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王爷和玉青晴齐齐笑骂了云浅月一句,便也钻进了准备好的车里,车队走了起来。

云浅月坐进车内依然愤愤地,“容景,他们是你爹娘吧?我是媳妇吧?”

容景轻笑,“大约是吧!”

“没见过这么卖女的爹娘!”云浅月数落云王爷,“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这也就罢了,可是凭什么我爹也跟着掺和?”

“在缘叔叔的心里,青姨是第一位。”容景慢悠悠地道。

云浅月想反驳,但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她更是像小孩子一样愤愤不满,但不满还没发作出来,容景就低声温柔地道:“在我的心里你是第一位,以后我们有了孩子,你也是第一位。”

云浅月的脸腾地红了,“谁要和你生孩子了?”

容景看着她,“为了让缘叔叔和青姨早抱上外孙子,我们需要好好努力。”

云浅月伸手捂住脸,忽然又放开,眼睛微带盈盈笑意地看着他,“你受天下人推崇,在百姓们的心里无所不能,多厉害啊,什么事情都能办得了,没有难不住你的,连我都崇拜,这生孩子的事情,你一个人也办了吧?”

容景脸一黑,伸手一把将云浅月拽进怀里,低头看着她,“缘叔叔说得对,你就需要多多管教,再不能惯着。”话落,低头狠狠地吻住她的唇。

云浅月“唔”了一声便没了声,将她一肚子笑意都吞了回去。

直到云浅月讨饶,容景才放开她,声音微哑,“以后你再不听话,有的法子惩治你。”

云浅月想说什么,触到容景警告的眸光,喘息着咽回肚子里,低低咳着笑着道:“其实我就问问你,你办不了的事情,我……我想说我是可以办的。”

容景看着她,又气又笑,拿出一块娟帕盖在了她脸上,吐出两个字,“等着!”

云浅月身子颤了颤,觉得抖不过他,还是安分些吧!于是蒙着娟帕不敢再动。

马车继续向前走,弦歌坐在车前,想笑不敢笑,憋得脸通红。

走了一段路,前方一辆马车迎上容景的马车,文莱的声音响起,“景世子!”

“文公公何事?”容景温声问。

“摄政王说四皇子侧妃卧病数日一直不好,如今更是极差,云王既然认了她为义女,浅月小姐的义姐,便该去看看她,说说体己话。”文莱小心地道。

云浅月脸顿时沉了下来,恼道:“她想见的人不是我,是夜天煜。摄政王难道不明白吗?难道摄政王准许我带着她去见夜天煜?”

文莱住了口,不敢出声。

云浅月压抑下怒意,问道:“他还说什么?”

文莱摇摇头,“摄政王再没说什么了,只吩咐奴才这一句话,让奴才来传达。”

云浅月看向容景。

容景温声道:“我送你去四皇子府。”

云浅月虽然恼恨夜天逸,但是也觉得真该去看看赵可菡了,便点点头。

容景吩咐一句,马车转了道向四皇子府走去。文莱松了一口气,返回宫中。

马车来到四皇子府门口停下,容景看着云浅月道:“你不是救世主,有些事情也由不得你。四皇子失败本就该是死路一条,为何摄政王留下他,不止是为了牵制陈老将军的部下和在百姓心中落得对兄长仁义的名声,最多的是因为你,以及你对他的维护。”

“我明白!”云浅月点头。

“你若想待在这里,今日便待在这里,若不想待,进宫找我或者回荣王府。”容景不再多说。

云浅月应声,跳下了马车。帘幕落下,容景的马车离开四皇子府。

四皇子府从老皇帝大丧之日至今,一直布置有重兵把守。大约是事先夜天逸通了话,所以看守的士兵见云浅月到来,给她打开了门。

云浅月抬步进了四皇子府,才短短数日而已,四皇子府已经荒凉凄清一片。她依然还记得夜天煜从青山城治水回来过生辰的热闹,以及大婚,红绸铺陈,鲜花争艳。可是如今以院冷寂和荒凉。

一路走来没见到几个仆人,应该是夜天煜起事那日都遣散了,有些是忠心耿耿不愿意离开的,便留在了府中。

一个粗衣婢女迎了出来,见到云浅月,眼圈有些红,喊了一声,“浅月小姐!”

云浅月认出是夜天煜身边侍候的婢女海棠,对她点点头,问道:“赵姐姐呢?”

“侧妃情况不大好,太医来看过两趟,吃了药也不管用,一直在咳。”海棠低声道。

“领我去看看她。”云浅月吩咐。

海棠点点头,带着云浅月向里面的院子走去。来到夜天煜的主殿,推开门,一股浓腥的腐气传出来,伴随着内殿剧烈的咳嗽声,令人揪紧。

云浅月快走两步来到内殿,只见赵可菡躺在床榻上,才短短数日,她竟然瘦成了皮包骨,脸上惨白无血色,几乎认不出人形,她面色一变,喊了一声,“赵姐姐!”

赵可菡的咳声停顿了一下,点点头,又继续咳起来。

“快倒杯水!”云浅月对海棠吩咐。

海棠立即倒了一杯水来到床前,云浅月伸手接过,拍着赵可菡后背给她顺气,好半响,她才止住咳,低声道:“月妹妹,你总算来了,我生怕一闭眼,就醒不过来了。”

云浅月伸手把她的脉,面色一变,“怎么会这样?”

赵可菡摇摇头,看着她,嗓子哑得厉害,有些无力地道:“我也不知道……”

“你竟然……”云浅月的手有些颤,赵可菡的脉象竟然是油尽灯枯之像,老皇帝死这才一个多月吧?她是这样坚强的女子,顶着多大的压力嫁给夜天煜,可是竟然忍受不了这几日不见的苦吗?

“月妹妹,我没有你想象的坚强,爱一个人真是身不由己。尤其还是明明清楚地知道那个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还是飞蛾扑火。从嫁给他,后来小产,滑了胎,我就郁结于心,便一日不如一日了。如今不用大夫看,我也知道我活不了了。”赵可菡道。

云浅月眼眶一湿,是了,她怎么给忘了,秦玉凝有武功,能抵得过紫草滑胎的毒,可是赵可菡没有内功,再加上郁结于心,没及时调养,才到这种没有救的地步,她懊悔地道:“我早来就好了,我以为你坚强,没想到竟然……”

“这里虽然封闭,外面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些,摄政王用数千人命威胁你,你早来也不一定进得来。”赵可菡摇摇头。

云浅月抿唇,起身站起来,“容景有一株千年灵芝,我这就去给你拿来。”

赵可菡握住云浅月的手,摇摇头,“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已经药石无医。千年灵芝也不管用,别浪费了。”

“你难道不想再见夜天煜一面?”云浅月看着她。

赵可菡脸色一暗。

“我这就带你去见他!就算凿开刑部大牢,也要让你见他一面。”云浅月伸手抱住赵可菡,就要带着她离开。

“不要。”赵可菡摇头,云浅月手一顿,她低声道:“不见了!我能嫁给他,陪了他些日子,已经知足。我这副样子,若是见了他,他还怎么活下去?”顿了顿,她轻声道:“我想要他活下去。”

云浅月慢慢放开她,这样一个聪明剔透善解人意的女子,她何其忍心看着她去死?她想起容景的话,说她不是救世主,有些事情也由不得她。当时她以为容景怕赵可菡央求她带她去见夜天煜而心软答应,之后受夜天逸胁迫跑去找他请旨,特意嘱咐。可是原来说的竟然是赵可菡油尽灯枯的身体,即便她手眼通天,对人生死也掌控不了,无力回天。

“月妹妹,你答应我,一定要想办法要他活下去!我只希望有一日他能从那个牢笼里出来每年给我上上坟,我就高兴了。”赵可菡握着云浅月的手有些颤,轻声道:“他才十九,一辈子还有那么长,活着便有希望,死了便什么也没有了。我很想陪着他一起,奈何这副身体不争气……”

云浅月唇瓣紧紧抿起。

“答应我,好不好?姐姐来世做牛做马……”赵可菡祈求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强忍着眼泪,点点头,“不用姐姐做牛做马,我答应你,一定让他好好地活下去,江山算什么,那把椅子算什么,活着可以看日出,赏日落,可以泛舟游湖,可以观雪看月。死了便一培黄土,两捧泥巴葬了。过几年,谁还记得你是谁。”

赵可菡低声道:“若是有可能,将来让他早娶一个好女子,我不想他孤单一生,我也不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他。爱一个人太累,来世我不想再爱了,若是可以,就求来世被爱。”

“你这样好的人,一定有来世。”云浅月反握住她的手。

赵可菡笑起来,苍白的面容似乎染上了某种光,须臾,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握着云浅月的手渐渐地没了力道。

云浅月面色大变,伸手推她,“赵姐姐!”

赵可菡闭着眼睛一动不再动。

海棠顿时哭了起来,“侧妃……”

云浅月受得震动实在大,她没有想到自己来,是见赵可菡最后一面,是来听她遗言的,她身边的身体温热,刚刚还咳嗽,还对她说话,还对她喊月妹妹,还请求他让夜天煜活下去,可是转眼间,这个人就没了气息,她一时间不能接受,身子都跟着颤起来。

“浅月小姐,侧妃前几日就知道自己不行了,大约就是撑着一口气等着您来,想将她要嘱咐的话都告诉您,才撑了这几日,否则早就……”海棠哽咽不能言。

云浅月本来眼中含泪,可是突然间就干涩得没了泪。

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过了盏茶时间,云浅月忽然站起身,向外走去。

“浅月小姐……”海棠下意识地喊住云浅月。

云浅月停住脚步,回头看了海棠一眼,对她道:“我稍后会来安葬她。”

海棠哭着点点头。

云浅月走了出去,她脚步踩在地面上,落下深深的印子。这个四皇子府她也来过无数次,两个多月前还是她和夜天倾合力促成了夜天煜和赵可菡,可是现在,当初的四个人,如今两个死了,一个在牢房,只有她站在这里。

来到四皇子府门口,正巧夜轻暖的马车到来,见到云浅月,她立即欢喜地喊,“月姐姐,我正准备进去找你,你就出来了。”

云浅月看着夜轻暖,女子娇小明媚,一脸阳光,天真无邪,生命如此美好,可是有些人再也享受不到了。她忽然闭了闭眼睛,挥手斩断了她马车拉车的马缰,在夜轻暖惊呼声中,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四蹄扬起,她一言不发地向皇宫而去。

夜轻暖的车厢晃了晃,砸到了地上,她扶着车辕小脸有些白,有些不敢置信,见云浅月骑马向皇宫方向而去,她转头问门口的士兵,“云姐姐怎么了?”

门口的士兵齐齐摇头。

夜轻暖连忙出了车厢,向府内走去,士兵无人拦她,她一路向内院走去。

院中传来哭声,夜轻暖脸色变了变,抓住一个婢女问,“怎么回事儿?”

“侧妃……侧妃刚刚咽气了……”那婢女伤心地抽噎。

夜轻暖一惊,连忙向里面走去,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又赶紧向门口跑去,来到门口,对一个士兵吩咐,“快,快给我牵一匹马来,我也要进宫。”

那名士兵立即去了,不多时牵来一匹马,夜轻暖翻身上马,也快马加鞭向皇宫而去。

这一日清早,大街上的人看到两匹马从大街上飞奔而过,快如闪电。一紫色如烟霞,一白云如雪。

清晨凛冽的风刮在云浅月的脸上,如下刀子,她恍若未觉。大街上的人见马驰来,都惊慌避让,有些避不开的人,都被她轻飘飘甩开。

不多时来到宫门口,云浅月不下马,径直骑马进了宫门。

宫门的御林军都惊呆了,从来浅月小姐嚣张跋扈,但也未曾见过她骑马入宫门。皇宫象征着皇权威严,宫门口更有“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的说法。众人对看一眼,御林军赵统领立即带着一队人去追云浅月。

云浅月径直来到议事殿,翻身下马,向里面冲去。

议事殿内除了几个小太监再无别人,她想起如今应该在早朝,她转身出了议事殿,向金銮殿而去。

来到金銮殿,她径直往里面走。

门口有人见她竟然来金殿,还向里面走,齐齐上前拦住她,“浅月小姐请……啊……”

拦住的人话未说完,云浅月挥手就掀飞了出去,她面色冰冷地进了金殿。

金殿的龙椅上的座位空着,在龙椅的下方设了一个座位,上面正坐着摄政王夜天逸,下面立着文武百官。容景居于左侧的首位,右侧首位是德亲王。众人在早朝,中间有一个人出列奏本,此时都听到门口的声音,齐齐回头向外看来,当看到云浅月一脸冰寒地走进来,众人都惊了惊。这是第一次有女子闯入金殿。

夜天逸本来微低着头,此时也抬起向云浅月看来。

容景缓缓侧过身子,看着云浅月,眸光有一丝了然和心疼。

云浅月迈着步子,一步一步,落地有声。整个金殿极为静寂,只听到她一个人的脚步声。她走得极稳,所过之处,一片清寒。

“浅月小姐,你这是……”德亲王看着云浅月出声。

云浅月不理会,径直走向夜天逸。

“小丫头,你要做什么?”夜轻染出手去抓云浅月。

云浅月挥手甩开夜轻染的手,一股强大的气流,夜轻染不但没抓住她,身子还被她震得倒退了两步,他旁边站着的两位大臣遭了殃,抵抗不住栽倒了地上。

“妹妹!”云离喊了一声,但见容景没动,并没有上前。

“浅月小姐,这里是金殿,有什么事情你……”孝亲王此时也开口。

云浅月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上面坐的夜天逸,一步步走向他。

“景世子,这……”德亲王看向容景。

容景仿若不闻。

云浅月路过容景身边并未停顿,他也未出手拦她,看着她上了金阶,站在了夜天逸的面前。她一身冰寒,脸色冰冷,而夜天逸面无表情,眸底黑沉,坐在椅子上一动未动。片刻,云浅月忽然出手,一阵强大的疾风打出。

“小丫头!”

“浅月小姐!”

“摄政王!”

众人纷纷惊呼,睁大眼睛看着云浅月。夜轻染已经飞身过来拦云浅月,被容景轻轻拂动衣袖,一股大力挡了回去,还有想要上前的人,都被这一股强大的无形的力道阻拦,靠近不了一步。

夜轻染脸色发白,怒道:“容景,你做什么?”

容景瞥也不瞥夜轻染一眼,目光看向台阶上。

夜天逸仿佛没感觉到云浅月强大的力道,不躲不闪不避,依然坐在那里。

须臾之间,最上方那把无人坐的金椅轰然粉碎,纯金打造的金椅变成了一块块的金子滚下台阶,噼里啪啦,一阵响动。

众人惊骇地看着天圣皇朝历代帝王坐了百年的椅子化为碎石,已经喊不出声来了,不少人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

云浅月撤回手,冷冷地看着夜天逸,一字一句地道:“夜天逸,赵可菡死了!”

夜天逸点点头,眸底昏沉似乎看不到一丝光亮,“她身体油尽灯枯,今日大限。”

“我毁了天圣的金椅,你是不是也要将我打入刑部大牢?或者是就地处决?”云浅月眸光已经凝聚了冰封,“才能彰显你摄政王的至尊无上身份?”

夜天逸摇摇头,淡淡地道:“这把椅子过了百年,我早就想将它毁了,你来毁正好。”

众人更是惊骇,不敢置信地看着夜天逸,德亲王和孝亲王以及几位老臣身子晃了晃。

云浅月忽然笑了,眼中却没有半丝笑意,“你现在想不想杀夜天煜吗?”

“我费心留下他的命,难道因为他死了侧妃就要杀他?赵可菡死,源于她自己。”夜天逸沉声道。

“是啊,表面上是因为她自己身体不争气,可实际上呢?为了一把破椅子,汲汲营营,逼宫流血。要搭进多少人肉白骨?”云浅月看着他,“你今日要么就杀了夜天煜,否则以后再不准杀他!”

夜天逸眸光青黑,“月儿,你用什么身份来对我说这句话?”

云浅月眯着眼睛看着他。

“若你是以摄政王妃的身份对我说这句话,我会考虑,若是别的身份,也许答应不了你。四哥的命是我留的,他生死要看我的意思。今日不杀,不代表明日不杀。”夜天逸看着她,“他与你的情意足以深到我们十年相知吗?”

“好!那我们今日就在这里立个誓!”云浅月冷冷地看着他,伸手举天,“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云浅月今日在此立誓保夜天煜一命,直至百年,若是谁敢杀他,便是杀我。我会诛其性命,至死方休。”

夜天逸沉沉地看着她,“月儿,连四哥什么时候也竟能让你如此厚爱了?”

“夜天逸,你应该很了解我,所以,你最好别杀他。”云浅月吐出一句话,不再看他,转身下了金殿,向外走去。

金殿内的文武百官无人再拦她,也无人开口说一句话。大殿内再次如静寂无人。

云浅月如来时一般,一身清冷地走出了金殿,她身影消失在金殿门口,殿内依然盘绕着一股冷厉冰寒之气。

众人都看着夜天逸,夜轻染紧抿着唇,德亲王、孝亲王、冷邵卓、云离等人无人出声。

片刻后,夜天逸退去冷沉,闲淡地摆摆手,“来人,将这里清扫了!”

文莱立即应声,带着人上前清扫。金椅的金块被噼里啪啦扫到簸箕里。

“这些金子,便用于赈灾吧!父皇和历代先皇在天有灵一定会欣慰的。”夜天逸道。

众人依然无一人说话。

“景世子以为如何?”夜天逸看向容景,挑了挑眉。

“自然甚好!”容景温润出声,风轻云淡。

“那就这么定了!”夜天逸一锤定音,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刚刚哪位大人奏秉?继续吧!”

户部一位大人立即出列。

云浅月怒毁金椅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揭了过去,文莱带着人打扫干净后,百官继续早朝。除了金殿上方没了那把无人坐的椅子外,一切照旧,几乎让人恍惚以为云浅月是否刚刚出现在金殿过。

云浅月出了金殿,就见到夜轻暖和赵统领以及数百御林军候在殿外。

夜轻暖走上前,迎住她,小心翼翼地问,“云姐姐,你……”

云浅月停住脚步,看了夜轻暖一眼,声音清冷沉静,“这京城不是个好地方,没有暖城好。若是没有特殊的理由,还是回暖城吧!”话落,她再不理会夜轻暖,抬步向宫外走去。

夜轻暖怔楞地看着云浅月,想要追上她,却忽然觉得挪不动脚。

云浅月来到宫门口,弦歌迎上前,低声道:“浅月小姐,世子刚刚给属下传音,属下送您去四皇子府安葬四皇子侧妃?”

“嗯!”云浅月应了一声,上了马车。

弦歌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宫门口。

马车内,云浅月靠着车壁,伸手捂住脸,却还是感觉没有泪,眼睛干干的,心也干干的,但她似乎清楚地感觉到某一个地方在鲜血横流。她曾经在发丧夜天倾的时候说过再不为人送葬了,可是没想到这才时隔不久,她又旧事重做。

有一团东西积压在心口,像是刀剑在劈砍,直到稀烂。

马车来到四皇子府门口,把守四皇子府的重兵大约是得到了侧妃已死撤离的消息,已经撤去,四皇子府更显空荡。

容昔带着人等候,见云浅月下了马车,对她道:“云姐姐,我得到世子哥哥的吩咐,过来帮助四皇子府给侧妃发丧。”

云浅月“嗯”了一声,走进四皇子府,容昔带着人跟了进去。

不多时,七公主得到消息前来四皇子府,泪眼涟涟。

又过了半个时辰,夜轻暖出现在了四皇子府,虽然没落泪,但也是一脸哀伤。

这一日,被重兵把守了数日的四皇子府挂上了白帆,搭建了灵堂。云浅月亲手帮赵可菡换了新衣,亲眼看着她装棺,亲手给她盖上了棺木。

赵可菡不过是四皇子侧妃,还是一个有罪的皇子侧妃,除了云浅月、七公主、夜轻暖三人,自然没有人来凭吊。

午时,容昔找了钦天监择了吉时,三日后发丧。

响午十分,夜天逸以摄政王的身份下了一道旨意,言:“四皇子侧妃文武全才,生而知事明睿,死而孑然清骨。特准追封为四皇子妃,后葬入皇陵。”

云浅月听到这道圣旨的时候面无表情,赵可菡都不想再见夜天煜,不再黄泉路上等着他,来世不再爱他,那么她又怎么会在乎是正妃还是侧妃的身份?

下午,一切打点妥当之后,七公主和夜轻暖受不住外面的清寒,分别劝说了云浅月一番,见她无动于衷,只能各自先离开了四皇子府。

二人走后,云浅月一直站在赵可菡灵堂前,直到天黑下来,才转身离开。

四皇子府门口,容景的马车等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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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西延之乱

云浅月看着那辆通体黑色的马车,就那样静静地停在四皇子府门口,明明是沉重厚重的颜色,可是她偏偏看到了暖意和鲜艳,她快走几步,来到车前,有些迫不及待地伸手挑开帘幕,入眼处果然是容景温润温暖的如画容颜。

云浅月看着容景,张了张嘴,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

容景温柔一笑,伸手握住云浅月的手,轻轻一拽,将她拽上车,帘幕落下,他将她抱在怀里,低声道:“想哭就哭吧!”

大约就是等这样一个怀抱,这样一句话,云浅月本来干涩的眼睛忽然泛出泪来,刹那汹涌如注。她双手抱住容景,将头埋在他怀里,无声流泪。

不是没有眼泪,而是没有让她全无顾忌地埋在他怀里流眼泪的那个人。

弦歌沉重地挥起鞭子,马车离开了四皇子府门口。

从四皇子府回荣王府这一路,容景只是抱着云浅月,并未说话,任她眼泪打湿了他的锦袍,那湿意隔着衣衫都透进了心口。

马车回到荣王府,云浅月埋在容景的怀里静静的,肩膀已经不再颤动。

“不哭了?”容景低声问她。

“谁哭了?哭是弱者所为,我才没哭。”云浅月头埋在他怀里不出来,有些闷闷的。她今日才发现,哭原来是发泄积压情绪的最好武器。

容景轻笑,“那你刚刚是干什么了?我的衣服都湿了。”

“你的衣服脏了,我下些雨帮你洗洗。”云浅月感觉容景干净的月牙白锦袍此时一定不能看了,她有些不自然地道。

“如今洗干净了?”容景笑看着她,娇弱的人儿窝在她怀里,将他的心添得满满的。

云浅月“嗯”了一声,声音细如蚊蝇。

容景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不再说话,抱着她缓缓下了车。

云浅月感觉眼睛一定红了,脸色肯定也难看,便任他抱着向荣王府走去。

一路上有人给容景纷纷见礼,容景或者点头或者轻轻“嗯”一声,面色神情闲适自然。

回到紫竹院,进了房间,容景将云浅月放在床上,她依然拽着他不松手,他好笑地道:“这里除了我,再没人笑你,起来吧!你一日未曾进食。”

云浅月放开手,低垂着头,“脱下来,一会儿我给你洗衣服。”

容景看了一眼胸前,除了泪水模糊外还被她抓出的褶皱,他伸手揉揉额头,无奈地笑道:“这件衣服还是你给我做的呢,刚刚下雨洗一回就成了这副模样,若是再让你洗一回,大约不能要了。”

云浅月脸一红,“刚刚不算,我会洗衣服。”

“那也不太相信你。”容景说话间,脱了锦袍,对外面吩咐,“青裳,拿下去。”

青裳走进来,接过锦袍,看了云浅月一眼,笑着走了下去。

云浅月伸手捂住脸,将身子往后一仰,躺在床上,闷闷地道:“我不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千金大小姐。”

“我知道。”容景笑着伸手拉起她,“先去泡热水,驱除寒气,再出来用膳。你在外面吹了一日冷风,赵可菡的离去如此让你伤心,我始料不及。”

云浅月坐起身,低声道:“没有丝毫心里准备,我刚去,她就死在了我怀里。这个天圣京城,有多少痴男怨偶,而她和夜天煜两情相悦,破除万难在一起,虽然夜天煜不及赵可菡爱得纯粹,但他对赵可菡也是有一半心的,这就够了。我总觉得他们应该好的,哪怕没有那把破椅子,没有至高无上的身份,那又如何?人生不止有那把椅子和那个身份,可追寻的东西那么多。他们可以陪伴到老……”

容景轻轻一叹,“前些日子我就知道她身体不行了,那时你在南梁,回来这两日我怕你难过,守在她身边看着她而无法相救,比你这样见她一面还要难过,便瞒下了你。”

“她死我虽然难受,但我更难受的是她和夜天煜最终没能在一起。有一句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我一直觉得,没有什么比生死相隔更遥远的了,活着总会有希望,死了便什么也没了。”云浅月点点头,知道若是能救,容景一定会救赵可菡的,无法救她,他才不舍她伤心,话落,她伸手抱抱他,起身向暗室走去。

容景静默片刻,转身走到桌前坐下。青影拿进来密函,他提笔批阅。

半个时辰后,云浅月从暗室走出来,坐在容景身边,见到是墨阁的密函,堆在桌子上厚厚的一堆,她皱了皱眉,“白日在宫里对着一堆奏折,回来还要对着。”

容景笑了一下,温声道:“有些东西是保护的屏障,若我手中没有能抗衡摄政王的资本,如今你怕是就坐在荣华宫看他批阅奏折了。”

云浅月撇撇嘴,没说话。

青裳端来饭菜,容景放下密函,将云浅月抱进怀里。

这一夜,云浅月睡得极不安稳,醒来数次,每次都是赵可菡死前说的话和她含笑闭眼的模样。容景都会及时地伸手拍拍她,将她的身子搂紧,不用说话,云浅月便感觉踏实下来。

第二日天明,容景起床,看着云浅月。

“我还与你去议事殿,三日后赵可菡下葬我再去。”云浅月也醒来,对容景道。

容景点点头,二人梳洗妥当,出了房门。

昨日天气晴好,今日天空便飘着细碎的小雪,星星点点,雪大约是才下起来,地面上落上了一层细密的白霜。

容景拉着云浅月,将她的手稳稳地握在手中。

云浅月侧后容景半步,微低着头,一夜过去,她已经接接受了赵可菡死了的事实,不那么难受了,但是不知道夜天煜若是知道赵可菡死去的消息时,会如何,她轻声对容景道:“刑部天牢有你的人吧?不要让夜天煜知道。”

“刑部大牢看守夜天煜的人都是摄政王的人。不过你放心,他不会将赵可菡已死的消息告诉夜天煜的。”容景温声道。

云浅月点点头,放心下来。

出了紫竹林,依然见到沈昭在顶着雪读书。见二人走出来,他已经不像几日前一般惊异迷惑,平静尊崇地对二人见礼,之后看着二人走远。

出了荣王府,马车驶向皇宫。

虽然天下飘雪,但清晨的街道不受影响,来来往往已经有熙熙攘攘的人流。偶尔云浅月的名字传入车中。大抵说的是昨日怒闯金殿怒毁金椅之事。

云浅月想着昨日一日夜,大约她的事情又轰动天下了。

一路来到皇宫,容景将云浅月送入议事殿,便去早朝了。议事殿当值的小太监们似乎怕触云浅月霉脚,从她进了西暖阁后,便半丝气息也不闻了。

云浅月躺在西暖阁的软榻上,闭上眼睛继续补眠。

一个时辰后,夜天逸、容景等人回到议事殿,容景见她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又闭上,便拿过一床薄被盖在她身上,温声道:“昨夜你没睡好,睡吧!”

云浅月点点头,只要他在身边,她就能安心。

上午半日,容景的西暖阁都极为安静,除了夜轻染来了一次,见云浅月睡熟了又走了出去,几乎无人前来打扰。大约是基于昨日云浅月闯金殿时的冷厉之气,震慑住了群臣,如今有些人想来还心有余悸。自古以来,被条文规矩束缚被礼教言说的大不敬其罪当诛的事情被云浅月做了不知道多少,虽然已经习惯,但这怒毁金椅,还是千古以来第一例。

容景也乐于清净,站在床前摆弄窗台上的那盆玉兰。

下午的时候,众臣都坐不住了,于是有人打头前来西暖阁奏秉,事情纷至舀来。

云浅月整整睡了一日,无论是上午的清净,还是下午的喧闹,她都没醒来。这样的后果就是晚上再次失眠,她盯着棚顶,怎么也无睡意,却又不忍打扰劳累了一日的容景,折磨到深夜,才睡去。

第二日,雪大起来,议事殿摆放了十几个火炉,西暖阁更是温暖如春。

云浅月受了教训,再不敢白日睡觉了,于是坐在一旁看书,看了一会儿书后便放下书,坐在了容景身边,看着他桌案上厚厚的一摞奏折,对他轻声道:“我帮你好不好?”

容景偏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好!”

云浅月伸手拿过奏折,虽然对于今年天圣各地的灾情她了解,但当真正地接触到,才发现远远了解得不够,从奏折上看,几乎遍地苍夷。她并未如容景一样动手批阅,而是将奏折按照轻重缓急分出类来,将紧急的奏折递给他,将轻缓的,或者无关紧要不必的,她则是放在一旁。

有人进来看到云浅月在帮容景弄奏折,惊异了一下,但连忙垂下头禀告事情。

夜轻染进来的时候,正看到云浅月在帮容景,他提笔批阅,她在旁帮助,气氛怡然,如一副画卷一般,颇有些红袖添香的感觉,繁重的朝务在二人的手中,似乎忽然就轻了。他愣了片刻,才对容景开口,“南梁的凤凰关同样多加了五万兵马。”

容景点点头,“睿太子登基在即,自然不希望再出事情。”

“西延和南梁同时加注兵马,有联手对抗天圣之嫌。”夜轻染道。

“天圣如今相对稳定,先皇在世时,一直有废黜附属国的心思,如今他们均登基为王,朝纲不稳,防患于未然,加强边境,以防天圣来犯,也不稀奇。毕竟如今摄政王也不是没有这个心思,不是吗?”容景淡淡道。

“虽然如此说,但若是南梁和西延不是为了防范,若是想要联手反了天圣的话,天圣不得不妨。”夜轻染道,“毕竟若是兴兵的话,如今天圣百姓再不堪负累。”

“南梁、西延新王刚刚登基,稳定朝局为上策。即便有心联手,也要过些时日。”容景放下奏折,“染小王爷近期不必多虑。”

“我建议青山城和岭邺城各加兵五万。”夜轻染道。

“染小王爷这件事找摄政王商议就好,摄政王若是准,我没意见。”容景淡声道:“今年灾情甚重,各地兵力都忙于赈灾,能抽出的兵力有限,兵从何处出到要首当考虑。不过今年虽然天圣大面积受害,但是北疆却没受害,国土遍地,却只有北疆有兵力可调。若是摄政王舍得北疆的兵马,调遣出来十万,分别放在青山城和岭邺城,也无不可。”

“北疆只十五万兵马,若是掉十万的话,若是距离北疆最近的北崎和西延发难的话,那岂不是也成了弱势?”夜轻染皱眉,似是寻思可能。

容景继续手头的奏折,“是这样!所以这个兵,就要看有没有必要调遣,或者摄政王舍不舍得北疆了。”

夜轻染寻思片刻,忽然抬起头,看着云浅月,“小丫头,你说呢?这兵调不调遣?”

“女子不得干政。你该去问摄政王,不该问我一个女人。”云浅月头也不抬地道。

夜轻染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小丫头,有哪个女子如你一般胆子大,议事殿也进了,金殿也闯了,金椅也毁了。如今在帮着他处理奏折,什么事情你还做不来?干政算什么?”

“你这是在夸我?”云浅月挑眉看着他。

“你日日与他待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快年关科考了,我正在准备,各地学子举子进京,编录和收集学子的资案要比这个有意思的多,你跟我筹备科举怎么样?”夜轻染看着她。

云浅月摇摇头,“不怎么样!”

夜轻染撇撇嘴,转身走了。

云浅月见夜轻染离开,低声问容景,“南梁和西延会联手吗?”

容景笑笑,声音浅淡,“难说!”

云浅月微微蹙眉,南凌睿和西延玥应该都不是兴兵之人才对。他们有什么理由对天圣出兵?而且还是联手?更何况如今他们正值登基,朝局稳定也要一段日子。

夜轻染离开后,议事殿再无来人。

这一日,一晃而过。

第二日一早,容景在紫竹院便收到了两则消息。

一是西延玥登基之日,孝亲王府的一名下人混进了登基大典上,指说西延玥是孝亲王府三公子,并且携带了西延玥在孝亲王府身为三公子时的贴身物事儿还有几幅字画,以及他在望春楼做了三年头牌,凡是他的事情,除了他手中的风阁外,尽数详细,由不得人不相信,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西延朝中有人当即反对他登基,言无德才出身,污秽如泥,不适合称王统领西延,有人应和,逼他还未继位便退位。

西延玥只说了一句话,便压住了朝臣反对的声音。

那是曾经云浅月对他说的一段话,“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中,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之后,西延玥请先王遗诏,先皇遗诏在朝中兵马大将军手中持有。尽数详细说明西延王与护国神女之间的爱恨情仇,也同时说明当时护国神女走投无路,将其子寄存于孝亲王府。同时也忏悔了西延王自己因爱护国神女当年夺其家国之行为,如今其子流有一半护国神女血脉,算是归还家国,以慰先王室亡灵。

此诏书被称之为罪己诏,同时也被称为归子诏。一时间朝野再度轩然。

西延朝中顿时形成了两派,一派是拥护西延玥,一派是不能接受护国神女有子,纷纷述说这会触怒西延天神。两派争执不休。于是,西延玥登基搁浅。

第二则消息是南疆公主叶倩以叶霄反贼向上人头祭祖给南疆王发丧后,定于十日后登基为南疆女王。十日后却是正与南梁睿太子登基之日相同。叶霄之女叶灵歌下落不明。

这两则消息可谓是两件大事,尤其以西延的消息首当其冲。

云浅月看到第一则消息时眉头紧皱,“孝亲王府的下人为何会出现在西延?而且竟然还混入了西延王室?”

容景淡淡一笑,“多不过一个谋字而已,这是早有预谋。”

“去西延和北崎的话,要通过北疆必经之地的两个城池。当时这也是老皇帝为何将夜天逸发配到北疆的原因,其实则也是为他将来得天圣江山铺路。那两个城池排查严密,夜天逸的眼皮子底下,不会轻易放人进去。”云浅月眸光微黑,“这么说夜天逸是早就知晓西延玥的身份了。所以,才早有预谋。”

“那是自然,西延凭空多出一个太子来,是谁都要调查一番的。即便你帮他掩盖了痕迹,但是天下间没有天衣无缝的谎言,总会有蛛丝马迹。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对你了解甚深的夜天逸。”容景温声道。

“西延这样朝野分心,不利于国政。不知道西延玥是否应付得了。”云浅月有些忧心,她心中清楚地知道,孝亲王府的过去和经历,是西延玥心底一直的痛。

“你不是一直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西延玥这回要靠的自然是载舟了。”容景提笔在信条上写下这句话,将青啼放出了紫竹院。

云浅月低头寻思,护国神女一直被西延百姓爱戴,这些年即便西延王已经算是暗中将护国神女圈禁,但是百姓们却不知,她只是高高在上为西延万民祈福的神女,百姓眼中容不得半丝对护国神女的沙子,虽然朝中人心知肚明的身份,但是在百姓却是无所知。如今可想而知西延王和护国神女一直有染,并且孕有一子的事情流传出来,对西延百姓来说该是何等的震惊和震骇。只要西延百姓暴乱,那么西延玥即便拥有遗诏和军队,也制止不住万千百姓。君是舟,百姓是水,自然如今西延玥只能让水载舟,不能覆舟,一旦覆舟,那么他便大势已去。

如何覆舟,自然要稳定百姓的舆论了!有时候百姓的舆论也是需要引导的!

云浅月想了片刻,对容景道,“夜天逸人在天圣,却掌控了西延朝局,这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他这些年一直在各附属国内政上下工夫,暗桩已经埋伏得极深。三年前和叶倩有交易大约就开始深埋了。我们前一段时间一直相助南疆和南梁,却无暇顾及西延,南疆和南梁的局虽然破了,但是西延却陷入了危机。他太会谋算,我怕西延玥不是对手。”

“何不让红阁去西延?”容景笑了笑。

“让红阁去西延?”云浅月蹙眉,“你不是说让我暂时不要动红阁吗?夜天逸和夜轻染也许正等着红阁出手呢!”

“此一时彼一时。”容景摇头,“楚夫人是红阁身份的代表,楚夫人出现在南疆,相助了南疆铲除内乱,后来楚夫人又出现在南梁,救好了南梁王,太子义妹的身份公诸于天下。而如今若是楚夫人再去西延的话。你说天圣的朝臣会不会再度恐慌。楚夫人这条纽带就牵连了三个国家还有十大世家的楚家和风家,到时候不止西延的朝野在动荡,那么天圣的朝野也动荡了。”

云浅月眼睛一亮,“是这样。”话落,她挑眉看着容景,“你让我去西延?”

容景摇摇头,慢悠悠地道:“青姨不是在去南梁的路上吗?让她折个道去西延不是更好?数日前青姨在议事殿外只露了一面,有些人怕是还心存疑惑。趁此再加一把火,既然这干柴烧起来了,怎么也要借东风而起,不能让它就这么灭了。”

云浅月忽然笑了,“好,那就这样吧!爹和娘日日在一起,老头子和老婆子了,还如胶似漆。就该折腾他们一下。”

“对,这样日日相处如胶似漆的机会应该让给小辈。”容景温柔一笑,意有所指。

云浅月哪里不明白?他这是舍不得她再出去,幸好有个能幻容成她的娘,她嗔了容景一眼,“他们如今也到几百里之外了吧?你传信吧!”

容景笑着点头,对窗外吩咐了一句,青影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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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轻暖情事

紫竹院外飘雪如画,西南角的桃花在雪中形成独一道风景。

云浅月见青影下去传信,偏头问容景,“娘虽然有本事,但是毕竟形单影只。让红阁的人也跟着去西延?”

“嗯!主要是掌控百姓舆论,是要多些人去推动。”容景点头。

云浅月立即传信给华笙,让其带领红阁之人,迅速与玉青晴汇合去西延。

一盏茶时间后,隐藏在京中的红阁之人纷纷出了京城。

半个时辰后,容景和云浅月出了紫竹院去皇宫。

二人刚来到荣王府门口,一辆马车急急停在大门口,冷邵卓从车里急急跳了出来,他跳得太猛,栽到了地上,但立即爬了起来,向府内冲来。

云浅月见冷邵卓脸色惨白,一身狼狈,膝盖上沾的雪也来不及拍,连忙疾走两步,拦在他面前,出声询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冷邵卓险些撞到云浅月身上,容景挥手将云浅月错了个位置,他脚步前走两步,又立即踉跄地退了回来,似乎想要出手去抓云浅月,但看到容景,手又立即僵住,颤抖地问道“你……你知道不知道西延的事情,他……他被……”

云浅月恍然,冷邵卓这是担心西延玥,她立即道:“我知道!”

“有没有办法救他?快救他,我听说护国神女若是不贞,人神共怒,是要浸猪笼的,如今神女虽死,但他的子嗣也会是这样下场,即便他有先皇遗诏,可是西延百姓若是真被挑唆起来,遗诏怕是也不管用吧,那他岂不是不但继承不了王位,还会……”冷邵卓的声音说得又急又快。

云浅月打断他的话,出声安抚他,“他会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冷邵卓眼睛一喜,“有办法救他对不对?”

云浅月肯定地点头,“对,即便做不成西延王,也不会让他出事。更何况西延王必须是他的。”

冷邵卓脸色一喜,看着云浅月坚毅肯定的眉眼,心顿时安定了大半,但还是看向容景询问,“景世子,他真的会没事儿吧?”

容景浅浅一笑,“冷小王爷不要小看西延玥的本事,放心,他自然会没事儿。”

冷邵卓伸手覆在心口上,似乎才能喘一口气,他轻轻吐了一口浊气,脸还有些白,“我刚刚从父王处得到消息,父王急急跑去了三弟的住处,才发现他已经离开数月,他如今急匆匆跑进宫找摄政王去了,我六神无主,便来了这里找你们。”

云浅月想着西延玥回西延后来又来一趟天圣参加她的及笄之礼,如今又回西延继承王位,这转眼间就是几个月,若不是今日出了这个事儿,恐怕孝亲王还想不起来他曾经有个儿子,是真的冷落到了尘埃里记不起来。她看着冷邵卓问,“孝亲王府少了哪个仆人?”

“曾经侍候三弟身边的婢女!”冷邵卓道。

云浅月眯起眼睛,想起因为云香荷和三公子议亲之事时她第一次去孝亲王府三公子的院子,当时听到那个婢女的话,显然很忠心三公子,她如今依然能记起她身量娇小,面色有些蜡黄。似乎叫做香雾,她问道:“香雾?”

“嗯,她是自小跟随三弟身边,唯一的仆人。”冷邵卓道:“当时三弟离开了,她也不见了,我以为是三弟将她带走了。却如今不成想出来害三弟的人竟然是她。”

“孝亲王府只少她一个人吗?”云浅月又问。

“嗯,这几个月来,从我改邪归正之后,孝亲王府没发生什么事情,除了不受人关注的三弟和香雾,也没离开过人。一定是她。”冷邵卓点头。

“香雾家里都有什么人?”云浅月想着当时西延玥离开是秘密入西延,没带那个婢女,后来半途中便被迎去了西延王宫。至于那个婢女如何安置,她当时没问他,他也没提。却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婢女坏了事情。

冷邵卓摇摇头,“这要回去查查她的卖身契和入府时候的卷宗。”话落,他转身就往外走,“我回府去查。”

“想必如今查不到了,这件事情既然是有人在背后早有预谋,自然不会让你查到卷宗。孝亲王府的卷宗难保不被人动了手脚。”云浅月道。

冷邵卓脚步一顿,“孝亲王府对于仆人的管制还是很严的,仆人的入府资料和卖身契以及卷宗都放置了一间单独的书房,四周有布置了隐卫看管。”

“那你回去试试吧!”云浅月摆摆手。

冷邵卓点点头,疾步来到马车前,爬上车,急急吩咐车夫一声,如来时一般,马车匆匆离开了荣王府。

云浅月看着冷邵卓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她笑了笑,“冷邵卓是关心西延玥的,谁能想到曾经将人踩到泥里的人,有一天真是大彻大悟,明白大是大非,改邪归正后,竟然如此可爱。”

容景瞥了云浅月一眼,语气懒洋洋地道:“他可爱吗?”

“难道不可爱?”云浅月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