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绛珠拍了拍胸口,“那么大声,吓我一跳。”

“站住!”

一声男子的厉喝,年绛珠又是一惊,手里的帕子掉了下来,正欲开口斥责一顿,就看见颜宽与华珠火急火燎地迎面而来。

“父亲。”年绛珠诧异地行了一礼。

颜宽没理她,径自走向大门,站在门口与班主正面相对,班主忙拱了拱手,语气谦卑:“颜大人!”

颜宽粗略地看了一眼街上的马车与尚未卸妆的戏子,沉声问道:“把所有了都叫过来,给我卸妆!我要检查!”

华珠凝了凝眸,颜宽是怀疑冷柔混在了戏子里,或有人强迫冷柔混在了戏子里,这样的猜测不无道理。毕竟就目前而言,戏班子是唯一能够离开颜府的人群。

心思转过,华珠发现那名哈着腰、身高与冷柔相仿的武生,眼眸一眯,行至他跟前,推了他一把。

没胸,不是冷柔。

六幺儿古怪地睨了华珠一眼!

另一边,班主很是为难地说道:“颜大人,我们还要赶钱家的场子,卸妆之后再上妆,怕是来不及呀!四奶奶,您刚刚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吗?还要检查什么?”

年绛珠的心里不大舒服,公公这么做有些打她的脸了,她想替班主讲几句,却被华珠制止。

华珠朝她摇了摇头。

年绛珠会意,怕是府里出了什么大事儿!

颜宽不怒而威道:“这是命令,必须给我卸妆检查!把外面的人,统统叫进来!”

“什么呀,这是?”

“还让不让人活了?”

“卸妆上妆最麻烦了,又得来一遍,皮肤受不受得了?”

乐师与杂役尚可,戏子们却是怨气横生地嘀咕开了。

但嘀咕归嘀咕,他们仍旧不得不乖乖就范,用颜府的热水卸了妆,整齐划一地站在颜宽面前,等候他的检阅。

颜宽犀利的眸光扫过二十七张陌生的脸,大概是记起了柳昭昭的案子,又对华珠说道:“查一下他们,看是否有易容。”

从班主开始,到六幺儿结束。

华珠认认真真地检查了每个人的脸、脖子和耳朵,最终摇了摇头:“一切正常。”

颜宽又与华珠逐一清查了他们的箱笼,百分百确定,没有藏人!

“省亲别墅丢了一只玉麒麟,丫鬟看到小偷的左脸有一颗黑痣,所以才对你们进行了排查。”颜宽脸不红心不跳地歪了一个由头,又转而轻声吩咐年绛珠,“每人给二两银子压惊。”

二两?这么多?

年绛珠眼神一闪,暗自扣下了一两!

颜宽命最精良的侍卫搜寻了省亲别墅,也搜寻了府邸的其它角落,依然用的是丢失玉麒麟的借口,但令他们失望的是,没有丝毫发现。整个过程,他都将华珠带在身边,连颜博都没这等待遇。

末了,颜宽双手负于身后,站在碧水凉亭里,举眸望月:“你怎么看?”

华珠的脑子里一团浆糊,若说柳昭昭一案是千头万绪,这个就是毫无头绪了:“实不相瞒,这是我见过的最棘手、最诡异的案子。明明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三奶奶出现在了紫竹林,而我、红菱、颜旭之又全都看见她落了井…在这种情况下,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她化成了一滩血水和一堆碎骨。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

颜宽面色凝重地望向微波粼粼的湖面,夜风自侧面而来,吹起他衣摆,露出褐色长裤与黑色素面短靴,一如他的性格,刚正、坚毅、厚重:“听你口气,似乎…不太相信她化成血水了,但除了这种解释,还有别的可能吗?”

“有。”

颜宽转身看向她,只见她稚嫩的小脸、清澈的眼,写满了孩童一般的固执。

华珠缓缓抬眸,迎上颜宽探究的眼神,笃定道:“她消失了,像一缕青烟一样,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颜宽一掌拍上亭子里的廊柱,阖眸,隐忍住某种不安与难过的情绪,叹道:“早些休息,真相如何我会查明的。”

华珠行了一礼,轻声道:“那我先走了,舅舅安。”

回到清荷院,颜博在书房内拼骨。

银杏抱着褥子入内,为颜博铺好床,然后给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转身出了房间。

华珠进来,看了一眼铺着褥子的单人床,疑惑地问:“你打算拼一夜?”

颜博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可怜兮兮道:“你姐夫我啊,被赶出来了。”

活该!

谁让你跟年绛珠吵架的?

又谁让你娘得罪了年绛珠的?

婆婆啊,千万别给儿媳气受,因为这气最后一定会转撒到你儿子身上。

华珠伸了个懒腰,走到桌边,纳闷地问:“你干嘛拼得这么认真?”

颜博的眼眶有些发红,捧着一排牙齿哽咽道:“三嫂全身被毁,只剩这么一个脑袋,我说什么也得给她拼凑完整,不然,我怎么向九泉之下的三哥交代?”

华珠扶额:“说了它不是三奶奶的,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颜博背过身子,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一想到三哥、三嫂都不幸辞世,他…他忍不住:“我都知道了,你们搜过戏班子,也搜过整座府邸了,没找到三嫂的踪迹,她是真的死了。”

“她只是不见了!”华珠的音量拔高了一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一个活人弄不见,你试试?”颜博转过身,幽怨地瞪着她,虽然他很喜欢二妹,但二妹对三嫂不敬,他还是不开心。

华珠知道今儿不给他露一手,他是不会相信这不是冷柔的尸骨了。

“你等着啊。”

华珠去了年绛珠的卧房,不多时,踅步而回,手里多了一副叶子牌。

华珠取出八张叶子牌捏在手里,双手捋成扇形,把正面对向颜博,“从中选一张记住,不必告诉我。但你记牢了,万一忘掉,你可就不知我变走的到底是不是你那张了。”

颜博狐疑地瞟了华珠一眼,尔后眸光扫过她手里的牌,非常用心地记住了一个“六筒”!

华珠双手一合,将牌对齐。再宽袖一拂,双手自空中画了一个太极圈。最后,将牌放在桌上,一张张滑开:“你再找找,有没有你记住的牌。”

颜博睁大眼睛,在一堆花色夜子牌里找六筒,可找了半天也没找着!颜博惊到了,双手压着脸道:“你…你…你也会法术?天啦!三嫂不会是你变不见的吧?!”

华珠好无语,按住额头道:“姐夫啊,你是朝廷命官来的嘛,怎么会这么迷信?我做这些,不是要你‘误入歧途’,而是想告诉你,许多我们在看起来很玄乎的东西,其实都只是障眼法罢了。”

障眼法?颜博不信:“那…那你到底怎么把我的六筒变走的?”

华珠从宽袖里取出另外八张,“这才是刚刚那副牌!”

颜博瞠目结舌,搞了半天,原来她手快地换掉了所有的牌啊!他因为一心一意记六筒,下意识地就会忽略其它的牌,乃至于不是原先那副牌了他也没察觉。

吞了吞口水,颜博又问:“三嫂又是怎么消失的?难道有大罗神仙把整个颜府都换掉了,所有我们找不着?”

晕了晕了,没法子交流了!

华珠决定对他放弃治疗。

“你慢慢拼,我去睡觉了,希望你能从…”华珠顿了顿,看着碎得七七八八的头骨道,“从三奶奶尊贵而美丽的头骨里找到一丝宝贵的线索!不用谢!”

“呜呜…”颜博捧起头骨,“三嫂——”

冷柔的事被下了封口令,在颜府内并未传开。而因为冷柔平日里就不大与人来往,她哪怕几个月不出院子也没谁怀疑什么,反正有红菱在众人的视线里来回穿梭,为她做活着的证明。当然,这是后话。

奔走了大半夜,华珠累得不轻,迈着仿佛灌了铅的小腿儿,晃悠悠地朝自己院子走去。

刚走到后院,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争吵声。华珠柳眉一蹙,朝着声源处走了过去。

华珠住的院子叫知辉院,原先是颜博和三爷练功的地方,后面三爷辞世,颜博就将院子封了起来,直到年绛珠过门,说很喜欢院子里的梅花,颜博就命人将院子改造一番,又加种了一些腊梅,送给年绛珠招待亲人用。

前院,黄灿灿的腊梅开得娇艳,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幽香。

在一株腊梅树旁,香荷、秀云与一名中年仆妇怒目而视,巧儿在中间,拉拉这个,又扯扯那个,俨然在劝架。

而看几人蓬乱的头发和衣衫,刚才大概真的打过一架。

“发生了什么事儿?”华珠冷冷地问向一众人等。

“回表小姐的话,奴婢尽忠尽职守门,却被她们几个按住了一顿好打!奴婢入府这么多年,纵然干的是最低贱的活儿,可从没让人这般欺辱过!呜呜…”眼泪流了下来,好不委屈。

说话的是那名中年仆妇,姓蔡,大家称呼她蔡妈妈。

“你胡扯!明明是你先推我的!我头上还有个大包呢!”香荷指着自己的脑门儿,怒气冲冲地驳斥。

蔡妈妈捶胸顿足:“天地良心哟!你们两个按着我打,我惹不起就想躲!你们两个还追着我打,我才推了一把啊!”

“你个老不死的!竟血口喷人!刚刚到底谁打谁?”

“住口!”华珠猛地打断香荷,蔡妈妈再不济也是颜府的下人,还轮不到年府的丫鬟怒叱一句“老不死的”,这要传出去,轻则,别人骂她管家不利,重则,怕是要怪年绛珠放任妹妹在府里耀武扬威了。

蔡妈妈见华珠没给香荷好脸色,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和窃喜。

华珠就又问她:“她们两个为什么打你?”

巧儿插了一句嘴:“秀云没打,秀云在劝架。”

蔡妈妈立马换上一副受害人的唯唯诺诺:“时间不早了,奴婢就想先锁上大门,听说咱府里遭了贼,奴婢当然得谨慎谨慎再谨慎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打算把我一块儿锁在外头?”华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蔡妈妈的眼皮子一跳,忙讪讪地道:“奴婢哪儿敢把您锁在外头?您不是就在隔壁吗?奴婢知道您每次都从侧门进来,不会打正门经过。”

这话不假,清荷院与知辉院一墙之隔,走侧门比较近。

但华珠闻言却是眉梢一挑,声线多了几分冷冽:“蔡妈妈对我的行踪如此了如指掌,看来,蔡妈妈一直在暗中监视我呢!这前门,守的可真‘尽忠尽职’!”

蔡妈妈的心咯噔一下,监视主子的罪名她可担不起:“没有,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没有监视表小姐!”

华珠似是不信,微微笑道:“那你又说你知道我在清荷院,谁告诉你的?莫非…你还有同党?”

结党营私的罪名她更担不起啊!蔡妈妈的心肝儿又是一阵乱颤:“没…奴婢…奴婢是猜的!因为好几回夜里,表小姐都是从侧门过来,奴婢猜,这一次也一样。”

“那我以前从侧门过来,你是等我过来了才落的锁,还是我没过来之前你就打算把我关外面了?”华珠的声线陡然一沉,如破冰碎在了空中。

蔡妈妈的腿都吓软了,几乎是想也不想便矢口否认:“当然是您过来了,奴婢确认好了才落锁的,奴婢怎么敢把您关在外面?”

“那这一次你又是怎么确认,找谁确认的?”

蔡妈妈哑口无言了,嗫嚅了半响,心里转了好几个弯儿,才战战兢兢道:“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

“哼!你不是故意的?我明明说了不许落锁,小姐还没回!你偏不听!还打我!”香荷挣开秀云的胳膊,踹了蔡妈妈一脚!

蔡妈妈这回也不躲、不还手了,就让香荷打,“奴婢就是想早点儿回屋睡大觉,偷了一回懒,表小姐请绕了奴婢这一回吧!”

华珠冷声道:“你不是我的奴才,我没权处置你,不过念你初犯,今晚的事我不会告诉四奶奶,识趣的,你也知道管好自己的嘴巴!”

冷冷地警告完,华珠带着几名丫鬟回了房间。

一进屋,香荷便气呼呼地道:“小姐啊,你为什么要放过她?那老不死的,根本是存心和我们作对…”

“给我掌嘴!”华珠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搁在了桌上。

冷柔,你到底去哪儿了?

【第六十二章】华珠的终身大事

香荷被打了二十巴掌,满脸红肿地回了自己卧房,一直到走,她都不明白小姐为何要打她,她明明是被欺负的一个,结果还要遭受这么不公平的惩罚?

她哪里知道,下人犯的一个小错儿,若是被有心人拿来利用,就会无限放大,乃至于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看着香荷踉跄离去的背影,华珠问向秀云与巧儿:“你们觉得我罚重了?”

巧儿就道:“无规矩不成方圆,香荷性子鲁莽,是要收敛些才好。我们是来照顾四奶奶的,不是给四奶奶惹麻烦的。”

秀云睃了巧儿一眼,好个马屁精!可别人拍了马匹,她不拍,就一定会沦为劣势的一方,这么一想,秀云附和道:“小姐罚的没错,香荷这次被敲了警钟,想必以后会规矩多了。”

“这个警钟可不是敲给她一人的。”华珠淡淡地说了一句。

巧儿与秀云低下头,短短三月,二小姐变得和从前很不一样了。这种变化令作为奴婢的她们感到紧张和不适,不过,好像她们赚的比以前多了,倒也不亏。

“你们也看到了,颜府不比年府,想要刁难我们的人比比皆是。你们不说为我分忧解难,起码别惹麻烦。”华珠用勺子搅了搅杯子里的菊花,对巧儿道,“你去银杏那儿坐坐。”

巧儿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转身离开了屋子。

室内只剩华珠与秀云两人,华珠慢悠悠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秀云想了想,碍于华珠的威慑,一时不大敢告状了。刚刚在前院她算是领教了小姐的本事,连那么狡猾的婆子都被小姐三言两语套出了真话儿,自己这只毛儿都没长齐的狐狸,又凭什么在小姐跟前耍心机?

一念至此,秀云垂下眸子,将什么“巧儿不检点、喜欢偷鸡摸狗之类”的言辞统统筛除,只道:“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就是我那天看见巧儿有块玉挺漂亮,不知是她捡的,还是谁送给她的。”

若是捡的还好,若是送的,就合该是有人想挖她的墙角。

华珠从妆奁盒子里取了一支银簪子递到秀云跟前儿:“你机灵,以后有什么及时禀报我,不亏待你。”

秀云恭敬地谢过,行了一礼退出房间。

约莫一刻钟后,巧儿回来,将从银杏那儿问道的信息如实禀报了一遍:“蔡妈妈是罗妈妈的远亲,他丈夫守府西的侧门,都是府里的老奴才了。”

罗妈妈的远亲?看来,封氏是不想去寺庙,就闹点儿事,好以年绛珠治家不严为由留下来帮衬。可惜,如意算盘落空了。

华珠的勺子依然在茶杯里搅动着,眸光却一点一点地瞟向了巧儿:“那天我去了温泉之后,你立刻回了院子吗?可去过别的地方?”

巧儿的心微微一颤,涌上了一股浓烈的心虚,咬了咬唇后,说道:“我在紫竹林里转了一圈。”

“哦?看到什么了?”华珠很随意地问。

巧儿深吸一口气,答道:“看到大小姐了。”

颜婳?

她在紫竹林里转悠没什么好奇怪的,但巧儿的脸色不正常,华珠挑了挑眉,问道:“大小姐在做什么?”

“跑。跑得很快,很慌张。竹子不容易藏身,我以为,我一定会被发现的,幸亏没有。”巧儿惊魂未定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颜婳打你面前跑过也没看见你?”华珠狐疑地“嗯”了一声,记得那天,她打扮成丫鬟和银杏进入省亲别墅,她也以为颜婳会认出她来,但结果,颜婳走路根本不长眼。这…有些奇怪。

巧儿这会子也不敢有所隐瞒了,回房从褥子底线取出扇坠子,递给了华珠。

华珠拿起扇坠子仔细一看,麒麟?玉麒麟?

华珠就想到颜宽今日搜查时编造的借口,不正是找一个玉麒麟吗?会不会是她手上这个?如果是,丢了那么多天怎么今儿才找?

另一边,巧儿说道:“大小姐跑得很快,把扇坠子都跑掉了,我捡起来,想还给她,可又怕我们的行事暴露,只好暂时将扇坠子收起来。”

或者,将扇坠子据为己有。人嘛,都有贪欲,拾金不昧在华珠看来,不过是一种被道德束缚压制出来的非个人理性行为,不代表那人内心没有贪念。巧儿虽然忠诚,可在不影响主子前途的情况下,保留一块玉佩有什么大不了呢?

华珠明白巧儿的想法,但她不能赞同巧儿的做法,今儿能对她隐瞒一块玉佩,将来就能对她隐瞒一个阴谋。擅作主张,不,她的丫鬟可不许这么有思想:“这东西我先收着了。”

“什么东西?”

琉景阁内,封氏一边捻着佛珠,一边问颜婳。

颜婳抱住她胳膊,眼神微闪道:“玉麒麟呀,父亲不是说省亲别墅丢了玉麒麟吗?找到了没?”

封氏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哪儿有什么玉麒麟?那是瞎掰的!你三嫂掉进井里,成了一滩血水,你父亲在找杀人凶手,但又不想打草惊蛇,才编了一个玉麒麟的借口。”

这么说…没有找到?

颜婳的手心冒了一层冷汗,三嫂如何她一点儿也不关心,杀人凶手更不关心,她只想知道那个玉麒麟究竟丢到了哪里,又有没有被人捡去。

封氏扭过头,看见女儿的脸色非常难看,以为女儿是舍不得自己去寺庙受苦,心中越发恼怒年绛珠姐妹,口中却说道:“别担心,我不一定会走的。”

罗妈妈闷头步入房内,别有用意地看了封氏一眼,封氏垂了垂眸子,对颜婳笑道:“好了,府里的事自有你父亲做主,你别宣扬出去,也别担心,知道了吗?你老大不小了,虽不能入宫,但娘也不会随随便便把你嫁掉,你的婚事,娘自有主张。”

“娘你要把我嫁掉吗?什么时候?”颜婳的表情忽而变得严肃起来。

封氏看着这么紧张的女儿,笑着拍了拍她手,说道:“女儿家到了年龄总得出嫁,娘为你寻的,一定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男儿。这事儿,快则数日,满则一、两月便会有眉目了。”

竟是…这么快?

颜婳的眼底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慌乱,连怎么回房的都不知道。

颜婳走后,封氏笑容一收,沉声问:“那边怎么样了?”

罗妈妈苦着脸一叹:“我等了一、两个时辰也没等到蔡婆子的口信,刚刚借着巡逻的名义往知辉院走了一圈,你猜怎么着?门儿给锁上了!”

这么说…蔡婆子失败了?

封氏的嘴巴都要气歪了!一个小小的庶女,怎么就是接二连三地叫她栽了跟头?

罗妈妈忙为封氏拍背顺气儿,并安慰道:“您消消火儿,可别气坏了身子,大小姐那边儿还等着您来张罗呢。”

提起颜婳,封氏的火气才稍稍消了一些,随手捏起一块酥饼,一边摘着上面的芝麻,一边说道:“若不是为了她,我何至于那么在乎一个晴儿?又何必替燕王妃做这么一顿吃力不讨好的苦差?我还不是想着,有王妃帮衬,婳儿将来在京城更容易立足一些!”

她的女儿贵为北齐第一才女,琅琊这些王公子弟怎么配得上?纵然无法嫁入皇室,也必须成为第一家族的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