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并不答话,只看着面前放着的账本。

今儿他和胤祥出门这事儿,是临时起意,谁也没说。却还是半路被人撞了上来,塞了个包裹,那人就直接自尽了。怕是他们这周围,也早早被人监视起来了。那人既送了东西过来,就没想着要活着回去。

这些账本的指证,都是朝向一个人的——太子胤礽的奶兄凌普。

“他可是太子!”见胤禛不出声,胤祥神色就变了,脸色铁青,握拳在桌子上砸了一年:“日后这大清的江山…他这样做,将这天下置于何地?将这黎民百姓至于何地?山东大旱,死了多少人!”

胤禛叹口气,原先他也不知道山东灾情如此严重。可自己亲自见了,这心里,就闷得慌了。看看那骨瘦如柴的百姓,看看那连根杂草也没有的良田,他心里对山东这些官员,是半点儿好感也没有的。

可如今,这事儿和太子扯上关系了。

若真是太子在后面…他都不敢想下去了。

难怪汗阿玛会早早回京。

福晋最近大概也是有点儿吃斋念佛的意思,每天用完了膳,就自己呆在屋子里念念经或者捡捡佛豆什么的。这就便宜了静怡了,她每天请过安就直接出门玩耍了。

近的就在院子里挑几株花苗,远的就带着人去田地里走走,正是三四月春暖花开的时候,田间可比屋子里有意思多了。静怡自己做了个风筝,一天往外面跑三趟。

福晋身边的嬷嬷唠唠叨叨的汇报静怡和武氏的情况:“武庶福晋不太爱出门,就是站在院子看看花草,然后画个画儿什么的,钮祜禄庶福晋快玩儿疯了,奴婢昨儿还听钮祜禄庶福晋身边的丫鬟说,带过来的鞋子不够用,特意找了乡亲买了几双草鞋。您瞧瞧,堂堂四贝勒府的庶福晋,这两天就穿草鞋!”

静怡若是听见这话,定是要反驳两句的,草鞋怎么了?跑一天一点儿都不出脚汗,凉爽的很呢。再者,田间穿这个,走路也方便啊,不像是缎子谢,沾了泥水就走不成了。

“她倒是天真烂漫。”福晋顿了好大一会儿才说道,嬷嬷没接话。

“回头让人打些野味。”福晋又吩咐道,嬷嬷忙点头:“昨儿还有人送了兔子过来,要不然,今儿让人给做了?”

“那兔子,养在院子里?”福晋问道,嬷嬷忙点头,顿了顿,又笑道:“钮祜禄庶福晋这性子,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像是武庶福晋,听说那兔子是要拿来吃的,眼眶立马就红了,一脸的舍不得。钮祜禄庶福晋呢,则是一脸期盼,恨不能立马就吃上。”

顿了顿,那嬷嬷又补充道:“大约是因为贝勒爷不在?”

福晋轻笑了一声:“钮祜禄氏在贝勒爷面前怕也是如此,她这人,老实是老实,但也不傻。这人啊,性子各不相同,武庶福晋就喜欢没事儿画个画儿,写首诗什么的,钮祜禄氏则是一心惦记着吃了。”

两个人将这两个庶福晋翻来覆去的讨论了一番,福晋得出了个什么结论,是谁都不知道的。

反正,五天之后,她们就又回京了。

胤禛的消息,静怡是一直没听说的。一直到五月过完,天气逐渐热起来,胤禛才忽然在府里现身了,这时候静怡才知道,原来,他已经回京了。

可胤禛回来,不代表静怡就有机会和胤禛相处了。也不知道朝堂上出了什么事情,胤禛每天仍是早出晚归的,甚至连福晋都甚少见到他的面儿。

六月初是福晋生辰,一大早静怡就赶紧过去请安。李侧福晋比较直接,笑着问道:“福晋今儿生辰,可有什么打算?咱们府里,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什么热闹了,不如请个戏班子来唱一出?”

福晋脸色就沉下来了,李侧福晋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想听戏就不请戏班子呗,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宋氏微微往前倾身:“福晋,奴婢前段时间抄写了几卷佛经,都是在佛前供奉过的,但愿佛祖保佑福晋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但愿佛祖保佑大阿哥早日投胎转世,下辈子得享荣华富贵,健康又长寿。”

静怡恍然大悟,福晋的生辰是在六月里,去年大阿哥,也是在六月里没了的。不过是一个头一个尾,所以才没人记在心里。但大阿哥这忌日还不到一周年,李侧福晋就提议唱出戏热闹热闹什么的,就让福晋心里窝火了。

看来,福晋今年的生辰,是不会大办了。

看宋氏让人将佛经送上来了,武氏也忙起身笑道:“福晋也知道,奴婢女红不好,除了这一手画儿,就拿不出别的了,这仙鹤贺寿图,是奴婢的一番心意,还请福晋别嫌弃。”

福晋脸色这才微微缓和,微微点头,却是冲着宋氏说道:“你有心了。”

宋氏忙摇头:“奴婢不能为福晋分忧解难,心中甚是愧疚难安,奴婢也就这么点儿本事了,只能日日夜夜替福晋祈福,只求福晋长命百岁,寿比南山。”

说完行礼,福晋面色温和的点头:“你是个好的,听月,赏宋庶福晋一些佛前香。”

李氏心里暗恨,却也不得不起身:“福晋勿怪,妹妹刚才一时失言了,妹妹这就给福晋赔罪。”行完了礼,直起身子笑道:“妹妹也给福晋准备了生辰礼,妹妹多年不动针线,手生的很,就不拿女红出来献丑了。”

一边说着,一边让丫鬟们将礼物拿出来,盒子一打开,她下手坐着的静怡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李侧福晋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送了一套金首饰。

这是在福晋面前显摆她有钱呢,还是显摆她得宠呢?

福晋倒是好涵养,半点儿不动怒,微微点头,自有人将礼物给收下了。

轮到静怡,静怡忙起身,叫了丫鬟帮忙展开自己带来的布卷:“奴婢别的不擅长,也就在女红上略有些心得,特意为福晋绣了这个富贵牡丹,盼着福晋能喜欢,也好赏赐奴婢一两块儿点心。”

福晋忍不住笑道:“只要两块儿点心?”

“是,奴婢自打上次吃了一次,就日也惦记夜也惦记,福晋就怜惜奴婢一回吧。”静怡笑着说道,福晋挑眉:“好,看在你辛苦这一场的份儿上,点心少不了你的,回头就让人给你送过去。”

静怡忙笑着行礼,然后退下,然后是耿氏。她也送的自己的针线活儿,一身衣服,倒也没和静怡的撞在一起。

送完了礼,众人都很有眼色的告退,不管福晋今儿有什么打算,但肯定是不想让她们在眼前碍事儿的。

“福晋,午膳要多准备些吗?”听月过来问道,福晋正在出神,听她又问了一遍儿才点头:“多准备些吧,贝勒爷说不定会回来。”

这么些年,她过生辰的时候,胤禛都是要陪着她的。

第 27 章

然而午膳时候,胤禛并没有回来。福晋略有些失望,却还是笑道:“说不定爷这会儿正忙着呢,自打回京,他就时常这样不见踪影的,这些饭菜,你们拿下去用吧。”

嬷嬷忙来凑趣:“那奴婢可有福气了,刚才奴婢就看着这些饭菜流口水了呢,多谢福晋赏赐。”顿了顿,又笑着安慰福晋:“贝勒爷晚上定会回来的,奴婢再让厨房晚上准备着?”

福晋想了下,略微摇头:“不用了,说不定爷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呢,咱们还是照常用膳吧。”

嘴上是这样说,但心里还是盼着胤禛能早些回来的。

胤禛在宫里,面对康熙,却是有些急躁:“汗阿玛,这事儿不能轻易放过…”

康熙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这事儿到此就结束了,往后的,你不用继续查了,这段时间辛苦了,早点儿回去,也好养养身子,朕的这些儿子里,也就你身子骨差了,可别累着了自己。”

胤禛有些无奈,但看康熙一脸不要听的神色,终究还是无奈的行礼告退了。

走了几步,心里还是有些不忿,索性就去了毓庆宫。太子正坐在桌前看折子,见他进来,就笑道:“四弟今儿到时有空过来,可是差事办完了?”

胤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太子殿下想必是知道臣弟这段时间正在办的差事吧?”

胤礽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知道又如何?”

“太子殿下。”胤禛开口喊了一声,却是不知道往下应当要如何说了。胤礽见此,挑了挑眉:“四弟,是在为之前的差事为难?遇见了什么难处?”

“太子殿下为何…”胤禛声音有些艰涩,可问到一半,依然是没能问出来。胤礽也不着急,面上带着笑容,慢慢等着。

良久,胤禛叹口气:“太子殿下,您是太子,日后…您现在这样,是在自毁根基!”

胤礽面上的笑容收了收,停顿了片刻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侧头看胤禛:“四弟是在暗示孤什么吗?让孤想想,四弟你之前办的差事,是山东救灾的差事,前段时间听汗阿玛说,你拿回来几本账册,四弟,这事儿,和孤扯上关系了是吗?”

胤禛有些恼火,他原先也不信这事儿和胤礽有关系,但他和胤祥回京之后私底下也查探了一番,不说是实打实的拿了证据吧,也是有七八分的确认的。

他想来劝诫太子几句,可又张不开嘴,毕竟这事儿说出来,那就是丑事了。太子身上,可不容许有污点。

“四弟,孤是被冤枉的。”胤礽看着胤禛说道,神色很是认真严肃:“孤知道这一众兄弟里,唯独你最是忠心,你且放心,你待孤的一番心意,孤都知道。”

“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出宫了。”停顿了一会儿,胤礽忽然说道,胤禛有些着急:“二哥!”

“你放心吧,孤没事儿的。”胤礽摆摆手,不欲再说。胤禛无奈,只好退出去。

胤礽站在窗前,看着胤禛出了毓庆宫。慢慢的,收起了脸上笑容,面无表情,眼神带了几分阴森:“孤能怎么办呢?这世道,做点儿什么不要钱?”

索额图已经没了,他的吃穿用度哪个不需要过康熙的手?若他只是普通皇子,日子过的艰苦些也无妨,可他偏偏是太子,又有个大千岁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也只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了。这银钱,总不能凭空变出来吧?

呵,大千岁,看,连千岁都喊上了。

他这个太子,也还只是个千岁。

胤禛不傻,虽然太子将这话题绕过去了,但这事儿本就是他负责的。一国太子,都能指使手下之人去贪污,这日后,大清的江山,还能安稳吗?

刚出了宫,就听见有人在不远处笑道:“这不是四贝勒吗?刚打宫里出来?正好今儿奴才得了坛好酒,四贝勒赏光,咱们去喝一杯?”

一抬头就看见隆科多站在前面,笑的一脸浪荡。

“佟佳大人。”胤禛捧拳,和隆科多打招呼,隆科多摆摆手:“咱们也算一家人了,不用如此客气,奴才也就不给四贝勒行礼了,四贝勒勿怪。”

康熙对佟家多有照顾,又有孝懿仁皇后的面子在,胤禛并不和隆科多计较这些,只有些为难的说道:“我府里还有…”

“四贝勒。”隆科多笑了下,伸手比划了个数字:“今儿奴才可是在御前行走。”

胤禛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会儿,点头:“那好,去喝一杯吧。”

“四贝勒倒是大忙人,这小半年没见你踪影了。”找了酒楼,要了雅间,隆科多坐一凳子,踩一凳子,伸手斟酒,往胤禛面前推一杯,往自己面前放一杯,笑哈哈的说道:“咱们也不说虚的,四贝勒只说,那边的事儿,是不是和这位有关系?”

点了点山东的方向,又比划了个二。

胤禛不出声,隆科多啧啧了两声,扔了两粒花生到嘴里:“今儿皇上拟旨,授凌普内务府总管大臣。”

凌普是太子奶兄,那账本的幕后之人。

胤禛脸色就变了变,隆科多又笑道:“你说,这人有什么好?皇上就非得认准了他呢?什么事儿都能替他擦屁~股!这回好,大阿哥又是白出力了。”

“佟佳大人,有何指教?”胤禛沉声问道,隆科多抬手拍胤禛肩膀:“哎呀,你这人就是太没意思了,我就非得是要有点儿意图,这才能找你说说话?”

话是这么说,接下来隆科多立马压低了声音:“我瞧着,这位啊,大概还是不能行,索额图一没,这位行事就没了个章法,连这等事情都敢伸手,日后保不准就是个被…咳,的命。”

胤禛面色立马就变了:“佟大人慎言!”连佟佳都不喊了。

隆科多吊儿郎当的吃花生:“我觉得四贝勒的为人还是很不错的,您就没想过,另起炉灶?”

胤禛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隆科多!看在你是佟家人的份儿上,看在我皇额娘的份儿上,这话我就当没听见,再有下次,休怪我不留情!”

说完转身就走,隆科多嗤笑了一声,哼哼唧唧的唱道:“只剩下花有清香月有荫,且喜得一天好事今宵定…”

胤禛的脚步顿了顿,又立马加快了速度下楼。

心烦意乱,回了府就直接进了书房,吩咐了苏培盛谁来也不应。

福晋等到天色微微黑,还是没等到胤禛的身影,实在耐不住,就叫了嬷嬷来问:“爷还没回来?”

嬷嬷支吾了两声,福晋何等聪慧,立马就明白过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时辰前。”嬷嬷小声说道,福晋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咱们过去看看吧,这天色已晚,也不知道爷用了晚膳没。”

嬷嬷忙扶她起身:“您慢些走。”

到了书房,却是被拦下了。苏培盛低头哈腰,整个人弯成了一只虾,连连赔罪,却是半步也不让。

福晋面色微微变,沉默良久,叹气:“既然如此,我也不打扰了,爷若是觉得饿了,就吩咐人到厨房去取。”

福晋的脸色算不上好看,嬷嬷有些心惊胆战,但还是低声安慰道:“贝勒爷说不定有重要的差事要忙,贝勒爷出息了,您以后不也跟着享福吗?等日后贝勒爷给您挣个亲王妃的冠服,到时候看谁敢轻慢您!”

“差事?”福晋扯了扯嘴角:“往年可不见他有什么重要的差事耽误了。”

“上次皇上不是刚交给贝勒爷一件儿大差事吗?”嬷嬷绞尽了脑汁的想要劝慰福晋,福晋却是摆摆手:“不要提了,既然他忙着,咱们也不用等了,让厨房将晚膳送过来吧。”

天色已晚,嬷嬷帮着摆好了碗筷,看着福晋挺直着要背坐在桌边,一个人对着满桌子的饭菜,蓦然就觉得有些冷清凄凉,又觉得这画面太不吉利了些,忙摇头甩开,笑呵呵的凑上前:“奴婢伺候您用?您爱吃什么,奴婢可都是记着呢,绝不会让您吃的不高兴了,福晋就赏奴婢个脸面,让奴婢伺候您?”

福晋笑道:“好,那就有劳嬷嬷了,要是伺候的好,我可是重重有赏的。可若是伺候的不好,就罚嬷嬷亲自为我做你最拿手的点心吧。”

“有福晋这话,奴婢定要好好表现才是。”嬷嬷笑着说道,拿了筷子帮福晋夹菜。又有听月等人在旁边凑趣,倒是不显得室内安静了。

大夏天的,又有外面蝉鸣,热闹着呢,刚刚那脑袋里出现的什么冷清,完全就是她多想了。嬷嬷将一颗心放进肚子里,笑呵呵的劝福晋:“这个多用些,您身上有些凉,这个补气血,对妇人是最好了。”

福晋含笑点头,心里暗暗算着日子,神婆说得养两年,这才大半年,还有一年呢。到时候,定要生个和弘晖一样的孩子才行。

第 28 章

不出三日,凌普授内务府总管之职。原山东巡抚赵世显,平调河道总督。山东这事儿,就此结案。

然后,康熙再次决定巡幸塞外,这次却是带上了太子,还有大阿哥胤褆,连十三都被带去了,胤禛却是被留下了。这事儿对胤禛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三阿哥胤祉上次被康熙下令负责修明史,是分不开身做别的事儿的。年长的阿哥里面,就轮到胤禛了,这次留守京城,也是胤禛执掌要事。

他头一次接这样的重任,只恨自己没生成四五个人,能一个衙门分一个。忙的连弘晖的忌日都忘记了,福晋因着这事儿,对胤禛摆了几天脸色。

胤禛理亏,但他是真分身乏术,只叫苏培盛在自己私库里翻找了几件贵重物品给福晋送过去当赔礼了。可福晋哪儿稀罕这个,夜里自己憋闷,很是掉了几回泪。

连静怡都察觉到那几天福晋的心情并不是很好,眼睛都有些红肿,但胤禛那边,却是没什么表示。这夫妻俩的事儿,静怡总不能出面去当个和事佬,就只当自己是没看出来。

不过李氏就没那么好心了,笑盈盈的安慰福晋:“这是想起来大阿哥了?福晋别伤心,咱们府里这些孩子,哪个不要叫你一声额娘?您只当他们都是您亲生的就好了。”

狠狠给了福晋一刀子,福晋气的脸色都变了。宋氏忙帮福晋说话:“福晋这是晚上没休息好,回头好好睡一觉就好了,要不然,奴婢帮福晋做几个枕头?换着用,说不定还能睡好一些。”

福晋看着李氏,旧话重提:“前面院子已经收拾妥当了,明儿就让二阿哥搬出去吧,都五六岁了,哪儿还能和你住在一起?这身边伺候的人,我也已经挑好了,未免妹妹那院子人手不够用,所以弘昀身边,你就让他只带着个大丫鬟就行了。”

顿了顿,又说道:“至于那奶嬷嬷,也送走吧,又不是还要吃奶的小孩子了,二阿哥可是贝勒爷的长子,总不能一直让个奶娘照看着。”

不管李氏那脸色,福晋抬头就冲外面吩咐道:“听月,等会儿你帮着李侧福晋去收拾一下二阿哥的日常用的东西。”

李氏张张嘴想说话,福晋又说道:“昨儿我和爷说过这事儿了,爷也是已经应了,李妹妹若是觉得不妥当,回头再找贝勒爷商量商量,但我这儿做了决定的事儿,还是要办下去的。”

李氏脸色煞白,好半天才强笑道:“奴婢不敢,奴婢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

“那就好,李妹妹日后也少去前院比较好,二阿哥也长大了。”福晋沉声说道,又冲下面摆摆手:“行了,没什么正经事儿,就都回去吧,这段时间天热,你们也别在外面折腾了。”

出了福晋的院子,武氏轻笑:“李侧福晋怎么就不长记性呢?这又不是头一次了,她还能连着栽两回,我也是佩服了。”

静怡嘴角抽了抽,大约是得意忘形了?只想着福晋没孩子,这府里的孩子都是她生的,却忘了福晋才是这后院的主子,她就算是个侧福晋,也只能算是半个主子。

好戏是一场接一场,胤禛今儿难得回来,没到后院呢,就撞见了哭的梨花带雨的李侧福晋。

“爷,妾身也知道,二阿哥是到了要上学的年纪了,只是二阿哥他这么小就要离开亲额娘,身边还不能带个熟悉的丫鬟婆子,这是不是…”

李氏虽然不聪明,好在也不傻,没明目张胆的说福晋的坏话,只做出担忧的样子来。胤禛略有些头疼的揉揉额头,他这几天本就忙的脚跟不着地,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得处理这府里的事情,心情就略有几分不耐烦了。

但到底是二阿哥的亲额娘,他现在也就两个儿子而已。

“福晋是如何说的?”沉默了一下,胤禛问道,李氏抿抿唇,很是谨慎的回道:“福晋说,二阿哥长大了,身边伺候的,不能有太多女人。”

“福晋说的很有道理,她不会害了二阿哥的,你听着就是了。”胤禛随口说道,没当着面儿的说指责福晋不对。但到了石榴院,还是略露出了几分不满:“弘昀年纪还小,身边就是带着个嬷嬷又能如何?他小小年纪,院子里不放个年纪大的,能镇得住场子吗?”

福晋垂着眼帘不说话,心里却是一阵阵的闷痛。前段时间是弘晖的忌日,你可曾想起来问过一两句?哪怕就是问问烧了香没有,也算是你当爹的心意啊。可你半句没问,现下不过是弘昀搬个院子,李氏过去哭一哭,你就要来指责我这个福晋了吗?

“爷的意思是?”福晋赌气问道,胤禛半点儿不犹豫:“就让他那奶嬷嬷跟着过去伺候吧,弘昀年纪大了,也知道应当亲近谁了,不过一个嬷嬷,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不凑巧的很,我今儿刚让那嬷嬷回了内务府,这会儿大约是已经被送到别家去了,爷若是实在不放心,我就让刘嬷嬷过去伺候着二阿哥?”

福晋绷着脸说道,刘嬷嬷原先是福晋的大丫鬟,出宫之后嫁了人,之后就是怀孕生子,前段时间才又进了府,还没个正经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