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只小兔子!”苍亭忽然笑了。

“她自小便好玩,玩着玩着就昏倒了,如今看起来是身体大好了。”云浅月笑容温暖。

夜轻染看着那一团如被云朵包裹的小人儿蹦蹦哒哒的模样,也忍不住好笑,“是好多了,暖城养人,而她又遇到了一个奇人,这些年给她的身体将养回来七八分,能和正常人一样了。便迫不及待地跑回来了。若不是大雪封山,她能赶上皇伯伯的殡礼,如今晚了这么些时日。”

“小郡主虽然当不上倾国倾城,但刚刚那一瞥,也是秋水明媚呢!”苍亭道。

“德亲王妃本就是个美人,轻暖妹妹自然长得极好。”六公主接过话,继续道:“看吧!我就说他们不是凑巧一路而已,你看看轻暖妹妹见到景世子多高兴。这就是一起来的。”众人都不说话,只见夜轻暖到了容景马车前,似乎对里面欢喜地说着什么,不多时,那辆马车帘幕挑开,容景探出头看了她一眼,便向这边望来。

这处凉亭本来就距离停驻马车的地方不远,众人自然可以清晰地看到二人的表情。

只见容景目光似乎停顿了片刻,便看向夜轻暖,对她说了一句什么,夜轻暖连连点头,他笑了笑,缓缓探身,下了马车。

依然是一袭月牙白锦袍,似乎承接了水天一色,如玉空明,阳光打在他身上,他不用做什么,只是那样缓步走来,便占尽了这层林尽染的风景,雅致风华,玉人如画。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想着,有这样一种人,无论何时何地,他就是一面风景。

夜轻暖欢喜地跟在容景身后三步远的距离,她穿着白色罗衣,风吹起亦是层层叠叠,似乎也穿了许多层,外面披着一件雪狐的披风,远看近看都像是一朵白雪做的云。配合她轻快的脚步,看起来甚是灵动可人。

这二人自然是夺人眼目的,比夜轻染和云浅月出现时不遑多让。

不少人心里都暗暗想着今日怕是有好戏看了。

云浅月目光没什么变化,看着那二人走来,静静的,温温的。似乎时光在她眼中如打磨了的璞玉,沉淀着静如湖水的色泽,她看起来依然孱弱,抱着暖炉,有些不经意的懒散。

六公主一直注意着云浅月的表情,此时见她这般模样,倒是拿不准了,便也没再开口。

不多时,那二人走近,径直向夜轻染、云浅月坐着的这桌走来。

云浅月瞥了一眼她和夜轻染身边,正有两个空位置。

“哥,你果然将这件披风送给云姐姐了!”夜轻暖本来跟在容景身后,此时快了几步走进凉亭,一屁股就坐在了云浅月的面前,嫉妒地看着她身上的披风,嘴里埋怨道:“云姐姐,我昨日见了这披风喜欢,跟我哥求了好久,他死活不给我,我就想着这披风是给谁的,猜了半天觉得只有你最有可能,果然他给了你。”

云浅月还没说话,她忽然有嘻嘻一笑,“不过幸好是给了你,让我还能接受。否则他奉着我这个亲妹妹不送敢给别人的话,我非要从那个人身上扒下来不可。”话落,她俏皮地看着云浅月眨眨眼睛,“云姐姐,你想我了没有?”

云浅月莞尔一笑,“身体好了?如今不会动不动就昏倒了吧?”

夜轻暖闻言立即伸手拍胸脯,豪气干云地道:“好了,如今喝一坛酒走一百里地都没问题。”话落,凑近她,“你今天带酒了没?我们一醉方休?”

云浅月摇摇头,“没有!”

夜轻暖脸色一跨,“我不知道你今日也来这里,也没有带酒呢!”

“死丫头,你身体是好了,她如今还病着呢!有酒也不给你们喝。”夜轻染敲了夜轻暖的头一下,训斥道,“不好好在府中陪爷爷,怎么也跑来了这里?”

“别敲我头,本来就不聪明,再敲更傻了。”夜轻暖捂住脑袋,不满地嘟起嘴看了夜轻染一眼,眼睛又扫了一眼四周坐着的人,一一看过来,一双眸子晶晶亮,带着盈盈笑意地道:“是昨日六姐姐说今日这里有赏梅诗会嘛,我都回京了,什么时候不能陪爷爷?便也来凑凑热闹。这里面的人我都多年没见了,想得紧呢!”

众人都看着她,露出善意的笑,但无人说话。

容景此时来到这座凉亭,清泉般的眸光扫了一圈,似乎将每个人都看过,并没有对谁有什么特别,须臾,坐在了沈昭和夜轻暖之间,唯一的一个位置。

“小郡主怎么会和景世子一起来?就我所知,景世子可是除了一人外,从来不与女子随行的。”苍亭这话似乎没什么恶意,只单纯询问。

“你是谁?”夜轻暖看向苍亭,好奇地问。

苍亭自报名姓,“苍亭!”

夜轻暖恍然,“噢,原来你就是苍家少主。”话落,她好奇地看向苍亭身边的沈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感兴趣地问道:“你就是与楚夫人在一起的那个沈昭?”

“正是,小郡主!”沈昭点点头。

“楚夫人呢?如今在哪里?”夜轻暖又问。

沈昭摇摇头,“在下也不知,不过楚姑娘说会进京的。”

夜轻暖点点头,转向云浅月,对她道:“云姐姐,天下女子里面我最敬佩两个人。一个就是你,一个就是这楚夫人。”

云浅月失笑,“你以前不是敬佩薛宝钗吗?”

夜轻暖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瞪了她一眼,嗔道:“你还说,那个人根本就没有,你以前骗我的,亏我还相信了你,后来师傅告诉我,说天下没有那个人。”

云浅月浅浅笑着,不说话。

“你简直太坏了。”夜轻暖作势要捶云浅月,但见她瘦弱的模样,又住了手,皱眉道:“云姐姐,我回来就听说你病了,是被七哥哥欺负病的,我跑去找七哥哥打了一架,将他腿都踹拐了。”话落,她偏头问容景,“景哥哥,我打七哥哥的时候你也在来着,他自知理亏,没敢还手。是吧?”容景温润地点了点头,“嗯!”

“我如今回了京,他再敢欺负你,我还帮你打他。”夜轻暖对云浅月保证,伸手抱了抱她的身子,又离开,唔哝了一声道:“云姐姐,你那时候见了我就说我是小林黛玉,如今我生龙活虎,你才是小林黛玉了。”

云浅月刚要笑着说话,一阵风吹来,她顿时捂着嘴轻咳。

夜轻染连忙去拍她后背,手刚碰到她身子,云浅月便不咳了,摇摇头,“我没事。”

夜轻染住了手,问道:“被风吹到了吧?我去给你拿水囊!”

“我刚刚看景哥哥手里拿了一袋水囊上来。”夜轻暖立即转向容景,“景哥哥,将你的水囊快些给云姐姐。”

容景拿出水囊,递给云浅月,并没有说话。

云浅月摇摇头,轻声道:“我不渴,就是被风呛了一下,也没什么。”

容景撤回收囊,放在自己桌前,一番动作自然而然。

夜轻暖眨眨眼睛,眸光在二人身上巡逻了一遭,便欢快地道:“不是论诗吗?是不是已经开始了?还是被我和景哥哥来这里给打扰了?那继续吧!”

“沈公子,继续吧!”六公主见夜轻暖和云浅月和和气气,容景和云浅月面色平静,心思转了一圈,看向沈昭。

沈昭点点头,刚要开口,夜轻暖忽然道:“沈公子等等,昨日我听七哥哥说你是景哥哥的座上宾,能得景哥哥另眼相看,一定文采非比寻常,我给你出一题,你做来,如何?”

“小郡主请!”沈昭颔首。

“以天地仁和以及云姐姐和我二人赋诗一首吧!”夜轻暖眼珠转了转。

“不准为难沈公子!”夜轻染瞪了夜轻暖一眼。

“哥,这不是玩嘛!怎么玩不是玩啊!我和景哥哥来晚了,不知道你们的规矩,但我觉得既然是玩,哪里那么多规矩?沈公子都同意了,你不准反对。”夜轻暖板下小脸,“否则我回去告诉爷爷,说你欺负我,让爷爷骂死你。”

夜轻染住了口。

夜轻暖得意地对沈昭道:“沈公子,怎么样?”

众人都看向沈昭,这个题虽然看着简单,其实是极难的。天地仁和囊括太多,由天地万物,到人之性善,再到王道思想,本就不尽能言,况且这加上两名女子,人本就最难剖析,若是一个做不好,不但丢了面子,也丢了里子。

沈昭点点头,“郡主有题,莫敢不从。”

夜轻暖高兴地笑了,对他道:“这样吧,我先以题赋诗一首,你再来怎么样?我这些年除了养身体,也学了文墨,你可不能小看我一个小女子。不过若是你连我一个小女子都比不过的话,可当不上景哥哥对你青眼有加了。”

“沈昭不敢小看郡主。”沈昭颔首,从善如流,“郡主请!”

夜轻暖想了一下,一本正经地道:“天开四合八方土,风卷残云一粒沙,盛世文章千古事,俗子论诗笑暖裳。”

“好!”苍亭击掌,喊了一声。

“小郡主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势。”沈昭赞道。

夜轻暖偏头问向云浅月,“云姐姐,我做得好不好?”

云浅月笑着点头,“可以唬人一把。”

“云姐姐,你这可不是夸我。”夜轻暖不满,推了她一下,转头看向容景,“景哥哥,你说我做得好不好?”

容景温润一笑,“风卷残云一粒沙不对。”

“嗯?哪里不对了?云姐姐是云浅月,云潜了月藏了,还不是风卷残云就剩下一粒沙子了嘛!”夜轻暖看着容景。

容景摇摇头,温声道:“不是,她该是云破月来花弄影,水天碧海无一尘。”

云浅月垂下眼睫,隔着袖子的手轻轻来回地摩挲了一下手炉。

夜轻暖恍然大悟,拉长音,“噢”了一声,揶揄地看着容景笑道:“原来在景哥哥的心里,月姐姐是这般好啊!”

容景笑了笑,不再说话。

“哥哥,你觉得我做得好不好?”夜轻暖看向夜轻染。

夜轻染哼了一声,“你将自己比喻成俗子,倒是有自知之明。”

“就知道从你嘴里吐不出好话!”夜轻暖愤了一声,看向沈昭,“沈公子,该你了!”

沈昭点点头,清声道:“月影花移春暖长,芳菲颜色尽人间。天净澄明昭日月,乾坤九州谱经纶。玉湖光影应紫霞,红梅灼颜披雪裳,俗子功名尘和土,江山千载论华章。”

“好!”夜轻染大赞,“好一个俗子功名尘和土,江山千载论华章。”

“好一个天净澄明昭日月,乾坤九州谱经纶。”苍亭也大赞。

“沈公子,你果然大才呀!怪不得能得楚夫人慧眼识珠,如今又得景哥哥青眼相看。”夜轻暖眼睛晶晶亮地看着沈昭,拍手称好,“比我刚从那首胡诌的小诗强多了。”

众人纷纷对沈昭再次抬高了眼光,虽然这些日子他名扬天下,也得容景青眼看待,但有些人还是对他有所保留,不以为然,如今这般一首诗,自然对他正视起来。

沈昭不骄不躁地道:“小郡主谬赞了!”

“哪里是谬赞?是真的极好!”夜轻暖看向云浅月,问道:“云姐姐,是不是很好?”

沈昭闻言抬头看向云浅月,似乎等着她的评价。

云浅月抱着手炉微微偏头看着沈昭,眸光温而静,笑着道:“沈公子腹有经纶,我听得自然是极好的。”

沈昭收回视线,看向容景。

“就知道云姐姐一定会说好!”夜轻暖偏头问容景,“景哥哥,你说呢?”

容景看了沈昭一眼,须臾,偏头看向云浅月,眸光有着谁也解毒不懂的颜色,浅浅一笑,摇摇头,“玉湖光影应紫霞,红梅灼颜披雪裳。这句不对。”

“景哥哥,我看这句已经很好了,云姐姐穿紫衣,就像紫色的云霞,而我穿白衣,像是一团雪,玉湖应紫霞,红梅披白雪。这多应景啊!”夜轻暖立即道。

容景看着云浅月,眸光似乎有什么拂过,融化了他清淡的眉眼,他摇摇头道:“只是应景不成。她该是冰心一片如玉湖,九天洒出胭脂色。”

夜轻暖闻言顿时大呼一声,“景哥哥,你将云姐姐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了。让我们在坐的这些女子情何以堪啊!”

“她本来就是只此一个。”容景收回视线,微微一笑。

云浅月低垂着眉眼,看不出她的情绪。

“那我呢!你刚刚解说了云姐姐,也将我解说一下。”夜轻暖看着容景。

容景笑着摇摇头,“我只能解得出她,别人解不出。”

夜轻暖微微哼了一声,“景哥哥喜欢云姐姐,才如此偏心。你不是解说不出我,而是不愿意解出。”

“嗯,我只喜欢她。”容景颔首,直认不讳。

“你喜欢云姐姐我们都知道啦!”夜轻暖挪了挪屁股,拉长音,转向低眉敛目的云浅月,好奇地道:“云姐姐,我在暖城就听说你听景哥哥的事情了呢!你是怎么将他弄到手的啊?暖城的人每日茶余饭后都在说你们的事情。我听了没有八百遍也有一千遍了。”

云浅月抬起头,眸光浅浅,看不出喜色或者别的情绪,淡淡一笑,避而不答,问道:“沈公子的赋诗做完了,该下一个了吧!”

“不行,不行,你怎么能就这么混过去?”夜轻暖不干,把着云浅月的胳膊,“你既然不好说这个,就改为对景哥哥赋诗一首。让我听听景哥哥在你心中是什么样的。”

“死丫头,搅什么局?”夜轻染扒拉开夜轻暖的手,喊道:“下一个。”

夜轻暖嘟起唇,不满地瞪了一眼夜轻染,“我好奇嘛!”话落,她看向容景,“景哥哥,你想不想听听云姐姐给你赋诗一首?”

容景长长的睫毛微颤了一下,如玉的手摸着面前的水囊,没出声。

众人都看着容景,这副模样,以及刚刚他那两句诗,无疑在不少人心中激起千层浪。以前不少人都对他和云浅月两情相悦甚是不解,觉得他是被云浅月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了。明明一个温文尔雅,云端高阳,才华冠盖,一个纨绔嚣张,任性不羁,名声败坏,本不是一路人,可是偏偏爱得轰天动地,可是如今看他二人和众人坐在一起,身边围坐了数人,两人中间隔着人和木桌,但依然身上共有着一种东西,那种东西无形,却是强烈地存在着。尤其是容景已经如此坦言自己的喜欢,可是云浅月却没表态,不由更是对二人如今的状态云里雾里。

“景哥哥,你说话啊!”夜轻暖催促容景。

容景微低着的头抬起,看了云浅月一眼,吐出一个字,“想!”

“云姐姐,你看景哥哥都想了,你快说!”夜轻暖兴奋地看着云浅月。

“我看景世子还是别听了,云浅月披着紫貂披风,做不出来诗吧!”六公主此时插进话来,意有所指。本来她以为夜轻暖跟着容景来会对他有心思,可是如今怎么看也看不出来她的心思,还和云浅月如此亲近,想着难道她不喜欢容景?容景是谁?只要是女子见了一面,都无不心仪。世人评价荣王府的男子,有一句话说的好,一见倾心,天下倾心。她不过也是小女儿而已,躲得过容景的荣华?

“六姐姐,这紫貂披风暖和,怎么会做不出来诗?”夜轻暖反驳六公主,看着云浅月,“云姐姐,大家都等你呢!”

“浅月小姐坐在这里许久,总不能只听别人的诗,自己却不做吧!”沈昭看了容景一眼,似乎不满云浅月不表态,难得开口。

“浅月小姐难道对景世子没有什么话了?”苍亭话落,转头对容景道:“景世子,可惜了你的‘云破月来花弄影,水天碧海无一尘。冰心一片如玉湖,九天洒出胭脂色。’这样的心意了。”

容景不答话,只看着云浅月,眸光有什么在一点点沉淀。

云浅月笑了笑,有些虚弱,有些慵懒,“我今日是来赏梅的,没想过要作诗。”

“赏梅也是玩,作诗也是玩嘛!早先没想现在可以想想。”夜轻暖拽着云浅月的胳膊晃悠,像是小孩子要糖果,对她神秘地道:“刚刚在山下我对景哥哥说看见月姐姐也在呢,你猜景哥哥与我说了一句什么?”

云浅月不答话。

众人都竖起了耳朵。

“景哥哥竟然看着你对我说,他不是与一个女子一起来,而是与一只小兔子一起来的,你该不会生他的气才是。”夜轻暖话落,有些恨恨地道:“他将我说成不是人,是兔子,太可恶了。”

众人都看向容景。

容景看着云浅月,仿佛没听见夜轻暖的话。

“月姐姐,你想好了没有?”夜轻暖继续晃云浅月的胳膊,对她道:“我从暖城带回来两坛青桂酒呢!你想不想喝?”

云浅月偏头看向夜轻暖,好笑地道:“我若是作诗一首,你就将那两坛酒给了我?”

“嗯!”夜轻暖用力地点点头。

云浅月浅浅一笑,转过头,从容景来到至今,她第一次对上他的目光。

------题外话------

我一直觉得我很亲妈的,真的啦……O(∩_∩)O~

想想云锦和红鸾,那时候被我虐了个什么样?如今再对比浅月和容景,他们是这么幸福啊……

所以,美人们,你们的票票没有理由再留着啦……(*^__^*)……

第三十六章 震怒和好

两人目光相遇,时光一霎那静止。

容景这一刻眼中似乎再也看不见别人,只温润柔和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目光依然温温的静静的,一张微显苍白孱弱的脸庞没什么情绪变化。片刻后,她平静无波地移开视线,对夜轻暖道:“两坛青桂酒还收买不了我。”

夜轻暖“啊”地一声。

“我累了,你们玩,我先回府了!”云浅月不理会夜轻暖惊呆的小脸,起身站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累了,走吧,送你回去!”夜轻染也跟着站起身。

云浅月点点头,抬步出了凉亭,清风吹来,她衣袂拂过容景的月牙白锦袍,并未停顿。

夜轻染立即跟了上去。

夜轻暖愣愣地看着云浅月和夜轻染二人离开,有些反应不过来,须臾,她转头看向容景,容景微低着头,看着面前桌面上的水囊,看不出心中所想。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

“我就说浅月小姐看来是移情别恋了染小王爷嘛,果真如此!”六公主冷哼一声。

众人心里齐齐为她的话左右了想法。

容景忽然抬起头,眸光犀利地看了六公主一眼。

六公主身子一颤,只感觉通体刹那冰寒,从来未曾想过这样温润如玉的人会有如此犀利凌厉的目光,她还要再煽动挑唆的话顿时被冰冻了个干净。

容景只是看了六公主一眼,便收回视线,拿着水囊起身站了起来,众人只觉眼前一道白色的光影一闪,他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夜轻暖再次“啊”地一声。

众人也齐齐一惊,再看去,只见容景已经挡在了云浅月面前,伸手扣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向自己的马车走去。

“容景,你做什么?”夜轻染怒喝了一声。

容景停住脚步,眸光温凉地看着夜轻染,“染小王爷,这话该我问你,你在做什么?”

“我带小丫头出来散心,免得她闷死在浅月阁。”夜轻染道,“如今她散心完了,自然要送他回去。你既然将她扔在浅月阁五六日不管不问,如今又跑过来做什么?”

“谁说我对她不管不问了?”容景挑眉,眯起眼睛,“即便我对她不管不问,也轮不到别人来对她管对她问。”

夜轻染忽然冷笑,“你凭什么?就凭你是容景?”

“就凭我喜欢她,她喜欢我。染小王爷,这样回答够不够?若是不够的话,我可以再告诉你,就凭我们相爱十年,就凭她曾为我启动凤凰劫失忆,就凭我为她不让别人近身三尺。就凭我对她说此生只此一妻,非卿不娶。就凭她对我说一人之重,天下人之轻。不管我们之间如今如何折磨彼此,也容不得别人来制衡插手我们的感情。”容景语气冰寒。

夜轻染一时失了言语。

容景不再看夜轻染,拉着云浅月离开,他脚步一改一如既往的轻缓优雅,此时极快,不出片刻便来到他马车前,弦歌立即挑开了车帘,他先上了车,又拉云浅月上车。

云浅月站在车前不动,静静地看着容景。

“上来!”容景寒着脸看着云浅月。

“凭什么你说上就上?”云浅月身子不动,从他手里往出撤手。

容景的手扣得紧紧的,纹丝不动,眯着眼睛寒着脸看着她,“你要坐他的车回去?”

“我走回去也不坐你的车。”云浅月催动动力去甩脱他的手。

容景却先一步克制住了她的功力,手腕猛地一抬,云浅月被他拽上了车。帘幕落下之前,一团紫色从车厢里飞出,顷刻间化为了漫天紫色的花雨洒下,飘飘扬扬落在了夜轻染身上地上,正是云浅月披着的紫貂披风。

“容景,你做什么?”车中传来云浅月的怒喝。

容景不答云浅月的话,冰寒的声音响起,“夜轻染,你若是再敢不收起你的心思,你就如这个披风!”话落,他吩咐弦歌,“赶车!”

弦歌惊了一惊,连忙挥起马鞭,马车走了起来。

夜轻染看着紫貂披风化为粉碎,他勃然大怒,“容景!”话落,就要去拦容景的马车。

一团黑雾飘身而落,青影拦在了夜轻染的面前,声音冷木,“染小王爷请留步!”

“滚开!”夜轻染挥手对青影劈出一掌。

青影躲开,见夜轻染又劈出一掌,他看着凉亭内不疾不徐地提醒道:“浅月小姐喜欢的是我家世子,您不想今日小郡主受伤的话,就不要出手。”

夜轻染掌风堪堪顿住,转头看向半山凉亭,只见一个黑衣隐卫正用剑架着夜轻暖的脖子上,似乎只要他再出手,那剑会毫不犹豫地砍断夜轻暖的脖子,他脸色阴沉地转回头,看着容景的马车走远。

“染小王爷能明白就好!希望小王爷以后再不发生今日之事。除了浅月小姐外,我家世子对天下任何女人都能下得去手。”青影丢下一句话,身影原地消失。

那名架着夜轻暖脖颈的隐卫也撤回剑,瞬间消失。

夜轻染袖中的拳头攥紧,额头的青筋跳了跳,目光死死地看着那辆马车离开。

凉亭内的所有人都惊骇地看着这一幕,第一次见识到了景世子温润如玉的外表下的强硬冷厉,谁也不曾见过这样的容景,甚至想也不曾想过。几乎所有人都被震慑,一时间又惊又骇,久久回不过神来。

夜轻暖忽然“哇”地一声哭了,打破了静寂。

“哭什么哭?你不是也学了几年的功夫吗?怎么这么没用?”夜轻染回头恼怒地喝夜轻暖,今日若不是她,他自然不会轻易让容景带走云浅月。

“我那三脚猫的功夫怎么能比得上景哥哥的隐卫?”夜轻暖哭着道:“我说怎么景哥哥让我今日与他一起来,原来是用我换回云姐姐。”

众人闻言恍然。

“没脑子!你被她三言两语迷惑了?”夜轻染满是怒意地看着夜轻暖。

“哪有?我虽然喜欢景哥哥,但也不是那种男女的喜欢,我是来看好戏的,我听说他们在打架,想看景哥哥怎么和云姐姐和好,原来是……唔……”

夜轻暖话还没说完,夜轻染从袖子飞出一方手帕堵住了她的嘴,寒着脸看着她,气得额头冒青烟,“刚刚怎么不让他的隐卫杀了你。”

话落,他转身大踏步向自己的马车走去。

夜轻暖立即拿掉嘴里的帕子,连忙离开了凉亭,她轻功不快,到也不慢,来到夜轻染的马车前,夜轻染刚要上车,被她一把抱住,软黏黏地道:“好哥哥,我错了,我哪里知道景哥哥这么黑心,用我要挟你……”

“滚开!”夜轻染愤怒地甩开夜轻暖。

“哥,我真错了,我虽然稀里糊涂地帮了景哥哥,但是我也算是帮了你啊,我知道云姐姐喜欢的人是景哥哥嘛,所以,你对云姐姐再好也没用……”夜轻暖又软软求道。

“你还说!”夜轻染瞪着她。

夜轻暖缩了缩脖子,真如小兔子状,抱着夜轻染死活不松手,“哥,我昨日就让你将那个披风给我,你非不给,如今好吧,被景哥哥给毁了……”

“你给我闭嘴!”夜轻染看着本来完好的披风散落了一地紫色的绒毛,脸色发青。

“哥,景哥哥刚才好威风啊。”夜轻暖也看到了那一地紫色的绒毛,泪痕斑斑的小脸满是敬佩,“我还从来没见到过哪个男人发脾气发得这么……”

“你想死是不是?”夜轻染阴测测地吐出一句话。

夜轻暖立即噤了声,小身子颤了颤,脖子缩了缩,须臾,眼珠子转了转,忽然道:“哥,刚刚看景哥哥那么恼怒,好可怕,你说云姐姐会不会吃了他的亏啊!”

夜轻染催动真气弹开夜轻暖的手,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夜轻暖身子倒退了两步,立即上前,兔子一样的跟着钻进了车里。

“你给我滚下去!我没你这样的妹妹!”夜轻染喝了一声。

“好哥哥,你真好,虽然今天我被景哥哥黑了一把,觉得没面子,但是也同时知道哥哥疼我,正欢喜着呢,既然云姐姐不要那两坛青桂酒,回府之后,我将那两坛青桂酒给你喝好不好?”夜轻暖抱住夜轻染。

夜轻染推开夜轻暖,阴沉地吩咐,“回府!”

德亲王府的马车立即走了起来。

夜轻暖八爪鱼似地趴在夜轻染身上,好奇地道:“哥,你说云姐姐会不会吃亏啊?”

夜轻染不再理她。

马车走远,半山凉亭的众人再听不见那二人的声音,一时间心思各异,面面相耽。

苍亭打破沉寂,笑得意味幽深,“今日真是有意思!”

六公主犹自沉浸在被容景犀利地看了那一眼的冰寒中缓和不过来,脸色发白,没接话。

沈昭看着那两辆马车离开的方向,也并未言语。

四人离开,觉得这一处顿时有些空荡了的感觉,众人都徒然对赏梅失去了兴趣,纷纷言说离开,不多时,这一场热闹的赏诗会也散了。云浅月被容景强硬地拽上马车后,见他将夜轻染送的紫貂披风催动动力扔出了车外毁去,顿时大怒,可是她怒意刚席上脸庞,容景手腕用力,将她拉进怀里,之后天旋地转,将她压在了马上上,紧接着狂风暴雨的吻席卷而来。

云浅月伸手捶打他,却被他扣住了手腕,用脚踢他,却被他压住了脚,她张口咬下,他却避开,之后又狠狠地吻住她,她怒瞪着他,除了他武功高于她外,男女之间的力气也再这一刻看出差距,她一时间气得眼圈发红。

容景似乎不愿看她的眼睛,伸手覆盖住,唇齿在她唇齿间来回盘旋,似乎要将她吞噬。云浅月想起这些日子的委屈,终于受不住眼泪汹涌而出。

容景手感觉到浓浓的湿意,身子一僵,动作骤停,唇也离开她唇瓣,低头看着她。

云浅月见他不再动作,一把打开她的手,推开他起身坐了起来,将身旁的手炉照着他身上扔了去,大怒道:“容景,你本事了是不是?你今日威风啊!你不是不待见我吗?你不是扔了我不管吗?有本事就别管一辈子,你这又巴巴地跑来挟持我算怎么回事儿?”

手炉打在容景的身上,他不躲不避,着着实实挨了一下,微微抿着唇看着云浅月。

“我犯贱千里迢迢跑去南疆帮助叶倩,我犯贱动用灵力救这个护那个,我犯贱不分昼夜不停不歇地跑回来见你,不仅累死了马,也累病了自己。我他妈的就是犯贱,你看不惯我犯贱是不是?看不惯我们就分道扬镳,我以后对你也不犯贱了。这回我涨了记性了!你爱和夜天逸斗死斗活都和我没关系。我就一个女人,哪管得了天下这些破事儿,以为他妈的自己是圣人呢,能拯救所有人。我走得远远的,让你眼不见,心不烦,行不行?”云浅月吼出一句话,一把挑开车帘子,就要下车。

容景伸手拉住她的手,死死地扣住。

“想干什么?将我圈着当你的奴隶吗?我他妈的是人,不是你养的宠物,你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你让我往西,我不敢往东。在你身边不敢对别人笑,不敢和别人有交情,出门在外还要小心翼翼受你管辖怕你生气,你还不满意?我怎样做你才满意?”云浅月挥手去打他的手。

容景死死抓住,纹丝不动。

“你松不松开,是不是想让我放火烧了你的手你才高兴?”云浅月死死地瞪着他。

“若是烧了我的手你能解气,就烧吧!”容景早先的冷厉和怒意消失不见,有些无奈地轻声道。

云浅月看着他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手心瞬间聚了一团灵力,冰蓝色的火苗如一瓣莲花,从内往外包裹住了容景攥着她的手。

容景静静地看着他,手中的力道却攥紧,丝毫不松。

云浅月用灵力冲击往外弹他的手,可是却弹不动,她脸色发寒,让她真烧他的手的话,却又烧不下去,她气得眼圈再次红了,忽然另外一只没被他钳住的手照着自己的手腕就折下。

容景面色一变,出手拦住她的手。

“你松不松手?或者逼我自断筋脉?”云浅月发了狠地看着容景。

容景脸色有些白,紧紧抿着唇,片刻后,手缓缓松了。

云浅月撤回手,转身就要下车。

容景忽然又伸手抱住她的腰,就她禁锢在怀里,低声道:“云浅月,你去南疆,南梁,我一直担心你,彻夜不眠。”

云浅月刚要大怒再打开他,闻言动作一顿。

“你动用灵力,招惹沈昭、顾少卿我都可以不气,可是你可知我打开大门那一刻看到你昏死在我面前是什么感觉吗?那匹马口吐白沫而死,而你人事不省……”

云浅月怒气骤然被冰冻。

“我没有想要圈着你,我不养宠物,若是真圈着你的话,你去不了南疆和南梁。我若是养宠物的话,不应该找你这样的女人,应该找个听话的,天下女子除了你外,在我面前都是听话的。”容景低低地道:“明明说好了要你爱惜自己,给我完完整整毫发无损地回来。可是你呢?怎么就那么不听话?我知道你是为了想见我,对我好,可是这样的好,你可知道最是伤我?”

云浅月垂下头,手心蜷了蜷。

“我是气极了,才对你不管不问。让我对着你守在床前看着你昏迷不醒高热不退脸色苍白虚弱不堪怕是就连碰一根手指头就再也醒不过来的模样我做不到,我的心会疼死。”容景声音极低,似乎说给云浅月听,似乎又喃喃自语,“云浅月,你能体会那种感觉吗?”

云浅月抿紧唇瓣,一声不吭。

“三日后听闻你醒来,我去看你,明明想将你搂在怀里,可是我看见你瘦弱地躺在床上,手却怎么也伸不出。”容景忽然闭上眼睛,“云浅月,若是我有错的话,就是太爱你。你真要因为我这样爱极了你就从此对我再不理了么?”

云浅月忽然泄了力气,怒意、气恼、委屈一哄而散。

“我气你,你反过来气我,如今白白让别人看了好戏。”容景扳过云浅月的身子,看着她,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唇,又吻了吻她的眼睛,低而温柔地道:“我们不打架了好不好?你气我一场,我气你一场,今日你我都发作了出来,也公平了,和好吧,好不好?”

云浅月抬起有些红的眸子瞪了他一眼,有些不甘,“我就不想和你这么算了。”

容景眸光闪了闪,抱着她轻声问,“那你要怎样?”

“我还生气着呢!”云浅月绷着脸道。

容景抱着她的身子紧了紧,像哄小孩子一般语气低柔地问,“那你要怎样才不生气?”

“夜轻染给我的紫貂披风你凭什么给毁了?”云浅月冷哼。

“我陪你一个。”容景立即道。

“我就喜欢那个!”云浅月故意不给他下台。

容景看着她,语气愈发轻柔,轻轻诱哄,“你披着别的男人的披风那是故意让我不痛快。你想想,他夜轻染是什么人?打一个紫貂披风至于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若想不让人知道,有的是办法,可是如今人人都知道,你当他安的是什么好心?”

“我愚笨,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好心,你说给我听听。”云浅月瞥了他一眼。

“他就想要趁虚而入,借谣言起势,拆散我们。”容景冷下眸子,“我毁了那件披风是轻的。”

云浅月轻哼一声,“是啊,容公子,您多有本事,毁人披风,威胁人妹妹。这样的事情也就你做得出来,亏那小姑娘还一口一个景哥哥的叫你。”

容景忽然轻笑,低头凝视着云浅月,“对于看着自己的人不被别人抢去的事情,我自然不遗余力,杀一儆百,谁也不行,别说她喊景哥哥,喊亲哥哥也不行。”

云浅月用胳膊捶了他一下,恨恨地道:“我气着呢,一件披风不管用。”

“一盘芙蓉烧鱼。”容景加价。

“也不管用。”云浅月板着脸摇头。

容景似乎为难地寻思了一下,声音低低柔柔又带有一些暖情意味,“将我自己给了你如何?”

“不稀罕!”云浅月身子酥麻了一下,推开她。

容景抱紧她,将她整个身子都搂在自己的怀里,密不透风,轻叹了一声,“云浅月,你都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吧?怎么这么折磨人呢。”

云浅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说活了两辈子的人就情商就高了?

“玉子书说你冷静、克制、行事果断、不拖泥带水、不做没原则之事、不让人有机可乘,不让人趁虚而入,有智有谋、对事情是这样,对感情也是这样,最让人省心……”容景低头看着她,话音一转,“可是我怎么发现你最是让人不省心?”

云浅月扁扁嘴,不甘地道:“人总不能一样活法,上一辈的事情早已经尘土皆无。如今我过的是这辈子。上一辈子我是孤儿,没家没园没亲人,这一辈子我有家有亲人,上一辈子小七处处包容我,这一辈子遇到的人是你,处处不让着我。上一辈子我坚信正义,为民为国,这一辈子天圣皇朝让我失望,我哪里生得出来正义信念?”

“原来是这样!”容景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你的不省心吧!”

“这多不好意思,容公子,您多高贵,连生个气都这么高调,小女子哪里承受得起?不用您勉为其难。”云浅月要从容景怀里出来。

容景轻笑,紧紧抱住她,“我说错了,不是勉为其难,而是乐意之至。你受得起。”

云浅月轻哼了一声。

“不生气了好不好?这几日实在折磨得我难受,再也不想折磨了,缘叔叔和青姨说我就该教训惩罚你一顿,可惜到头来我发现我惩罚了自己。以后再不上他们的当了,他们一定不安好心。”容景有些郁郁。

云浅月想起那日她爹娘的话,又听这人的话,感情事情的一半原因还出在那两个人的身上。她心里磨了磨牙。

容景看着她,唇瓣露出一抹暖暖的笑意,低下头,轻轻地含住了她的唇瓣。

云浅月推却两下,被他搂紧,不再反抗。感情的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怪容景对她昏迷不醒三日夜置之不理,容景怪她披星戴月不顾惜身体回来见他昏迷不醒。这件事情到底谁对谁错,又哪里能分得清?两个人都是太爱,所以都有着彼此不能承受的东西。只当是一个教训,下次引以为戒。至于今日……就和好了吧!她已经如此想念他,还折腾什么?

没有了早先的狂风暴雨,这一次的吻温柔缱绻,容景似乎要将这些日子压抑的浓浓情意倾泻而出。

云浅月很快就在容景的柔情下丢盔弃甲,只能依靠着他度过来的气息喘息。刚刚大病初愈的头脑昏昏沉沉,身子越发软得厉害。

车中温度不断攀升。

许久,容景放开她,伸手摸着云浅月染上红霞的脸,低低喘息地道:“我说冰心一片如玉湖,九天洒出胭脂色。原来也竟然错了。应该是冰肌玉骨做娇颜,雪肤花貌凝胭脂。”

云浅月脸更红了,氤氲的眸光升起一抹羞恼,喘息地无力捶他,“你才华冠盖,诗文学来就是做这等儿女情诗的?你羞不羞?”

“不羞!”容景摇摇头,眸光如碎了冰雪的温柔,“我的最大志向就是你。学来的诗文用在你身上,才算不埋没了诗文。”

云浅月羞愤地喷他,“你不但会将祖宗气死,这话要是让沈昭听见,他估计下巴要掉下来,对你推崇都变成了见鬼,后悔来天圣见你,肠子都能青八节。”

容景低笑,“荣王府的祖宗该为有我这样的子孙骄傲。至于沈昭,他这些日子日日见我为你憔悴,食不下咽,寝不安稳。若是悔也早悔了,肠子青的话也早青过了。如今人还在荣王府住着,今日之事以后,估计也适应了。”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伸手推他,“滚下去,沉死了。”

容景在她唇上又啄了一下,翻身躺在她身边,伸手扣住她的手。幽幽地道:“你这个女人还算有些良心,没为了两坛青桂酒就出卖我。”

云浅月哼了一声。

容景的手与她十指相扣,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云浅月听着车轱辘压着地面的声音,听着马蹄踏踏有规律的节奏,这几日的气闷委屈一消而散,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低声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话落,她轻轻一叹,唇齿间他的味道依然不散,让她柔软下来,“还有什么诗比这首诗更能体味我对你。”

容景伸手将她揽进怀里,闭着眼睛不睁开,声音温柔宠溺,“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从今以后我要好好地收着你的心,再不让它哭。”

云浅月忽然笑了,“最好记住你的话。”

容景轻轻地又重重地“嗯”了一声,唇齿间的回音犹如万钧。

马车继续向前走,车外弦歌险些掉出嗓子眼的心又放了回去,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题外话------

这个中秋节过得有点儿小可怜,窝在电脑前没出门……

我是亲妈,是吧?是吧?美人们,月票看着给吧……O(∩_∩)O~

第三十七章 温柔相处

马车进了城,径直向荣王府而去。

云浅月虽然被容景抱在怀里,但依然知道车碾行走的痕迹不是云王府,偏头看着他,“你不将我送回云王府?”

“从今日起,你住荣王府。”容景道。

云浅月斜着眼睛看着他,“才冷了我这么几日,容公子不觉得太小儿科了?”

容景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失笑道:“云浅月,你这是觉得我冷着你的时候不够?”

云浅月轻哼了一声。

容景轻轻一叹,“我决定不惩罚自己了。”

云浅月感觉靠着他的身子也瘦了许多,两个人穿着衣服靠在一起还能感觉出硌骨头,她本来还想再找回些场子话,如今便再说不出来了,遂作罢。

容景偏头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温暖的笑意。

马车回到荣王府,刚刚停稳,外面传来文莱的声音,“景世子,您正巧回来了,否则奴才就得去北山梅林找您了。”

“何事?”容景缓缓坐起身,对外询问。

“摄政王收到了南梁王退位的文书,请您即刻进宫相商。”文莱道。

云浅月愣了一下,她离开的时候听顾少卿说他舅舅有退位的打算,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她看向容景。

容景似乎寻思了一下,对外面道:“我知道了,这就进宫!你让摄政王稍等。”

“是!奴才这就回宫给摄政王回话。”文莱应了一声,连忙走了。

容景偏头看向云浅月,温声道:“你先进去,我午时回来陪你用膳。”

云浅月蹙眉,有些不舍地看着容景,两个人才刚刚和好,热乎话还没说两句呢!

容景伸手摸摸她的头,笑了一下,眸光温柔似水,“等我回来再说话,反正你要住在荣王府,住在我房间,时间多得是,不止是说话,想做什么都行。”

云浅月脸一红,碎了他一口,“我没舍不得你,别自作多情。”话落,她挑开帘子跳下了车。

容景轻笑,挑开帘子向外看去,见容昔站在大门口,对他吩咐道:“容昔,你送浅月小姐去紫竹院。她今日赏梅身上又染了寒气,侍候着她泡一个时辰热水。”

容昔本来是因为皇宫大总管文莱前来传话,他迎了出来,如今乍然看到跳下车的云浅月愣了愣,又看到容景一改这些日子的阴霾,面上挂着笑意,他想着世子哥哥和浅月小姐总算和好了,连忙点头,有些欢喜地道:“我知道了,这就带云姐姐进去。”

容景点点头,落下帘幕,弦歌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荣王府。

容昔见容景马车离开,看着云浅月,连忙道:“云姐姐,我带你进去,你和世子哥哥和好了就好。否则这荣王府的人日日提心吊胆,大气说话都不敢。世子不笑,别人也不敢笑,世子书房夜夜亮着灯,荣王府的人连觉都睡不踏实……”

云浅月看着容昔,半年前灵台寺十岁的小男孩长高了些,沉稳了些,少年老成得几乎让人看不出才十岁,她好笑地道:“有你说得这么夸张吗?”

容昔肯定地点点头,“我说得不夸张,甚至比这还严重。”

云浅月看了一眼荣王府三个大字烫金牌匾,想起六日前的夜里她昏倒在这里,她不由感慨了一番,一边往里面走去,一边问,“那匹马呢?”

容昔灵透,闻言连忙低声道:“被世子哥哥给厚葬了。”

云浅月点点头,不再说话。

容昔领着云浅月穿过前院,绕过拱门,走向后院。一路上荣王府都消无声息的,婢女、小厮各司其职,不少人见到云浅月都睁大眼睛,有些人和容昔一样,见到她欢喜溢于言表。

云浅月有些相信容昔的话了,想着容景真是在荣王府跟佛爷一般地作威作福。他打个喷嚏怕是别人都要震上三震,她暗暗腹徘了一句。

来到紫竹林,青裳大约是得到了消息,欢喜地等在门口,见到云浅月来了,连忙上前,给她见礼,眼圈有些发红,有些激动,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云浅月被青裳这副阵仗弄得心有些点颤,笑道:“青裳,不至于呀,我就几日没来而已,你见到我不用这么激动。”

“浅月小姐,您不知道世子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如今您总算和世子和好了,再不和好的话,奴婢就该去求您了。”青裳抹抹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