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摇摇头,“小臣不敢欺瞒,不是作假,小臣虽然人微,但是守城二十多年,各国来贺使者过城门,小臣每次都会检查印信和手书,小臣对这个很清楚。一眼就能辨别真伪。”

夜天逸不再询问,微微沉吟。

群臣面面相耽,如今是大年夜,全天下人都在过年,不明白这东海国的长公主和二皇子怎么就突然来了天圣。而且据说东海国的长公主是如今东海王的胞妹,是东海国第一美人,虽然盛传她的容貌,但却没有一副画像传出。得知她下嫁给了东海国的华王之外,其余的,对于这位长公主,世人一无所知。

“这位东海国的长公主其貌如何?”德亲王见夜天逸不开口,出声询问。

那人立即回道:“貌美天仙。”

德亲王挑眉,“比之东海国的洛瑶公主如何?”

“比洛瑶公主看来稍长一些。这个……属小的眼拙,小的看到东海皇上印信和玉太子手书印章后,一时急迫来禀告,没仔细打量……”那人似乎不知该如何形容,连忙恕罪。

“摄政王,这东海国的长公主据说一直深居皇宫,后来深居华王府。如今突然来到,而且又是这个时候,怕是来者不善。”德亲王看向夜天逸道。

“是啊,这东海国的长公主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而且一直未曾听闻她的事迹,据说是个身体孱弱的病公主,当年本来要来天圣找荣王府履行婚约,但后来因为久病之体,便也作罢,后来嫁给了东海国的布衣卿相华王。和东海国的病华王正是般配。她和东海国的二皇子如今突然来到,必有所谋。”孝亲王也立即道。

“病秧子?”夜轻染轻哼一声,“别忘了摄政王下令封锁城门,两日前才开禁。大雪下了整整五日夜,大雪过后,雪高数尺,道路不通,寸步难行,而他们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在天圣城门。谁还敢拿她当病秧子看待?一般人能如此出乎意料地来到天圣?从天而降不成?”

“如大雪封山的情况下来到天圣,的确不能小视。据说东海国二皇子风流比之南梁新帝当太子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德亲王又道。

“景世子,你猜猜,东海国的长公主和二皇子如今来天圣,意欲何为?”夜天逸沉吟片刻,看向容景。

“景猜不出来。”容景摇头。

“当初东海国的玉太子在京期间,一直住在荣王府,景世子和玉太子相交甚好。如今长公主不止拿着玉太子的手书也拿着东海皇上的印信前来,你猜不出来吗?”夜天逸盯着容景的眼睛。

容景眸光平静无波,“景与玉太子不过是些私交而已,既然东海国长公主和二皇子拿着东海王的手书,大抵是国事吧!国事儿和私交如何能混为一谈?”

“既然如此,景世子天赋异禀,机智才华过人,猜一猜这二人来此的目的。”夜天逸紧追不放。

“据说数日前洛瑶公主和紫萝公主回国,紫萝公主,也就是跟随在洛瑶公主身边做少年装扮的罗玉,在半途中失去了踪迹。二人大抵是为了此事而来吧!”容景慢慢吐出一句话。

群臣齐齐惊了一下。罗玉是东海紫萝公主的消息好多人都是此时才知道。而且紫萝公主失踪的消息也是第一次听闻。失踪个公主,这可是一件大事儿。

众人的想法由猜测二人为何突然到来,一下子转移到了对此事的肯定上。

夜天逸没从容景眼中看出任何讯息,转向云浅月,“月儿,你说此事当该如何处理?”

云浅月淡淡地道:“人家拿着东海国皇帝的印信,摄政王应该比我知道吧!”

夜天逸仔细地看了她一眼,没从云浅月眼中看出什么情绪,收回视线,没说话。

“摄政王,先将人请进来吧!无论如何,总不能将人在城门口晾着。天圣怏怏大国,礼仪之邦。东海国国富兵强,富饶肥沃,虽然这长公主和二皇子不明目的突然前来。但也不可马虎疏待。”德亲王建议道。

“不错,先将人请进来。”孝亲王也符合。

群臣都觉得有道理,纷纷点头。

夜天逸沉默片刻,对夜轻染道:“染小王爷,你亲自去城门迎接东海国的长公主和二皇子!”

“是!”夜轻染站起身,抬步向外走去。

跪在大殿门口的那名守城从地上爬起来,跟在夜轻染身后,出了大殿。

夜轻染一走,群臣静了片刻,便纷纷猜测,窃窃私语起来。主要是讨论这东海国的紫萝公主是在天圣的国土失踪的,还是在东海的境地失踪的。若是在天圣的国土失踪的,东海怕是来者不善,若是在东海的境地失踪的,但她是从天圣离开的,天圣也不能袖手旁观,一样有干系,总之人人都认为,这个时候东海国的长公主和二皇子来,都不是什么令人轻松的事情。

一时间,大殿内气氛由早先的推杯换盏喜庆祥和,变成如今的凝重担忧。

夜天赐抓住云浅月的手要往嘴里送,云浅月瞪了他一眼,撤出手,吩咐文莱去端米汤。文莱不敢怠慢,赶紧亲自去端米汤,米汤端来,云浅月喂夜天赐吃,不理会众人。

夜天逸看着云浅月喂夜天赐,没说话。

容景慢慢品着茶,亦是未言声。

半个时辰后,大殿外传来一声高喊,“东海国长公主到!东海国二皇子到!”

群臣都停止了交谈,向外看去。

夜天赐吃饱喝足,也睁着小眼睛从云浅月怀里歪着头看向大殿门口。

夜轻染一脸神情莫测地当先走了进来,后来跟着玉青晴和南凌睿幻容的玉子夕。

德亲王看到夜轻染身后的人,惊得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孝亲王“啊”了一声,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夜天逸同样一惊,身子定在玉青晴身上,一动不动。不少朝中年老的大臣,都惊得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玉青晴。

当年荣王妃何等的倾城风华,她第一次出现在京城,京城的少年公子纷纷被她迷倒。但她没待几日,便离开了京城,杳无踪迹。当年的先皇身为太子,大肆查找她的下落,却是不知所踪。后来她几个月后突然出现在京城,那时候已经和云王三拜了天地。先皇大怒,要降罪云王,云王妃愿意夫死妇随,先皇水袖而去,这一桩婚约便自此定了下来。碎了京城多少男人的心。

如今二十年后,云王妃再次出现在这里,本来死了十几年的人,突然出现,人人都如见鬼了一般地看着她,几乎所有人都怀疑眼花了,不敢置信。

德亲王首先喃喃地道:“这不可能……”

“是啊,不可能……”孝亲王一惊附和成了习惯,同时喃喃地道。

朝中的大臣们也觉得不可能,有不少人眼睛一眨不眨,只见那女子一身素浅绫罗,步履端庄,尤其是那一张容貌,三分柔美,七分婉约,不同于洛瑶公主和当初的秦玉凝的那种温婉,而是真正从骨子里的温婉,眉眼间的神色,以及她举手投足,无可比拟的风华,任谁见过她一面,也不会看错。她就是当年的云王妃无疑。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

云浅月看着玉青晴,想着容景说得不错。这个女人只要出现,任谁也不会将她错认。只看众人的神色就知道了。她心里笑了笑,面上也立即做出和众人一样的惊异神色,甚至更甚,只见她腾地站起身,抱着夜天赐下了玉阶,奔着玉青晴迎了过去,不敢置信地轻声问,“娘?是你?”

夜轻染走在最前面,见云浅月疾步来到,他停住脚步,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云浅月不理会夜轻染,直直地盯着玉青晴,似乎生怕她突然走掉一般。

“月儿吗?这许多年不见,我的女儿竟然这么大了!”玉青晴温柔一笑,伸手摸了摸云浅月的头,爱怜之情溢于言表,“是,我是娘。”

云浅月手一颤,不由自主松了,夜天赐顺着她的手向地上掉去,她仿若未觉。

夜轻染一惊,连忙伸手接住夜天赐,夜天赐吓得“哇”一声哭了起来。

孩子的哭声响彻整个金殿,惊醒了犹在不敢置信中的众人。众人定了定神,见云王妃好好地站在那里,这才肯定,真的不是眼花,这个人就是云王妃无疑,死了十几年的云王妃。

“你怎么……怎么……你不是……死了吗?”云浅月语无伦次。

玉青晴扫了一眼大殿中的众人,似乎对云浅月解释,也似乎对众人解释,轻叹了一声,“此事说来话长。”

一句话,这样莫可奈何的语气,带出了这十年不为人知的心酸和无奈。

虽然戏是假的,但感情是真的,云浅月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涓涌而出。

“别哭了,让这里面的人都见笑了。”玉青晴拍拍云浅月的肩膀,眼圈也微红,似乎要溢出累,又强自忍了回去。

云浅月仿若不闻,上前一步,抱住玉青晴,哭了个稀里哗啦。似乎要将这些年的委屈和泪水,找到了一个发泄口。都一次性的倾泻而出。

玉青晴不曾见过云浅月这个模样,一时间被挑起了她这些年将她扔下的无奈,强自忍着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也抱住云浅月。

南凌睿愣了愣,看着二人,眼眶红了红,但他很好地忍住,心里暗骂,演个戏而已,倒是给这母女二人找到了个机会。上次在天雪山有他搅局,她们没哭起来,如今终于爆发了。

一时间大殿众人都看着二人抱着哭,有不少夫人小姐都纷纷被感染,掏出了手帕抹起了眼泪。德亲王妃想到夜轻暖这么些年不再身边,一时间也是泪如泉涌。

群臣互相对看,都不知道该如何化解这等状况。

夜天逸过了许久,才定下了心神,眸光隐晦地看着玉青晴和云浅月,似乎想到了什么,薄唇紧紧抿起,袖中的手攥了攥。

“这……云王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德亲王见这样让他们哭下去不是法子,好好的春年夜宴变成了哭宴了,不吉利,连忙出声阻止。

“德亲王,好久不见!”玉青晴抹了抹眼泪,推开云浅月,对德亲王开口,依然端庄优雅。

“好……好久不见……”德亲王连忙回话。

玉青晴一笑,温声道:“众位好久不见,每个人的丰仪依然不减当年,孝亲王也是老当益壮,一帮孩子们也长大了,一个个如此出众。”

“云……云王妃过奖了,云王妃才是不减当年。”孝亲王也连忙道。

“我本来是东海国的长公主,东海如今皇上之妹。此事说来话长。如今我再回天圣国土,已经物是人非,当年的先皇也已经故去,我是听说小姑崩天,特意回来送一程,没想到路途耽搁了,如今才进京,打扰了众位大年夜的兴致了。”玉青晴解释来由。

众人这才恍然想起,当年的太后和云王府的王妃关系甚好,姑嫂情同姊妹。

德亲王和孝亲王一时间没了话,看向夜天逸。

夜天逸看了容景一眼,见他神色镇定,姿态优雅,他敛住心思,起身站了起来,走向玉青晴。

众人都看向他,有聪明之人纷纷想起了关于浅月小姐和这位摄政王的婚约,如今云王妃还活着,这个事情怕是有所转机。一时间都无人说话,大殿刹那静了下来。

“小逸也长大了,当初蓝妃娘娘生你时难产,是我救的,小小的一团,如今都比我高了。”玉青晴看着走来的夜天逸,长者般地和蔼一笑。

夜天逸脚步一顿。

“岁月不饶人啊!”玉青晴又感叹了一声。

“姑姑,您身体不好,切勿伤心,如今您不是来了天圣了?”南凌睿连忙安抚玉青晴。

视线一下子被从夜天逸和玉青晴身上引到了这位东海国的二皇子身上。

南凌睿触到众人的视线,眉梢微微扬起,美丽的眸光转了一圈,众人被他这一双潋滟的眸光一看,都觉得呼吸一窒。尤其是那些闺中小姐,都觉得目光是看在自己身上,齐齐娇羞,却又舍不得低下头。

玉太子玉质盖华,丰神俊秀,令人仰视,众人见了他后赞叹天下间除了景世子外,竟然还有这等仙人般的人物,如今这东海国的二皇子虽然不比玉太子的容貌,但贵在有一种无与伦比的贵气风流,这是天生而来,与生俱有的,谁也模仿不来。不由得一时间想起了关于这位东海二皇子的传说。

据说这位二皇子曾经踏水为一世家小姐悬空做了一首《彩莲诗》,惹得那小姐弃了春闺愿意为奴为婢入二皇子府侍候,二皇子含笑应允,博得美人归,同时他的这一首诗被东海文人学子世家大儒引为妙谈;据说这位二皇子曾经为青楼里一歌女一夜掷了十万金,那歌女本是一名其貌不扬的女子,一夜之间艳华东海,红极一时;据说这位二皇子看上了一位朝中的清官,那清官同时被二皇子风流魅惑,不惜辞去大好前程,不以男儿身为悲,甘愿入住二皇子府做起了犹怜。据说……

总之这位东海二皇子的风流艳事不止传遍了东海,也传遍了天下。比南梁的那位新帝登基为帝前,对天下女子所行魅惑之事不相上下,简直是罄竹难书,两人的风流不分高下。

自古以来,除非是声望博弘广大,比如容景、玉子书,这等玉质才华惊人,冠盖满天下的大才者,才能名扬四海,声震九州。否则的话,这等大才者,皆不如红粉传言,风流艳事出名。诚如南凌睿和这个玉子夕。

一时间大殿内再次陷入静寂,纷纷打量因他的艳事在民间流传甚广的东海二皇子真人。

“原来天圣的臣者,人人借目光如炬啊!”南凌睿勾唇一笑,开玩笑对道。不同于他以前自己本身的魅惑风流,而且清华潋滟。

众人都老脸一红,连忙收回视线,那些小姐们也垂下头,不敢再看他。

夜轻暖看着南凌睿,眼睛一眨不眨,一双眸子变幻来去,不知道想些什么。

“小逸似乎不识得我了!或者怀疑我的身份?”玉青晴见夜天逸站在她面前久久不说话,笑着从怀里拿出印信和手书,展开,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楚。

大殿内灯火明亮,众人自然都能看个清清楚楚。

“青姨原来是东海长公主,的确令人意外,怪不得当年父皇遍寻不到您,也查不到您的身份。”夜天逸看着玉青晴,又看了一眼云浅月和南凌睿,清声开口。

“当年我来天圣玩,不知为何稀里糊涂地嫁入了云王府。”玉青晴笑了笑,算是解释,“后来莫名地染上了紫草之毒,本应该死去,但被父皇派人将我救了回去,并且救活,可惜失去了记忆,不久前才醒来。一梦十几年,如今终于醒了。”

众人静静听着,虽然对这样的说法将信将疑,但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云王府在天圣一直以来神秘,先皇命皇室隐卫遍寻天下都没揭开她的面纱,自然无从分辨她话中真伪。

“青姨和二皇子请上座吧!”夜天逸话落,吩咐文莱,“再加两个座位。”

“是摄政王。”文莱连忙应声,在上首一排席位上另设了两个席位。

“不必了!我和子夕鞍马劳顿,打算去云王府休息。”玉青晴谢绝夜天逸,对他道:“本来我打算进了城之后,先去云王府,明日再正是拜帖进宫。如今既然进了宫,就将我此来的目的告知吧!”

“青姨和二皇子既然累了,便也不急,有事情明日再说。”夜天逸道。

“我身体不好,这一路上风雪严寒,保不准明日就病下了,这一耽搁不知多少时日之后了。这事情从我醒来之后,一直是我的心病,早解决了,我也早安心。”玉青晴摇头道。

夜天逸抿唇,没说话。

“青姨,您刚刚来天圣京城,既然不参加宴席,那就带着二皇子回云王府也无不可。天圣好药多的是,如何能让您病下?我送你去云王府。”夜轻染此时也开口,话落,不等玉青晴说话,将孩子递给云浅月,问道:“小丫头,你是回府和青姨叙话?还是留在这里?”

云浅月抱过孩子,没说话。

玉青晴站着不动,对夜轻染摇摇头,笑着道:“我如今还不是太累,先将事情了了为好。否则回云王府后,我这心里也不得踏实。”

“青姨,您既然来了,又有何急?”夜轻染抬步向外走去。

“文莱,你也跟着染小王爷送送长公主和二皇子去云王府休息。”夜天逸吩咐文莱。

文莱立即应声,规矩地上前,恭敬地对玉青晴和南凌睿道:“长公主请,二皇子请!”

玉青晴忽然一笑,对夜天逸道:“我知道小逸对月儿甚好,她相助你的事情我在东海也有所耳闻,但更多的是听了她和景世子的事情。有一句话说得好,强求成不了姻缘。我来天圣目的有三,一是为小姑奔丧,送她最后一程,可惜未得圆满,我心里深以为自疚。二是紫萝公主在回东海的路上失踪,此事甚大,皇上和太子很是焦急,一定要彻查紫萝公主下落。三嘛,就是前来解除月儿与皇室的婚约。”

夜天逸面色一变。

玉青晴看着夜天逸有些不忍,但还是继续道:“当年我和先皇交换了信物,订了婚约。当初我虽然遵守祖训,但也是有言在先。若将来有任何一方觉得婚约不妥当,有权毁去,不能因为一纸婚约牵绊了孩子的一生,致使不幸福,先皇也同意。当时德亲王、孝亲王、朝中的众位大臣不少都在场作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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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解除婚约

玉青晴话落,满座皆惊。德亲王、孝亲王等一帮老臣自然记得当年交换订婚信物之事。

当年先皇和云王妃交换信物订立婚约时,还着史官记录了这一笔。当年的史官虽然已经年老,但依然还在朝中。

一时间所有人鸦雀无声,齐齐想着怕是这个第三才是云王妃今日出现在这里来的关键。

前一段时间东海的洛瑶公主解除了和景世子的婚约,景世子已经没有婚约束缚,可是浅月小姐还有婚约在身,如今这云王妃出现,亲自解除当年的婚约,婚约一旦解除,那么浅月小姐也没了婚约的束缚,她和景世子在一起,便能名正言顺了。

“青姨,您刚来,就要解除婚约,这恐怕不妥。”夜轻染看了夜天逸一眼开口。

“这有何不妥?我刚来或者来了多久这和解除婚约没多大关系,都是早晚之事。”玉青晴笑了笑,拿出两方事物,一方事物是当年云王妃的身份证明的宫牌,一方事物是和先皇交换时的龙凤配,“我虽然是东海国公主没差,但我也是云王妃,虽然过了十几年,但我并没有真的死,而是回了东海,如今来天圣,既是以东海长公主的身份,也是以云王妃的身份。我手中的这两件信物难道信不过?不能证实我的身份?”

夜轻染看了一眼云王妃手中的宫牌和龙凤配,没了话说。这两件信物自然信得过。包括她手中的东海皇帝的印信和玉子书的手书,都是真的。

“云王妃,这件事情要慎重才是。婚约可不是儿戏,先皇很喜欢浅月小姐,临终前还下了遗旨将浅月小姐赐婚给摄政王,您如今刚来就解除婚约,这件事情总归是不妥当……”摄政王此时开口。

“是啊,云王妃,先皇喜欢浅月小姐,浅月小姐数次顶撞先皇,先皇都不曾怪罪。”孝亲王也连忙开口,看了一眼容景,谨慎地道:“而且今日是大年夜,云王妃远道而来,待歇息一番,再好好商议此事不迟。”

“是啊,云王妃,你若是累了,还是先回云王府吧!云老王爷和云王爷若是知道你还活着,定会欢喜。”一位老大臣也立即道。

紧接着,众人纷纷附和。

玉青晴看向云浅月,笑问,“月儿,你的意见呢?娘刚刚来,还不曾问你意见,只是得知你和景世子两情相悦,奈何被婚约束缚,你险些在先皇的灵堂前毁了赐婚圣旨。娘便觉得既然我定下的婚约,应该为你解除才是。”

云浅月点头,“我心悦容景,自然希望解除婚约。”

夜天逸身子一震,紧紧地盯着云浅月。

“小丫头,你和摄政王自小定有婚约,你与他十年情意,五年书信往来,你就半丝也不顾忌吗?”夜轻染直直地看着云浅月。

“摄政王,染小王爷,婚约之事,还是要两情相悦才能夫妻百年和睦。浅月妹妹明显对摄政王无意。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这强拉的姻缘也不会有好结果的。”南凌睿插进话来。

夜天逸眸光微冷地看了一眼南凌睿,“二皇子从哪里知道我们是强拉的姻缘了?”

“本皇子也不想知道,奈何浅月小姐名声太大,她的事情都传去了东海,成为东海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谈,本皇子自然就知道了,不但本皇子知道,东海上到父皇,下到贩夫走卒,人人都知晓。”南凌睿笑得风流地道:“尤其是今年七夕,景世子那个‘非卿不娶’,浅月小姐那个‘一人之重,天下人之轻。’,这等深情似海,真是羡煞天下人啊!”

夜天逸沉默下来。

云浅月看向夜天逸,“夜天逸,将信物换回来了吧!婚约解除,对你我都好!”

“是吗?对你我都好?”夜天逸挑眉,眉眼幽深。

“自然!我心悦容景,此生非他不嫁。心里装了一个人,别人再也装不进去。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你应该也明白。解除婚约,一直是我所想之事。”云浅月沉静地道。

“所以,你早就知道青姨活着,将她拉了出来解除你我的婚约?”夜天逸看着她。

“我不知道娘活着!也是今日才知道。她有她的人生和秘密,我当女儿的虽然有权过问,但不想过问,谁没有隐私?只要我知道她*我就够了。”云浅月不承认。一旦她承认了,云王府就落个知情不报的罪名。

夜天逸冷笑,“你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云浅月颔首,“是!”

夜天逸大笑了一声,笑声苍凉痛苦,又隐含压抑煎熬,“你可知道我也在等着这一天了,等着看你怎么解除我们的婚约,我以为你会逼着我交出青玉箫,或者公然与我不惜撕破脸解除婚约,却没有想到你后面还有青姨这一张王牌。”

云浅月不说话,有兵不血刃,让他不得不解除婚约的法子,她自然不想流血牺牲。

夜天逸看向容景,紧紧地盯着他,眸中漆黑一片。

容景端坐在玉桌上,迎上夜天逸的视线,玉颜清淡。

二人对视许久,众人都感觉大殿内的空气都冷凝在了一起,数十个火盆也抵抗不住冷意。人人大气也不敢出。

“摄政王,你到底需要考虑多久?本皇子累着呢,要去云王府休息!”南凌睿很是嚣张地开口,语气不满,神色不满,显而易见,“不就是解除婚约吗?天下好女人多的是,你不至于非要把着这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女人不放吧?”

众人闻言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想着这东海二皇子真是嚣张。但据说他虽然风流成性,但是很受东海王喜欢,和玉太子兄友弟恭,甚是和睦,东海国富兵强,他即便站在天圣的金殿,当然也有嚣张的资格。

夜天逸收回视线,看了南凌睿一眼,语气极淡,“至于!”

南凌睿挑眉。

“我十年以前,或者更久,想娶的人就是她。除了云浅月,我从没想过别的女人。”夜天逸淡淡道:“父皇将婚约加注在我身上,我欣喜若狂。”

众人都看着他,摄政王喜欢浅月小姐,人人都知道。

云浅月抿了抿唇,没说话。

“哎,可是月儿不喜你,小逸,就算了吧!你身为摄政王,天下好女子多得是。你别怪青姨来解除婚约,青姨自小很喜欢你,但是月儿的幸福最重要。”玉青晴道。

夜天逸忽然一笑,看着玉青晴,“青姨,你确定容景就是她的幸福吗?”

玉青晴一怔,看了容景一眼,点头,笑着道:“只要月儿喜欢,她就是幸福的!”

“我看未必。景世子的心大着呢,装的可不止是月儿一人。”夜天逸笑了一声,嘴角微嘲,“云王府和荣王府的纠葛,到了这一代,景世子可不是那个甘心在荣王府日日对月到天明的人。”

容景淡淡一笑,“摄政王想说什么?想说的是始祖皇帝百年前对不起荣王府,逼迫荣王陪了他自小定有婚约的小师妹吗?还是想说这百年几代下来,云王府的女人都必须嫁给皇室?当年始祖爷打天下时,说的是天下四合,以百姓喜为所喜,以百姓悲之所悲,可是百年下来,我看喜的只有他一个吧?我和云浅月两情相悦,我的心大小又如何?大了就大装着她,小了就小装她,总归也就是一个她而已。摄政王不是我,你怎知我心中所想?我*她十年,出府第一件事情就是从当时太子殿下的刀锋下保下了她。那时候摄政王还在北疆没回朝吧?她几次遇险,也是我将她护在身后。*一个女人,不止嘴里说*她,要付诸于行动。摄政王所作所为,我没看出你是半丝*她,不过是想要困住她成为你的所有物而已。”

“景世子是赢家,如今你怎么说,便是怎么是了。你说得对,我不是你,怎知你心中所想。同样,你也不是我,你又怎知我不真*她?*有很多种。她不是男人背后的女人,甘愿退在男人身后。”夜天逸道。

容景浅笑,看了云浅月一眼,声音温润,“她的确不是男人背后的女人,不需要站在男人身后,但她也有累的时候,疲惫的时候,厌烦的时候,有些事情应对不了的时候,刀锋利剑往她身上割,她也有疼的时候,苦的时候。我愿意挡在她身前,这又有何不可?你怎知她天生是不依靠男人的女人便不依靠了?你怎知她的心不想依靠?摄政王,你还是不懂她。”

“看起来景世子很懂了?”夜天逸冷笑,“我认识的云浅月从来风雨无阻,有苦不说,一人能扛起一个城池一个疆域,天下女子不能望其项背,南疆的叶倩也不能。怎么在你嘴里,她便是需要别人为其遮风避雨的娇弱花朵了?我看景世子你才是不懂她,想困住她成为你所有物的那个人吧?”

“也许摄政王眼中的她是你说的这样,或者她在你面前表现的也是这样。但她在我面前就不是你所说的这样。她在我面前,就是一个小女人而已,在我心里,她也就是一个小女人而已,需要依靠,需要安抚,需要遮风避雨,她不是无所不能,不是强于天下女子,不是其心无坚不摧,她的确娇柔得如一朵花,需要我细心养护,生怕一不小心,她就会枯萎。”容景看着云浅月,语气愈发温柔,“所以,我愿意养护她的一切,无论是她的想法,还是她的作为,甚至她想要的东西,或者想做的事情,我都愿意为她做到,我不求别的,只求她一人一心。”

“是吗?我看不见得,你是处处算计她的心才对!”夜天逸嘲讽,“当初北疆祸乱之事,拖住我不能回京,还不是景世子一手操作?难道景世子敢做不敢承认?”

众人一惊,虽然二人风刀霜剑,阴谋阳谋明里暗里不知道斗了多少回合,但这明面点出来还是第一次。

容景轻笑,“我敢做自然敢承认。北疆之事的确是我略施了些计谋。这件事她也知晓。容景无不能对云浅月言之事。她对我的了解,比摄政王你清楚得多。不必一一说明。”

夜天逸脸色一沉,“略施小计谋?景世子果然大才,能让当初整个北疆动乱,在你眼里就是小计谋吗?那你什么是大计谋?谋国谋家?”

容景收了笑,脸色淡了下来,“摄政王谨言慎行,荣王府这百年来对夜氏如何,对天下百姓如何,想必不用我说。容景这些年来,荣王府的收入大部分都用来赈灾,有目共睹。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国库这些年用来救灾的粮饷也不及荣王府拿出的多。这个天下当初是始祖皇帝和四王府共同打下的,摄政王莫要忘了,家国本来就有荣王府一部分,真要的话,不用谋。”

夜天逸冷笑,“景世子看来有这个想法了?”

容景扬了扬眉,姿态娴雅,“我一心只为云浅月而已,若是谁阻我挡我,夺她,三尺青锋备下,这天下自然不在话下。摄政王想听实话,我今日当真文武百官说来又何妨?”

众人齐齐提起气。

“容景,你的话过了啊!”夜轻染脸色蓦然沉了下来。

“过吗?我不觉得过!天下我不看在眼里,我能看上的,也就是云浅月一人而已。”容景淡淡一笑,轻若云烟,“染小王爷忠君*国,这是好事儿,但我希望染小王爷看清事态本质再责他人,今日说的不是容景如何,而是这婚约如何!长公主和二皇子周马劳顿而来,还等在这里呢,摄政王最好尽快拿主意,想必东海国的皇上和玉太子也想尽快知道结果。”

夜天逸眯起眼睛,眸光冷冽,面色冷寒地看着容景,周身杀气浓郁。

容景坐在那里,仿若天边的云,清清淡淡,眉目如画,看不出丝毫惧意和杀气。

“小逸,拿出青玉箫吧!皇室和云王府百年的婚约已经够了,云王府历代来多少女儿深受其害,荣华宫虽然是个尊贵的地方,但是云王府的女儿*慕的不是荣华宫,而是紫竹林。这在座的人都知道。”玉青晴再次开口:“当年先皇和我订立婚约,之所以痛快答应我将来一方悔婚,另一方必须解除婚约的约定,那是因为先皇也不想再继续这一场婚约,先皇有除云王府之心,以防外戚继续坐大,便留了个活口。如今先皇故去,景世子和月儿一心一意,人人都愿意有情人终成眷属,我这个当娘的也愿意。解除婚约,对你也无害,毕竟月儿不喜欢你。”

玉青晴话落,众人无人出声。先皇和云王妃有约定,这件事情沾着理了,摄政王被动,不解除婚约,便是背信弃义,便会受天下人唾弃,似乎除了解除婚约,再无别法,此事迫在眉睫了。

德亲王和孝亲王一见这个情形,也都没了言语。

夜轻染也没了言语。

大殿千余人,竟无一人。

“七哥哥,既然如此,你就解除了婚约吧!一纸婚约而已。你*云姐姐,也不是因为一纸婚约才*的,是吧?所以,即便解除了婚约,你*云姐姐,还是*她的。不会更换。就像我喜欢南梁的南凌睿,也不会因为时间变更,或者他不喜欢我,我就不会喜欢了。这是一样的道理呢!”静寂中,夜轻暖忽然开口。

众人将目光都看向夜轻暖。

南凌睿的目光自然也转了过去,夜轻暖一身粉红衣裙,披着雪白的披风,娇小的一团,甚是柔弱漂亮,在一众皇室公主郡主中尤为夺目。他微微挑了挑眉,没什么情绪地收回了视线。

玉青晴也看着夜轻暖,没表露什么情绪。

夜天逸忽然笑了,阴沉的神色散去,温声道:“轻暖妹妹说得对,我不是因为一纸婚约才*的她,我*她的时候,父皇还不曾将这纸婚约给了我,也不曾将青玉箫交到我的手中。所以,我自然不会因为解除婚约便不再*她了。”

云浅月皱了皱眉。

夜天逸伸手入怀,将一柄青玉箫拿出来,递给玉青晴,“青姨请收回!”

玉青晴暗暗叹了口气,伸手接过青玉箫,将龙凤佩递给夜天逸,“这是龙凤佩,你收好。从今日起,你和月儿的婚约解除,金殿在坐的所有人见证。”

夜天逸接过龙凤佩,沉声道:“我夜天逸和云浅月解除婚约,在座众位见证,我不是不*她。若有朝一日,有可能的话,我还想娶她。”

众人齐齐吸了一口气。

容景眸光缩了缩,没说话。

云浅月不看夜天逸,而是转向玉青晴,“娘,您回府吧!”话落,她对夜轻染道:“你不是要送她去云王府吗?如今送去吧!”

夜轻染微哼了一声,“小丫头,你确定你不后悔?摄政王*你之心,不比任何人。”

云浅月浅浅一笑,肯定地道:“不后悔。我*容景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

这一句话可能别人会误会,以为云浅月很小便心思不纯。可是只有容景、玉青晴、南凌睿、甚至夜天逸和夜轻染也知道,她很小的时候,就心思通透,非同寻常一般人。她做的许多事儿,连大人也做不出来。她不是个孩子。

夜天逸本来舒散的阴沉脸色又绷紧。

夜轻染没了话,转头对云王妃道:“青姨,我送你和二皇子去云王府。”

玉青晴点点头,招呼了南凌睿一声,二人向外走去。

三人走到大殿门口,夜轻暖忽然喊了一声,“南凌睿!”

南凌睿脚步不停,继续向外走,仿佛喊的不是她。

夜轻暖盯着南凌睿的背影,眸中的一丝不确定化去,见夜轻染回头看着她,她笑着摆摆手,“我就随便喊喊。”

夜轻染瞪了夜轻暖一眼,当先引路出了金殿。

玉青晴和南凌睿跟在他身后,也出了金殿。

三人一离开,大殿内一时静得厉害,无人说话。容景、云浅月、夜天逸三人的感情纠葛吵闹了大半年之多,如今终于算是暂时有了个结果。以夜天逸解除婚约告终。但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终点,众人心里都没谱。毕竟摄政王刚刚言明了,即便解除婚约,他似乎也不放弃。

“月儿,你心不如我心,但是我心如你心。”夜天逸将龙凤佩装了起来,“我们今日这个结果,不是结果,我对你之心,不会就这么算了。”

云浅月看着他不说话。

“婚约是给天下人看的,但我的心是给你看的。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夜天逸又道:“也许有朝一日,你会对景世子厌烦,转而欢喜于我,这都是说不准的。”

“永远不会!你不要想了。”云浅月声音微冷,“你又何苦?天下不是没有别的女人。”

“天下的女人很多,但只有一个你。”夜天逸摆摆手,温声道:“归席吧!这么许久,宴席都凉了!今日你给我一个惊喜,也许来日,也有一个惊喜等着你的。月儿,风云变化,旦夕之间,任何事情,包括你的心,别那么早下结论。”

话落,夜天逸不再多说,向他的座位走去。

云浅月抿着唇看着夜天逸,须臾,她忽然抱着孩子转身向外走去。

“浅月小姐,你去哪里?”德亲王一惊。

“新帝乏了,我送他回荣王府。”云浅月头也不回地道。

德亲王知道云浅月这是甩性子的作为,但她的理由冠冕堂皇,新帝才出生几日,疲乏很正常,他无法反驳,只能看向夜天逸。

夜天逸不以为意,挥挥手道:“既然皇上乏了,月儿便将他送回去吧!子时会在观星台点燃烟火,别忘了出来看。”

云浅月不说话,继续向前走去,走到门口,忽然回头,看向依然坐在席位上的容景,轻声喊道:“容景!孩子你来抱,我胳膊酸了。”

“好!”容景莞尔一笑,放下茶盏,起身站起身,离席向外走去。

容景不多时来到大殿门口,云浅月将夜天赐递给他,他一手抱住,一手拉了她的手,走出了大殿。

群臣面面相耽,今日这事情来得突然,先是东海长公主和二皇子突然来到,之后进来的东海国长公主原来是本该死去十几年的云王妃,之后又是她突然解除婚约,这一系列的事情,到如今众人的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如此突然,出其不意,实在令人意想不到。

“众位大人都继续用膳吧!稍后守夜放烟火。”夜天逸端起酒杯,淡淡道。

众人为了调和气氛,连忙纷纷应是,但一时间还是难以进入状态。

容枫和冷邵卓对看一眼,二人眼神交汇,齐齐笑了笑。苍亭自始至终一言未发,看着大殿门口,不知道想些什么。沈昭则是眉目间染着轻松和欢喜,那是真正从心里溢出的喜悦。

这一场春年夜宴,被今日参加宴席的所有人记在了心里,也被载入了史册。

容景和云浅月出了金殿,牵着手慢慢踱步向宫门口走去。

黑夜漆黑如墨,皇宫里灯火辉煌,似乎点亮了天幕。

云浅月想着她背负了夜氏的婚约十五年,从出生之日就背负着,后来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让老皇帝废除了祖训,可是没过多久,又背负上了与夜天逸的婚约。如今一朝解除,她心里百种滋味,说不出来是轻松还是如何,可能背负得久了,让她对今日之事感觉仿佛是在做梦,有些恍惚,也可能是知道早晚都能解除,便没有那份跳起来的欢喜和激动,相反夜天逸的话,让她还有些沉重和透不过来气。她无心伤害别人,却不知道被人喜欢,原来也是一种痛苦。

容景偏头看了云浅月一眼,没说话。他能够体会她的感情,就如他与洛瑶的婚约一样。

二人来到宫门口,弦歌显然早得到了金殿内发生的消息,欢喜地跳下马车对二人道喜,面色语气皆是激动不已,“恭喜世子,恭喜浅月小姐!”

容景微笑,“是该道喜!”

云浅月被弦歌的笑和神色也弄笑了,偏头对容景道:“今日晚上没吃到饭,回府之后你给我亲手下厨。”

“好,今日你要天圣的星星,我也能答应你。”容景含笑点头。

“我要星星,你给我摘一个吧!”云浅月俏皮地对容景伸出手。

容景顿了一下,无奈地伸手揉额头,在云浅月以为他要说什么反驳的时候,他忽然手心里多了一枚纸折的星星,看她有些呆,莞尔轻笑,“给你!”

云浅月看着他手心里的星星,想着这是何时折了的?她有些无语,“容公子,您能不能再早的未雨绸缪一番,连这个也要准备好来套我?”

“即便这样,我还恐防套不牢呢!”容景笑着问,“天上的星星如今就在我手里,就这一颗,要不要?”

云浅月立即伸手抓过来,“自然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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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洞房花烛

容景嘴角微勾,须臾,笑意蔓开,天圣京城燃起的所有灯火似乎都照在了他一人的身上,锦衣墨发,如玉风华,笑容连暗黑的天幕都点亮了,甚是艳华。

云浅月即便日日见着这张脸,但还是被惊艳了,她呼吸一窒,伸手盖住容景的脸。

容景拿开云浅月的手,一手揽过她的身子,如玉的容颜贴着她的脸颊,低声温柔地道:“云浅月,恭喜你解除婚约。”

云浅月心思刹那暖了起来,如春水,如骄阳,明媚艳丽,也似乎一下子就驱除了从金殿出来的阴霾,兜兜转转,光阴日日夜夜,似乎她等的就是他这样的一句话,将她抱在怀里,用这样温柔的神色,温柔的语气,告诉她,她解除了婚约,可以是他的了。

“你应该对我说同喜。”容景道。

云浅月所有的感情刹那被她封住,忍不住好笑道:“容公子,同喜!”

容景放开她,拉着她上了马车。

帘幕落下,弦歌才被转过身子,笑得嘴合不上。这个容景的明卫,从来都是一脸木讷冷然,第一次笑得跟花一般。

马车离开皇宫门口,向荣王府走去。

京城的大街上有三三两两的人走过,谈论的无非是东海国长公主和二皇子突然前来天圣京城之事。解除婚约不过两盏茶之前的事情,便已经传了出来,大年夜里,有百姓们纷纷谈论。

云浅月想着天圣京城藏得住秘密,但也藏不住秘密,藏得住言论,但也藏不住言论。这个京城,繁华的背后,它有着自己固有的生存方式。

夜天赐呼呼大睡,小小的人儿,如一团火炉,很是香甜。

即便他被容景抱着,云浅月也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热源,她低头看着他,笑着对容景道:“我以前睁开眼睛见到自己被人一个手就能拎起来,好是伤感了一阵,后来也就任命了,想快些长大,可是如今长大了,却是羡慕他能被人这样抱着,无忧无虑地吃和睡。”

容景笑看了她一眼,也看向怀里的夜天赐,“不用羡慕,我们生一个。”

云浅月脸一红,嗔了他一眼,“你当是蒸馒头揉面团吗?说生就生,哪里那么容易。”

“我看别人都很容易的,比如当初的夜天倾和秦玉凝,后来的夜天煜和赵可菡。”容景轻声道:“都是一举就中了吧!”

云浅月顿时无语,半响才憋出一句话,“那是他们能耐。”

“云浅月,你在怀疑我的能耐吗?”容景挑眉,“看来我对你这些日子真是太好了。那个七十二春,我还记着的。”

云浅月身子一缩,对上他的目光,连忙补救,“我哪里敢怀疑您?我这不是随口说说嘛,这个一举就中的事情……咳咳,不是那么容易的啊,他们那是凑巧了。”

“我们也可以凑巧。”容景道。

云浅月继续补救,“这个是要靠机缘的。嗯,精子和卵子遇到并且互相欢喜的几率据说是千万分之一。要顺其自然。”

容景扬了扬眉,慢悠悠地道:“我觉得我们的机缘够了。”

云浅月还要说什么,触到容景的视线,顿时失了言语。她跟她在论辩这个做什么?于是闭口不再言语。

容景却不放过她,“嗯?你觉得我们的机缘够了吗?”

云浅月将自己当哑巴。

“嗯?”容景伸手去捏她的脸,指腹微微用力。

云浅月无奈又无语地看着他,有些气虚,“……够了!”

容景笑意蔓开,柔声道:“今日夜甚好。”云浅月脸腾地红了,撇开视线不看他。低声道:“那株桃花还没开吧?”

“今夜就开。”容景吐出四个字。

云浅月觉得这话题没法再继续了,于是再度闭口不言语。可是车厢的温度因为两个人的话,突然升起来,让她觉得有些热,有些烤,不由得退离了容景一些。

容景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言语。

马车继续向前走去。

回到荣王府,云浅月不等容景下车,先蹦下了车,下车之后也不等他,足尖轻点,人以及向紫竹林施展轻功而去,转眼间就没了赢。

将车外的弦歌看得愣了愣。

容景挑开车帘,慢悠悠地下了马车,向紫竹院看了一眼,慢悠悠地抱着夜天赐向里面走去。脚步一如既往对闲缓优雅。

府中的人大部分都在宫里参加夜宴没回来,荣王府有些静。

云浅月飘身落在紫竹院,快步向房间走去。青裳、凌莲、伊雪都听了宫中的事情,为云浅月解除了婚约正在欢喜,就见云浅月独自一人回来,有些讶异,怀疑是出了什么事情,连忙迎上前来询问,“小姐,景世子呢?”

“在后面。”云浅月红着脸看了三人一眼,冲进了屋。

三人愣了愣,看向紫竹院门口,没有容景的身影,青裳和凌莲、伊雪对看一眼,青裳向外迎了出去,凌莲和伊雪跟着云浅月进了屋。

云浅月刚进屋后,从柜子里抱出一套干净的衣物便向暗室走去。

“小姐?”凌莲和伊雪看着她的动作,有些不明所以。

“我去沐浴,告诉容景,回来之后就去给我下厨做饭。”云浅月丢下一句话,进了暗室。暗室的门关上,隔绝她的身影,里面“啪”的传出一声轻响,显然还落了锁。

凌莲和伊雪松了一口气,看起来景世子和小姐不是在打架。于是出了房门。

云浅月进了暗室好一会儿,容景的身影才姗姗出现在紫竹院门口,青裳抱着夜天赐走在容景身后,似乎得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儿,一直在笑。容景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想法。

凌莲和伊雪迎上前,先给容景见礼,又禀告,“景世子,小姐说她沐浴,让您给她下厨做饭。”

容景勾了勾嘴角,向屋内看了一眼,笑着点头,“好!”话落,他转道向厨房走去。

凌莲看着容景往厨房去的身影,微微蹙眉,有些埋怨云浅月,“小姐也真是的,大年夜要景世子给做饭。”

伊雪看看房间,又看看容景较之往日轻快的身影,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笑了,凑近凌莲低声道:“你傻了,景世子和小姐这是好事儿近了。”

凌莲眨眨眼睛,忽然恍然大悟,“啊”了一声,也顿时笑开了。

青裳笑着合不拢嘴地抱着夜天赐向她房间走去,凌莲、伊雪也欢喜地跟了去。

云浅月躺在暗室温泉水中,任温热的水流包裹她的肌肤,感觉水滑细细地渗透肌理,她闭上眼睛红着脸想着过往的一幕幕。她和容景不止一次的衣衫凌乱,不止一次的克制情动,不止一次的险些把持不住,但终究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这一日终于到来,她却莫名地紧张起来,说不清楚为什么。

也许是等待太久了,忽然有些近乡情怯了。

但她不想再等了,真的也不想再等了!

前世的小七已经被她放下,今生的子书已经成为她比亲人更近一些的人,熟悉的人里面,除了容景,谁也不能让她心动情动,不顾一切,今生只认准这一个人了。

脑中想了许多,似乎什么也没想。

不知过了多久,暗室外传来敲门声,温润熟悉入骨,“云浅月,你还要洗多久?晚膳都凉了。”

云浅月立即睁开眼睛,连忙应声,“这就出来。”

“用我帮你擦身穿衣吗?”容景问。

“不用!”云浅月连忙摇头。她敢说用的话,不用吃饭了。

容景似乎轻轻叹息一声,“这个内锁,其实真的锁不住我。”

云浅月连忙站起身,不理会他,擦身,披衣,动作一气合成。不出片刻便将自己包裹妥当,连忙来到暗室门口,伸手打开了门。

容景看着出来的云浅月,轻笑,“动作到是快!”

云浅月横了他一眼,伸手扯过他的袖子嗅了嗅,嫌弃地道:“一身油烟味,快进去洗。”话落,不等容景说话,将他推了进去,反手帮他关上了门。

心在那一瞬间砰砰跳得厉害。

云浅月伸手捂住心口,做深呼吸,想着怕他做什么?他这个人跟一幅画似的,她早就想将他扒开了揉碎了研究了,如今得了机会了,怎么反而不争气起来?她用力的定神,奈何还是控制不住砰砰跳动的心,她有些无奈,任脚步轻飘飘地向桌前走去。

暗室内没传出声,更显屋中静得只听到她的心跳声。

云浅月坐在桌前,看着桌子上摆了三四个小菜,两碗粥品,两碗鸡汤,一壶胭脂醉,两双筷子,虽然量小,但贵在精致。就如容景的人一般,他做出每一样事情,都是精致的。

她盯着桌子上的饭菜看了片刻,并没有动筷,而是拿起酒壶,满了一杯,端起酒杯细细地品尽。酒香清幽,入口香醇。胭脂醉,顾名思义,刚下喉,她脸上便爬上一层胭脂的颜色。

有多少年没喝胭脂醉了呢?

云浅月一边回味,一边又倒了一杯,慢慢地品着,不知不觉半壶被她喝了下去。

这时,暗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容景着一身干净的锦袍从里面走出来,正是云浅月缝制的春裳。天蚕丝锦在衣摆和袖口上绣了素雅的几片紫竹枝叶,暗室的水汽随着他出来,蒸蒸如雾,让他整个人如画中出来一般。

云浅月顿时痴了痴,盯着容景,转不动眼睛。

容景站在暗室门口静静地看着她,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过了片刻,容景当先收回视线,抬步向他走来。

云浅月忽然感觉心提了起来,全身的每一个汗毛都能感应到他清雅的气息,不由得蹦起来,但依然控制不住她眼中痴缠的神色。

容景来到云浅月面前,看了一眼她端着的杯子,伸手掂了掂酒壶,微微挑眉,“喝了半壶?”

“嗯!”云浅月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