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珠眨了眨清澈如水的眸子,“怯生生”地道:“猫…好…好大…好白的猫…”

大白猫?

不就是老爷送给颜姝的生辰礼物吗?

封氏的嘴巴都要气歪了,“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让猫抓伤了婳儿!”

颜姝吓得扑通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道:“不是的,母亲,我没叫猫儿抓伤大姐…我真的没有啊!我原本…原本只想和华珠开个玩笑的,我不知道大姐会突然出现,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够了!还嫌家里的事儿不够多么?整日的闯祸,耳根子何时才能清静下来?”封氏根本不给颜姝解释的机会,便对一旁的仆妇道,“府里而今住了贵人,若也叫那畜生挠伤,怕是赔上整座颜府也是不管用的!给我把那小畜生打死了丢出去!”

“呜呜…母亲——”颜姝的泪水夺眶而出,想替自己的猫儿求情,却被尤氏一把掐住了手腕,尤氏讪讪地笑道,“老祖宗怕是累了,我和姝儿先退下,明日再来给您请安。”

说着,架住颜姝便往外走,与华珠擦肩而过时,笑来了一句,“表妹得空了到我屋里坐坐!”

华珠福身行了一礼,笑笑没接话,心里却很纳闷,一场好戏刚开始,就迫不及待地跳到结尾了,她以为封氏至少会审问一番、彻查一番,再决定如何发落,但封氏仅如此轻易地就下了决断…

封氏好像心情不大好!

不仅封氏,连老太太的眉宇间都有一股化不开的惆怅。

礼貌地给老太太与封氏请了安,华珠便去往仙惠院探望即将临盆的绛珠,大抵是怕华珠受了惊吓,老太太命崔妈妈亲自送华珠一程。

路过省亲别墅时,华珠先是看了一眼凉亭上的“芳菲无尽”,尔后眼尖儿地发现别墅门口,正有二十余名衣着光鲜、体态婀娜的侍女捧着盖了金罩的托盘鱼贯而入。

华珠在宫里呆了二十年,自然看得出这些侍女全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随便挑一个都能将颜府的大丫鬟秒成渣,华珠就想起了封氏口中的贵人,问道:“崔妈妈,燕王妃回来过年了吗?”

崔妈妈看了一眼,笑着摇头:“不是。”

华珠挑了挑眉,见她不愿往下说,便也没再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我怎么没看见大表嫂和三表嫂?”

崔妈妈的笑容一收,叹道:“大爷身子骨不好,老太太便免了大奶奶请安,让她好生照顾大爷;三爷于六年前阵亡,三奶奶自此一蹶不振,老太太疼她年纪轻轻守寡,也就不拿府里的规矩筐着她了,她偶尔来,只是今儿不在。”

这些信息与前世是一样的,华珠就默默地点了点头,又问:“待会儿我拜见完姐姐,也是您带我去给舅舅请安吗?”

提到大老爷,崔妈妈的脸色瞬间变了。

橙子党太庞大啦!连总书记和总裁都出来啦!然后还有某热心读者说要做总那个什么攻?OH,你确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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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悬案

琉景阁内,大夫替颜婳诊治完毕,留下药膏,走到外间对封氏行了一礼。

封氏焦急地问:“我女儿的伤势如何?”

大夫摇了摇头,“不乐观,挠得太深,怕是要留下疤痕。”

封氏愣住了,一时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就那么怔怔地坐在椅子上,直到颜婳睡了一觉醒来她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姿势。

罗妈妈告诉封氏颜婳醒了,封氏忙收起不愉快的情绪,扬起笑脸去往了女儿床边,“醒了?饿不饿?我叫人传膳。”

颜婳缓缓坐直身子,靠在宝蓝色软枕上看着强颜欢笑的母亲,忍住可能留疤的怒火,柔声宽慰道:“我不饿,母亲你别愁眉苦脸了,不就是留几道疤痕么?又不是在脸上。即便在脸上又如何?我颜婳能走到今天,可从来不是靠的脸蛋。”

没错,她的女儿天资聪颖,一岁认字,三岁诵诗,七岁作诗,十岁写出《帝女赋》,颂扬曾经的明德女帝,也就是如今的明德太后,其文采飞扬、旁征博引,把那一届的状元郎都比了下去。皇上亲自修书一封,赞婳儿乃一届传奇女子,他日必有一番大作为,并嘱咐颜家好生培养,切莫耽误了难得的好苗子。加上婳儿性情温顺、乐善好施,在整个北齐都享有盛名。

封氏的心里舒坦了良多,“你看你看,受伤的是你,怎么反倒安慰起我来了?也罢,等你父亲的事儿有了着落,我再好生收拾府里的臭虫!”

颜婳美眸一转,眼底有冷光闪过,却快得无人捕捉,“娘,四哥说去建阳找救星,但今儿他连府门都没进,只怕是无功而返,你去父亲的书房把这几起案子的卷宗拿来,我想,我一定能发现什么的!”

封氏想也没想便道:“不行,女儿家家的,哪里能接触那些污秽血腥的东西?”

“娘,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些?明德太后还是公主的时候,就已经驰骋沙场、收复疆土了!她都能舞刀弄枪,我为什么不能查办凶案?”语气温柔,眼神却透着不可一世的高傲。

“若是你三哥在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的,他是全家最聪明的孩子…”封氏木讷地呢喃。

颜婳的声线陡然拔高,“娘,三哥已经死了六年了!现在除了我,谁也救不了父亲!”

封氏心口一震,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行,我这就去拿。”

清荷院内,华珠见到了大腹便便的年绛珠,年绛珠穿一件宽松的杏色薄袄,斜斜地挽了个单髻,以一支翡翠簪子固定,与想象中的满面红光不同,年绛珠虽体态臃肿,脸色却蜡黄得吓人。颜博属狗,今年恰好是本命年,年绛珠便每月都为他缝一套红里衣。

见到华珠,她放下手里的绣活儿,冲华珠伸出了手,“妹妹!”

一喊,连声调都染了哭腔。

在年府时,二人因年龄差距大,不曾玩到一块儿去,经常是年绛珠端着长姐的架子坐在一旁,华珠和年丽珠、年希珠掐得鸡飞狗跳,年绛珠真正用心管教过的只有年俊玺。

但华珠嫁过人所以明白在婆家见到娘家人,特别是一个不算讨厌的娘家人,会有多么亲切。

华珠很乖巧地坐在了姐姐身边,笑着唤道:“姐姐!”

“诶!”绛珠开心极了,差点儿掉下泪来,“路上可辛苦?父亲母亲他们都还好吗?”

丫鬟晴儿奉上一杯热茶,“表小姐慢用。”

华珠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另一手仍被年绛珠握在掌心,她有些不习惯,却也没急着抽出来,只笑着道:“不辛苦,我在船上就一直睡啊睡的,等睁开眼睛就到琅琊了,父亲与母亲都好,大哥与大嫂也好。”

年家小猪,应该不在她关心的范围内。

年绛珠欣慰地舒了口气,用空闲的手揉着心口道:“不知怎么搞的,我心里总有些发慌,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也不怕你笑,你姐夫去建阳那几日,我整晚整晚做噩梦…”

华珠不着痕迹地反握住年绛珠的手,三指搭上她脉搏,发现她有些心律不齐,且伴有一定程度的贫血,这种状况于孕妇而言,的确是个危险信号。

华珠一边拿出自己做的衣衫,一边安慰道:“姐姐你太紧张了,你要放宽心,来看看我给小外甥做的衣裳。”

年绛珠先前已经从颜博命人抬进来的箱子里看到了年希珠与年丽珠做的,绣工不错,但显然,华珠的更胜一筹,年绛珠摸着婴儿套装上的纹路,笑道:“这金线用的巧,你有心了。”

“大嫂给的线。”华珠将衣服叠好,交给了一旁的晴儿,晴儿福了福身子,捧着衣物去往了隔壁。

屋子里,只剩姐妹二人,华珠就凝眸问道:“大姐,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看你精神这么不好。”

年绛珠抽回握着华珠的手,摸了摸冰冷的脸颊,叹道:“你舅舅…被抓了!”

“为什么呀?”颜大老爷可是琅琊的大都督,这是谁想抓就抓的?何况在华珠的记忆里,颜大老爷近几年没有牢狱之灾!

自家姐妹,年绛珠便也没隐瞒什么,神色凝重地道:“琅琊发生了几起悬案,死的都是朝廷命官,你舅舅调查了几个月,一无所获,上头就来人将你舅舅以玩忽职守、办案不力的罪名押入大牢了,还放下话说,若是月底前再不结案,就要革了你舅舅的职!”

“悬案?什么样的悬案?”华珠来了兴趣。

“具体的我不清楚,你姐夫怕我怀孕受刺激,不让我晓得,反正挺惨绝人寰的,不然也不会惊动上头的人了。”说着,年绛珠拿起一块红枣糕递到华珠嘴巴。

华珠被突然母性大发的年绛珠弄得小耳朵泛红,咬了一口之后问,“那…上头的人,是谁?”

“太子。”

华珠傻眼…

年绛珠目光一冷,“哼!一边看上你,一边又来刁难颜家,他真以为自己是太子就能为所欲为了吗?咱们颜家可从来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这回,我偏不把你嫁给他!话又说回来,他怎么看上你的呀?你们见过面?”

“没见过!”华珠果断否认!

年绛珠仔细看着妹妹的脸,理所当然道:“我就说太子会要你绝对是没见过你,一定是李府台瞎吹,把你吹成了半个颜婳。”

华珠瘪了瘪嘴儿,不带这么损亲妹妹的,好么?“东宫太子有权钦点秀女,不违法的,你们准备怎么拒婚?”

年绛珠就神秘兮兮地笑了:“谁说我们要拒婚?”

语毕,拍了拍手。

晴儿拧着一个精致的红木小箱子走了进来。

太子,你也是阴魂不散啊…。

今天更的好早,快表扬我,(≧▽≦)/

【第二十二章】私会,畅谈

华珠实在不明白,年绛珠把她打扮得像个瓷娃娃做什么?瞧这胭脂、瞧这口脂,还有明明没怎么发育却被强行塞了两块垫子的束胸,弄得她疼死了。

晴儿回头看了一眼时不时扯着束胸的表小姐,忍俊一笑,其实表小姐挺好看的,皮肤很白,像剥了壳的荔枝;眉形很英气,浓浓的,无需添黛;眼睛很大很水灵,仿佛两汪清泉,随时都要溢出来;最漂亮的应该是她粉嘟嘟的小嘴儿,水润清漾一般,惹人想咬。

都说二姑娘拥有天人之姿,但在她看来,那样的美太过精致,华而不实,远不及表小姐灵气逼人,担得起“尤物”二字。

晴儿在凉亭前停下,笑着道:“表小姐先到亭子里坐坐,我去取莲灯,一会儿就来,今夜无风,正适合放灯呢。”

华珠点头,看了看用薄纱笼着、好似一座仙宫的凉亭,夜明珠华光闪耀,一架伏羲琴横在石桌上,还有一副围棋,一套茶具,旁边的炉子里温着热酒,隔老远,华珠都能闻到它的醇香,是七十年的月夜醇,连宫妃都不一定喝得上。

不消说,这必是燕王妃送回娘家的了。

燕王与当今圣上都是明德太后所出,却同母不同父,圣上的父亲是邻国皇帝,燕王的父亲是本国大臣,比喻得形象一点,圣上是嫡子,燕王是庶子。但异地恋不靠谱,这么多年明德太后从北齐唯一的公主变成史上唯一的女帝,再到如今至高无上的太后,一直不离不弃陪在身边的不是远在南越的皇帝,而是燕王父亲,所以若非说明德太后心里更偏疼谁,自然是燕王一脉了。

华珠拢了拢袖口,提步踏上汉白玉小桥,朝凉亭走去。

微风阵阵,吹着廊下灯笼婆娑起舞,火光透过大红色布幔,投射在描金牌匾上,越发衬得那“芳菲无尽”四字大气而落寞。

华珠在石凳上坐下,看着亭子里又是暖炉,又是古琴,又是佳酿,又是各色点心,不免纳闷,放个灯而已,姐姐是不是太隆重了?弄得跟相亲似的。

华珠抬起葱白纤指,缓缓拂过琴弦,美妙的音阶自指尖流泻而出,突然,一声讥讽的冷笑打破了愉悦的气氛。

“哟,我道是谁呢?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湖边吹冷风,原来是华珠表妹呀!瞧这东西备得多齐整,不知道的,还以为表妹是要私会什么客人呢!”

颜姝施施然走来,淡紫色宽袖与裙裾迎风鼓动,像振翅欲飞的青鸾,沐浴在月光下,优雅而美丽。

但长得再美又如何?一开口还是那么掉价。

华珠瞟了她一眼,拧起酒壶,为自己满了一杯,“那么姝表姐呢?你打扮得这么漂亮,是来私会我的,还是来私会与我私会的人的?”

颜姝闻言,轻蔑的笑容登时一僵,“你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

瞧这不打自招的表情!华珠端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不再搭理颜姝,反正这个表姐前世就仗着自己是颜家庶女,比她一个县丞庶女要高贵,时不时地欺负她、羞辱她,而她被父亲宠坏了性子,也总和颜姝对着干,让绛珠夹在中间不好做人不说,还成为别人的笑柄,这辈子她不会这么傻了。

颜姝见华珠不理她,心中越发窝火,一屁股坐在华珠对面,从华珠手里夺过酒壶为自己也斟了一杯,哼道:“老实交代,今天是不是你故意掐了我的猫,让我的猫去咬大姐的?”

华珠摊手,很无辜地道:“怎么可能呢?当时我背对着婳姐姐,我总不能后脑勺长了眼睛吧?你是面对着她的,你都没看见她来,我就更不可能了。”

“哼!谅你也没那胆子!”颜姝冷冷地翻了个白眼,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敛起怒意,微低下头,将鬓角的发拢到了耳后。

华珠记得廖子承说过,这是一个暗示性动作,代表做动作的人很在意对方的看法,并传达某种好感。

哦,天啦,颜姝看上她了?

华珠被这一猜测雷得里焦外嫩,掉了一层鸡皮疙瘩后,果断觉得自己想多了。

这时,罗妈妈捧着一堆书籍从汉白玉小路上经过,恰好与华珠的视线撞了个正着,罗妈妈原地行了一礼,“二小姐,表小姐!”

华珠微笑颔首,和颜悦色地问:“罗妈妈手里拿的是什么书?”

罗妈妈如实答道:“是大小姐要的卷宗,先前被四爷拿走了,这会子刚送回府,奴婢便给大小姐取来了。”

华珠一听卷宗,便想苍蝇闻到了鲜血,心里直痒痒,“什么卷宗啊,罗妈妈?方便给我翻一翻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呢?四奶奶只怕什么都告诉表小姐了。罗妈妈就打算抱着卷宗走过去,颜姝却笑出了声儿,“哎哟哟,表妹,你可真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是大姐吗?看得懂卷宗?东施效颦!行了罗妈妈,赶紧给大姐送去,耽误了大姐的事儿,你可赔不起!”

罗妈妈沉着脸离开了。

华珠眯了眯眼,随即露出气呼呼的、有些委屈的表情来,“表姐你别瞧不起人,我在建阳常出入父亲的衙门,什么大小案件没看过?”

“嗤~”华珠的表情成功取悦了颜姝,颜姝细细抿了一口酒,非常乐意在华珠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见识,“说出来也不怕吓着你,你知道出事的都是谁吗?全是大人物咧,还有他们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颜姝的表达能力着实不怎么好,东一句西一句,华珠经过仔细消化后,大致理清了这几起案件的来龙去脉。

四个月来,琅琊一共发生了四起连环杀人案,死者属中年群体,最小的三十五岁,最大的五十一岁,均为朝廷命官,均被开膛破肚,然后取走某一内脏。

抛尸地点分别在半月山、白云寺、碧波桥和胭脂铺。

这几个地方看起来毫无关联。

更离奇的是,凶手又分别在死者的背部纹下了白虎、青龙、玄武、朱雀图腾。

这使案件变得扑所迷离,因为凶手除了杀人之外,似乎还想向官府表达什么。

华珠承认,她活了两辈子,还从没听说过如此古怪的案件,难怪连赫连笙都被惊来了。

颜姝依旧喋喋不休地讲着:“…你不知道吧,因为案件发生在每个月圆之夜,所以呢,父亲就给它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满月案’…”

华珠抬头,望向夜空,明晚就是满月了。

凶手杀完了吗?如果没杀完,下一个受害者…会是谁?

谢谢大家的鼎力支持,上月鲜花成绩卓然!

也谢谢正版君闪亮亮的钻,让华珠登上了钻石榜!

24

冰冷的地窖内,两道人影一前一后朝最深处走去。

颜博对着双手哈了口气,颤声道:“因为还没结案,尸体就暂时存放在这儿,连衣服都没换过。”

墙壁上镶嵌着一整排夜明珠,发出幽冷的光,照亮室内的每个角落。这是一个非常空荡的冰窖,面对门口的方向摆了四具尸体,以白布遮盖,顶头的墙壁上挂着牌子,从左到右分别写着:吴旭平,杨忠,陈汉,刘长隆。

廖子承走了两步,蹲下身看着地面,问:“都有什么人来过?”

颜博看了一眼淡若行云的廖子承,暗道,果然是棺材子,阴气重,都不怕冷的!颜博冻得牙齿打颤:“除了衙门的仵作,没人来过。”

“亲人呢?”

“抬进来之前给亲人看了,抬进来之后就不许谁探视了。”

“不对。”廖子承戴上手套,从地上捏起一根发丝,先对着夜明珠看了看,尔后放在鼻尖一闻,“有人来过,但不是仵作。男子,年龄十七到二十五岁之间,生活条件优越,却身患疾病,嗯,顽固性过敏症,应该…是对花粉过敏。”

颜博一惊:“你…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就凭一根头发?太邪门儿了吧?

“告诉你它是什么,比告诉你它为什么是什么要简单得多。”廖子承取出一个长方形袋子,将头发放了进去。

颜博涨红了脸,挠了挠脖子道:“一根头发你要它做什么?”

“习惯。”廖子承淡淡说完,将袋子递给颜博拿着,自己则走向尸体,开始挨个检查。

吴旭平,三十七岁,督查副使,六月十五号晚狂青楼失踪,十六号被发现死于半月山脚下,少了肺部。

杨忠,五十一岁,本州刺史,七月十五号在从同僚家喝完酒回府的路上失踪,十六号被发现死于白玉寺后门,少了肝脏。

陈汉,三十五岁,本州长史,八月十五号在赌场如厕,从厕所失踪,十六号被发现死于碧波桥口,少了肾脏。

刘长隆,四十八岁,本州司马,九月十五号探亲途中失踪,十六号被发现死于胭脂铺,少了心脏。

除此之外,他们的手腕、脚腕都有明显淤青和擦伤,背部依次被纹了白虎、青龙、玄武、朱雀,呈不太均匀的黑色。

“鸡、兔、猪、马。”廖子承一边检查,一边若有所思地来了一句。

颜博一愣:“啥?”

“他们的生肖。”廖子承检查完毕,面无表情道,“纹身,是死后纹上去的;内脏,是死前开始取的。”

这么说,那些人都活活地看着自己被开膛破肚?颜博的胃里一阵翻滚,扶着墙壁干呕了起来。

廖子承抬起第四名死者,也就是刘长隆的右手,发现袖口有一条被刮破的长口子,“半月山,白云寺,碧波桥,胭脂铺…他是在胭脂铺门口发现的,对吗?带我到那里看看。”

二人驱车前往了城西一街的胭脂铺,自从出了满月案后,夜里出行的人越来越少,商户大门紧闭,街道冷冷清清,几乎看不见人影。

胭脂铺原本生意不错,但自从有人在它门口发现尸体,生意便一落千丈,不足一月的时间,老板就关门大吉了。它左边的米行、右边的钱庄以及对面的烟花铺,生意也有所下滑,但没那么严重。

廖子承一手拧着灯笼,一手拿着一个怪怪的、像小梳妆镜一样的东西对着地面和门板照来照去。

颜博好奇地跟在一旁,想问,但一记起这家伙的脾气,又只得闭紧了嘴巴子。

廖子承仔仔细细地查看了胭脂铺和门口空地,连墙壁上的细缝儿也没放过,末了,他微微皱眉,“不对。”

“哪里不对?”颜博问。

廖子承没回答,而是说道:“刘长隆被发现的时候是什么样,摆给我看。”

要他扮死人?颜博嘴角一抽,黑着脸,平躺在了胭脂铺门口,头南脚北,成大字型,左手臂搁在光滑的大理石台阶上。

廖子承的目光一点一点变暗了,随即他抬起头,深深地望了对面一眼,然后蹲下身,推着颜博朝那边一滚,就听得颜博一声尖叫,整个人撞上了烟花铺门口竖着的、刻有“李记”二字的铁质招牌。

紧接着,衣衫裂帛,竟是右手的袖子被招牌上突出的棱角刮破了!

“哎妈呀!你…你就不能提前打个招呼?我衣服都烂啦!”颜博肉痛地晃了晃袖子。

廖子承没接话,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招牌前,叫颜博打好灯笼,自己则从随身携带的工具包里取出一个镊子,以放大镜照着,从招牌边角的细缝里夹出了一小块布料,和一根极细的丝线。

布料是颜博的,丝线么…

廖子承眸光一亮,“杭州冰丝,与刘长隆袖子上的丝线完全吻合。第四处抛尸地点不是胭脂铺,而是烟花铺!”

顿了顿,又道:“凶手还要再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