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此时既然已经查到头绪,我们回京吧!”夜天逸看向云浅月,温柔道。

“如今将近午时,日头正热。她乘坐我的马车一起回城。七皇子先走一步好了!”容景接过夜天逸的话,伸手拉上云浅月的手抬步向军机大营门口走去。

“景世子奉父皇之命来视察,如今刚不过是看了粮囤就往返?”夜天逸挑眉看着容景。

“皇上怜悯景身体不好,嘱咐我不要过于劳累,军机大营如此之大,也不是一日两日之功,况且我每日还要回府喝药,那药只能在府中现成采了药叶煎熬,否则失了药效。难道七皇子让我在这军机大营喝药不成?这里可没有药让我一日三餐喝上一碗的。”容景脚步顿了一下,对夜天逸同样挑了挑眉。

“父皇旨意我教导月儿,景世子如今拉着她一起,算不算越权?”夜天逸再次挑眉。

“如今将近午时了!不过是回城而已,难道七皇子还要在回城路上教导她不成?”容景忽然笑了一下,“若说她将来总会要嫁给我的话,我提前行驶丈夫的权利也不是不可。”

夜天逸面色终于微变,眯起眼睛,“景世子好大的自信!她距离及笄还有日子,即便及笄过了,她也是云王府的女儿,而你是荣王府的景世子。就能保证两府联姻,她真会嫁给你不成?”

“世间上有多少不可能之事都变成了可能之事!五年前蓝氏一族满门抄斩,蓝妃娘娘自缢,有谁想过七皇子还会回来京城得皇上器重?七皇子将不可能之事都变成可能了。她嫁给我又有什么不可能!”容景淡淡一笑。

夜天逸被提起蓝氏一族和蓝妃脸色微沉,没了言语。

容景见夜天逸不语,拉着云浅月继续向前走去。

夜天逸站在原地不动,看着二人离开。夜天煜忽然伸手拍了拍夜天逸肩膀,“我说七弟,你就那么喜欢月妹妹?月妹妹虽然是个美人不错,但性子可不怎么好,也就景世子能治得住她,你对她还真动心思不成?”

夜天逸沉默不语。

“她和你通信五年吧!却还能对景世子如此,我看对你是真没什么心思。再者说了,即便她对你有心思,父皇能允许她嫁给你?你可别忘了!她是云王府的女儿,你记得她不能嫁进荣王府,就没记得她如今已经被父皇废除了不会入宫为后的祖训?”夜天煜压低声音,“况且云王府一直是父皇的忌讳,日日想拔除……”

“四哥今日说了不少话,不觉得渴吗?”夜天逸面色恢复神色,开口打断夜天煜。

夜天煜住了口,板起脸道:“我不过是提醒七弟而已,凡事不要强求!有些女人一抓一大把,但有些女人天上少有地上无,可不是谁都能抓得住的!”

“呵,我竟不知道了,原来在四哥的心里她也是天上少有地上无的女子?”夜天逸忽然一笑,意味幽深地看着夜天煜挑眉。

夜天煜面色不变,难得正色地道:“放眼天下能找出几个她这样的来?南疆的叶公主也不过尔尔!有她的形,没有她的神和魂。她一旦拿定主意,不撞南墙不回头。七弟对她该最清楚才是。”

“原来四哥看得如此清楚!到让弟弟佩服了!”夜天逸幽深的笑意一收,看向云浅月和容景离去的方向,此时二人已经走远,营房挡住二人的身影看不到,他缓步向前走去,声音冷静而坚韧,“那我就让她撞南墙上,岂不是就会回头了?”

夜天煜一怔。

夜天逸不再说话,雪青色锦袍的身影一步步走远,不出片刻身影也被营房挡住不见。

来到军机大营门口,弦歌依然等在那里,见二人携手来到,他面上都不由得露出喜色,连忙伸手挑开车帘,私心里觉得只要浅月小姐和世子好了,就是他的幸福日子开始了,若是不好了,就是他的苦难日子也跟着开始了。容景停住脚步,看了一眼散着缰绳乖觉地等在门口的白赤凤和黑赤凤,偏头看了云浅月一眼,对她笑道:“这马的确该骑着,不仅骑着,还要好好骑着!”

云浅月扬了扬眉,“什么意思?”

“用来时刻给我提醒,有一个人时刻惦记着你,想要将你抢走!”容景笑道。

云浅月恍然,“那你得好好对我,不能气我,黑我,惹我生气,不能欺负我!”

“嗯,前几条要做到简单,但最后一条估计做不到。”容景点点头又摇摇头,见云浅月斜眼看着她,他忽然偏头在云浅月脸颊落下一吻,声音微哑,“我就是喜欢欺负你!”

云浅月脸一红,就见弦歌也红着脸转过头去,她眼皮翻了翻,用胳膊撞了容景一下,愤了一句,“还不快上车!你不是说给我做芙蓉烧鱼吗?回去就做!”

“好,我做芙蓉烧鱼,你要做冰激凌。”容景含笑点头。

云浅月轻哼了一声,容景缓缓探身先上了车,然后将云浅月拽上了车,两个人坐好,帘幕落下,他对弦歌吩咐,语气都隐了一丝笑意,“回城吧!”

“是!”弦歌转回脸,偷笑地看了身后车厢一眼,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军机大营。

那匹白赤凤见云浅月上了容景的马车,立即跟在马车之后。那匹黑赤凤看着白赤凤离开,想跟着一起走,见主人没出来,似乎好一番挣扎之后,还是忍不住去跟上白赤凤。

容景听到车后面两个马蹄声,忽然低笑,“不知道七皇子还能不能再大方一些,将这匹黑赤凤送了我得了!”

云浅月扯了扯嘴角,瞟了他一眼,“你也不知道脸红!”

“不知道!”容景摇摇头。

“那你知道什么?”云浅月偏头看着他。

“我就知道一夜不见如隔三秋!”容景话落,将云浅月身子拽进他怀里,俯下头吻落在了她唇瓣上,不容她躲闪,轻轻含住。

云浅月无语,就昨夜一夜没见吧?这个……只能说年轻荷尔蒙太旺盛。

云浅月不能喘息,容景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眸光静静地看着她在他怀里娇喘微微,他再次俯下头,却不是再吻她,而是将脸轻轻地贴在了她脸上上,声音黯哑,“云浅月,你会嫁给我的,对不对?”

“对!”云浅月心中被触动,容景应该是个自信的人,可是又何等的不自信。

“天下任何事情我都可以算于股掌之中,可是偏偏不敢将你算进来,你说为什么?”容景蹭了蹭云浅月的脸,动作轻柔地问。

“我哪里知道!”云浅月心忽然很柔软。

“我也不知道!”容景一叹,叹息有些幽幽。

“要不你将我算进来试试?”云浅月扬眉,因刚刚亲吻情动语调有些软而媚。

“试试吗?”容景长长的睫毛轻眨了两下,忽然问,“你也将天下事情算于股掌之中,是否也将我计算在内?”

云浅月同样眨了眨眼睛,“计算不进来!”

“为什么?”容景掬起云浅月一缕青丝,轻柔询问。

“计算不过你呗!”云浅月翻了个白眼。

容景一愣,忽然将头埋在云浅月颈窝低低笑了起来。

云浅月感受到他胸膛发出细微的震动,低低的笑声如簌簌春雪,春雪飘落,寒梅绽开。她也不禁露出笑意。容景算计天下万事,她也算计天下万事,但容景独独算计不了她,她也独独算计不了他。这便是真爱了吗?

这便是真爱了吧!若是爱上一个人,眼里心里容不得丝毫算计!

马车缓缓而走,两个人的笑声合于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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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当断必断

云浅月发现无论在哪里,只要有容景的地方,那地方的空气都会飘散着如雪似莲的香味。军机营那袋粮食燃烧的浓浓烟熏也驱散不了他身上的味道和周围清淡的气息。她想着世间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或者说就是有这样一个人,他只要在哪里,哪里的空气都能为他而生。

“想什么呢?”容景笑罢抬起头,一双清泉般的眸子依然盛满浓浓笑意。

“我在想,你那一声巨响怎么来的?”云浅月笑问。原来军机大营中间那两个粮囤的粮食是他早就有筹谋的。每一年秋,军机大营都会储备好新一年的粮食,去年秋他就已经有动作了吗?这件事情她还真不知道。

“他们听到的声响其实不是在粮囤里面,而是在粮囤顶上,有人上了粮囤顶上弄了声响,就在那一声声响将所有人都惊住的空隙,两个轻功高手同时进了粮囤点燃了粮食再出来,所以,他们以为是里面的声响,而夜轻染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撤走了。”容景解释。

“原来是这样!”云浅月想着那该是多么高绝的轻功才能躲过老皇帝暗中监视的隐卫动手,而且还是多么利落的动作在不过数秒间就完成,她笑看着容景,“手下能人不少啊!”

“彼此彼此!”容景笑着吐出四个字。

云浅月冷哼一声,“我手下最有力的干将是风烬,被你欺负走了!”

“风烬是另外有重要的任务,走了一个风烬,你不是又来了一个三公子?总之是不缺人的。”容景挑眉,笑着道:“三公子不比风烬差!”

“嗯,也是!那你欺负风烬的事情我就原谅你了。”云浅月笑着点头。

容景再云浅月唇瓣轻啄了一下,柔声道:“乖!”

云浅月眼皮跳了两下,刚要说什么,忽然感觉远处有隐隐的尖叫声传来,她笑意顿收,立即从容景怀里坐直身子,对他问道:“你听到什么声音了没有?”

“嗯,听到了!”容景点头。

云浅月眯起眼睛,又细听了一下,面色一沉,“是清婉公主!”话落,她对容景道:“云暮寒和清婉公主去了夕颜湖,我听声音是来自夕颜湖的方向,大约是出了事情,我过去一趟,你身体有伤,就不要去了!”

“好!”容景点头。

云浅月飞身而出,身子轻飘飘落在车后的白赤凤身上,一拢马缰,宝马立即四蹄扬起转了道向夕颜湖而去,黑赤凤见云浅月骑着白赤凤离开,立即跟了去。

容景伸手挑开帘幕,只见云浅月一人一马身影片刻间就窜出了几十丈远,他看向夕颜湖的方向,薄唇抿起,对弦歌吩咐,“走,跟过去看看!”

“是!”弦歌自然听到了那边的声音,虽然有云浅月的留话,他也知道世子定然是不放心浅月小姐一个人前去的。一挥马鞭,马车转了道,也向夕颜湖而去。

云浅月快马加鞭,距离夕颜湖近了,反而听不到声音了,她眸光凝定地看着前方,催动真气探视前方的动静。隐隐有数十人在交手,而且出手的人都显然是轻功高绝,深藏阴暗的气息。她薄唇抿起,身下白赤凤健步如飞。

不出片刻来到夕颜湖,果然见前方有数十黑衣人在围攻一名锦衣男子,那名锦衣男子怀里抱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散乱的女子,男子浑身是血,但不影响样貌,正是云暮寒,那披头散发衣衫散乱的女子鼻青脸肿,已经看不出摸样,但熟悉的人和熟悉的衣着还是可以看出是清婉公主,地上已经有数十具死尸,其中有几名黑色锦衣的死尸,还有二三十身穿各种衣服高矮胖瘦不依的男人尸体,其中有几人只穿着上衣,露着下体,这一片空气中除了血腥味还有淫秽污浊的味道,她心下一沉。

白赤凤距离黑衣人围攻云暮寒所在的地方还剩下数十丈,云浅月已经忍不住飞身而起,随着她身形飞出,手中的红颜锦也同时飞出,红颜锦带着一道厉光,如划破天际的一把利刃,顷刻间便打飞了围着云暮寒最近的几人,那几人一击致命,身子齐齐飞了出去。

云浅月手中的红颜锦转了个圈,下手丝毫不留余地,顷刻间就有几人倒下。两招之后,她已经来到了云暮寒身边,云暮寒此时显然已经不支,见她来到,看了她一眼,身子就要向地上倒去,云浅月立即伸手扶住他,他手却是一松,清婉公主顺着他手下滑落。

云浅月没工夫去扶住清婉公主,手中的红颜锦动作不停,又打退了两人。

黑衣人其中有一名头目眼见云浅月顷刻间就杀了十几人,他冷喝一声,“撤!”

黑衣人头目一声冷喝后,剩余的黑衣人都齐齐向后撤去准备离开。

云浅月哪里肯让他们离开,他见云暮寒已经昏死过去,松手轻轻将他放在地上,足尖轻点,顷刻间拦在了要撤退的黑衣人面前,手中的红颜锦再次飞出,与此同时,她衣袖甩动,细如牛毛的绣针从她袖中飞出,顷刻间又几人倒地。

黑衣人头目眼见撤退不了,蒙着面巾的面色大变,喝道:“摆阵!”

剩余的二十多人顷刻间合于一处,转眼间一个围杀的阵法便摆成,将云浅月围在其中。

云浅月冷笑一声,这小小的阵法还能难得住她?不但难不住她,还能让她更好一窝端了!她眯起眼睛,忽然撤回红颜锦,催动功力,凤凰真经最后一重第一层天雷地火启动。她虽然初练,还没试过威力,如今正好试上一试。

只见她谱一启动功力,身子旋转着凌空之上,随着她身形向上,所有真气渐渐外散,顷刻间在她外围形成了一圈细密的真气圈,每一道真气圈如一把利剑,靠近她的黑衣人顷刻毙命。

那名黑衣头目面色大变,一见情形不好,立即扔下伙伴撤退,云浅月哪里肯让他走,红颜锦再次飞出,不是对准他颈项以及致命之地,而是拴在了他的腰间,瞬间在他腰间系了个死扣。他用掌去劈根本劈不开,挥剑去砍,手中的剑碰到红颜锦的真气被弹飞。那人眼睛一灰,从怀里拿出一颗药看了云浅月一眼就向嘴里扔去。

云浅月此时手中再无可用的东西去拦阻她,眉头皱起,想着本来要留个活口的,如今恐怕也留步成了。她这样一想,只见那黑衣头目到嘴边的手忽然顿住,身子僵硬,再也一动不能动。她一怔,转过头去,只见一辆通体黑色的马车正赶来,容景挑开帘幕正看着这边,显然是他出手百步之内点住了黑衣头目的穴道。

她收回视线,将身体真气凝聚,缠住黑衣人腰间的红颜锦也撤回,顷刻间数声惨叫响起。所有围着布阵的黑衣人全部倒在地上,她撤回真气,飘身而落,看了一眼地上全部死去的黑衣人,连忙走向云暮寒。

云暮寒依然昏迷不醒,她来到他身边,将他扶起,伸手去把他脉搏,入手处滚烫无比,她手一缩,面色微变,立即对容景道:“他中了情花的毒,你身上可有解药?”

“有!”容景伸手入怀,将一个白玉瓶子掏出来扔给云浅月。

云浅月伸手接过,将瓶子打开,倒出一粒药塞进云暮寒怀里,又看了一眼他身上好几处伤口在流血,出手点住了流血处的穴道。做好一切,她看向云暮寒身旁倒下的清婉公主,放下云暮寒,伸手去探她脉搏,清婉公主气息微弱,脉象虚脱,显然是经过某种凌虐,除了面目红肿不堪外,身上无伤,她撤回手,目光看向早先她来时所见那几名下身没穿衣服被杀死的男子身上,唇瓣紧紧抿起。

“杀了她!”容景的声音忽然响起。

云浅月转头看向容景,只见他并未下车,身子依然坐在车中,正挑着帘幕看向她。她虽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但还是不由问,“你说谁?”

“清婉公主!”容景温声道。

“为什么?”云浅月似乎是在问容景,也是在问自己。

“你心中清楚,清婉公主若是活着,她这个样子,难道你要你哥哥娶了她吗?云暮寒虽然不是你亲哥哥,但目前就是亲哥哥,况且表哥也不远。难道你想看着他被迫无奈娶了清婉公主?别忘了,她如今不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而是皇上的公主!”容景提醒。

云浅月唇瓣抿死,刚刚那一瞬间她也是这个想法,清婉公主显然是被人轮虐了,但是这样的清婉公主真要她哥哥娶了不成?因为今日她是由云暮寒带出来的,出了事情自己是他负责,况且清婉公主一直又痴心云暮寒。如今她名节已毁,除了云暮寒娶她之外,再无法嫁给别人。所以,答案自然是**不离十。

“况且换句话说,她以后活着,不仅是自己的痛苦,也是云暮寒的痛苦,若是云暮寒醒来,恐怕是不会让你杀了她,那么云暮寒此生的姻缘就因此而毁了。和漫漫一生的痛苦相比,孰轻孰重你当该分清。”容景再次提醒,“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容景话落,云浅月忽然闭了闭眼,拿起地上一把黑衣人的宝剑,不看清婉公主,将宝剑在她脖颈一抹,鲜血流出,清婉公主瞬间断气。她松开手中的剑,睁开眼睛,面色冷寒,她心中清楚云暮寒不喜欢清婉公主,不能让这样的清婉公主来误了云暮寒一生。所以,她只有一死。当断必断。

“青影!”容景看了一眼云浅月,温声开口。

“公子!”容景话落,一人应声而落。

云浅月抬眼看去,只见立在容景车旁的是一个虚幻的身影,他周身云雾笼罩,看不清模样,但可以确定是一名年轻男子。这个人她只见过一次,是三年前。容景和她一起在南疆和北疆的中间地带西木岭,当时正逢夜天逸和叶倩做那一笔交易。

“将这个人带走,关入暗室审讯!”容景温声吩咐。

“是!”青影应声,只见他并不走近那名黑衣头目,而是轻轻招手,一缕云雾随着他手飘出,那名黑衣头目瞬间被他吸到了手里,他得手后,顷刻间消失在了原地。

这时,远处有马蹄声传来。

云浅月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人一马,马上端坐的人正是夜天逸。她收回视线,扫了一眼面前四处横七竖八躺着的七八十名死尸。这些人明显是两拨,而污浊了清婉公主的显然是那一拨土匪之流,今日之事显然不那么简单。

不多时,夜天逸来到,勒住马缰,看了一眼眼前的情形,目光定在云浅月身上,“月儿,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也想知道!”云浅月瞥了夜天逸一眼。

“清婉死了?”夜天逸看向清婉公主,见她脖颈鲜血如柱,面色一变,立即翻身下马。

“嗯!”云浅月应了一声。

夜天逸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清婉公主面前,秀眉皱起,看了片刻,移开视线又看向那几名下体没穿衣服的男子尸体,薄唇抿起,又看向云浅月怀里的云暮寒,问道:“云世子如何了?”

“他中了情花毒!我刚刚给他服了解药。”云浅月道。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出现如此之事!可恶!”夜天逸面色薄怒。

云浅月沉默不语。光天化日之下刺杀的事情不止这一件。今日之事她和夜天逸以及清婉公主云暮寒一同出城的。她和夜天逸在军机大营待了前后没有一个时辰,回来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看来是早有预谋。

“你们来时是何情形?就未曾留活口?”夜天逸又问。

“我是先一步骑马来的,当时情况太急,我想留活口没留住。”云浅月看着那些黑衣死尸,语气有些木然。尽管他们黑衣蒙面,但是从交手上,她还是知道他们来自哪里,南梁!因着她娘出身南梁,亲哥哥和表哥十年前调换的关系,她自然不会说留有一个活口。如今夜天逸不再是以前的夜天逸,她不得不妨。

“原来是这样!”夜天逸点点头,看向容景,“景世子,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等云世子醒来之后大约就清楚事情是如何发生的了,如今谁的想法也只是臆断而已。”容景淡淡道:“正好七皇子来了,这里就交给七皇子处置了。”话落,他对云浅月温声道:“云世子解了的情花毒还是不够,必须回去立即疗伤,我们先回府再说!”

云浅月点头,“好!”

“弦歌,你先带云世子回云王府!”容景见云浅月要将云暮寒抱起来,对弦歌吩咐。

“是!”弦歌立即上前。

云浅月撤回手,弦歌抱起云暮寒,刚要施展轻功,她道:“你骑我的马回去!”

弦歌点点头,抱着云暮寒飞身坐在了白赤凤上,双腿一夹马腹,白赤凤四蹄扬起向城门而去。

弦歌离开后,云浅月看向清婉公主,想着以前清婉公主出身高贵,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身为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她算出占尽了所有公主的宠爱和风头,大概是从来没有料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是这个下场,要怪就只怪她爱上的人是云暮寒。因为她爱的是云暮寒,因为云暮寒是云王府世子,她注定就是老皇帝的一枚棋子。不过换句话又说回来,凡事都有两面,若她不是爱上了云暮寒,非他不嫁的话,她也不一定会得老皇帝的宠爱。

今日从她出现在云王府的前厅,清婉公主那一回头,她就知道她是清醒的,不过是装得太像而已。她就不相信和她接触比她时间长的云暮寒没发觉,或者说发觉的人不止她和云暮寒一人,精明的夜天逸,还有老皇帝不会发觉不了。

今日是夜天逸将清婉公主带出宫来云王府的,本来云暮寒要带她去东城外的夕颜湖,而她却说要来夕颜湖。却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到底是天意还是说人为?若是人为的话,清婉公主知道不知道等着她的是这个下场?夜天逸带她出宫又去了云王府,到底有没有参与或者是知道会有这等事情发生?

“清婉在你们来时就死了?”夜天逸忽然又问。

“没有!她本来昏迷过去了,我救醒了她之后她受不住打击自刎了!”云浅月淡淡道。

夜天逸点点头,上前一步,将清婉公主抱起,也不怕他雪青色的锦袍被沾染上血污,对云浅月道:“我带清婉回宫!此事必须尽快禀告给父皇!”

“嗯!”云浅月点头。

夜天逸抱着清婉公主翻身上马,清喊一声,“来人!”

“七皇子!”夜天逸话落,有人应声而落,此人大约三十上下,面目周正,黑色锦衣,腰间佩戴着皇室隐卫专属的腰牌。

“将这些人全部运回城,停放在停尸房看守好!”夜天逸吩咐,“等父皇下旨彻查!”

“是!”那人立即应声。

夜天逸看了云浅月一眼,又看了容景一眼,双腿一夹马腹,当先离开了夕颜湖,向城门而去,不消片刻就消失了身影。

云浅月看了那皇室隐卫一眼,举步走向容景马车。来到车前,容景对她伸出手,她将手轻轻地搭在她手上,被容景紧紧握住,轻轻一拉,将她拉上了车。

帘幕落下,容景对赶车的骏马吩咐,“回城!”

那马自然听得懂他的话,调转马头,向城门走去。

马车离开后,那名皇室隐卫放出一个信号,不多时数十隐卫来到,他吩咐了一句,一挥手,数十隐卫开始清扫地上的尸体。

马车中,容景掏出手帕给云浅月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见她面色晦暗,对她柔声询问,“杀了清婉公主很难受?”

“嗯,有点儿!”云浅月点头,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她看着夜天倾、夜天逸、夜天煜这些皇子长大,也是看着清婉公主、六公主等皇室公主长大的。没有感情,但也是一条人命。若没有容景,她不知道自己下不下得去手。

“人总有一死。清婉公主经受此情此景,她死是最好的一条路。”容景道。

“嗯,我心中自然清楚她不能活着,她死是最好。但是我怕云暮寒醒来……”云浅月叹息一声,后半句话没说出口。

“你怕他知道是你杀了清婉会对你大怒?”容景挑眉。

云浅月沉默不语。她来时云暮寒醒着的,即便在那种情况下,他依然护着清婉公主,她知道以前云暮寒不喜欢清婉公主,就怕如今他其实喜欢了清婉公主,那么喜欢一个人会在乎她是否贞洁吗?若是不在乎的话,她出手杀了她,云暮寒会不会因此恨死她?

“他不会对你大怒的!”容景温声道。

云浅月听到容景肯定的语气带着一丝僵硬,她抬眼去看他,见他面色露出颇为深邃的情形,她有些不懂。挑眉,“你就这么肯定?”

“嗯!”容景点头。

云浅月眉梢挑高。

“还记得你为我挡了钱门的一叶飘香吗?”容景询问。

“自然记得!”云浅月点头。那个时候她就是遵循了本心的举动,不知道该说是深爱太深,即便失去了记忆,心底深处还是对他刻骨铭心,以至于让她做出为他挡暗器的事儿,还是该说失去记忆那段时间,他让他自己重新驻扎进了她的心里,以至于挡暗器也无所谓。

“他当时的态度,你不觉得很奇怪?”容景挑眉。

云浅月一怔,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形,片刻,她秀眉皱起,唇瓣紧紧抿起,须臾,皱着的眉头绽开,瞪了容景一眼,“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一个大男人,比女人还敏感做什么?”

容景忽然一笑,伸手将云浅月抱住,叹道:“因为你,我想不敏感都不成!”

云浅月将身子顺势靠在他怀里,泄去了全部力气,将身体的全部重量都交给他,低声问:“你说这件事情老皇帝会如何处置?彻查吗?”

“彻查?”容景扬眉,须臾,话音一转,淡淡道:“也许吧!”

“嗯?”云浅月仰脸看着他。

“彻查不彻查还是要看七皇子!”容景淡淡一笑,“七皇子若是不想此事公布天下,那么她必定带着清婉公主低调回宫,若是想大肆彻查,那么就会一路不遮掩进宫。皇室公主被人污浊,而且还是土匪之流。皇室的颜面何在?”

云浅月沉默,老皇帝自然不会希望将清婉公主被污浊之事捅得天下皆知。但是夜天逸就不知道了。若是夜天逸以前行事她知道,也能算得准,但如今就难说了。毕竟夜天逸也一定在乎皇室名声。

“况且到底事情如何还要两说,就看云暮寒醒来后会怎么说了!”容景道。

“嗯,我们回府之后,他大约也会醒来了!”云浅月道。

容景点头,不再说话。

马车一路进了城,北城门的士兵见虽然无人驾车,但马匹就像是有人驾车一般来到,都自然识得容景的马车,连忙放行。骏马拉着车向云王府而去。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云王府,马车停住,云孟声音传来,“景世子,浅月小姐回来了!”

云浅月从容景怀里出来,伸手挑开连忙,就见云孟站在门口,她立即问,“哥哥醒来了吗?”

“世子还没醒!浅月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快去看看世子吧!世子的伤看起来很重,还在发热。”云孟急迫地道。

“没事儿,我给哥哥服了药,等回府后容景再开一张方子煎了药让哥哥服下就好了,放心吧,不会有性命之忧。”云浅月道。

“那就好!那就好!”云孟闻言松了一口气,“那老奴先去禀告老王爷,老王爷如今也在世子的院子里,也很急,老奴说请太医,弦歌侍卫说景世子和浅月小姐你们很快就会回来,所以就没请。老奴去禀告老王爷,让老王爷先放心。”

“好!”云浅月点头。

云孟立即向府内跑去。

云浅月看了容景一眼,容景对她点点头,她轻身跳下了车,容景探出身子,缓缓下了车,二人同时抬步向府内走去。穿过前院,绕到内院,来到西枫苑。西枫苑有婢女小厮端着血水进进出出。见二人来到,都连忙见礼,容景和云浅月进了主屋。

透过帘幕,一眼就见云暮寒躺在床上,显然已经被清洗了血污,上身露着,下身仅穿着单裤。身上大大小小有十多道剑伤。床前坐着云老王爷,站着云王爷。

“景世子,快进来,赶紧给他看看开个药方。”云老王爷见二人来到,连忙招呼容景。

“好!”容景点头,先云浅月一步来到床前,伸手去把云暮寒的脉。云浅月也走来,站在容景身边看着云暮寒。

“臭丫头,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云老王爷看着云浅月询问。

“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云浅月看了云老王爷一眼,见他瞪眼,她叙述道:“我和容景从军机大营回城,我听到夕颜湖传来尖叫声,感觉不对,就去查看。到那之后就发现数十个黑衣人在围攻哥哥,我杀了黑衣人,救下了哥哥。”

“什么样的黑衣人?”云老王爷问。

云浅月扫了一眼屋中见没别人,低声道:“南梁派来的杀手!”

云老王爷面色一变,云王爷一惊。

云浅月不再开口。

“我给他开一副药方,立即煎服。他手臂的经脉废了一处,不过若是好好将养,能够修养好。”容景撤回手,对云老王爷道。

“只要性命无忧就好!”云老王爷老脸凝重地点点头。

容景走到桌前,扯过一张宣纸铺好,执笔开方,不出片刻一张药方开好,云王爷立即上前拿过,对外面吩咐,“孟叔,快去煎药!”

“是!”云孟立即走进来接过药方跑了下去。

“清婉公主如何了?她可是和寒小子一起出去的!”云老王爷想起清婉公主,又问。

云浅月看了云暮寒一眼刚要开口,只见云暮寒忽地睁开眼睛,腾地坐了下来,她立即住了口看着他,只见云暮寒醒来之后看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有片刻迷茫,须臾,他看到了云浅月,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看了一眼容景和云老王爷以及云王爷,并未说话。

“寒小子,你感觉怎么样?”云老王爷看着云暮寒开口。

云暮寒不答话,脸色晦暗。

云老王爷皱了皱眉,看着他没再开口。云王爷走上前问道:“你爷爷问你话呢?你感觉如何?景世子刚刚开了药方,孟叔已经去煎药了!”

云暮寒依然不言语,仿佛没听见。

云浅月看着云暮寒,见他伤口如今并未包扎,对外面道:“来人,拿包扎所用的药箱来。”她话落,外面有人应了一声,她对云暮寒道:“你先躺下,你的伤很重,我给你包扎。”

云暮寒忽然抬头,看着云浅月问,“清婉公主呢?”

云浅月面色不变,淡淡道:“死了!”

云暮寒身子一震,声音忽然沉暗了一分,“怎么死的?”

“我杀的!”云浅月抿了抿唇,她觉得对云暮寒还是要据实以告,若是她说清婉公主自刎,云暮寒会不会有愧疚?不如就实话实说。若是他要怒,冲她来也无妨。总比一个人成承受要好。

云浅月话落,云暮寒身子又是一震,云老王爷坐着的身子腾地站了起来,云王爷一个趔趄险些跌倒,都齐齐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浅月。

“你杀了她?”云暮寒的声音忽然很轻。

“嗯!”云浅月点头。

“浅月,你怎么……怎么能杀……”云王爷只感觉身子发软,杀了公主可不是小事。

云浅月并不说话,只是看着云暮寒。杀一个清婉公主对她来说不算什么,皇上追究或者就算知道是她杀她也不怕,她主要是在意云暮寒的态度。

------题外话------

嗯,清婉公主就这样死了,有人为她默哀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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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夫复何求

云暮寒身子一震后,面色表情忽明忽灭了片刻,忽然闭上眼睛。

云浅月等了半响,没有等到云暮寒发怒,但他的表情太过莫测,她也拿不准他心中所想,偏头去看容景,容景眸光温润地看了她一眼,她微带紧张的心瞬间安定下来。事实就是如此,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也还会再杀了清婉公主,所以,云暮寒无论是何态度,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再也更改不了。

“浅月,你怎么能……能杀了公主……这可不是小事儿……”云王爷脸色发白地看着云浅月,一句话打了数颤,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我去的时候,她已经被人轮虐,折磨得不成人形,我不杀她的话,难道还真让她活着不成?”云浅月看着云王爷挑眉,不明白她有那样的娘亲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不重用的父亲,这么一件小事就将他吓成了这个德行,这么些年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你说……清婉公主是……”云王爷顿时大骇,他一句话说不完整,见云浅月不再理会他,他转头看向容景,容景面容清淡,一如往常,他看向云老王爷。

云老王爷用不睁气的神色看了云王爷一眼,收起惊异,站着的身子缓缓坐下。

云浅月想着果然是糟老头子比她这个懦弱父亲有筋骨。

“死了也好!”云暮寒沉默半响,闭着眼睛睁开,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话。

云浅月一怔,看着他。

“寒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随身也是有隐卫跟着的,即便隐卫没跟得太近,但你随身放有信号弹,可以放出来召唤隐卫,怎么会出了这种事情?”云老王爷镇定下来,见云暮寒开口说话,看着他问。

云暮寒不说话,再次沉默不语。

“你到是说话啊!”云老王爷对云暮寒瞪眼。

“爷爷,我去的时候哥哥中了情花毒。”云浅月见云暮寒没有开口的意思,出声回话。

“你怎么会中了那种东西?”云老王爷板起脸,皱眉又问,见云暮寒依然不语,怒道:“快说话!这件事情皇上很快就会追问下来,难道你也不说?”

“爷爷,你急什么?总要先给哥哥包扎好伤口再问他也不迟。”云浅月一句话挡回去了云老王爷的怒意,看向门口,见那婢女正拿来了药匣,她招手,“将东西拿进来!”

“是!”那婢女立即走了进来。

云浅月将药匣接过,对那名婢女摆摆手,那名婢女退了出去,她将药匣打开,拿出包扎所用的纱布、剪子、创伤药等物事儿,给他包扎身上的伤口,她动作利落,转眼间就包扎好了一个。

云暮寒本来垂着头抬起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头也不抬地低声道:“从我三年前知道你是我表哥的那一刻,我便没拿你当外人。如今更是。所以你就是云王府世子,只要身份没公开,你和南凌睿一日不调换回来,你都是我的亲哥哥。”

云暮寒身子一颤。

“人活在世上,不是什么事情都是两全其美的,必定会有失有得,也会有取有舍。我不管你对清婉公主抱有什么样的心思,可怜也罢,怜悯也罢,愧疚也罢,或者是你渐渐喜欢上了她也罢。今日之事被我撞见,我都会杀了她。重来十次也不后悔今日所为。”云浅月继续道。

云暮寒身子又是一颤。

“虽然我不明白今日情形,但今日大约是两方同时预谋,撞在了一起。头一波是土匪,大约也就是附近山头上的,后一波我相信你也能看出他们的来路。他们虽然极力隐藏自己的身手,用的是天圣的武功,但是有些习性和根深蒂固的东西是隐藏不了的。何况你又出身在南梁。”云浅月手下包扎的动作不停,又继续道:“我不知道南梁是谁要对你下手,但是不管是谁,如今要刺杀你,我都会让他尝到后果。”

云暮寒眸光忽然聚焦在云浅月坚毅的眉心上。

“如今南凌睿回到了天圣,也许你对于当初舅舅用你换了他之事心有不甘,但我觉得世间有些事情是讲究缘分的,也许你就是与云王府有这种缘分也说不定。”云浅月不看云暮寒,又低声道:“若是你还想做回南梁太子,我会想办法让你和他换回来。若是你不想了,我以后就拿你当亲哥哥。”

云暮寒薄唇忽然紧紧抿起。

云浅月不再说话,该说的她都说了,接下来就看云暮寒是否能想通了。她觉得云暮寒虽然寡言少语,但是有些事情是心里明镜的。十年时间,足够沧海桑田。

“浅月,你……在说什么?”云王爷不明所以地看着云浅月,她的声音太低,他听了个稀里糊涂。只听了个什么亲哥哥,什么表哥。

云浅月看了云王爷一眼,连自己儿子是谁都分辨不清的父亲,真的是她的父亲吗?她看向云老王爷,云老王爷瞥了云王爷一眼,罕见地没有怒斥。她收回视线,遮住眼中的神色。

容景眸光闪过一丝什么,一闪而逝,也并未说话。

云王爷见云浅月不理会于他,他看了一眼屋中的几人,住了口。

接下来房中静静,无人再说话。

过了许久,云浅月将云暮寒周身的伤口包扎完毕,她收起药匣看着云暮寒。云暮寒终于缓缓开口,“我中的情花毒是清婉公主下的!”

云浅月面色不变,她已经想到了。

“说事情经过!让我们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云老王爷沉声道。

“我和清婉公主与七皇子和……妹妹在通往军机大营和夕颜湖的分叉路口分开后,我便带着清婉公主去了夕颜湖,到了那里之后她说想吃烤鱼,让我下水去给她抓来,我便去了,但是并没有下水,而是用树枝在水面上扎鱼,她在上面等着我,不知为何她突然掉入了水里,我只能下水去救她,将她救上来后我便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这才知道她趁此机会在水里下了毒。”云暮寒开始叙述事情的经过。

“然后呢?”云老王爷老脸又沉了几分。

“她提前服用了解药,趁我无力……想要对我……”云暮寒似乎难以启齿,将众人都能听懂的意思略过去,继续道:“我强撑着一口气离开了夕颜湖去了对面山坳的一处小湖里运功驱毒,后来我听到动静赶回,便见到她被一帮土匪……”

云浅月本来有些对清婉公主怜悯的心烟消云散,有些人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杀了所有土匪,不想又来了那些黑衣杀手。我因为泡在湖水里时间太长,信号弹失去了效用,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云暮寒话落闭了闭眼睛,一番话说得似乎极其艰难。

“我去的时候你是护着清婉公主的!为何?”云浅月问。她总感觉云暮寒略过去了什么没说。

“爱一个人没有错!她……对我,也不算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我没心罢了!虽然她那般……但我总不能眼睁睁见死不救。”云暮寒忽然极其晦暗深邃地看了云浅月一眼,语气有些苍凉。

“爱一个人是没有错,但是强求就错了!”云浅月淡淡道。强求有朝一日变成一个人的负担,就会疯狂,疯狂就会出事。就像今日,清婉公主为此搭上了她的命。那般情况下身为当事人又被清婉公主痴恋了十年的云暮寒,救她也算是仁义之心,即便不爱那个女人,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他此举不算做错。

“话虽然是如此说,但一个人若是能管住自己的心,世界上便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了。”云暮寒忽然看了容景一眼,收回视线,闭上了眼睛,对云浅月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云浅月看向容景,容景深深地看了云暮寒一眼,当先出了房门,她也看了云暮寒一眼,抬步跟了出去,云暮寒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父王,这件事……”云王爷见容景和云浅月出了西枫苑,看向云老王爷。

“说话吞吞吐吐,怕这怕那,难怪你一辈子都成不了大器!”云老王爷站起身,怒道:“这件事情是公主不对在先,若不是她对寒小子下了情花毒,寒小子也不至于离开那里留下她一人,也不至于招来土匪和杀手。若不是臭丫头赶到他险些丢了命,此时公主死了也就罢了,若是不死,我老头子还要找皇上讨一个说法的!”

云王爷立即噤了声。

“窝囊!”云老王爷冷哼一声,向门外走去。

云王爷抬步跟上,还是小心翼翼地道:“可是毕竟公主死了,还是浅月杀的……”

“谁说是臭丫头杀的?她即便是杀了,也不会对皇上说是她杀的。你个没脑子的!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若是……”云老王爷话语说了一半,忽然气怒地住了口,一甩衣袖,再不理会云王爷,出了房门。

云王爷脸色忽青忽白片刻,也抬步出了房门。

几人离开后,云暮寒闭着眼睛睁开,看向窗外,正看到容景和云浅月的身影并肩消失在西枫苑门口。男子月牙白的锦袍,背影雅致风华,女子紫衣阮烟罗,背影清丽脱俗。他脸色一黯,闭上眼睛,手紧紧攥着被子片刻,又忽然一松,似乎是泄了所有力气,再也提不起一丝一毫。

出了西枫苑,云浅月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对容景松了一口气道:“还好不是我担心的事儿!若他真喜欢上了清婉公主,那么事情便不好办了。”

“的确不是你担心的事儿,但是我担心的事儿!他喜欢你,事情同意不好办。”容景面色幽幽,眸光幽幽,声音亦是幽幽。

云浅月皱眉,随即又好笑地对他道:“担心什么?他是我哥哥而已!哥哥喜欢妹妹有什么不对?”

容景轻哼一声,“是这样说?我怎么觉得此喜欢非彼喜欢呢!”

云浅月转过头,正色地道:“不管是此喜欢还是彼喜欢,他都是我的哥哥。”

“此哥哥也非彼哥哥!表哥也不是不能对你喜欢。”容景语气有些别扭,神色有些闷。

“你放心,他心中清楚明白着呢!云暮寒不是夜天逸。”云浅月叹了口气,伸手一拽容景,“走!先去你府里,我们去审问审问那个人,看看能有什么结果拿来!”

“不用我们亲自去审问,青影会审问出来的。”容景被云浅月拽着向前走去。

云浅月想想也是,如今容景动用了几乎不怎么动用的青影,就是想隐秘此事。且等结果吧!

“还吃芙蓉烧鱼吗?”容景偏头问。

“好吃什么啊!没有心情了!”云浅月摇摇头,还不知道老皇帝如何处理此事呢!

“那也要吃饭!”容景道。

“回我浅月阁吧!一会儿老皇帝没准会宣我们进宫。”云浅月拉着容景脚步快了些。

容景点点头。

二人回到浅月阁,此时正是午时,赵妈妈早已经准备好饭菜。二人进了房间,彩莲、赵妈妈将饭菜端上桌。容景和云浅月不再说话,默默吃饭。

云浅月想着刚刚一路回来,京城大街小巷并没有清婉公主的传言,想来夜天逸是带着清婉公主并未张扬地入了宫。这说明什么?说明夜天逸是爱护妹妹?还是维护皇室名声?还是此事与他有关?或者说他知道与谁有关?

“公子!”云浅月正想着,窗外传来青影的声音。

云浅月抬头看向窗外,只见青影一抹身影隐隐约约立在那里。

容景温声询问,“如何?”

“公子恕罪,属下失职!那黑衣头目强行冲破公子穴道,经脉崩裂而亡。”青影道。

容景筷子一顿,云浅月面色一寒,荣王府的百步点穴独门秘术,天下绝传。被他点住穴道的人,几乎动无可动,强行冲开者也从来闻所未闻。今日这是一个例外了。明知不能解开而强行重开说明什么?说明那个人不是武功好,而是有毅力,清楚地知道活着回去也是一死,况且也许更是清楚回去之后也许比死还更可怕的事情等着他。所以才不惜强行硬冲穴道,经脉崩裂而亡。更是说明,南梁背后指派的这个人心狠手辣,才让属下如此惧怕失手后的后果。

“你下去吧!彻查此事!”容景只不过筷子一顿之后,面色平淡地吩咐。

“是!”青影退了下去。

“你怎么看此事?”云浅月见青影退去,看向容景。

“睿太子的穴道应该解开了!”容景漫不经心地道:“若是睿太子去认人的话,他在南梁十年,应该有所收获。至少可以查到蛛丝马迹。”

云浅月心思一动,如今三日已过,她的好哥哥的确是快解开穴道了,但是大约满身怒气,去不去认人,想不想帮他们这个忙就难说了。“若是有关睿太子自己,他自己的忙,肯定自己会帮自己的!”容景似乎知道云浅月心中所想,对窗外道:“弦歌,你去宫里接睿太子去云王府。就告诉他……”

“我看不用接了!人已经来了!”云浅月忽然道。

容景住口,细听了一下,忽然一笑,“不错,不用去接了!你下去吧!”

弦歌疑惑地去听,没听到任何人来的气息,又停顿了片刻,他听到有异样风丝刮来,他才赞叹浅月小姐和世子的功力何等高深,刚刚世子说话时大约睿太子还在几百米之外。他立即退了下去。

南凌睿飘身而落,脚刚沾地,便向屋内冲来,怒道:“云浅月!你干的好事儿!”

云浅月扯了扯嘴角,当时虽然生气,但将他扔在那里被点住穴道三天的确不厚道。她看着云暮寒满面怒气地冲进来,珠帘在他身后飘荡发出哗哗的响声,她立即起身,扯出一抹讨好的笑容,“这么神清气爽,看来这三天睡得不错嘛!”

“你还敢说!你……”南凌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桌前,本来是冲云浅月发火,当看到容景坐在云浅月身边,顿时怒气瞬间转移,对容景劈头就是一掌,咬牙切齿地道:“容景!你还敢在这里等着?”

这一道掌风凌厉无比,下手毫不留情。

容景坐着不动,对南凌睿慢悠悠地道:“睿太子,你可要想好了再下手,要是将我打残废了,你妹妹就得嫁给残废,这后半生可就毁了。”

“胡扯!”南凌睿哼一声,骂了一句,掌风不停。

云浅月见容景丝毫没有还手躲闪的意思,又想起他身上有伤,连忙出手拦住南凌睿,皱眉道:“哥!你要真将他打死了,我可就守寡了!”

“别不害臊!你还没嫁给他呢!守什么寡?”南凌睿怒瞪了云浅月一眼,这一只手背钳住,另一只手又对容景打去。

云浅月出手又拦住他另一只手,对他警告道:“你再不住手,我就用红颜锦将你绑住了啊!别看你是我哥哥,我对你更不手软。”

“你个臭丫头!胳膊肘往外拐!你到底是不是我妹妹?”南凌睿一双桃花目腾腾冒火。

云浅月对他甜甜一笑,拉长音道:“不是,云暮寒才是我哥哥,你别搞错了自己身份。”话落,她见云暮寒变脸,又连忙改口,正色道:“你是我的哥哥,亲哥哥,我是你的妹妹,亲妹妹。别闹了!你来的正好,有正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儿?”南凌睿依然板着脸,但怒气却因为那句亲哥哥和亲妹妹退去了些。

云浅月撤回手,对他道:“你是刚刚解开穴道还是早就解开穴道了?是从皇宫来吗?可曾得到了清婉公主死的事情?”

南凌睿怒道:“我自然是刚刚解开穴道,否则能让你们躲在这里逍遥?”他话落,凌厉地看了容景一眼,“景世子,本太子可是个记仇的,你以后最好小心些。”

容景浅浅一笑,“睿太子,你这是在告诉我以后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将她绑在身边吗?”话落,他点点头道:“我觉得此举甚好,多谢睿太子提醒。”

云暮寒脸色一寒,“小时候我就见你对我妹妹不安好心,果然没让我猜错。若是我早回来的话,根本就不会让你得手!”话落,他冷哼一声,“不过如今也不算太晚。有你好果子吃的!”

容景忽然伸手扶住额头,叹道:“果然不能得罪记仇的人!”话落,他看向云浅月,又补充了一句,“尤其还是未来的大舅哥。”

云浅月看着容景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他在说南凌睿呢!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其实也是个记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