。”容景笑看着云浅月怒意的小脸,伸手扳过她的身子,低头吻上她的唇瓣。

“混蛋!”云浅月恼恨地骂了一句,察觉容景的意图,她挥手去打他,“你滚开!别碰我。”

“你刚刚将我的胳膊给我包扎好,难道真想它废了?”容景将那只受伤的胳膊递到云浅月面前,成功地见云浅月住了手,他笑了一下,将唇印在了她的唇上。

云浅月想着占便宜没够吗?她什么时候惯了他这个臭毛病!不能打下去,只伸手去推他,“你还有完没完,我的伤口如今还破着呢!你再来一次,我不用见人了!”

容景唇瓣刚贴上云浅月的唇瓣,闻言只能离开,他看着她唇角被他咬破的地方,眸光含了一丝恼意,“不是上了药了吗?怎么还不好?早知道就不咬了。”

云浅月无语,“你的药是灵丹妙药吗?这才多大会儿功夫我就能好了?”

“那再上一次药吧!”容景道。

云浅月哼了一声。

容景放开她,从怀中取出那只玉瓶打开,用指尖沾了药轻轻抹在云浅月嘴角伤口处。他动作轻柔,指腹流连间能让她清楚地感受到怜惜之意,云浅月被泼了一身水的恼意退去,看着他如画的眉眼,认真的神色,心忽然有着前所未有的温暖。

她想着这就是喜欢了吗?

喜欢一个人心会变得如三月的阳春水,很暖很暖……

喜欢一个人不抗拒他的一切行为,比如对她拥抱,亲吻,抚摸……

喜欢一个人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他,会为他救别人受伤而心里吃醋不舒服?

喜欢一个人……

她想起容景的那句说了一半的话,“喜欢还是太轻了……”

可是为何她觉得喜欢是一件是重的事情?重到她只要想着她喜欢容景,就会连心尖都在颤……

“想什么呢?”容景停下手,见云浅月脸色不对,出声询问。

云浅月扯了扯嘴角,“没什么!”

容景深深看了云浅月一眼,将手中的白玉瓶塞进她手里,温声道:“回去后洗个热水澡,免得染了凉气。”

云浅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没好气道:“还不是你泼我水,少假好心!”

“若不然你不长记性,下次还给我用粉。”容景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下次她还敢吗?这么浑身是水的一点儿都不舒服。她刚要说什么,马车忽然停下,外面传来弦歌的声音,“世子,云王府到了!”

云浅月看向容景,容景对她点点头,她看了一眼他的胳膊,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明日我去荣王府给你换药吧!”

容景唇瓣勾起,应道:“好!”

云浅月伸手挑开帘子,轻轻一跃,跳下了车,她脚刚落地,只听容景在车内嘟囔了一句什么,她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记得明日给我来换药!”容景嘱咐道。

“知道啦!”云浅月觉得那话一定不是什么好话,不过她也懒得再问,看了弦歌一眼,见弦歌冷峻的脸上神情愉悦,她想着他的主子泼了她一身水他定是心中高兴呢!又想起昨日他居然对她扔鞋发脾气,上前一步,凑近他,笑眯眯地道:“昨日你扔鞋那一手武功不错嘛!”

弦歌脸色一僵。

“等哪日教教我,如何?”云浅月笑问。

弦歌立即垂下头认错,“弦歌知错,请浅月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属下吧!”

“我就是让你教教我武功而已,你认错什么?”云浅月挑眉,对车内容景道:“容景,你这个侍卫莫不是个呆子?听不懂我说的话?”

弦歌脸一黑,他没想到浅月小姐居然这么记仇!

“嗯!改日你空闲了调教调教他就不呆了!”容景轻笑。

“好!”云浅月很是痛快地答应,瞥了弦歌再不见一丝愉悦的神情黑着的脸一眼,她心情愉悦地转身,抬步向府内走去。

弦歌瞪着云浅月的背影,觉得果然有一句话说得对,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宁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女人!偏偏他得罪了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主子极为珍重的女人!

“弦歌,看什么呢?难道还真想等着她调教你?还不赶车回府!”容景笑着吩咐。

“是!世子!”弦歌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云王府门口。

云浅月走进云王府,正想着今日怎么没见云孟,就见云孟急匆匆迎了出来,见到云浅月看向她身后,“浅月小姐,景世子呢?”

“他回府了!”云浅月想着这云孟从来见到容景比见到她都欢喜。

“景世子怎么回府了?您和景世子难道还没和好?”云孟看向云浅月的脸,觉得还是看小姐未施脂粉的脸舒服。

“他为救秦玉凝受伤了,回府养伤了!”云浅月眼皮翻了翻,她和容景打架了吗?就算那叫做打架,但是打架之前他们有好过吗?什么叫做和好了?她见云孟紧张地又要再问,不等他开口就避重就轻地道:“胳膊断了一根筋骨而已,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云孟似乎松了一口气,对云浅月道:“老王爷知道景世子送您回来,本来想要老奴截住景世子将景世子请进来,让您和景世子一起去他那里,如今既然景世子回府了,那小姐赶快去老王爷那里一趟吧!”

云浅月想着今日发生这么些事情,那老头大约是要了解一下情况,她点点头,“好,我这就去爷爷那里!”

云孟点点头,不再说话。

云浅月向云老王爷的院子里走去,走了两步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回头问云孟,“孟叔,今日府中怎么这么安静?”

“回浅月小姐,清婉公主来了,如今在世子那里。”云孟道。

云浅月想着原来是清婉公主来了,怪不得府中这么安静呢!公主驾临,自然丫鬟小厮都不敢大声喧哗,安静得很。她本来要去云老王爷那里忽然改了主意,对云孟道:“孟叔,你忙吗?”

“浅月小姐有什么吩咐吗?既然景世子没进来,老奴正想准备东西去荣王府看望景世子!”云孟道。

“他的东西等会儿再准备,你先带我去我哥哥那里。”云浅月道。

云孟一惊,“小姐要去世子那里?”

“嗯?有什么不对吗?不能去?”云浅月见云孟惊异的神色问道。

“不是不能去!是小姐十年没踏入世子的院子了,老奴一时间欣喜而已。”云孟连忙摇头,“老奴这就带小姐过去!”

这回轮到云浅月惊异了。她这个身体有十年没踏入云暮寒的院子了吗?她皱了皱眉,笑道:“原来有十年没踏入哥哥的院子了啊!我都忘了,那我为什么不去啊?”

“从世子那次遭了大难回来,小姐就再没踏入世子的院子,起先老王爷和王爷瞒着您不让您知道世子出了事,后来您知道了也没去。那时候世子醒来很是冷漠,三个月没说一句话。后来您一直追着太子殿下身后,也对世子冷漠了,时间太长,老奴也记不得了,大约是这样!”云孟道。

“那时候年幼不知事,如今我总算知事了。”云浅月想着定然是发生了什么,才让她这个身体主人十年不踏入云暮寒的院子。不过如今再不比以前,云暮寒对她很好,再不能如以前一般淡漠疏远。况且清婉公主今日来了,她定然不能错过机会,一定要问出灵台寺她中催情引的原由来。

“是,老王爷也说小姐从撞坏了脑子之后知事了,但是也比以前更会惹他生气了。”云孟笑着点头。

云浅月一愣,停住脚步,看着云孟,“孟叔?你说什么?你说……爷爷也知道我撞坏了脑子?他怎么知道的?我没说啊!”

“浅月小姐,咱们云王府在皇宫有眼线的啊!您在鸳鸯池被孝亲王府小郡主和荣王府二小姐推了撞到了脑子,眼线就传回了府中,老王爷当时还气得跳脚呢!说您怎么就这么笨,不知道推回去……”云孟也停住脚步。

“那爷爷知道我不记得不少事情了?”云浅月犹豫了一下,又问道。

云孟叹了口气,安慰道:“只要小姐您没事儿就好,老王爷知道您不想让他担心,也就没挑明装作不知道……”

靠!她藏着掖着怕被发现人说她不是云浅月,感情人家根本就装作不知道以为是她失忆了。云浅月无语望天,忽然感觉不对,想起容枫的话和容景说她就是她自己的话,她浑身打了个寒颤,收回视线,认真地看着云孟问,“孟叔,我从撞坏了脑子之后是不是改变很大?”

云孟疑惑地看了云浅月一眼,忽然一乐,摇摇头,“小姐是有些改变,但也不是很大。除了和太子殿下断了关系之外,也没别的变化。您还和以前一样,没个大家闺秀的气质。”

云浅月又问,“那其他的呢?比如说你没觉得我变得陌生过?”

“怎么会呢?熟悉你的人一眼就能认出你。”云孟立即摇摇头。

“那我说话呢?你就没觉得我说话有时候奇怪?”云浅月又问。

“您以前说话也奇怪,偶尔别人都听不懂。老奴还真没觉得你哪里和以前不一样。哦,有一点,就是您以前和浅月阁的人都不太亲近,除了奶娘。和咱们王府的人也不太亲近。如今和浅月阁的人亲近了,和咱们王府的人也亲近了,却打杀了奶娘,尤其是您的贴身丫头,以前半年准换一个,如今彩莲都过了半年了您还没给换掉。嗯,这一点变了。老奴还想着彩莲什么时候被换掉呢!一直没见您动静。”云孟道。

“这样啊!”云浅月扯了扯嘴角,想扯出一丝笑来,但实在扯不出来。她又问道:“奶娘的死的确是我要赶走她却被人杀了灭口了,这我知道。可是我不知道我以前为什么要半年换一次贴身婢女,你知道吗?”

“浅月小姐……您是真的忘了很多事情?”云孟担忧地看着云浅月。

“也没忘多少,只不过小事儿都不记得了。”云浅月摇摇头。她不能说自己都忘了,云孟不是容枫和容景。不能让她百分之百信任。

“原来是这样!有些事情忘了也好。从世子遭了大难后,老奴一直觉得小姐您不开心,如今景世子对您这样好,您也日日开心,就挺好。”云孟松了一口气,“至于您为何半年换一次婢女,老奴曾经私下里问过被您打发的婢女,好几个都说您不喜欢了,看腻了,要换新鲜的面孔。”

“嗯,的确,我如今看彩莲就腻味了。”云浅月点头。

“那小姐想将彩莲换了?那个丫头忒恬噪,您要换了也好。老奴这就去替小姐物色一个眼力价好些的来。”云孟连忙道。

云浅月想着彩莲那丫头如今成长了些,也没有以前那么碎嘴了,但是还是不得她心意,不觉得和她贴心,而听雪、听雨也是小孩子心性,不堪大用。这三人的确不让她满意,若是能有青裳那样的婢女跟在身边就好了,可惜她是容景的人!换一个新人也不一定有彩莲好用,况且她想到彩莲说她收留了不少孤儿,都是从冷邵卓手里抢来的,她曾经跟随她去过那个地方,如今她没了记忆,还要靠彩莲才能找到那个地方,她摇摇头,“先用着吧!那小丫头虽然嘴碎,但还是和我挺贴心的。知冷知热。”

“那小姐就先用着!等什么时候不想用了再告诉老奴,老奴再给您找。”云孟道。

“好!”云浅月点头。

“如今天色不早了,咱们赶紧去世子那里吧!等太阳落山的话老奴就没法去云王府送礼看望景世子了。”云孟又道。

云浅月看了一眼天色,已经申时,她点点头,“好!”

云孟当先领路,二人向云暮寒的院子走去。

云浅月边走边消化着云孟刚刚的话,心中不禁来回反问,难道她真的是云浅月?不过是失去了记忆忘了而已?当一个人说你是,你会惊异,当两个人说你是,你会怀疑,当第三个人说你是,你会思索你到底是不是,当第四个人第五个人第六个人第七个人所有人都说你是的时候,那么你可能不是吗?

若她根本就是这个身体主人的话,那么她脑中李芸的记忆是怎么回事儿?

云浅月感觉头又开始隐隐疼了起来,她不敢再想。正如容景所说,早晚会知道,又何必急于一时半刻。她伸手揉揉额头,摒除脑中的想法,不管她到底是不是云浅月,总之她如今就是云浅月。

“世子没遭大难以前,您是一年有大半年要腻在世子的西枫苑,都不回自己的浅月阁呢!当时吃住都和世子挤在一起,半夜将世子被子抢走,将世子时常冻感冒,世子每次都气得大怒,要将您赶出去,您就是不走,照样赖在西枫苑吃住,后来世子拿您没辙,也就由着您了。那时候您和世子感情多好啊……”云孟似乎很是怀念地笑着道。

“这样?我那时候居然这么死皮赖脸啊!”云浅月脚步一顿,若无其事地笑问。

“是啊,世子当时就说您死皮赖脸。但依老奴看啊!世子是乐在其中。每次他说赶您走都不是真心想赶你,有一次你毁了世子很喜欢的一把扇子,世子气得大怒,将你扔了出去,说是扔,但当时您可是轻飘飘被扔出墙外的,半点儿也没摔着。后来您气得半个月不去世子那里,还是世子忍不住了,自己跑去了浅月阁……”云孟拉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说笑道。

“那后来呢?”云浅月笑问。她以前和云暮寒的关系这么好吗?

“您当时将自己关在浅月阁半个月不出来,连老王爷那里也不去请安了,老王爷后来也忍不住去问你怎么了,但你将老王爷还关在了门外,老王爷进不去,干生气,后来还是世子忍不住找去了浅月阁,您猜怎么着,你关在屋子里半个月不是生气,而且在自己给世子做扇子……”云孟笑道:“那一次你和世子闹得最厉害!不过那一次之后,世子知道让着您了,再不和你打架了。”

“是吗?什么样的扇子?我还这么有本事啊!自己会做扇子!”云浅月笑了笑。

“老奴也没看见那扇子,您当时谁都没给看,后来据说做好了之后就给世子了。世子宝贝得不得了,老王爷想看,世子给藏了起来,都不往出拿。后来也一直没见到世子用扇子。到现在估计也就是您和世子知道那把扇子什么样?咱们府中谁也没见过。”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一处院子门前,云孟止住话匣子,对云浅月道:“就是这里,浅月小姐,还用老奴陪您进去吗?公主看起来还在。”

“不用了,您去忙吧!”云浅月摇摇头。

云孟应了一声,转身往回走去。

云浅月并没有立即进去,而是看着云孟身影消失才收回视线,看着眼前的院子。西枫苑当之无愧这个名字。满院的枫树,淡淡的枫叶香。她没想到以前她和云暮寒的关系这么好,扇子……她亲手做了一把什么样的扇子呢?她笑了笑,抬步走了进去。

院中静寂,看不见一个小厮婢女,她径自向主院走去。

刚到主院,主屋内便传来隐隐哭声,还伴随着断断续续地控诉声,“云暮寒,你说了要陪我玩的,你说话不算话,我就要你陪我玩,你陪我玩,你要不陪我玩我就不走……呜呜……”

云浅月脚步一顿,这声音是清婉公主的!可是这是清婉公主能说出来的话吗?怎么像个小孩子一般?她皱了皱眉,并没有继续向前走,而是站在那听着。

“父皇说你不喜欢我,母妃也说你不喜欢我,就连宫里的宫女和太监都说你不喜欢我了,不会找我玩了,我不信,你喜欢我的对不对?我就要你陪我玩,你都好几天没进宫了,宫里的那些人都不和我玩捉迷藏……”清婉公主又哭着控诉。

捉迷藏?云浅月眉头又皱了皱。

“云暮寒,你陪我玩好不好?我保证一定乖乖的,好不好?你答应我好不好?这几天你不来我好闷,今日趁着母妃不在我才偷偷跑出来的……”清婉公主又哀求道。

云浅月想着怪不得这么长时间云暮寒都没能从清婉公主身上套出那日灵台寺催情引的事情呢!和着这个女人如今变成了几岁稚龄了。看来她今日就算见到她也不会有什么收获。想到此,她转身走了出去。

刚出了西枫苑,就见一个人打着折扇大模大样走来,锦袍玉带,风流倜傥。正是南凌睿。她停住脚步看着南凌睿,目光定在他手中的扇子上,如今夕阳西下,本来白花花的仕女图闪着闪闪金红光芒,极是刺目,她移开眼睛,想着这个花花太子不去德亲王府看顾叶倩,跑来这里做什么,刚想到这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重新转过头看向南凌睿手中的扇子,当看到扇面熟悉的线条和仕女图轮廓的画法,面色一变。

以前没仔细看过他的扇子,刚刚因为云孟的话,她对扇子极其敏感,才认真注意了他的扇子。她想起自己在灵台寺给夜轻染画的那两幅画,后来被容景烧了,但至今她依然记忆犹新,那两幅画像的手法和南凌睿手中的扇面一摸一样。

就算不记忆犹新,她打死也不会忘记自己从小就学书法绘画熟悉的笔迹,这种用毛笔和素描结合的手法,她不认为在这个世界的人也能会,就算会,也做不到和她的手法的一摸一样,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绘画手法……

而如今南凌睿手中的扇面上的仕女图就是她的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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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恢复武功

云浅月目光紧紧盯着南凌睿的扇子,一动不动。

如今南凌睿手中的扇面上的仕女图就是她的手法的话……

那么说明什么?

说明南凌睿这把扇子的扇面根本就是她画的,也只能是她画的,因为那种倒弯钩画的手法别人模仿不来……

又说明什么?

说明她那日在皇宫鸳鸯池醒来不是才来这个世上,而是早就来了……

还说明什么?

说明她是真的失去记忆了,她就是李芸,她也是云浅月,南凌睿的扇面陈旧,看痕迹怎么也有十多年光景了,她最少来了十多年了……

说明……

“小丫头,发什么呆?”南凌睿走过来,“啪”的一声将折扇合上,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皱眉道:“怎么弄了一身水?别告诉我你穿着衣服洗了个澡!”

云浅月神智瞬间被拉回,她定了定神,想扯出一丝笑,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僵着脸对南凌睿问,“你怎么没去德亲王府看叶倩,跑来这里做什么?”

“本太子听说清婉公主来了,清婉公主可是个美人,本太子想进去欣赏欣赏。”南凌睿绕过云浅月,目光向西枫苑看了一眼,这时候隐隐传来清婉公主娇娇婉婉的哭声,他眼睛眨了眨,忽然一乐,“难道里面是在演戏?哭戏?那本太子当真来的正好了。美人啼哭,雨打梨花,好不娇美呀!”

“美人?”云浅月哼了一声,“三岁小女孩还差不多。”

“嗯?”南凌睿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此时心中一团乱麻,瞥了南凌睿一眼,视线又不着痕迹地扫过它手中的扇子,扇尾处那一笔她特有的顿笔勾画怎么也错认不了。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绕过南凌睿抬步就走,丢下一句话道:“你乐意看就进去看吧!”

“你要去哪里?”南凌睿回身追问。

“去糟老头子那里。”云浅月头也不回地道。

“你身上都湿透了,小心染了寒气,还是先回去换衣服再去吧!”南凌睿道。

“你很关心我?”云浅月停住脚步回身,挑眉看着南凌睿。

“那是当然,本太子将来要将你娶去南梁做太子妃嘛!”南凌睿笑着点头。

“不是太子侧妃吗?正妃是你的素素的。”云浅月问。虽然当时她被绑在了监斩台上,但她懂唇语,监斩席上众人的一举一动和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本太子糊弄那老皇帝的,怎么可能让你当侧妃,怎么也要正妃。”南凌睿勾唇一笑,“所以,你如今身体这般差劲,还是要好好养着为好,否则到了南梁还需要本太子日日给你用好药调理身子。”

云浅月看着南凌睿,心思百转千变

,忽然一笑,轻声问道:“南梁好不好?”

南凌睿一怔,随即点头,“自然好!风景优美,山花烂漫,四季如春!”

“好!若是我没人要,嫁不出去,到时候就和你去南梁。”云浅月扔出一句话,转身就走。

云孟口中她为她哥哥画的扇子到底是不是南凌睿手中的那把?这把用她手法画的扇子为何被南凌睿视为珍宝?她失去的那十五年的记忆到底是什么?她还有多少秘密?她闭了闭眼睛,告诉自己不急。不要急,人一旦着急,就会做错事儿,越在这个时候,她越应该镇定稳住,不能方寸大乱。

“没人要才和我去南梁?我什么时候成了垫底的了?”南凌睿不满地咕哝了一声,看着云浅月头也不回地走远,他收回视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扇子,忽然一乐,道了句“也好!”,继续轻摇折扇,大模大样向西枫苑走去。

云浅月在拐角处忽然停住脚步回头,见南凌睿已经进了西枫苑,大模大样,轻车熟路,就跟进自己家一样。她眸光微闪,静静盯着西枫苑看了片刻,转身向老王爷的院子走去。

不出片刻来到了云老王爷的院子,玉镯早已经等在门口。

“浅月小姐,您总算来了!老王爷都等您半天了。”玉镯见云浅月走来连忙迎上前,见她身上都是水,连忙询问,“浅月小姐,您……您怎么弄了一身水?如今虽然天已经热了,但风还是寒的,小心染了寒气。”

“没事儿,我还没那么娇弱!”云浅月摆摆手,心里将容景骂了一遍。

“那您赶快进屋,奴婢给您拿一套衣物去,您就在老王爷的屋子里换了吧!”玉镯连忙道。

“嗯!”云浅月应了一声,抬步进了院子。

“臭丫头,你还知道回来?怎么不让那皇帝老儿将你绑在午门外斩首了?”云老王爷薄怒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云浅月正走到门口,脚步一顿,眼皮翻了翻,就知道只要她来,这老头就少不了骂人。这个毛病实在不好。她站在门口不动,对里面道:“爷爷,你若是今日再骂我,我可就不进去了!我娘将我生下来,可不是为了挨您骂的。”

“你个臭丫头,反了你了,给我滚进来!你都不怕那皇帝老儿杀了你,还怕我骂你?”云老王爷本来薄怒,闻言更是大怒。

“我当时有把握,他根本就不可能杀我,怕什么?”云浅月依然站在门口不动。

“哦?你有把握?”云老王爷挑眉。

“自然,我的小命就那么不值钱吗?我能用命来开玩笑不成?”云浅月反问。

云老王爷怒意去了一半,哼了一声,“你进来,与我说说,我看看你的把握在哪里。那皇帝老儿心思深着呢!你一个小毛丫头能是对手?若没有景世子和睿太子帮着你,你如今十颗脑袋也被砍了!”

“他们帮我自然有用,没有他们帮我估计我会受些苦,但那不是主要的。即便他们不帮我,当时情况来说,老皇帝虽然很想杀我,但他最后也不会杀了我的。”云浅月挑开门帘走了进来。虽然她兵行险招,但也是看有契机可循,她从来就知道生命重于一切。不会轻易做置性命于危险之中的事。

“哦?这么有把握?过来说说!”云老王爷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云浅月走进来,老眼定在她湿透的衣服上,皱眉道:“怎么弄了一身水?”

云浅月哼了一声,“那就要你去问容景了,他往我身上泼的,你最好拿着你的拐杖去打他。”

“他无缘无故泼你水做什么?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才让他泼水的。”云老王爷道。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拉长音恨恨地道:“你可真是我的好爷爷!我就怀疑了,难道容景是你亲孙子?我不是你亲孙女?”

这偏袒也太明显了吧!糟老头子!

“臭丫头!我倒是想他是我亲孙子呢!”云老王爷瞪了云浅月一眼。

“要想他当你亲孙子下辈子吧!”云浅月哼了一声,懒得和这老头再斗嘴,凑近他,压低声音道:“夜天倾今日挑衅了老皇帝的权威,要娶秦玉凝,文武百官相助,可谓是众望所归。今日太子的声望可是高过了九五至尊的皇上啊!你说老皇帝当时是不是恨不得杀了夜天倾?”

云老王爷老眼闪过一丝精光。

“孝亲王和文武百官谏言,相助太子。老皇帝虽然恨恼,但有火无处发泄。问容景看法,容景来了一句‘家事国事’打发了老皇帝,算是没有表态的表态。德亲王也和容景一样作壁上观。老皇帝问我父王意见。也就是要求云王府表态,云王府不能和容景德亲王一样作壁上观,毕竟身份摆在这里。”云浅月缓缓开口,声音低却清晰,一字一句地道:“若我父王说祖训不可废,夜天倾就是违背圣祖爷祖训,今日老皇帝当即就会废了太子,那么正和他心意,可是这样的话,在文武百官中,云王府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太子一废,云王府就会被推上监斩台。相信老皇帝对付云王府绝对不会手软!”

云老王爷眼中精光四射,点点头,“继续说!”

“而我父王即便再愚钝,但和老皇帝打交道这么多年,焉能看不出他的心思?更何况他说过从今以后都听我的,我决心不会入宫。所以,我父王大约一番权衡之下,就顺应民意,自动恳请废除祖训。”云浅月顿了顿,继续道:“但我看老皇帝当时根本就没有废除祖训的意思,当时情况有多种可能,也许他会借机推脱容后再议,就像上次武状元大会我请旨要嫁给容枫一样。那岂不是错过了时机,再想提议这件事情就难上加难了?所以,我就添了一把火,将这一把火烧着。让老皇帝不得不答应夜天倾废除祖训。”

“你倒是胆子不小!万一他真杀了你怎么办?”云老王爷点点头,挑眉问。

“自古皇帝都爱惜名声,没有不想千古流芳想要被后人称之为明君的帝王。我自贬陈辞恳请废除祖训,也算顺应时事,老皇帝若是杀我,岂不真成了昏君?所以,我断定他不会杀我。但因为我让他迫不得已杀了陆公公,又因为我逼迫得他不得不答应夜天倾立秦玉凝为太子妃,再因为我不得不废除圣祖爷只准云王府女子入宫的祖训。这一切都出乎他意料之外。所以,他恨上我是肯定的,即便今日废除祖训,他也不会放过我。”云浅月道。

“你个臭丫头,心里倒是清楚明白!”云老王爷听罢后,胡子翘了翘。

云浅月哼了一声,看着云老王爷,“如今你还骂我不?还能说我今日做得不对?”

云老王爷瞥了云浅月一眼,同样哼了一声道:“锋芒太露,十年伪装全部一夕间化为空谈!你以为经过今日之事后,那皇帝老儿以后还会信你大字不识废物无才?你就等着他收拾你吧!”

原来老王爷知道她伪装。云浅月眨眨眼睛,无所谓地摊摊手,“不信就不信呗!伪装也好,不伪装也罢!怎么都是一个我而已!他收拾就收拾,如今没了祖训,看他还怎么束缚我!不过他如今要收拾的人当仁不让是夜天倾。有夜天倾挡在我前面,我还怕什么?”

“夜天倾这个蠢货!鱼目混珠!”云老王爷叱了一声。

“爷爷,秦玉凝可不是鱼目。她厉害着呢!”云浅月看着云老王爷,继续压低声音道:“咱们云王府不是有暗线吗?今日午门外监斩席和监斩台上的事情您一清二楚吧!秦玉凝像是鱼目?”

“不过是包裹了珍珠的鱼目而已。”云老王爷道。

“包裹了珍珠的鱼目……”云浅月呵呵一笑,想着这老头也真会比喻,她摇摇头,“秦玉凝可不止如此呢!暗线传递回来的消息也是其一,爷爷不知其二,若是知道的话,恐怕就不这么认为了。”

她想着云老王爷定然不知道紫草之事。若不是容景说与她,万咒之王爆破前那一刻那么短时间变成紫色的变化她也没能发现,更何况是暗线。

“嗯?还有其二?”云老王爷老眼眯起。

云浅月点点头,凑近云老王爷,贴在他耳边将紫草和万咒之王之事与他说了一遍。话落,只见云老王爷面色大变。她住了口看着云老王爷,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云老王爷才出声,对云浅月询问,“景世子当真看清了万咒之王爆破前那一刻变成了紫色?”

“爷爷,您在怀疑容景的眼力吗?”云浅月反问。

云老王爷住了口,再次沉默。

云浅月也不再开口,等着云老王爷。

又过了许久,云老王爷道:“你娘也是死于紫草!”

“什么?”云浅月腾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云老王爷。

云老王爷看向云浅月,将她不敢置信的神色看入眼底,叹了口气,对云浅月道:“臭丫头,你实话告诉我,你如今还剩多少记忆?”

云浅月没想到云老王爷突然这么问,她垂下头,有些郁闷地道:“半丝也没有!”

云老王爷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半丝也没有了!也难为你装了这么长时间,还跑来抽疯地和我说不是我孙女。你若是不是我孙女,我让你连云王府的门都进不了。”

云浅月沉默。若不是今日听到说清婉公主来了,她想去云暮寒那里看看,中途又听了云孟的话,后来出了西枫苑又凑巧看到了南凌睿的扇子,这么多凑巧放在一起,尽管有容枫和容景说她就是她的话,她还不相信自己就是云浅月。如今事实俱在眼前,让她如何不相信?

如今只能有一种解释,就是她在死后早就来到了这个世界,中间出了意外,将在这个世界生活的记忆丢失了,只保留了她前世的记忆,所以,她以为自己在那日皇宫赏诗会才来。

“你这丫头从小就会装,我险些真被你装过去。若不是那日从皇宫回来,景世子临走对我说你失忆了,我还不知道。”云老王爷哼了一声。

云浅月睁大眼睛,“爷爷,你……你是说那日从皇宫回来容景就知道我失忆了?”

“嗯!”云老王爷哼了一声。

“他那日与我就说了不过几句话,怎么知道我失忆了?”云浅月问。

“我哪里知道?定然是你哪里做得不对被他发现了!景世子那一双眼睛,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的。他不让我点破你,我便也就由了你。没想到失了记忆你个臭丫头还能这么装。”云老王爷恨恨地道:“装得我恨不得将你脑瓜壳敲碎了,看看里面在想些什么!”

“你以为我乐意装啊!”云浅月翻了个白眼,“我从醒来就听到那些人都说我如何如何纨绔不化,如何丧尽天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如何大字不识不通礼数,如何嚣张跋扈恶名昭彰!夜天倾要押我去刑部大牢,隐卫都动用了。九死一生回来不装做什么?人人都说我那样,我若不那样岂不是就不是我了?没准早被人大卸八块了。”

“你怎么不说你懒?想吃喝玩乐?”云老王爷哼了一声。

云浅月正说到义愤填膺处,被云老王爷点破,她脸一红。当初的确是这样想的!奈何时不与我,她的美梦到如今是彻底作废了!她叹了口气,有几分抑郁地道:“爷爷,你不会是想追究我装错了吧?我若是不这样,早被老皇帝整死了估计。我看您也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就告诉我,我这些年都做了什么?我丢失的那些记忆是什么?”

“我哪里知道你都做了什么!这些年你一直都是这个德行。”云老王爷道。

“怎么可能?”云浅月瞪眼。

“怎么不可能?你一到五岁就知道玩,天天缠着你哥哥!五岁之后就开始缠着夜天倾疯跑,整日里都找不到你的影子。不是在皇宫就是在太子府。这些年你在府中的日子屈指可数。”云老王爷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你眼里什么时候有过我这个爷爷?”

“不可能!”云浅月摇头,不敢置信,“我中间什么也没做?十五年,不,十四年半,除了缠着我哥哥就是缠着夜天倾?我就做了这两件大事?”

“你以为呢?你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从皇宫被撞坏了脑子这两个月,比过去十几年做得都多。可是比以前更胡作非为了,让我头疼。不知道景世子是怎么看上你这个丫头的,我老头子就没看出你哪里好了。”云老王爷冷哼道。

“我……”云浅月有些哑口无言,她想问那容枫呢?她怎么认识容枫的?那北疆那个给她杨叶传书的人呢?她又是怎么认识的?还有容景,天雪上埋藏的灵芝醉又是怎么回事儿?还有等等,她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做?她看着云老王爷,见他胡子一翘一翘的,不像说假,她伸手揉揉额头,有些无力地道:“好,这个先不说,就说我怎么会失去记忆了?容枫说我体内有两股真气冲击才导致阻塞失忆。这个是怎么回事儿?你该知道吧?你给我的凤凰真经不是很厉害吗?”

“我哪里知道?我是将凤凰真经传给了你,都是你自己练习的。”云老王爷道。

“你就没练?”云浅月想着他不是她的爷爷吗?不是很精明的一个老头吗?如今怎么就一问三不知。看起来还没她知道的多。那他都知道些什么?

“自然没练。给你的凤凰真经是女人练的东西,我老头子怎么可能去练?”云老王爷瞪眼。

云浅月闻言,眼睛比云老王爷的老眼瞪得还大。她想起灵台寺她和容景的内力能融合,容景当时说是天地真经,她问道:“那容景的武功说是什么天地真经,和我的武功同宗一源,他怎么就能练?既然是同宗一源,也不怕变成女人!”

“臭丫头!天地真经自然可以练!属阳性,怎么可能变成女人!”云老王爷瞪眼,随即恍然大悟一般地道:“怪不得景世子武功如此出神入化,原来练的是天地真经!”

云浅月抬头望天,半响有些虚弱地道:“那你给我的凤凰真经哪儿来的?”

“你娘去时给我,让我传给你的。”云老王爷道。

“我娘……”云浅月看着云老王爷,话语又回到了原点,她低声问道:“爷爷,我娘为何也中了紫草?容景说他父王不是死于障毒,而是死于紫草。”

云老王爷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浅月,“景世子说他父王也死于紫草?”

云浅月点头,刚刚她没与云老王爷说荣王爷也死于紫草之事。这件事情容景藏了十年,大约只与她说了。

“难怪了……我就说障毒如何会没有办法救治?原来也是紫草!”云老王爷低下头,有些伤感地道:“我也不知道你娘是如何中了紫草的毒,只知道她去了一趟北疆,回来还好好的,却在不久后就突然病了,开始我也没在意,以为是小病,后来在她去前将凤凰真经交给我传给你,我才知道她是中了紫草的毒。她武功高绝,所以撑了些日子,但还是没挺住就去了。”

又是北疆!云浅月想起荣王爷据说是去北疆平乱,在回来的途中中了紫草的毒死了。而紫草就产于北疆毒瘴峰。她眼睛眯了眯,问道:“我娘去北疆做什么?”

“不知道!”云老王爷摇摇头。

“她不是王妃吗?能随意离开王府出去?而且还是北疆?”云浅月看向云老王爷。

“这个王府从来不限制你娘的自由。”云老王爷道。

“我娘的娘家是哪里?”云浅月又问,她似乎从来没听说过她有外公什么的,也无人在她面前提起。见云老王爷不答话,她有些恼,“别告诉我你连我娘的娘家是哪里都不知道?那你是怎么将她娶进来做你儿媳妇的?”

一问三不知,他到底知道什么?连她娘的身世也不知?

“你娘的身世我的确不知道。”云老王爷又摇头。

“我娘的娘家不在这京中?”云浅月一愣,见云老王爷默认,她皱眉,深吸了一口气,“好吧!那我问一件你知道的事儿。你当年给了容景一颗什么圣药?帮助灵隐大师保住了他的命?”

这件事情他总该知道了吧?

“我哪里给他什么圣药!不是你给的吗?不过是以我老头子的名义送去的,我哪里知道是什么!”云老王爷挑眉,再次摇头。

她给的?

云浅月觉得她又进入了一个怪圈。本来想从云老王爷这里得到些有用的消息,可是绕来绕去什么也没得到,却又是得一团谜。一团团的谜越来越多,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来气,她有气无力地道:“那你知道什么?关于我的,和我说说!”

“就知道你整日给追在夜天倾屁股后面跑,没出息!”云老王爷哼了一声。

“说正经的!你非要我和你急吗?”云浅月腾地站起来,“啪”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她彻底恼了!他觉得这老头不可能不知道什么!就是故意在与她打哑谜不告诉他。否则执掌偌大的云王府,和皇帝老儿暗中较劲,要靠她那没用的父王云王府早就老皇帝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绕了这么半天,她除了多了更多谜外没得到关于自己这个身体一丁点儿有用的信息。她冷着脸警告道:“难道非要我黑瞎子一头撞,被撞死了才甘心?”

她一时激动,没发现因为她的动作,桌面霎时陷了下去。

云老王爷身子一颤,不怒反喜,盯着云浅月的手道:“臭丫头,你武功恢复了!”

云浅月低头,只见她手直直陷入桌子里,她一愣,将手拿出来,桌面上陷下去五个手指印,正好是一掌之力。她一喜,连忙用功,可惜丹田什么也没有,她皱眉,摇摇头,“没恢复!我丹田里什么也没有!”

“不可能!寻常人如何能有这等力道?你再打一下试试!”云老王爷立即道。

云浅月伸手照着刚刚的力度在桌子上又“啪”了一下,果然桌面又陷了下去,和刚刚的一模一样,她一惊,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奇异地道:“可是我丹田没有丝毫内息!怎么回事儿?”

“这大约就是凤凰真经的妙处了,当年我见你娘的时候也以为你娘没有武功呢!没想到你娘武功登峰绝顶。你既然修习的是凤凰真经,当该是和你娘一模一样的。”云老王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