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琰接到了手里,轻轻地摇了摇,看着火花划出来的一道道的光亮,在黑夜中格外地绚丽。只是她的心里并不轻松。

她明显地感觉到皇宫中的风向与与以前大不相同了。

初一宫里依例大开宴席,滕琰受到了与过去截然不同的待遇。郭贵妃对她关心体贴,很多的女眷小心讨好地上前与她搭话,只有滕琰的老熟人昭阳公主还是原来的样子,当着别人的面,中规中矩的,没人的时候总要斜视她几眼。

滕琰一律不理,昭阳就是不知道陆伯甫曾有过与她私奔的打算,也不会对滕琰满意的。陆伯甫主动要求去燕地修路,能不与滕琰接触吗?更何况陆驸马一去两年,一次也没回家。

还有嫁到张家的那位长公主,对滕琰也气不打一处来,但又不敢与滕琰认真生气,也总是别别扭扭的。到于张家的那个姑娘,宴会中她是不会有机会出现的。

接着,滕琰看到了嘉平郡主赵钰,也就是过去的邓钰。她去年随三虎进了京城后,三虎成了皇上的御前侍卫,赵钰被封为嘉平郡主,记在睿太子名下,算燕王的妹妹,他们就留在京城定居。

皇上很喜欢嘉平郡主和郡马三虎,还给他们赐了宅子。中国的历史上,几乎所有的皇帝都会对这种臣服于自己的外族人非常地宽容,当然这也是一种团结中原周围的民族的策略。

邓钰就是生活在京城,性格一点也没变,她看到滕琰就跑过来说话,连礼也没想起来行。看着她叽叽呱呱地说这说那,滕琰就知道她过得不错。

滕琰与嘉平郡主约了时间,让她去燕王府玩后就让她先回座位了,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到燕王府去说,何必在这里让大家看着。

接着初二是公主们回娘家的日子,初三又是宴会,燕王和滕琰每天都有安排,滕琰还能借着身子沉重偷偷懒,燕王却躲不开,每天都早出晚归的。

到了初六的晚上,总算燕王与滕琰安静地在一起吃了顿晚饭。放下碗,滕琰直接对燕王说:“皇祖父有什么打算呢?”

“皇祖父想让我们留在京城。”

“已经对你说了吗?”

“还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应该是没错了。”

“那王爷的意思呢?”

“我自然是不愿意的,只是皇祖父似乎已经下了决心。”

是啊,从那封言辞亲切的信开始,皇上就准备好了一切。新修好的燕王府,在皇宫里的特别待遇,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原因就是这个。其实皇上也算是很给面子了,要是就是一纸命令下来,燕王也不会违抗的。

滕琰上前帮燕王摘下玉冠,解下头发,拿来梳子一下下地梳了起来,“不用担心,你总会有我陪着的。”

“我知道你不会喜欢的,不过,眼下事情还没到确定的时候。”

“也没什么不好,”滕琰将燕王的头发理顺,简单地在背后系了一根丝带,这样披散着头发的燕王身上的锐气消失了不少。“我们闲下来可以一起看看书,练练剑,再多生几个孩子,带着他们玩。过几年,皇上彻底控制了燕地,也许会对我们放松些,我们就请求去个偏僻荒凉的地方。只要我们在一起,什么样的日子都能过得快快乐乐的。”

“你对我真好,”燕王已经转过来抱住了她,“不过你想错了,情况不是这样的,皇祖父想让我做太孙。”

“你能肯定吗?”滕琰心里起了惊涛骇浪。皇上早就放弃了让燕王继承大统的打算,自从睿太子没了后,他被迁出了皇宫,然后到了燕地,再然后就是清清楚楚地说明白了。

现在又要推翻这一切,皇上可是个意志坚定,心有城府,做事计划性非常强的人,这太不符合滕琰对皇上的认识了。她以为皇上要把燕王和自己留在京城软禁起来是为了怕燕地脱离了他的控制。

说到底,她从不太相信皇家的人,尤其是身居高位的那个。

“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孩子也不用担心。”燕王拉着滕琰坐下来,摸着她的肚子,最近孩子动得更加地活泼,有时在滕琰的肚皮上明显地鼓出来一块,他们没事时就在一起感觉着肚皮上的动静。

好像孩子能知道似的,燕王过来给她念书或者同他说话时,孩子常常会动得更多些。

“皇祖父是绝不会对我不利的。”燕王肯定地说:“父王去后,没有皇祖父,我不可能活下来。而且那时候,只要与我一言不合的,我就会动手打人,皇祖父却一直压着,我就没挨过打。后来,我又公开违抗圣旨,也什么事都没有,还让我领兵出征。我真正信任的人,只有皇祖父和你。”

滕琰还是低估了皇上和燕王间的感情,不过,燕王这样说了,她相信,这种骨肉亲情是建立在血浓于水的基础上,建立在朝夕共处的日日月月里。

“为什么?”滕琰有些奇怪地问。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皇祖父看燕地治理得好,对我有信心。也可能…”燕王也说不下去了,“我也不清楚。”

“不能是燕地治理的原因,”滕琰一时间心乱如麻,皇上固然对燕地的情形很满意,但他也对一些新的制度并不赞同。他应该不太希望把这些搬到南方来,确实,南北情况差异极大,燕地又刚经过犬戎之乱,很多事情并不是可以生搬硬套的。

更何况,燕王的两个嫡亲叔叔,鲁王和齐王也都曾立过战功,又颇有贤名。尤其是鲁王,睿太子没了后,他封太子的呼声最高,就是滕琰对京城这边的政局并不是太了解的人,也知道这些。

不过,据说,老实稳重的鲁王并不太得皇上的欢心,皇上更喜欢容貌性格颇似先皇后的齐王。

大臣们多次上折子要立太子,皇上都压下来了。这些年来,皇上的威严日重,他一定要压着,谁也没办法。不过,皇上已经快到花甲之年了,这种事情也不能再拖太久了。

燕王对滕琰说了些他知道的情况,虽然燕王对京城这里也很生疏,但比起两眼一抹黑的滕琰还是强了好多。“你肚子里还有孩子,不要思虑过重,皇祖父身体没事,皇位的事不可能很快有结果的。”

可是,不管怎么样,燕王是搅到了皇位争夺中了。就是最后继承大统的人不是他,但也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了,两人原来在燕地的逍遥日子在京城是不可能实现的。

“我不希望你当太孙,也不希望你当皇上,我宁愿我们一家人在燕地,平安喜乐的过日子。”滕琰说,她还是第一次直接说出她不愿意。

以前,她做为燕王的下属,她是会以燕王的意见为目标的,在成了燕王妃后,她并没有想到过燕王和她还会面临这样的事情,在她的心里,想的都是他们在燕地渡过一辈子的事。

滕琰见燕王没有说话,问:“你还是对皇位很期盼吧?”

“我,我确实做不到你那样的洒脱。从小就认为自己迟早会登上皇位的。后来安侧妃图谋夺嫡时,母妃和我想尽办法。我更是一刻都不敢放松,无论是读书还是练武,都远胜赵祺,才压得父王和安侧妃一直没有动作。”

“母妃应该是怕事情被发现了,身败名裂,拖累了我,才做出惊世骇俗的举动。”

“后来,我知道祖父无意于我时,也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还得归功于你的劝导。但现在,皇祖父已经改变了态度,让我一下子就拒绝,还真不那么容易。”

燕王笑了笑,眉眼间一片的柔情,“不过,知道你不喜欢,我还是没有答应祖父。等过了年,我就请求回燕地,祖父就会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百一十五章

滕琰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听了燕王要回燕地的表态,她高兴之余,又升出了内疚之心,男人的理想都是实现宏图大业,燕王更是这样,在还没有收复草原时,他的眼光就看向了西北,他是有着做一代雄主的野心的人。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你虽然有才华,有能力,是个做大事的人,但骨子里还是个女人。你不是自私,而是在你心里最重要的是丈夫和孩子。”燕王第一次这样说她,“不像宫里的那些女人们,每天算计着,一心想着争权夺势。”

“大约是这样的吧。”滕琰也认可这种判断,自己确实没有太大的志向。

“虽然你不贪恋权势,但还真有母仪天下的气度,别的女人同你相比,就好像是地上的麻雀和天上的鸿鹄一样。”

哎,这可太过了,滕琰赶紧捂住他的嘴,“我可够不上,也不想。”

“我真幸运,能娶到你。”

“其实,也许你娶了别人,就像你的表妹,还有蓉姐姐,也不见得就会过得不好。只是我们比别人更早一步先占据了彼此的心,心里装得满满的后,再也装不下别人了。在此后人生的路上,也只有我们能一路同行。”

就在他们互诉衷肠地时候,肚子里的孩子也表态了,一个小鼓包突然出现在滕琰肚皮上,好半天才缩了回去。

“我们的孩子是高兴了呢。”燕王隔着小鼓包摸着,好像在摸着一个小婴儿一样。“父亲这几天没时间和你说话,今天好好陪你和母亲。”

燕王起身拿了一本书给孩子念起来,滕琰也静静地听着。燕王选的都是兵书,滕琰反对无效,用燕王的话说,男孩子自然要懂得用兵打仗,如果是女孩,做个女将军也很威风。

反正兵书的内涵也不止是打仗,人生的道理、计谋和天文地理都有,滕琰也听得津津有味,遇到不解的,还可以问问燕王。

过了几天,燕王有了时间就带着滕琰去了舅舅家。

京城里规矩森严,就是房子也不是随便住的,皇亲国戚、士农工商,各有各的区域。滕琰进了在贵族聚居区的一间清静的小院落,由于事先没有送信过来,林家没有准备。看门的仆役早让他们的排场给吓呆了,都忘记了进去通传。

燕王也不介意,将侍卫们留在门外,挽着滕琰向里走去。这里大致的情况他们虽然看过长史写的报告,但都是第一次来。

青砖灰瓦的房子和院墙整齐干净,在几棵常青的大树掩映下,安宁静谧。一看就知道长史很是为林家费心安排。

过了第一进院子,有仆役将他们到来的消息传了进去,在一儿一女搀扶下的三舅父出了屋子,跪在门前。

燕王亲自上前扶起了他,眼里似有泪光闪过。

滕琰从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的眼光看去,三舅父不再是燕王曾为她描述的那个豪气干云的将军。

廋骨嶙峋的身子,枯黄的脸,确实如钱大人所说,不能支撑太久了。而扶着他的两个儿女,大约是在京城一年多时间的休养,身姿挺拨,面色润泽,一点也看不出曾经有过流放的遭遇。

三舅父比燕王还要激动,两行浊泪流了下来,他想伸手去摸一下燕王的头,可是如今的燕王早就比他还要高,他的外甥长大了,并且没有忘了他,将他从流放之地救了回来。“燕王,…”

“舅父,…”

千言万语都说不出来。

“表哥,我们进屋坐吧。”舅父家的表妹提醒着燕王。

“是啊,外面冷,舅父还是紧进去吧。” 滕琰也帮着腔,打破这伤心的气氛。

“给王妃见礼。”三舅父这才想起了燕王身边的滕琰,恭敬地带着儿女行礼。

滕琰侧身避过,让身边的内侍上前扶住。

“礼不可废。”三舅父坚持,燕王是他的亲外甥,有些事情可以不太讲究,但燕王妃却与林家没有亲情。

燕王已经克制了自己的情绪,他一手拉着舅父,一手扶着滕琰说:“舅父先躺着再说话。至于行礼,进屋后让表弟和表妹给王妃见礼就行了。”

屋子里的摆设比外面感觉到的还要精致舒适,花梨木的大床,锦绣的靠垫、被褥,各色的物品都很齐全,一张小桌上面摆着价值不菲的瓷器,墙上还挂着一把宝剑。

不过,室内消散不掉的药味却让人心中沉重。

燕王的两个表姐弟正式过来行礼。姐姐中等身材,体态轻盈,一双凤眼,明眸善睐,面容不知哪里与燕王有几分相似,滕琰曾听有人说过林家小姐与过世的太子妃相像,果不其然。

就是在荒凉的流放地过了几年,这小姐仍然有着大家闺秀不卑不亢的风度,举手投足间,不经意地流露出世家深厚的底蕴。滕琰亲热地拉住她的手,高兴地看到这双小手能够得上称为柔荑了,这说明在京城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林家的少爷不过是未长成的少年,相貌端正,打扮得也整整齐齐,但论起人物风采,却比起姐姐要差上一些,毕竟他还在不懂事的时候就流放出了京城,没受过多少好的培养。

滕琰让人将她和燕王送给林家的礼物拿了上来,给舅父的自然是药材、补品等,表妹的是珠宝首饰和衣料,表弟则是兵器和笔墨。

亲切地问“表妹、表弟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与他们说起了话。

林少爷单名庆,今年十二岁,是舅父的幼子,因在流放地长大,家里无力教养,只识了几个字,武艺也寻常,回了京城后,现在一家学堂读书,在家里时,舅父也指点着练些武艺。

林庆年纪不大,将来燕王自然会栽培,倒是不用太过操心。只是闺名为琼琼的林小姐,只比燕王小一岁,已经二十出头,还没有定婚,在这里是实实在在的老姑娘了。不用说舅父,就是燕王在王府里也同滕琰说过,让她帮着表妹说一门亲事。

滕琰自然会用心,她也听长史说过,也曾为林小姐说过几门亲事,无奈林小姐年纪又大,高不成低不就的,竟又蹉跎下来。

三舅父毕竟是久病之人,与燕王说了半天的话,虽然强撑着,也露出了疲惫之色。燕王嘱咐了林庆好好读书、练武,滕琰则与林琼琼约好,第二天接她到燕王府小住。

舅父的身体不好,琼琼的婚事就更迫在眉睫,否则舅父有个不好,琼琼做为未嫁女,要守三年的孝,,出孝后以她那时的年龄,更难嫁到合适的人家了。

第二天,滕琰如约派了人去接了林琼琼,王府里也收拾好了一个小院,配了妥当的丫头婆子,滕琰还让人给她添衣服、打首饰。

今年燕王府里没有再摆酒宴,燕王借着滕琰身子沉重推掉了宴客,滕琰也只去了几家吃年酒。不过,就是她去吃年酒,也不能带着林琼琼,她参加的都是皇家人的聚会,林琼琼的身份实在是够不上。

不过,她见客时就一直将林琼琼带上了。

京城里最不缺嗅觉灵敏的人,皇上对燕王的不同寻常,京城的官员自然能探到。这一次到京城,来拜见燕王的人比起上一次多了不少。

当初随同皇上出巡燕地的官员上门拜见,燕王自然无法不见,又有一些人托这些人引见,一时间燕王府说不上门庭若市,也是热闹非凡。

官员们都聪明,他们的夫人自然不傻,林琼琼坐在燕王妃的身边,很快就成了大家关注的对象。

燕王母家的表妹,现在住在燕王府,燕王妃带着见客,还没有婚配。没几天,露出想提亲意向的就有好几家。

滕琰仔细地看了看,将她觉着还不错的几家情况写在一张单子上,让人拿去给三舅父挑选。

去的人回来说,三舅父请燕王和王妃作主,只是希望能快一些办亲事。

滕琰又让燕王决定,燕王也将责任交了给她。滕琰只有找来了林琼琼,对她把几家的情况都说明了,“表妹,婚姻大事,关乎终身,你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了,自己总归也有些主意吧。这里只有我们姑嫂二人,我们就选一个合适的,你父亲一直急着想看你成家。”

林琼琼表情淡然地说:“婚姻之事,断无一个女孩说话的地方,还请父亲、表哥和表嫂决定就好。”

“我们燕地的人家嫁女儿,总是要问问女儿家的意思,就是希望日后选了可意的人,日子过得美满。”滕琰耐心地劝道:“吴地虽然礼教比起燕地森严,但尊礼亦不能忽视人情。表妹喜欢什么样的人,说与嫂子,将亲事早日订下,也能慰籍舅父。”

“我若说出喜欢什么样的人,表嫂都能让我如愿吗?”林琼琼直直地看了过来。

看在燕王与林家过去的情份上,滕琰一直不愿意将局势走到这一步。这几天,她一个经过世事的人看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林琼琼回了京城一年多还没订下亲事,决不是没有合适的人家,而是她不愿意。

她想嫁的是她的表哥燕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百一十六章

在燕王府里,林琼琼努力地寻找与燕王相处的机会,在燕王面前总是格外的美丽可爱,笑语晏晏。

滕琰不是没有过暗示,她从不让林琼琼与燕王单独接触,在她的面前也没少表现出他们夫妻的恩爱,看来,还是没有阻止林琼琼的非分之想。

滕琰不可能会让人窥伺自己的丈夫,她正色说:“在这些来求娶的人中,自然能让表妹如愿,但如果表妹喜欢的是不当喜欢的人,我自然不能。”

“人人都说表嫂贤淑大度,其实名不符其实。”林琼琼慨然地叹息说。

“别人怎样议论我,我并不知道,但我有自己的坚持,绝不会为了讨好别人,让大家说我的好话,就放弃自我。”

“表嫂既然如此的有主意,就请表嫂为我选一门亲事吧。”林琼琼说着行了一礼,就出了门。

滕琰微微地摇了摇头,执迷不悟,她也没办法,遂在名单中挑了两个最理想的人选,晚上躺在床上与燕王一一说清。

“毕相家的孙子,现任六品官,今年二十五,丧妻三年,膝下有二子一女,一子一女为去世的嫡妻所生,家里有两个妾室。还有钱大人的三儿子,是嫡子,今年十九,已经中了举,因为曾发誓要中举后再谈亲事,还没有婚配。”

“这两个人家世、人才都不错,在来求亲的人中都是上佳的,表妹害羞不肯说,我想,我们就替她定下一个吧。”

燕王想也没想地说:“定钱大人的儿子吧,毕竟是原配夫妻。”

总体来讲,时人较看重原配,毕竟百年后只有原配才是同穴的夫妻,继室就是再得宠,也得在原配灵前执妾礼,燕王这是最正统的想法。

滕琰心里也倾向钱大人的儿子,虽然比起毕相家,各方面都略差了些,但年纪也小,还有发展的空间。更主要的是钱大人曾随皇上去过燕地,滕琰对他的印象很好,他对燕王也极为支持。还有就是滕琰最看重的钱家家宅简单,过门后日子清静。

“那好,明天,我就打发人去说一声,过了正月,就可以下定了。”一般在正月里,是不能谈婚嫁的,像这样在正月中看好了的,都等过了正月再行聘礼。

滕琰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把林琼琼对燕王的相思说出来。燕王以前讨厌男女之事,后来与滕琰成亲后,因为两人情深意切,也从没生过别的心思,对别的女人也没上过心,所以,他根本没注意到林琼琼的伎俩。

既然林琼琼很快就嫁出去,那么就让这件事消失于无形好了,何必还非要说开了,让他们表兄妹见面尴尬,不如让燕王心中还留着以往那份美好的回忆。

隔天,滕琰对林琼琼说了结果,并说明是她的燕王表哥亲自帮她挑的亲事,这样她总该死心了吧。

接着她就送走了林琼琼,拿出两万两银子给她做嫁妆,还让人为她挑了不少的古玩字画、绫罗绸缎、珍珠玉器带回家。有这样的嫁妆,嫁到钱家,就是不看在她是燕王的表妹的身份,也足够她挺直腰板做人。

燕王虽然没说什么,但滕琰能感到他对自己的感谢,滕琰对他的表妹,比自己的妹妹还要劳心劳力。

一过正月,钱大人的三子和林琼琼马上就订了亲,各项准备也提上了日程,钱大人当然明白林家的情况,一定会将婚期尽量提早。

不过,燕王请求离开京城的请求却被皇上拒绝三次了。

事到如今,滕琰反倒不似刚到京城时那样紧张,皇命不可违,而她的预产期在四月,很快她就不能再出门了,更不用说长途跋涉。燕王自然也知道,他苦笑着安慰她,“等你生了孩子,坐完了月子,那时候燕地正好比京城凉爽,我们再回去。”

“好,”滕琰摸了摸燕王的脸,他就是心焦,还得在自己面前扮着笑脸,“在京城生孩子也挺好的,这时候,燕地只有苹果和梨子,连蜜桔都少有,京城这里吃的东西可多着呢,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嘴最馋了。”

看燕王还是不能释怀,滕琰拉着他去园子里散步,看着绿树流水,“京城这里还有如此的景致,我们正该好好欣赏,怎么能愁容满面。日子怎样都是一天天地过,总要自己开心才对。”

又笑着说:“现在,我都快以为当初不愿意留在燕地是的你,而我是心动了想留下来的那个了。”

燕王年滕琰如此想得开,终于真心地笑了,“你真是,京城是我的家乡,我从小在这里长大,怎么能不高兴,我是担心你呢。”

“你的家乡就是我的家乡,在我看来,只要心里高兴,哪里都能好好地生活。”滕琰笑问:“朝堂上的事还顺手吗?”

“京城这边与燕地不同之处还是很多的,很多事,我与大家的想法不太一样。不过,慢慢磨合,总是能想出好办法的。”

燕王留在京城,皇上让他天天上朝办理公事,滕琰才有此一问。不过,她也只是关心一下,以燕王的能力,自然能为皇上帮上忙。

“只是嘉和郡主,怎么办?”滕琰走时很匆忙,又不放心把嘉和托付给安宁公主,最后只好把嘉和送到了承平侯府,请王夫人帮忙。府中滕环与嘉和年龄相仿,还可以做伴。

眼下滕琰一时回不了燕地,嘉和一直住在承平侯府有点不合适,但应该怎么办?接到京城来,似乎也不对,燕王还打算五月份回燕地呢。

“就让嘉和在承平侯府住着吧,嘉和在侯府里还能跟着学些东西。”燕王对承平侯府很放心,滕环虽然比嘉和小,但学的东西可要比嘉和多,也很懂事。王夫人做为主母,家里秩序井然,嘉和在那样的环境里,用不着为她担心。

也只有这样办了。

回头给父亲写一封信吧,说明一下情况,借口吗,就是皇上需要燕王协助朝政,皇上就是这样拒绝燕王要回去的。

燕王又想起来一件事告诉滕琰,好让她也高兴,“邓锋要回京城了,大约再过三天就能上朝覆命,到时候,我请他到府里来吃饭。”

“噢,有一年多没见面了。”滕琰是很开心,燕王和她进京后才知道,邓锋不久前去南方公干,连过年都没回家。“过两天,我们把邓氏兄妹请到王府里吃饭吧?”

“王妃安排就是了。”燕王自然同意。

“对了,还有宋十二!”宋十二自从背着皇上过了河后,就成了皇上的御前侍卫,跟随皇上到了京城,随后,滕琰让人把他的家眷也送到了京城。宋十二过年时就带着太太过来给燕王和自己行礼。

“我倒是常看见他,皇祖父很喜欢他的忠厚老实。”

没几天,大家凑到了一起,滕琰和嘉平郡主一起说着话,安静公主,还有宋十二的太太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上几句。她们中三个人从小生长在燕地,就是宋十二的太太也是在燕地生活了多年,不免回忆起燕地的往事。

而男人们那边都喝了不少的酒,最后尽兴而归。

但滕琰与邓锋和宋十二只是见了一面,简单说了几句问侯的话,在京城与燕地就是不一样。

进了三月,草长莺飞,京城到了最好的季节,可滕琰却到了怀孕最难熬的时候。与现在相比,前面的恶心呕吐和嘴馋又都算不了什么了,她出现了浮肿,肚子大得不能弯腰,无论是坐着还是躺着,都持续不了太长的时间,可是行动又非常不便,就是想翻个身都需要别人帮忙。

滕琰觉得自己一贯健康,就是嘴馋,也没忘了控制饮食,没想到还能这样,心情未免有些低落。

“小姐,都是这样过来的,你是没看见我生之前的样子,还不如小姐这样能到处走呢。”飞珠现身说法,劝着滕琰,“御医给你开了药,消肿的,你喝了吧。”

滕琰摇头,怀孕时,她是什么药也不打算用的,以免对孩子有什么影响。不过飞珠的话还是安慰了她,让她的心情好转了不少。

她在花园里散着步,一边是飞珠,一边是林公公,这两个人对她无微不致,而燕王每天清晨入宫,白天忙得见不到人,皇上简直就离不开他,就是沐休的时候也时常传他进宫。

但燕王每天宫里一下匙就会回来,先陪着滕琰说说话,在王府花园里散散步。人,然后处理公文,不只有燕地的,还有皇上交给他的。滕琰在一旁看书陪着,燕地的事她也参与几句,但皇上交办的事她并不插言。

到了晚上,滕琰按时睡下,燕王有时事少,就与她一同睡下,有时还要晚一些。半夜里,滕琰只要翻身,燕王就会在她身边,帮着她。

就像平民家的小夫妻,恩恩爱爱。

孩子是他们共同的心血,做父亲的也应该为孩子多做一些,但燕王太忙了,滕琰又心疼燕王,白天忙了一天了,晚上睡还不好,太累了,可燕王非常坚持。

这天半夜,滕琰想起身如厕,这也是她最近新出现的变化,每天都要多次如厕。她想悄悄地爬起来,可是自己真像一只翻不了身的乌龟,于是她轻轻地先侧过身去,再用手支着,先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