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听他家爷说的这可怜,四六也有些不落忍,一咬牙,一跺脚,算了,今儿就今儿了,大不了挨老爷一顿打,他们家小爷能痛快就成。主仆二人达成一致,欢乐的奔着鸳鸯阁去了,谁还搭理坑里的叶驰。

叶小爷嚷嚷了一会儿没音儿,把脸上的土呼噜了下去,睁开眼就看见对面有个女人,就算天儿再黑,他叶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叫他日思夜想的小媳妇。

叶驰顿时就忘了把上头的人剥皮抽筋了,一伸手把他媳妇儿抱在怀里:“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了,你不知道可吓死爷了,吓死爷了…”

时潇没动,忽然觉着这样的夜里,给他这么抱着,很有几分温暖,却不过片刻就回过神来,轻轻推开他:“你怎么来了?”

叶驰眼睛瞪了老大:“这话说的,你被坏人绑了,爷能不来吗?”

时潇咬了咬唇:“可是,那天,那天…”说了两句,别开头不说了,叶驰却刨根问底的道:“那天怎么了?”半晌见时潇仍没应他的意思,索性自问自答起来:“那天你说的那些绝情话,爷着实恼恨了两天,你不知爷这两天是怎么过的,爷都快泡酒缸里了,就刚爷还躺在炕上起不来呢,可一听说你给人绑了,爷不知怎么就来了力气,一股脑的跑了来,你说我这是为什么?”

时潇脸热了起来,半晌才道:“谁知道你为什么,就是因为你总说这些不着边际的疯话,我才不想…”说着又住了嘴。

叶驰叹口气:“这哪儿是疯话,是实实在在的真心话呢,这辈子…”他刚要说下去,时潇急忙打断他:“还胡说,快着想想怎么上去要紧。”

叶驰只得悻悻然闭嘴,站起来绕着坑转了两遭,显见是才挖的坑,坑壁上的土都是湿的,坑底的土却是干而松软的,坑挖的很大,足够容纳好几个人,所以两个人呆在里面也不算憋闷,坑算深,但以自己的本事想上去也不难。

综合这几点来看,叶驰大约能猜出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他绝对不会告诉他媳妇儿的,就算这么个土坑,要是能跟他媳妇儿单独过上一夜,那也是他求也求不来的,这么想着回过身,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叹了口气道:“晚上太黑,看不清,要想招儿上去,恐怕也要等到天亮才成。”

时潇先是松了口气,听他的话好歹能上去,却又想,这一晚上要跟他待在这儿,孤男寡女的真有些不妥,可事到如今也没得选了。

她抱着胳膊说了句:“那就等天亮再说吧!”然后靠着坑壁慢慢坐下了,她的头埋在了腿间,蜷缩着像一颗煮熟的虾子。

忽然身上一暖,时潇抬起头来,是叶驰脱了自己的衣服盖在她身上,时潇一愣急忙道:“我不冷。”

叶驰道:“什么不冷,你都冷的打哆嗦了,你们女孩儿家身子弱,比不得我们男人有火力,你也别不好意思,我们要待一晚上呢,回头你病了,可真成的累赘了,你放心,我自小身体就好,我们家老王妃说,我一生下来就跟小牛犊子似的,哭的声儿都比别人大,长大了,又寻师傅学了骑射拳脚,便更好了,小时候是牛犊子,现在就成一头牛了。”

扑哧…时潇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一笑对面的叶驰没声儿了,过了老大会儿功夫,才听他嘟囔了一句:“可惜了,黑灯瞎火的,什么都没瞧见。”

时潇忍不住脸一红,白了他一眼,却想自己现在白他,他也瞧不见,不禁摇头失笑,怕他继续胡说,便问了一句:“听说定亲王满腹经纶,是天子师,怎你这倒没习文?”

叶驰听了,道:“我家老爷子一开始很逼了我几年的,可我就是不喜读那些,觉得那些之乎者也酸的可以,倒不如舞刀弄剑来的痛快,况且,爷又不考功名,念那么多书做什么,认识字就成了。”

时潇一愣道:“话虽如此,到底多读些书也能长些见识。”

叶驰道:“古人不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赶明儿我娶了媳妇儿,跟我媳妇儿两个人一马双跨的踏遍我大燕江山,岂不比死读书要长见识的多。”

时潇没听清后头两句,只一听他前头的便道:“人家说的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意思是要先读书再行路,哪是你这个意思。”

却忽的回过味儿来,呀了一声,满脸通红,即使他后头那句娶媳妇儿不是说的自己,时潇还是有些不自在…

作者有话要说:时潇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倒是比我都清楚我们单位的事儿,叶驰我可警告你,咱俩一早说好的,不许干涉彼此的工作,尤其不能无来由的胡乱吃醋。”叶驰却道:“媳妇儿少跟我打马虎眼,说是不是有不长眼的。”时潇懒得搭理他,说了句无聊,翻个身扭到另一边儿,闭上眼接着睡,叶驰可不干了,在他眼里,他媳妇儿这明显就是做贼心虚的表现,一翻身把他媳妇儿按在身上:“不说成啊,那咱干点儿别的…”说着就去扯时潇身上的睡衣,时潇实在烦不过他,这件睡衣可是刚换上的,她可不想报销在这混蛋手里,更何况她儿子还在屋呢,她儿子最见不得,叶驰纠缠自己,只一见准哭,正想着,就听见哇一声…

第39章

“你怎么不说话儿了?”叶驰想往她身边儿靠靠,可又不敢,这种想靠近又怕她恼的心思,纠结起来,弄了他一头汗,却终于悄悄的挨着她坐了,怕她要恼,忙没话找话问了一句。

时潇不是不说话,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着以两人的关系,说多了不妥,可他问了,她也不好不答,便淡淡应了一句:“说什么?”

不想叶驰却道:“什么都行,只要是你的事儿我都想知道,比如说你家是南边儿哪儿的?家里还有什么人,还有没有房子田产,亲戚?那个,你不说也没关系。”

半晌,才听时潇说:“家中失了火,房子都烧光了,我娘一急之下病死了,我爹伤了肺,扫听这会儿京城有个张神医,就来了,家里烧光了,亲戚也就不来往了。”说着顿了顿幽幽的道:“南边儿虽是家乡,如今却也回不去了。”

叶驰听了,心里那个高兴劲儿就甭提了,他拐弯抹角费了半天劲儿,不就是想扫听这句吗,只要她不走就成,这会儿瞧不上他,没关系,还有以后呢,有道是滴水穿石,日子长了,总会有希望的。

就比如现在,她不就跟自己和颜悦色的说话呢吗,跟那天简直判若两人,就说他媳妇儿不是那么绝情的丫头。

越想心里越美,却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道:“那你多大了?”

时潇脸腾就红了,心说这厮莽撞,哪有这般问一个姑娘年纪的,却听他又道:“你别恼,我是瞧着你比我小好些呢,可说话做事却很是稳妥,故此好奇你的年纪,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先告诉你我的,我今年二十了,九月初八生的,属小龙,家里想必你是知道的,上头爹娘,再上头我家老王妃,另外,别瞧我爹面儿上正经,后头院里也有四个姨娘,只不过都是没下蛋的母鸡,没有兄弟姊妹,整个王府就我一个,倒是有三个自小一处长大的异姓兄弟,回头等有机会给你引见。”

时潇白了他一眼:“谁要认识你的兄弟了?”叶驰却道:“认识的好,认识的好,对了,左宏你是见过的。”

接着又道:“我家娘跟老爷子还有老王妃,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我娶媳妇儿,自打我十六开始就满京城里给我踅摸姑娘,可我就不依,我一早就想好了,要是没瞅见顺小爷心思的,就打一辈子光棍,管什么香火,娶媳妇儿可不能将就。”

时潇给他左一句媳妇儿,右一句媳妇儿弄的浑身别扭,只得道:“说这些做什么,谁又问你来着?”

叶驰嘻嘻一笑道:“是没问,是我自己想说的,我就是想说,我家这种其实就是外头瞧着吓人,以为多难攀附似的,其实也没啥,而且还有很大一个好处就是,我家我权势地位都有了,且都顶了天,也没必要再拿我的亲事作伐了是不,还有,我家别看宅门大,人口却不多,且都是心眼好儿的,我家老王妃见天念佛,逢见初一十五就去庙里上香拜佛,我娘更是个菩萨,要不我爹那四个小老婆,哪还能活的这般自在。”

说着偷瞄了时潇一眼,这会儿习惯了黑暗,映着头上洒下的月光,却能瞧清楚了些,叶驰觉得,即使看不大清,他媳妇儿也是最好看的,尤其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很动人。

疏淡的月光穿过头上的枝桠洒下来,在她脸庞上投下一层淡淡的清辉,那流转的美,任你多高明的丹青妙手,也画不出来,挺巧的小鼻子,下头微微抿着的小嘴,还有眼睛上两排长而卷翘的睫毛,随着她眨一下眼,煽动了两下,像蝴蝶的翅膀,震他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时潇本来越听他说脸越红,就算她极力不往自己身上联系,可还是忍不住觉得,他这些话就是说给自己听的,有心阻止他,却又想,自己一答话岂不正合了他的意,也就只能装聋作哑的听着了。

可听着听着越发不入耳,他跟自己说这些做什么,他爹娶几个老婆,他娘跟几个小老婆和睦与否,跟自己有什么干系,还有,这厮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亏了自己刚还觉得他不算太坏,这才多会儿就露了真面目,媳妇儿还没娶呢,就惦记着小老婆了。

虽说世上大多数男子都认为三妻四妾左拥右抱是应当应分的,时潇却觉着这样的男人,不过是伪君子罢了,若两人一心,又岂容得第三个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多美好的一件事,若娶来三妻四妾那么多双手,他要执哪双,岂不是最大的讽刺吗 。

就算大多男子都这般,时潇也相信只要是心中所爱,情之所钟,一夫一妻也不是多难的事,就像她爹娘,还有明彰…

她忍不住伸手按在自己胸前,十五岁生辰的时候,明彰送她的礼物是他亲手雕的鸟,她瞧了半天都不知是什么鸟,他瞧着她低声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她才知道这是诗经上的雎鸠,他告诉她,雎鸠又称贞鸟,最是忠贞,然后他说:“潇潇放心,只若明彰娶了你,此一生再无他念。”

想到此,不觉苦笑,言犹在耳,却早已劳燕分飞,说什么忠贞,不过笑话罢了,山盟海誓也抵不过世事变迁,这是她的命,她早该认命了,还想他做什么。

虽如此,却越发觉得叶驰的话刺耳,冷声道:“可见你将来也不用愁了,便娶十几二十个小老婆回家,想必也能做到妻妾和睦,你这齐人之福享用不尽了。”

叶驰心道坏了,自己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忙道:“我娶那么多小老婆做什么,我就要我心里喜欢的那个就好,女人多了麻烦也多,而且…”说着瞟了她一眼:“我媳妇儿,脸软性子绵,虽说跟我挺硬气,可跟别人就不一定了,回头让那些女人欺负了去,我可要心疼的。”

时潇越听他这话越不对,忍不住道:“你媳妇儿是谁?”

然后,叶驰看着她吃吃笑了起来,就是不说,时潇给他笑的顿时扭过脸不搭理他了,叶驰眨了眨眼,琢磨话说到这份上,自己表达的够清楚了吧,就是说,她别怕配上不上自己,也别怕王府的门第高,只要她点头,定王府的小王妃就是她了。

不过,这事儿也得见好就收,自己把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看她的心了,要是到最后她心里没自己怎么办,不,绝不可能,叶小爷一想到这个,立马从脑子里摈弃出去,就凭他叶驰,想娶媳妇儿还不容易,她这会儿不乐意,自己就跟她接着磨呗,俗话说烈女怕缠郎,只要没别人搀和,就一定是他媳妇儿。

自然谁也别想搀和,敢有跟他叶小爷抢媳妇儿的,叶驰目光一阴,心说,小爷把他八辈祖宗都搅合的不得安宁了。

想的咬牙切齿跟真事儿似的,忽听他媳妇儿道:“像是阴天了,月亮没了,不会下雨吧!”

叶驰抬头,果然刚还能瞧见的月亮,变成黑漆漆一片,而且起风了,夜风呼呼的刮起来,有些瘆人,最要命的是仿佛真有雷声滚滚而来。刚这么想,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接着雨就下来了,。

鸳鸯楼里,胡军正在温柔乡里搂着美人乐呢,四六急忙跑进来道:“爷,外头可落雨了,刚还挂着大月亮呢,转过眼就下雨了。”

胡军一听,推开怀里的粉头,摇摇晃晃走过去,一把推开窗子,见外头这雨下的真够大的,这才多会儿就成流了,胡军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四六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心说,他家爷这是喝多了,还是疯癫了,都这时候还笑的出来啊,却听他家爷道:“看来咱叶小爷平常没少给佛祖上香,连老天爷都帮着他,这雨下的好,说不准,过两天就能抱着媳妇儿进洞房了。”

忽的想到什么,回头吩咐四六:“你赶紧去告诉得禄那小子,叫他别傻不拉几的,一见下雨就慌了,让他安生的在府里呆着,回头坏了他家爷的好事,没他什么好果子吃。”

四六虽说不明白,却也只能应着去了,所以说,叶驰这几个兄弟有时真管大事了,再回头说叶驰,见那雨大,怕淋坏了他媳妇儿,一伸手把自己里头的中衣褂子脱了下来,撑在时潇头上。

时潇急忙推拒,手却按在了他光裸的胸膛上,脸一红,急忙缩回手道:“你顾着自己好了,这般一会儿着了寒,可要病的。”越发往旁边儿挪了挪。

那雨又急又大,推拒间,两人都淋了个透心凉,雨水仍是不停灌进来,叶驰急了眼,一伸手把她揽在怀里,道:“再不乖,爷可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儿来了,反正这里荒郊野外孤男寡女的,爷做什么事儿也没人知道。”

时潇真给他吓住了,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叶驰忽觉,虽说雨大了点儿,浑身又湿又冷的,可架不住心热乎啊,他都恨不能这雨就这么下到天亮才好,让他能永远抱着他媳妇儿。

可惜转眼的功夫雨就停了,什么鬼天气啊,叶驰在心里咒骂了一句,在怀里人的挣扎下,不得不放开了她。

时潇这会儿已经快撑不住了,本来身体就弱,今天先是惊吓了一下,被人扔到坑里又冻了半宿,刚又给雨浇了个透心凉,又饿又冷,如今浑身哆嗦成了一个,脑袋都开始懵了,叶驰跟她说什么,仿佛越来越远。

到最后叶驰发现不对劲儿的时候,她身子一倒,直接晕了…

作者有话要说:叶驰这个恨啊就别提了,这他妈哪是儿子啊,简直就是上一辈子的冤家,就见不得他老子一点儿好,就不想想他老子容易吗,好容易娶了媳妇儿,半截还跑了,差点儿丢了命才把媳妇儿追回来,还弄折一条腿,在医院躺了半拉月,想跟媳妇儿亲热亲热都力不从心,好容易腿好了,能抱着媳妇儿可劲儿折腾了吧,这小混蛋又快出来了,他又成了和尚,还是看得见摸得着就是解不了馋的和尚,这不是要他的老命吗,就他一天不抱她媳妇儿都扛不住,好在他小媳妇儿知道疼他,别管是用什么法子,终是让他熬过去了,小混蛋出生那天,他就开始盼着媳妇儿出月子,就算他在馋,可小媳妇儿的身子也不能不顾,所以他忍着,忍来忍去,终于出了月子,拐着媳妇儿出去度了一个月假,回来这小子委屈的啊,一头扎他媳妇儿怀里死也不出来了,晚上睡觉都得跟他们一屋,要不就哭,弄的他这个正牌的老公想干点啥还的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这往哪儿说理去啊,今儿就不惯着他了,哭,他不信能哭死他,想着就是不松手,按着他媳妇儿就亲了下去…哇…

第40章

时潇醒过来的时候,日头已经老高,日影透过碎冰纹的窗棂子照进来,落在窗下平头案上的青玉香炉上,透亮透亮的。

炉鼎的狻猊兽吐出兰麝之香,氤氤氲氲飘散开来,一瞬间,时潇有些恍惚,竟以为是在自己旧时的闺房呢,窗下平头案,案头狻猊兽。

她原先也有这么一只香炉,是明彰送的,什么由头,倒想不起来了,明彰喜欢送她东西,只瞧见稀罕的,就让人给她送来,却也不都是贵重的,有些甚至是市井竹编的小玩意,这只香炉却算贵重,明彰说是他无意中瞧见的,没使几个钱,说给她熏屋子也好。

时潇心里知道这话不实,只这么大块青玉就少见的很,何况,那雕工甚是精巧,后来她家失火,莫说香炉,什么都没了,连点儿念想都没留下,或许这也是天意。

不过这是哪儿,时潇想坐起来,才发现浑身发软,头也有些晕,好容易撑着坐起来,掀开被子见自己身上的衣裳都换了,遂唬了一跳,刚要下地,就见那边儿隔扇门的帐子一拢,叶驰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碗。时潇顿时松了口气,既瞧见他,至少不是落在那些歹人手里。

这一宿叶小爷过的,说是冰火两重天也不为过,本来前半截挺好的,跟他小媳妇儿困在坑底,即使天黑,瞧不清楚,可说说心里话儿,心里也美,他当时真盼着,能在坑里待上一辈子呢,可后半夜却落了雨,把他媳妇儿浇晕了。

他媳妇儿一晕,可把小爷吓坏了,好容易瞧上个媳妇儿,真要是有个好歹儿的,这不坑他呢吗,也顾不上再装了,借着坑边儿上垂下的半截绳子,一跃而出,抱着他媳妇儿这通狂奔啊,跑的比兔子头都快。

一直奔锦城的别院来了,锦城这个别院是三年前,从一个山西人手里买过来的,那山西人家里出了事儿,急于出手,这么个里外五进的大宅子只要一千两银子,跟白捡的似。

锦城邀着哥几个来瞧的时候,正在暑热里头,可这里却凉快许多,一个是宽房大屋,格局开阔,另一个是依山傍水,树木葱茏,这宅子盖得的时候可下了大工夫,四个人便合计着,把这儿当成个避暑的别院,到了暑热之时,就来这儿住上十天半月的,敞开的乐。

故此,收拾这里的时候,四个人都有独立的院子,叶驰稀罕这院子外头那几棵古松,凉快不说,有风的时候松涛阵阵,令人如置身山中,且这院子比别处敞亮,打拳射箭施展得开,所以就要了这个院子。

平日有看管打理的下人,故此叶驰大半夜跑来也没抓瞎,就是那看门的一打眼没认出来,还当是从哪儿跑来个泥猴子呢,一听说话儿才知道是小王爷,忙着让进去,招呼管家来。

屋子都是现成的,就是这位爷怀里这位不好伺候,别院就是四位爷避暑的别院,没预备丫头婆子,这位爷如今怀里抱着一位姑娘,进来就嚷嚷着备热水,两位这一身泥水,是的洗刷洗刷,小王爷好办,就算没带伺候的人,不行,自己亲自服侍也能混过去,可就是这姑娘,横是不能让小王爷亲自来吧。

这么想着,管家便有些为难,忽想起有个底下粗使的婆子,忙道:“别院里没有使唤丫头,倒是外头有个粗使的婆子,手脚还算麻利,要不让她来伺候姑娘沐浴更衣。”

其实叶小爷的意思,是恨不能亲自给他媳妇儿沐浴才好,反正他媳妇儿这会儿晕着,指定不知道,可又怕自己忍不住,搁别人只他不想就没事,可这是他的日思夜想的心尖子,没见她的时候,都想那事儿,更何况这人就在跟前了。

要说,叶小爷也没那么多事儿,别管怎么着,认准了是他媳妇儿,这辈子都是,成不成亲都一样儿,可他媳妇儿却不是那看得开的人,又是那么个家底儿,名节没准看得比命还重,他得替她媳妇儿着想,反正日子长着呢,也不用非得急在一时。

这么想着,便应了让婆子来伺候着时潇洗澡换衣裳,忙活完了,天也亮了,让管家去唤了郎中来瞧了脉,说无大碍,就是身子弱,着了寒凉,又兼着受了惊吓,才晕的,吃下一剂药发发汗,表出来调养两日便无事了。

管家使人送了郎中出去,见寝室的床给这姑娘占了,便要吩咐人收拾厢房的床褥,不想小爷发话了:“不用另外预备,我就在外间炕上吧,一会儿还得端药呢,万一我媳妇儿醒了,见不着爷,说不准要怕的。”

管家给他这话说愣了,半天都没缓过来,等出了院还跟旁边的小子道:“没听见说小王爷娶亲啊,这怎么呼啦吧的,就多了个媳妇儿,这位难道就是小王妃?不能吧!定亲王府就小王爷这么个独根苗儿,娶亲那得多大的动静啊,怎么可能这么蔫不出溜儿的办呢。”

小子道:“奴才瞧着可不像假的,啥时候瞧见小王爷这么上心过,那可是个自生出来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子,今儿倒要端茶倒水的伺候起人来了,且还欢喜的跟捡着个金元宝似的,不是媳妇儿能这么甘心情愿的伺候吗,得了,管家您就甭纠结这些了,横竖是主子的事儿,咱们伺候好了就成,管她是不是小王妃呢。”

管家一琢磨也是,自己纠结这个作啥,底细伺候着就是了,赶紧吩咐人熬药端过去,别耽搁了。

再说叶驰,他媳妇儿如今就躺在床上,他哪舍得去外屋啊,一开始还算规矩在床沿边儿上坐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媳妇儿瞅,是怎么瞅怎么顺眼,脸色有些过百,几近透明,唇上的红润退了些,瞧的叶驰心疼的不行。

可心疼着心疼着就开始琢磨了,不知道他媳妇儿的小嘴是个什么味儿,要不自己亲一下,反正这会儿他媳妇儿晕着,屋里头也没别人,他就亲一下谁能知道。

这么想着顿时兴奋的不行,刚要贴过去,又想要是正赶上他媳妇儿醒过来,可坏事儿了,如今两人的关系刚缓和,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偷亲,不定又多少日子不搭理自己呢。

这么想着,伸过去的脑袋又缩了回来,可眼珠子直直盯着时潇的嘴,挺没出息的咽了口唾沫,实在馋得慌,伸手过去碰了碰,那柔软的触感,令咱们叶小爷再也忍不住,迅速探头过去,啪叽亲了一口。

刚亲上,还没等他砸吧滋味儿呢,就见他媳妇儿眉头皱了皱,吓得小爷嗖一下就缩回来,哪知缩大劲儿了,收势不住,屁股离了床沿,坐在了脚踏上,蹲的叶驰尾巴骨生疼。

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抬头瞅瞅,貌似他媳妇儿没动静,刚想着起来再亲一下吧,就听窗户外头那婆子道:“小王爷药熬得了。”

叶驰心说早不来晚不来,非赶这时候来,没好气的道:“外头候着。”出去把药接了进来,刚进来就见时潇已经坐了起来。

叶驰暗道好险,差一点儿就让他媳妇儿发现了,端着药走过来,搁在床边儿的小几上,柔声问:“可觉得好了些?”

时潇愣愣看了他半晌儿,才道:“这是哪儿?”

声音都有气无力的,把叶驰心疼的够呛:“这里是锦城的别院,咱们自己的地儿,你踏实躺着吧。”

时潇记着娟子跟她提过,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有个是什么镇远侯府的公子,叫封锦城,跟叶驰几个兄弟相称,想来是他了。

屋子布置的倒清雅,真不像个俗人,忽想起什么,瞧着叶驰颇有几分不安的道:“谁,帮我换的衣裳?”

叶驰瞧了她半晌不怀好意的道:“这别院里什么都好,唯有一样,因平常来的只我们四个,便没预备使唤的丫头婆子…”说到这儿顿住了话头。

时潇一听脸涨的通红:“那,那…”那了半天终是没好意思问出口,心想,莫非真是这厮帮自己换的衣裳,可还有洗澡呢,这么想着,时潇的脸都白了。

叶驰觉得差不多了,才道:“好在有个粗使的婆子,便劳烦她了。”

这一起一落,差点儿要了时潇的命,时潇抿着唇瞪着他,知道这厮一开始就没按好心,叶驰的眼睛却落在她紧抿的唇上,底细想了想,刚亲在上头的滋味,却发现除了记得滋味美不可言,具体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要是能再亲一口就好了。

这么想着,眼珠子便一动不动的盯着那红润润的一点,心里头悔啊,就该一开始就亲,多好的机会啊,下一回不知什么时候了。

时潇见他直眉瞪眼盯着自己,脸一红,没好气的道:“你看什么?”

他媳妇儿那小脸本来就白,这会儿又添了些红,映着窗户外头的光亮,粉嫩嫩那么好看,她一问,咱叶小爷想都没想,就道:“我看你真好看。”一句话说的,时潇一张脸直红到了脖颈子里,白了他一眼,却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

更何况说了也白说,这人脸皮比城墙都厚,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忽的想起自己这出来一宿了,家里人不定要急成什么样儿呢,尤其她爹…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明儿继续

第41章

正想着,便听外头娟子的声儿道:“你小子不是又使坏,往歪道上领我呢吧。”左宏没辙的道:“你不是着急你那妹子的下落吗,她就在这儿了。”

娟子怀疑的看着他,左宏心说,自己这倒霉催的,偏领了这么个差事,还不如胡军那个呢,把人弄出来往坑里一丢,鸳鸯楼寻乐子去了,多拎清。

本来自己比他还轻松呢,可咱们叶小爷一接到信儿,自己往外奔不说,还挺周到的让得禄去知会自己,让自己先往井水胡同跑一趟,说无论如何先寻个借口瞒下,时家老爹那身子骨可不成,回头一着急,再有个好歹儿可麻烦了。

说实话,左宏真替叶驰累得慌,这媳妇儿还没影儿呢,连老丈人的身子骨都操心上了,得,去吧,誰让是兄弟呢,琢磨了一道儿,编个啥瞎话儿呢,末了想起潘寡妇的成衣铺子来,那丫头既然去那铺子,定不是做衣裳,估摸是有什么活儿呢,自己就用这个由头算了。

想那潘寡妇男人早死了,也没儿子,就母女俩,留时丫头住下赶些活儿计,倒也说得过去,既这般自己倒不好出头,使小厮寻了个婆子来,给她几个钱,教给她怎么说,自己在井水胡同外头候着。

等那婆子出来,说时家老爹信了,才松了口气,刚放走那婆子,一回头就看见娟子立在他身后不远,叉着腰瞪着他呢:“我就知道这里头不对头,便潇潇时常给那潘寡妇家做活儿,可也不用留下一宿不让回来的,说,是不是你们那个小王爷又使了什么坏,今儿你把话说清楚了还罢了,若不说清楚,走,咱们衙门里头见真章,姑娘告你们一个拐带良家妇女的罪过,便你们家大势大,姑娘也不怕,总归要讲一个理字。”

左宏拿娟子一点辙都没有,忙拽过她道:“姑奶奶您小点儿声,真嚷嚷的里头时家爹听见,可就坏了,实话跟你说,今儿这事儿跟我那哥哥一点儿干系都没有,是有人盯上你妹子了,以为你妹子攀上了定亲王府的高枝儿,绑了你妹子管我哥哥要赎人的银子呢。”

娟子一听,脑袋嗡一下,还说是叶驰把人弄了去,若真是他,自己倒不多担心,前几日她也算瞧出来了,虽都说定亲王府的小王爷是京城头一号纨绔,可接触过来,这人的心并不太坏,且时潇生生就是他的克星。

这男女之间,论什么权势地位,只谁先稀罕谁,谁就输了,别管以后如何,如今娟子瞧着,小王爷对潇潇的心还算真,既心真,便不会做太出格的事儿,所以,要真是叶驰,娟子倒不太担心,可这会儿一听是绑票的歹人,唬的魂儿都快没了一把抓住左宏道:“还说不干他的事儿,不是他死皮赖脸的纠缠我家潇潇,那歹人如何会盯上我们这样的人家,现如今可怎么好,不行,我得去报官…”

说着,甩开左宏就要往衙门跑,左宏急忙扯住她道:“你当衙门是你家开的啊,这都什么时辰了,再说,便你去了衙门,连点儿头绪都没有,也没用。”

娟子一听就急了:“照你这么说,就只能干瞪眼的耗着不成,我可跟你说,我家潇潇若有个闪失,管他什么定亲王府,便是皇上的金銮殿,姑娘也能闹个不消停。”

左宏道:“姑娘家生了这么个急脾气,你倒是容人把话说齐全啊,放心吧,既求财,便不会动你妹子分毫,更何况,你妹子可是我那哥哥心尖子上的肉,他比你还着急呢,接着信儿拿着银子就去了,这会儿不定都把人救下了,刚让那婆子进去打谎,也是怕时家老爹着急。”

话是这么说,可娟子哪里能踏实的回去睡觉,非要出城去找,左宏叹口气:“这会儿城门关了,难不成你要从城门楼子上跳下去不成。”

娟子却怎么也不回去,左宏只得带着她去了雁来楼,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坐到了天亮,等城门一开,就出去找了。

左宏自然知道人就在锦城的别院里,昨天那么大的雨,不定折腾成什么狼狈样儿了,肯定得去别院,心想好容易咱叶小爷捞着单独相处的时机,自己这一大早就带着娟子过去,不是坏哥们的好事儿吗。

便引着娟子在附近转悠了好几圈,直到日头大了,才引着她进了别院,所以娟子怀疑他使坏,也有一定道理。

里头时潇听见娟子的声儿,顿时来了精神,出声喊了声:“娟子姐我在这儿呢。”

娟子一听也顾不上再跟左宏废话,扭身进了屋,进屋一瞧,时潇炕上躺着,叶驰床沿边儿上立着,虽一躺一站,却都好模好样的,顿时松了口气,走过来一下把叶驰挤到一边儿,从上到下打量时潇一遭,一伸手抱住了她:“这一晚上可把姐姐吓死了,还当你出了什么意外呢,时叔哪里又不能说,这一晚上可把担心坏了,我就说你别一个人出门,便非要出去,带上宝柱狗子也能有个照应,你倒好,应的我好好,鬼主意却大,转个脸就忘了,这回是运气好没出事儿,真出点儿什么事儿,可怎么好呢…”

说着眼圈都红了,左宏在一边儿都快看直眼了,认识这悍丫头可也有几天了,从来都是横眉立目的,哪见过如此哭哭啼啼的样儿,那红红的眼圈儿,小嘴瘪呀瘪的,比起往日更别具一番惹人怜惜的风情。

瞧着瞧着,这心里便有些痒痒起来,恨不能抱在怀里哄哄才好,时潇却正好相反,平常瞧着弱,这时候,倒安慰起娟子来,伸手拍了拍娟子道:“能有什么事儿,不过就是虚惊一场罢了,好,以后我一定听姐姐的话,不出门便罢,出门势必带上宝柱狗子两个,让他们俩做我的左右护法,那些邪魔外道近不得身。”

说的娟子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还跟姐姐贫呢。”说着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道:“可时有些烫,吃药了吗?”

叶驰没好气的道:“不是你一上来就哭丧,这会儿药早喝下去了。”

话不中听都是好的,叶小爷这会儿恨不能伸手把这丫头从他媳妇儿怀里拽出来丢出去,他媳妇儿可还病着呢,这丫头没轻没重的,回头把他媳妇儿碰坏了,她赔得起吗。

扭头瞪了左宏一眼,可左宏根本没感觉到,两眼发直的盯着娟子呢,那眼里嗖嗖的冒绿光,心说这丫头生的真挺标志,性子又鲜活,一会儿一个样儿,就没让你看烦腻的时候,要是他那个没过门的未婚妻也这样就好了。

娟子可没空理会左宏想什么,她听见叶驰的话,瞧见旁边儿小几上的药,没好气的道:“谁知道你按的什么心,这药里没准掺了什么呢,这档子事儿我越想越不对,莫不是你们几个合伙使的什么坏吧。”

这一句话左宏顿时回神,冷汗都下来了,可叶驰却一点儿心虚都没有,瞪了她一眼冷冷的道:“躲开,该吃药了。”

这话说得好像潇潇是他媳妇儿似的,娟子刚要跟他抬杠,左宏眼疾手快的拽了她一把,嘻嘻一笑:“那个,先吃药,先吃药,身子要紧,这可不能耽搁了,我们去外头等着。”说着,不由分说把娟子拖到了外间屋。

娟子还要进去,左宏忙道:“姑奶奶您行行好吧,我这哥哥也不容易呢,你没见那眼睛都熬眍,了,不定昨儿晚上端茶倒水的伺候了你妹子一宿呢,心都使到这份上了,你那妹子家的坟头都冒青烟了,你还拦什么,你难道不盼着你妹子有个好归宿吗。”

一句话真说到了娟子心里了,虽说前头在家乡退亲那档子事儿,潇潇说的轻言浅语,可娟子知道,潇潇心里头委屈呢,这份委屈不能跟她爹说,也不能跟自己说,只能自己憋屈着,她说,她这么个煞星,这辈子还指望什么好姻缘,就这样过消停日子就好了,这话说得娟子心里都直泛酸,才多大啊,就这么想,不就退了亲吗,便那些寡妇还挡不住找汉子呢,退了亲怎么了。

可潇潇这个脾气秉性,寻常人还真不成,就得有个脸皮厚的上赶着,一来二而去的,没准就成了,这一点儿上瞧,里头那个倒最合适,只他的家世太过显赫,便他想,他家能让他娶潇潇吗,虽潇潇出身书香,到底败落了,俗话说的好,落架的凤凰还不如鸡呢。

这么想着娟子便又觉,里头两人实在的不合适,遂跟左宏道:“你拦着我做什么,当我不知道呢,你们这样的人哪有什么真情实意,不定就是耍弄着寻了乐子罢了,我就不信他真能娶了潇潇,便他想,他家里呢,能由着他胡来?”

娟子话音刚落,就听里头叶驰道:“左宏,你别拦着她,让她进来,正好趁着今儿,小爷把话说清楚了。”

等着娟子跟左宏进来,叶驰看着时潇道:“小爷以前呢是有些荒唐,可那都是没遇上你的时候,遇上你,头一眼我可还记着呢,在福兴居,小爷养了一年的画眉鸟刚死了,小爷心里正别扭,可一听见你说话儿,心里立马就敞亮了,再一瞧见人,小爷不会那些酸文假醋的词儿,只一瞧见你就知道,这辈子小爷就得娶你,谁也拦不住,你不用想别的,我家里,皇上哪儿都不是事儿,只你今儿点点头,明儿小爷就娶你过门。”说着殷切切的望着时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