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子承开门见山道:“我验过李美人、惠嫔、栗贵人、薄良娣、陈太妃的尸体,断定她们乃窒息而亡,但她们生前没有溺亡或有外力导致呼吸不畅的情况,由此,我推断她们全都是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地方闷死的。而这个地方,与皇后娘娘的储藏室非常吻合。”

皇后的身子动了动,扬起食指,表情非常意外:“你说本宫的储藏室是凶案现场吗?这不可能的。像这样的储藏室,宫里有很多。”

廖子承一瞬不瞬地盯着皇后的脸,余光扫过皇后的肩:“娘娘,你在说不可能时,右肩膀不自觉地动了动,这是一个撒谎的动作。还有,娘娘你刚刚的眼睛看向左边,食指却指向右边。人在陈述事实的时候,眼神和手指的方向会完全一致。娘娘你为什么要撒谎?”

皇后的脸色就是一变,语气冷了下来:“廖子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指责本宫撒谎!你知不知道本宫现在就能治了你的罪?”

“微臣知道。”廖子承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俊美得天怒人怨的脸上透出一股孩童般的倔强与坚定,“微臣只想查明事实真相,哪怕对方是天子,微臣也照样要进行这样的询问。娘娘您可以继续否认,但微臣向您保证,不出一天,微臣就能查出五名宫妃死前都曾经与哪些人打过交道,届时,怕是还得查到凤栖宫来。”

皇后不是个怒形于色的人,若在以往,她的表情与动作不会有什么破绽,毕竟入住中宫这么多年,该练就的本领全都练就出来了。今儿是赶巧,先是太子出事被百官弹劾,再是失踪三天的小宫女突然死在了储藏室,她一颗心都是乱的。

她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胸腔仿佛皮球一般剧烈地膨胀了起来,膨胀到极限时,廖子承用指尖轻轻一刮,嘭!破了…

皇后身形一晃,靠在了椅背上,单手捂住眉眼,痛苦得接连喘气:“我…是杀了那些宫妃!但那又如何?本宫是皇后,要杀谁杀不得?告诉你也无妨。”

这段话听起来语无伦次,好几句甚至没有意义。但廖子承的眸光动了动,显然,已经听出了她极力想压在心底的声音。

华珠瞪大了眸子,看向廖子承。

廖子承缓缓地眨了眨眼,面色不变:“为什么杀她们?还在杀完之后滴上血泪伪装成诅咒?这很迂回,不是吗?”

一连三个问题,兜头兜脸朝皇后砸来。

皇后苍白的脸色又变了变,阖上眸子道:“她们都是罪有应得之人,李美人与御前侍卫私通,怀的根本不是圣上的龙种;惠嫔倒卖宫中物品,栗贵人在宫里传播邪教,薄良娣为固宠给太子下助兴的媚药,陈太妃还是太后的父皇的妃子,终日辱骂太后与圣上。本宫相信以定国候的本事,一定能查出本宫所言不虚。”

华珠看了廖子承一眼,见对方点头,便笔走飞龙,记下了皇后的供词。

廖子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问道:“娘娘还没回答微臣,为何要在杀了人之后给汉白玉观音滴上血泪以伪装成哼诅咒?”

“呵呵…”皇后拿开手,似笑非笑的眸光掠过华珠稚嫩的小脸,“有男人撑腰,女人要对付那些莺莺燕燕,总得剑走偏锋的。”

皇后的意思是李美人、惠嫔、栗贵人、薄良娣分别是圣上与赫连笙疼爱的妃子,要动她们,圣上与赫连笙大抵不会同意。至于陈太妃,圣上孝顺,不舍得对一名七旬老妇动手。华珠挑了挑眉,似乎说得过去,可就是觉得哪儿不对劲。

廖子承又看向皇后:“染如烟当年被人强。暴,皇后娘娘知道内情吗?”

一听“强。暴”二字,皇后好不容易缓和的神色再次紧绷了起来。

廖子承根本不给她思考的余地,趁热打铁道:“皇后娘娘既然知道,还请向我们提供一下线索。”

皇后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廖子承,似乎想看透他无懈可击的表情,直达他心底:“既然你已经查到这一步了,我也没什么不敢告诉你的,只是,在那之前,我郑重地问你一遍,你所要面对的可能一不小心让你粉身碎骨,即便如此,你也依然要彻查吗?你有了你爱也爱你的妻子,很快也会有你们的孩子,你想好了,可否真要为了替一个死去的人鸣冤而失去你所拥有的一切?”

廖子承搁在桌面上的手指猛地屈了起来。

皇后明白,这个不畏强权、不惧危险,从棺材子一步步走到今天的男人,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但年华珠的呢?他会否舍得?

“娘娘请讲。”

是华珠的声音。

廖子承的瞳仁一动。

华珠不看他,只面向皇后说道:“娘娘无需吓唬我们,已经查到这个地步了,不管我们是否继续都无法抽身而退了。请娘娘,告诉我们二十二年前的真相。”

皇后定定地看了他们良久,这丫头真是看得透彻啊,她什么时候变得连一对孩子都瞒不住了?皇后幽幽一叹:“你们啦,初生牛犊不怕虎,也罢也罢,你们非得自寻死路,休怪本宫没好心提醒。”

说着,皇后站起身,走了出去。一刻钟后回来:“我最后问你一次,真要跳进火坑吗?真相一旦揭开,便永远没有退路,等待你们的…很有可能是万劫不复。”

华珠从容地行了一礼:“请娘娘告知真相。”

皇后皱了皱眉,撇过脸道:“染如烟…被人下了药,如果不与人交欢就会死去。那个强迫她的人…是非无奈之举。”

华珠感觉廖子承的身上猛地爆发出一阵冷意,喉头滑动了一下,问道:“给她下药的人是…”

皇后拉过华珠的小手,在她掌心写了一个字。

出了凤栖宫,华珠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天热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越接近真相,越觉得自己走在了悬崖之上。

深吸几口气,华珠轻声问:“你怎么看?”

廖子承深邃如泊的眸子里浮现起了丝丝阴翳:“她撒谎。”

“嗯?”华珠杏眼一瞪!

廖子承神色冰冷地解释道:“我问她,为什么在杀人之后给汉白玉观音滴上血泪?这句话我问了两次,她居然都没想起来,血泪是先被滴上,然后才发生凶案的。”

华珠张了张嘴,难怪她刚刚觉得哪儿不对劲了。

“那…她说娘被下了药,是真是假?”华珠用笔在小册子上把皇后写给她的字写给了廖子承,“你看,这是皇后给的答案。”

“这就是我之前说的第三种可能。”廖子承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深远,仿佛望到了天际的界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道:“皇后没杀人,但她知道凶手是谁,愿意替对方顶罪。”

华珠眨了眨眼,思绪混乱得满脑子乱窜,一会儿蹦出一个,都不知该相信哪一个:“能让她顶罪的人是…”

内殿,一名身着青衣的男子斜斜地靠在藤椅上,太久不见阳光的缘故,他的肌肤白得泛出一抹苍白和柔弱。他似乎经常皱眉,眉间的纹路很深,除此之外,岁月只在他眼角与唇角刻下了淡淡的、透着一股沧桑的痕迹。从五官的轮廓,不难推断出他年轻时是怎样的风华绝代。可此时此刻,他面如死灰,眸光呆滞,乍一看,如僵尸一般。

面前,摆了一张长方形矮案,上面的熏炉内,檀香袅袅轻烟。熏炉旁,一本翻了一本的《涅槃经》,停在三报那一页。

业有三报。

一,现报,现受苦乐之报。

二,生报,或前生作业今生报,或今生作业来生报。

三,速报,眼前作业,目下受报。

他如玉的长指随手捏起一堆废黜太子的奏折,眸光一深,似陷入了回忆,尔后淡淡笑道:“你和我又属于哪一报?”

“圣上,定国候与侯夫人求见。”一名太监轻言细语地在门外通传,圣上怕吵,他们说话和走路都不敢大声。

皇帝手中的折子啪啪几声,全都砸在了地上,万年不变的、淡漠的脸,以及黯淡无光的、呆滞的眼,忽而有了一丝别样的神采。

他坐起身,看向跟了他几十年的老太监,眸光里颤动起一丝紧张来:“我这副样子是不是很丑、很狼狈?”

看着像个活死人一样浑浑噩噩了那么多年的圣上竟然也有了情绪的波动,老太监心酸得红了眼眶:“圣上很好,不丑,不狼狈。”

皇帝似是不信,走到梳妆台前,拉开遮盖了二十年余年的布,露出一个华丽精美的铜镜来,记不清从何时去,他再也不爱照镜子,龙阳宫的每一面镜子都被遮了起来,但现在,他好想看看。

他盯着铜镜中没逃过岁月巨手的脸,失望地叹了叹:“我都这么老了啊,唉,还有白头发。我长了白头发你怎么不告诉我?我今年多大?”

“圣上四十三,正值壮年。”

“才四十三啊,怎么就长了这么多白头发?快给我拔掉!”

老太监看着华发早生的皇帝,又是一阵心酸,全部拔掉,那得拔多少?“圣上,很疼的。”

“拔掉。”

老太监转过身,抹了眼泪,开始为皇帝拔白头发。一根、两根、三根…不知拔了多少根,他觉得皇帝浓密的发一下子稀疏了。

拔完,皇帝笑了笑:“这样就年轻多了。”

老太监从柜子里取出一件黄色龙袍:“圣上,换上吧,精神。”

皇帝厌恶地看了龙袍一眼,走到衣柜前,亲自挑选了一件银色锦服,尔后坐在铜镜前:“给我梳头,梳精神一点。”

老太监不敢怠慢,将皇帝长长的青丝挽在头顶,戴了黄金冠。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叫定国候夫妇进来吧。”

老太监迈步朝外走,刚走了两步又被皇帝扯住拂尘,皇帝紧张地问:“我真的不丑吧?”

老太监温和地笑了笑:“不丑,圣上是北齐最俊美的男子。”

“最俊美?”不知这三个字怎样触动了皇帝的神经,皇帝如沐春风的脸忽而变得阴冷无比。

老太监暗觉不妙,忙道:“奴才去宣定国候了。”

皇帝的脸色缓和又缓和了几分:“去吧。”

不多时,廖子承与华珠入内,规矩地行了一礼。

“微臣叩见圣上。”

“臣妇叩见圣上。”

皇帝端坐于雕龙长椅上,目光熠熠地盯着大殿中央的男子,放在扶手上的大掌微微地颤抖:“你们坐吧。”

廖子承一口回绝:“微臣不敢,微臣此番前来,是有一个问题要像圣上请教,请教完毕,微臣会与内人离开。”

华珠眨巴着眸子,看看明显很激动却极力隐忍的皇帝,又看看一脸淡漠与疏离的廖子承,只觉二人气氛不对。

皇帝的眼底闪过一丝失望,目光却一直落在廖子承的脸上:“你问吧。”

“为什么?”

皇帝惊愕地张大了嘴,这是…什么问题?

廖子承冷冷地望进了他眼眸,那种冷漠中夹杂着无尽排斥的眼神,令皇帝的眸光霎时一暗。廖子承却不管他表情如何,只又重复了一遍:“我只问你,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皇帝垂下了眸子,双手交叠在腿上,大拇指一下一下地压着。

气氛陷入了冷凝,皇帝沉默不语,廖子承浑身冷意,华珠被他们两个的气场切割来切割去,头皮一阵一阵地发麻。

就在华珠思量着这种诡异的僵局到底要持续多久之际,廖子承一把拉过她的手,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皇帝腾地站起身,目光微颤地看着他们:“你等等!”

廖子承与华珠停住脚步。

皇帝走到内殿,片刻后出来,手里多了两幅画,他捧着画卷走向廖子承,每走一步,心跳就加速一分,等与廖子承咫尺之距时,一张苍白的脸竟涨出了丝丝血色,他苦涩一笑:“真是固执啊,跟你娘一样。”

廖子承接过画卷,递给了华珠。

华珠蹲下身,将画卷放到地上,徐徐铺开。

一张俊美得令人窒息的容颜跃入了眼帘,华珠倒吸一口凉气,天啦,这是人还是仙?

华珠又打开另一幅,一模一样,不过前者穿着盔甲,后者穿着常服。

“圣上,臣妇斗胆问问他是谁?”

“他们啦…”皇帝的唇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华珠一惊,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呢,难道两幅画中的…是两个人?双生胎?

皇帝淡淡笑道:“反面有他们的名字。”

廖子承躬身,翻过画卷,看清上面的名字后,跟华珠一样,露出了无比惊诧的眼神。

华珠指着右边的男子:“他…他…他就是我在玉湖看到过的人,他坐着八人抬的轿子…在玉湖的汉白玉观音旁停了一会儿。”

廖子承眸光一凉:“此案告破。”

日暮时分,夕阳照进六角红边窗子,泄了一地金辉。光洁的大理石地板,幽幽地反射着刺目的光芒,在这光芒中央,一道窈窕娇美的身影正仰着头,望向墙壁上那副不知看了多少年的画:“查清血泪案件了?”

汪公公点头:“回娘娘的话,定国候是这样说的,圣上请您移驾龙阳宫,一听真相。”

“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太后微微一笑,拢了拢青丝,“摆驾龙阳宫。”

等太后抵达龙阳宫时,惊讶地发现她不是唯一一个受邀请的。除圣上、廖子承与年华珠,还有皇后、长乐公主、余老太君、襄阳侯。

太后华美的金色裙裾缓缓拂过光洁的地板,众人全都福下身子,恭迎她走上主位。

尔后,汪公公单手一挥,两名宫人抬来一扇屏风,挡在了她面前。

从头到尾,没人看清她的容貌,只是觉得那种少女般年轻美丽的身姿,着实让人心动。

“子承,查清血泪诅咒案了?”

廖子承对着屏风行了一礼,正色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查清了。”

长乐公主不甚在意地把玩着耳旁的秀发:“母后啊,不就是死了几个宫妃吗?值得这么大动干戈?快点吧,我还赶着去听戏呢。”

看向余侯爷,灿灿一笑,“你要陪我的啊。”

余侯爷宠溺一笑:“好。”

这是华珠第一次看清襄阳侯的容貌,时光若倒退二、三十年,他必定与圣上一样,都是惹无数少女心动的美男子吧。只是这样美好的男子,为何要做出那么令人发指的事来?

屏风后传来太后慢悠悠的、十分年前的声音:“凶手是谁?”

廖子承单手一指:“圣上!”

除了圣上、华珠与皇后外,其余人俱是一惊,余老太君打翻了手中的茶水,余侯爷弄撒了盘子里的果品,连长乐公主都一个震惊踢翻了身旁的矮凳。屏风后倒是没闹出动静,但想必太后心底的震惊不比他们的少。

长乐公主“哇”了一声,不可思议地瞪向廖子承:“你污蔑我皇兄的吧?圣上为什么要杀她们?要杀一句话的事儿就完了呀,干嘛弄什么诅咒?麻烦不麻烦了?”

又侧身面向皇帝,“皇兄,他污蔑你,快治他的罪!”

皇帝避开了长乐公主的视线。

长乐公主疑惑地猛眨双眼:“皇兄你…”

廖子承的神情非常凝重,要当着这么多人旧事重提,作为染如烟的儿子,他没办法不难受。

华珠起身,不疾不徐道:“还是由臣妇来说吧。”

众人齐齐看向了她,神色各异。

华珠定了定神,说道:“要了解圣上的杀人动机,必须从二十二年前的宫宴说起。二”

提到二十二年前的宫宴,余老太君与余侯爷不约而同地眼神闪烁了一下。

华珠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越发笃定了廖子承的判断,眉头一皱,说道:“二十二年前,襄阳侯府的人前往皇后赴宴,宴会中途,染如烟离席,她离席的原因是觉得热,想出去吹吹冷风。但实际上,她是被人下了媚药,燥热的原因是体内有媚药作祟。”

长乐公主疑惑地摸了摸脑袋:“谁给她下药啦?宫里的食物全部是由专门的太监宫女试吃了才能端出去的,你不要随随便便污蔑皇宫啊。”

华珠摇了摇头,说道:“下药的并非太监宫女,而是一个有可能接近她、给她酒水却又不引起任何人怀疑的人。”

“也就是熟人咯?”长乐公主问。

余老太君的眼神慌乱了,捏着帕子的手轻轻抖了起来,但她强迫自己,不要让眼神随便乱飘。

华珠的纤指缓缓指向了她,停在她鼻尖前一尺之距的地方,顿了顿,又往左一移,“余侯爷,你可认罪?”

余侯爷的嘴角一抽,长乐公主慕地拍桌而起,双目如炬道:“年华珠!你够了没有?你们先是污蔑我皇兄杀人,再是污蔑襄阳侯给染如烟下药!你们今天是故意来找茬的对不对?”

当他们在凤栖宫追问皇后谁给染如烟下了药时,皇后在她掌心写下了一个余字,当年赴宴的余姓人只有余老太君、余侯爷和余二老爷。余二老爷可以排除,无论从任何方面来看他都不具备构陷染如烟的动机。剩下的便是余老太君跟余侯爷,但如果真是余老太君下的药,她不可能辱骂染家这么多年。

华珠猜的没错,余老太君根本就不知道染如烟被下药了,她一直以为是染如烟乱勾搭,才引来那场飞天横祸。

余老太君的表情僵硬了,看向余侯爷,满眼的难以置信:“不是真的,你没做出这种事,你不会给自己的弟妹下药,全是年华珠污蔑你…告诉我,是她在污蔑你!”

余侯爷的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的鞋面,一言不发。

华珠看着他,正色道:“余侯爷,你喜欢染如烟吗?”

余侯爷的拳头慕地握紧了。

“你不否认,我权当你默认了。”华珠语气如常地道,“你给染如烟下药,想要强。暴她,可惜你没有得逞,对不对?你可以不承认,但我既然敢指证你,就势必是准备了证据,如果你想让局面变得更难看,我也随你。”

证据?不,她哪儿有?便是皇后与圣上按图索骥摸索到了事件的真相,可时隔二十多年,最后的蛛丝马迹也消磨在历史的长河中了,她就是在吓唬他。

长乐公主与余老太君同时望向余侯爷,都期望他给出否定的回答。但令她们失望了,余侯爷的鬓角流下一滴又一滴的冷汗,嘴皮子动了一下又一下,就是没讲出驳斥的话来,倒是咬牙扯出一句:“没错,是我…是我在她的酒里下了药!”

余老太君与长乐公主呆怔了。

“你下了药,看着她忍受不住媚药的燥热走出大殿,走到玉湖,你想在她意识混乱的时候强。暴她。但你没料到的是,你在尾随她时,另一个人也悄悄跟上了她。那个人,是圣上!”

华珠话音一落,屏风后嘭的一声,是茶杯砸落在地的声音。对这样的结果,太后显然十分意外。

皇帝苍白的脸越发没了血色。

皇后难过地阖上了眸子。

“你远远地看见圣上走近她,发现她的异样,开始为她解毒,你不敢上前了,仓皇而逃了。余老太君赶来玉湖时,圣上已经与染如烟行房完毕,并给染如烟穿好了衣裳。圣上听到脚步声和余老太君的呼叫声便躲了起来。可是圣上却不知道,余老太君早已发现了他,只是不敢撞破他和染如烟的事,怕遭灭口,才故意退到老远,喊起了染如烟的名字。我没想通的是,汪侍卫是被谁扒了裤子做替死鬼的?”

语毕,华珠看了看余老太君,又看了看圣上。

谁料,他们二人全都沉默。

皇后淡淡开了口:“是我。”

殿内,又是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皇后抿唇,忍住想要崩溃的冲动,面色如常道:“席上,我看见圣上看染如烟的眼神…又看见圣上在染如烟离开后跟着离开,心中察觉不妙,就叫上汪侍卫跟了上去。我发现了余侯爷,不过余侯爷没发现我。我是后面才知道染如烟被人下了药,一回想,大概能猜到,下药的人是余侯爷。余老太君赶来之前,我不知道她会来,也不知道他会看清圣上,我满脑子只想着,圣上与染如烟的丑闻不能传出去,所以我走到最近的别宫,给汪侍卫下了迷魂药,待到圣上离开后,让他做了替死鬼。”

汪侍卫死后,汪公公入宫为他复仇,一年杀一个,并散播谣言是水鬼作祟。皇后并不知晓其中内幕,只是心头恐慌得很,便央求圣上弄了一座汉白玉观音镇压在玉湖边。

始料不及的是,这种手段被圣上学了去,于是,每年七月,汉白玉观音都会留下血泪,然后不久,便会死掉一名宫妃。

长乐公主压下心底惊涛骇浪:“就…就算…就算真的是我皇兄跟染如烟发生了关系,可我皇兄是救她,额情非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