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屋子里少了一个人,别的房间的人定是会嘲笑她们,还要打探情况什么的,与其出去应付那些叽叽喳喳的八婆,还不如自己清清静静的自在呢。

茉雅奇也点头:“瑚图里走了,我心里也有些不自在,毕竟,相处了将近一个月,我也真是将她当妹妹看的,哎,我也没什么胃口,就要一些点心吧。”

等到了晚上,茉雅奇刚躺下,就听见窗户被人敲了两下,钮祜禄格格低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茉雅奇,睡下了吗?我陪你一起睡好不好?”

茉雅奇抽了抽嘴角,起身去开门:“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我是怕你伤心,所以来安慰你的。”钮祜禄格格抱着自己的枕头和被子挤进门,直接将自己的东西摆在茉雅奇床上:“来,咱们两个一起睡,我还有话对你说呢。”

顿了顿,才想起来压低声音:“淑娴和婉婷都睡着了吗?”

“应该是睡着了。”茉雅奇说道,捏着钮祜禄的手腕轻轻摇了摇,钮祜禄瞬间明白,低低的说道:“那咱们可得小心点儿,免得吵醒了她们,快上来,晚上还是有些冷的。”

钻进被窝,两个人脑袋挨着脑袋,要说话的时候,嘴巴就凑在对方耳朵边上。

钮祜禄今儿是凑巧不在,没看见完整版,这会儿是过来问八卦了。茉雅奇也不隐瞒,包括后来宝亲王和和亲王过来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儿,又有些忧心:“咱们上次去贵妃娘娘那里,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她看见了,她今儿竟是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可吓死我了。”

一边说,一边仔细看钮祜禄格格的脸色,她睡在外侧,正好能看见里面,就见钮祜禄格格脸上略有些迟疑:“姑爸爸的心思,我都有些不太了解呢,说不定,还真是看上你了。”

茉雅奇震惊的都不会说话了,一方面觉得不太可能,因为进宫以后,就只见了熹贵妃一次,自己又一直装傻,应该是什么出彩之处能让熹贵妃看上的。一方面又觉得惶恐,难不成,历史是一定要按照自己的进程来的,绝不会改变一分一毫?一方面,却又有些绝望,真的是只能认命了吗?

第7章

等听到淑娴说,章佳格格和瑚图里两家好像有什么姻亲关系的时候,茉雅奇其实也不怎么伤心难过了,不过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而已。这宫里管的那么严,两个人不可能是吃错了药,那么,忽然争吵起来,也只可能是为了引她出来了。而茉雅奇自己凑上去想要让瑚图里抓破自己脸颊的动作,看着是茉雅奇自己主动了,但实际上,瑚图里那动作,可能原本就是在等着茉雅奇了。

茉雅奇又有些无奈,为了一个大概的猜想,就要铤而走险,这后宫,果然是个修罗场。但是茉雅奇又有点儿不太明白瑚图里的意图,伤了自己,可能她是没办法进宝亲王的后院了。但作为伤人者,瑚图里凭什么认为,她自己还能留在宫里?况且,她和章佳格格,还是事情的挑起者。

她茉雅奇不得好,难不成瑚图里和章佳格格就能逃得过去了?拼着自己也要出宫,就为了废掉她茉雅奇,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瑚图里是那种糊涂人吗?

可瑚图里偏偏这样做了,是不是说,这事情,其实还没完,瑚图里也只是其中的一个棋子?而瑚图里自己,是被逼的还是被诱惑的?

在瑚图里背后,是不是还有另外一只手?茉雅奇心里略有些猜测,却也不敢去证实。

知道自己身边可能还潜伏着一个黑手,茉雅奇越发的谨慎了,路不多走一步,话不多说一句,连饭都不肯多吃一口,每次八分饱,餐后的点心是绝不会碰的。

也不知道是瑚图里这事儿闹的有点儿大,那人暂时不打算动手,还是瑚图里一走,这好用的棋子就没了,反正连着好几天,储秀宫都是风平浪静的,大家也从不提瑚图里和章佳格格,就当这两个人不存在。

茉雅奇也从不去问,每天就只窝在房间里做针线。淑娴有时候都忍不住叹气:“你也偶尔出去晒晒太阳什么的,你看看,这几天没出去,脸上越发的没血色了。”

选秀不光是为了选美人,最重要的还是要有个好身体,能生。

茉雅奇也不在意,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拿着自己的绣棚问道:“淑娴姐姐你帮我看看这儿,我总觉得,这个针法有点儿太突兀了,是不是能换一种针法?”

淑娴有点儿恨铁不成钢,但又不能勉强茉雅奇,没好气的看一眼,随口说道:“倒过来两针,再顺过来三针,绕一圈就行了,我记得你已经绣了八条帕子了,这次还打算绣个帕子?”

“这个是打算做荷包的,我嫂子快生了,我还打算绣个肚兜。”茉雅奇笑着说道,淑娴略有些羡慕,却也没再说什么。婉婷大约是找到了新朋友,每天早出晚归的,淑娴和茉雅奇也不去过问,反正是在宫里呢,丢不了,大家也都不是小孩子了,自己也不是她家长,何必管那么多呢?

转眼就是月底,嬷嬷一早就过来通知了,说是要开始第二轮。

熹贵妃和裕妃等人坐在上首,下面的秀女十个一组,这会儿就不用穿着宫里发的衣服了,而是穿着自己带进来的。每个人自己梳妆打扮,花枝招展的,让人看花了眼。

上去先报旗籍,名字,然后是特长。茉雅奇选的是不好不坏的女红,绣了个荷包,然后就恭敬的退下去了。

“我瞧着这手艺不错。”裕妃笑着说道,熹贵妃点点头,看茉雅奇:“可读书了?平时喜欢读什么书?”

听说熹贵妃现在喜好佛法,宝亲王弘历喜好汉学,茉雅奇心里衡量了一番,脸上露出些尴尬的神色:“并不曾正经的读书,只不做个睁眼瞎。”

反正她确实是不喜欢念书,就是看些话本什么的,也都是偷偷来的,应该是查不出来的吧?查出来也应该是没事儿的吧?总不能光明正大的说自己喜欢看话本吧?

“留牌子。”茉雅奇以为自己应对很得当,但还是被留牌子了,略有些失望,但到这会儿了,绝望的心情好像也没那么重了,反正,最坏的情况也已经知道了,更坏还能坏到哪儿去?

第二轮选秀总共留下来了十几个秀女,雍正皇上并不是个喜好美色的,所以宫里是一个都没留下的,全都出宫等圣旨去了。

茉雅奇拎着自己的小包裹,刚出了宫门,左右一张望,就看见了自家阿玛那小山一样的身形,忽然就觉得鼻子一算,泪珠子就想跟着往下掉了,但赶紧就忍住了,急走了两步,那尔布也已经看见自家闺女,忙忙迎过来,伸手先接了闺女手里的包裹:“走,先回家,你额娘让厨房准备了你最喜欢的八宝鸭,你肯定会喜欢的。”

宫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茉雅奇跟着那尔布上了自家马车。一路无话,刚进了二院,就见自家美人额娘眼圈红红的迎过来了:“可是回来了,怎么瞧着瘦了这么多?在宫里没吃好吗?”

那尔布一手扶了自家夫人,一边拉了茉雅奇:“先回屋,让人将膳食端上来,让茉雅奇先垫垫肚子。”

钮祜禄氏忙点头,又让人去叫了那礼两口子和那尔根。一家子围坐在一起先用膳,那尔布夫妻自己倒是没吃多少,全程光顾着给茉雅奇夹菜了。

茉雅奇埋头拼命吃,越发的让钮祜禄氏伤心了,更是觉得自家闺女在宫里是受苦了,瞧瞧,说不定在宫里的时候都没吃饱过,给孩子饿的!

“额娘,我真没吃苦,就是宫里不像是咱们府里这样随意,膳食都是早早定好的菜单,不许随意点菜的,我就是太想念咱们府里的饭菜了。”茉雅奇对上钮祜禄氏红通通的眼睛,这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适得其反了,忙补救:“这是刘家娘子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额娘等会儿可得赏她银子才是。”

钮祜禄氏忙点头:“不用你说,能让我闺女喜欢了,别说是赏赐银子了,就是赏赐金子我也愿意。”

用完了饭,一家子人都坐在一起,茉雅奇才开始说自己进宫之后的事情。说到瑚图里和章佳格格,钮祜禄氏立马就反应过来了,一脸怒色,又有些郁闷,伸手戳茉雅奇的额头:“你看看,别人都聪明,都不会露面,就你傻乎乎的,什么都想伸手管一管,要是晚一点儿,那可就真要受伤了,若是有点儿毁容,这辈子你可怎么办!“

茉雅奇摸摸额头,低声嘀咕道:“大不了出家当尼姑。“

“你说什么?“钮祜禄氏瞪她,茉雅奇忙端正坐好,本土的人和她是三观不太一样的,对钮祜禄氏来说,不管是福晋还是侧福晋,那都是福晋,况且,皇上赐婚,也是一种荣耀,虽说大家族后宅估计有些乱,但谁家的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她也心疼女儿,但也绝不许女儿不嫁人的。

若是茉雅奇一个人出了什么问题,说不定整个家族的女孩子都要跟着受累了。倒不是她不宝贝闺女,就是三观上的问题,女人一定要嫁人生孩子才能幸福。

倒是那礼的媳妇儿张佳氏笑道:“小姑,你以为尼姑是好当的?那好一点儿的,还有家族供养,但每日里也是粗茶淡饭,连点儿油腥都见不着,还得每日里劳作,穿的也是粗布麻衣,小姑你上次不是好奇穿了一次吗?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身上可都磨掉皮了,若是天天穿,岂不是要磨破了?那没有家族供奉的,说不定得上街去化缘,长相若是一般就算了,若是貌美,怕是也保不住自己…”

那礼轻咳了一声,张佳氏又笑道:“小姑喜欢的八宝鸭,以后可就再也吃不到了。”

茉雅奇在心里翻个白眼——难道我就是那种贪图口腹之欲的人吗?但是,出家之后不能再吃肉,好像真的是很残忍啊,一两年还行,一辈子…简直不敢想。

“既然留了牌子了,咱们就先等等。”那尔布拍板,顿了顿,看茉雅奇:“那钮祜禄格格,日后也不要多来往了。”

茉雅奇沉默了一会儿,点头:“我明白了阿玛,放心吧,我不傻。”

钮祜禄氏心疼的揉揉自家闺女的脑袋,深恨自己之前将闺女养的太单纯了点儿,但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

出宫之后,茉雅奇也越发的惫懒了,得空了就求着那礼和那尔根去帮自己买话本回来,窝在自己房间偷偷的看,或者是拿了针线找张佳氏聊天,钮祜禄则是有些忙,既然留了牌子又没留在宫里,那定是要指婚的,该准备的也应该要准备起来了。

按照身份高低,前三天宣旨的,基本上都是皇子龙孙。

所以,茉雅奇其实也没能悠闲几天,第三天,就等到了上门宣旨的苏公公。见了来人,那尔布吃惊的简直要说不出来话了,苏公公啊,那可是皇上身边第一人,居然来给茉雅奇指婚,那茉雅奇的婚事…

一时之间,那尔布真是不敢相信,又有些欢喜,忙亲自迎了苏公公:“没想到是公公来宣旨,一路辛苦了,公公先坐下喝杯茶?”

第8章

“镶蓝旗…那拉氏,贞静贤淑…册封为宝亲王侧福晋…”

虽然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但真正知道的时候,难免还是会有些沮丧郁闷,可又不能表现出来,全家人都在高兴,还有不知道躲藏在哪儿的粘杆处还是血滴子,她甚至连发泄自己的郁闷都不能,心里恼恨的要命,却还得做出欢喜害羞的样子来。

“我就说,妹妹是个好福气的。”张佳氏捧着肚子笑,这大清朝,谁不知道等雍正爷宾天了,这接下来登基的,一定是这位宝亲王。所以,现在的侧福晋,以后就肯定是娘娘了,一宫之主了。

他们辉发那拉家,也总算是要出一位娘娘了。

“多谢苏公公了。”那尔布接了圣旨,忙起身,一脸笑的拉着苏公公,非得要留了苏公公吃酒:“前儿刚得的好酒,保准好喝,公公可一定要给个面子才行。”

苏公公推辞了一番,只说还要当皇上跟前伺候,不敢喝酒,但那尔布又说要吃菜,最后没办法,只好留下来用了一顿宴席。等出了那拉家的大门,已经临近天黑了。

急忙赶回皇宫,雍正正伏在案上看折子,苏公公忙上前,并不出声,只安安静静的帮雍正挑亮了烛光,灯光一跳,雍正就回神了:“那拉氏,怎么样?”

苏公公不敢隐瞒,从自己进入那拉府开始讲,所有人的一言一行,都描述的详详细细,也并不自己评价。雍正微微点头:“但愿朕是没看走眼,那拉氏是个聪明的,会隐藏自己,也并不争风吃醋。有她在,弘历说不定能…”

这话并不是对苏公公说的,所以苏公公也用不着接话。雍正兀自想了一会儿,就丢开了这事儿,那拉氏再好,也不过一个女人,顶多是能影响一下弘历的性情,并不影响朝政,所以不用多想。

景仁宫里,熹贵妃合眼侧卧在软榻上,嬷嬷跪在脚踏上,动作轻柔的给她揉捏。屋子里十分安静,当脚步声响起来的时候,就有些突兀了,熹贵妃懒洋洋的睁开眼,进来的嬷嬷忙行礼:“给娘娘请安。”

熹贵妃动动手指:“起吧,是谁家的格格?”

“回娘娘的话,和娘娘猜测的一样,是辉发那拉家的格格,那拉茉雅奇,今年十六岁。她阿玛是镶蓝旗的佐领,额娘是钮祜禄氏,是镶白旗的。”熹贵妃也是镶白旗出身,闻言略有些兴趣:“镶白旗的?谁家的?”

“说起来,和娘娘您还真有点儿关系。”嬷嬷赔笑说道,挪到软榻前,将原先敲腿的嬷嬷给挤开,压低了声音说道:“娘娘的高祖父,曾有一个庶弟,那一支不太显,一直到这辈子,都没个出息的,所以娘娘往日里也就不曾听说了。”

其实熹贵妃自己出身也并不算是特别高,但现在,大清朝未来的继承人,是她亲儿子,水涨船高,母凭子贵,熹贵妃这一支,一跃就成了钮祜禄氏一族的新贵了。

熹贵妃微微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脸上表情也看不出来什么,那嬷嬷也不敢卖关子了,忙忙说道:“奴才打听到一些那拉格格的一些事情,听闻这个格格,最是温厚纯善,也最是守礼懂规矩,自打满十三岁,就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在家里学规矩,请的是原先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现在也还供奉在那拉府里。”

原本三年前就该有一次选秀的,但那会儿,皇后病重,皇上就将那次选秀给取消了,只下了圣旨,到了年纪的满族格格只管自行婚配。茉雅奇却不到年纪,只好等这下一次了。

正好合了茉雅奇自己的心意——十三岁也才刚来初潮而已。

“是个识字的,私底下挺喜欢看书,但不怎么喜欢写字画画之类的,性子比较惫懒,也从不和人有口舌之争,因着那拉府里就这么一个格格,倒是很受宠,却并不骄纵。”嬷嬷很是夸赞了一番茉雅奇,言语之中,倒是将茉雅奇赞成了天上有地上无的人,不光是性子好,出身好,连相貌也都是一等一的。

熹贵妃越听心里就越发的不满,但面上也并未显露半分,只细细打量那嬷嬷的神色。

等那嬷嬷说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熹贵妃才忽然问道:“月雯给了你多少好处?”

那嬷嬷一愣,随即脸色就变看了,身子哆嗦着后退几步,匍匐在地,使劲给熹贵妃磕头:“娘娘饶命,求娘娘饶命,奴才一时鬼迷心窍,奴才下次定然不敢了。”

熹贵妃又问道:“月雯给了你多少好处?”

嬷嬷脸色惨白,却也不敢隐瞒,她伺候这主子将近二十年了,对这位娘娘的手段最是了解不过了——瞧着和和乐乐,却绝不许身边的人背叛。

自己安逸了二十年,怎么竟然忘记了这位主子的手段吗?悔不当初,只恨自己眼皮子浅,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又有些迁怒钮祜禄月雯,若非是她利诱,自己怎么会犯错?

“求娘娘恕罪,钮祜禄格格许奴才一千两银子,又承诺日后奉养奴才,奴才鬼迷了心窍,这才被格格的一番话给哄住了,求娘娘恕罪。”嬷嬷忙求饶,熹贵妃叹口气:“你可知,年前,我已经派人去你老家那边打听了,日后奉养问题,我是绝不会亏待了你的。”

那嬷嬷愣了一下,越发的后悔了,更是急于将功赎罪,忙不迭的将钮祜禄月雯让她做的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一遍儿:“钮祜禄格格让奴才夸赞那拉格格的美貌,又赞那拉格格人好,所有秀女中,没有与之不交好的…”

熹贵妃当初是想为宝亲王选个侧福晋的,对富察福晋,她是很满意的,所以并不想找个能挑事儿的,但她一向不太喜欢高氏,就又想找个能压得住高氏的,所以这侧福晋,就两个要求——性子平和不掐尖要强,相貌好满族出身。

教养嬷嬷一早就将符合条件的秀女名单送上来了,那拉氏位置靠前。所以,她就叫了钮祜禄月雯过来,想打探一下那拉氏的为人,却没想到,在月雯口中,那竟是一个处处完美的人。

若是侧福晋都处处完美了,那要嫡福晋有什么用?这样的人,可是不会屈居人下的,早晚,要在府里闹出事儿来。本想划掉这人选,却又想着,教养嬷嬷们应当不至于全都撒谎,所以才亲自叫了人过来看。

看过之后,倒觉得大约是月雯和这位那拉格格交好,这才使劲的夸赞那拉格格,实际上,这位那拉格格却是个沉默寡言的,也只一张脸能看了。

这样一个人,本是可有可无的,依照出身来说,侧福晋也行,庶福晋也行。她并没有打算立即做决定,却没想到,后来竟是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然后,熹贵妃就意识到,怕是月雯,才是那个对自己撒谎的人。

自己身边,也定是有了月雯的探子了。

当然,后面这事儿,熹贵妃并未出手相帮,这事儿也不值得她出手。只是,她越发的觉得,那拉氏是个心宽的人,哪怕是受了这样的委屈,却也并不放在心上,更没有吵着嚷着非得要个说法。并且,她也并非是蠢笨之人,日后果然是慢慢和月雯疏远起来了。

月雯那丫头,心计是有的,只可惜到底年幼,顾虑并不周全。

只她们两个去见过熹贵妃,那拉氏不说,那瑚图里又是如何知道的?更是十分确定上面是选中了那拉氏。有谁的话,比月雯这个熹贵妃的族侄女更能让人相信?

这么几件事加起来,倒是让熹贵妃越发的看重那拉氏了。去求了皇上,皇上思量了几天之后,也应了下来,这才有了今儿的指婚。

指婚的事情定下来了,熹贵妃才得了空,准备将自己身边的探子给找出来了。

听那嬷嬷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将月雯让她做过的事情一一交代出来,熹贵妃叹口气:“看在你伺候我几十年的份儿上,我也不为难你,你收拾东西,出宫去吧。”

那嬷嬷立马哭的更是大声了,她连个家人都没有,这一辈子在宫里,也只学了如何伺候人,去了宫能做什么?那些个勋贵家族,最是消息灵通了,若知道她是犯了错被赶出去的,如何会请她当教养嬷嬷?

没有靠山,又独身一人,哪怕是贵妃娘娘允了她将财物带出宫,她自己也是守不住的吧?

“娘娘,娘娘…”她深知熹贵妃是做了决定就绝不会更改的人,也不敢再哭号,只一声声的喊着,盼着熹贵妃能收回前言,饶她一命。

熹贵妃却是摆摆手,立马有嬷嬷进来,拿帕子堵了她的嘴,直接将人给拖出去了。

这宫里的事情,茉雅奇是半分都不知道的。苏公公不敢多喝,那尔布自己倒是喝的半醉,正倚在榻上和钮祜禄氏说话,那礼和那尔根,以及张佳氏和茉雅奇,都坐在下面聆听大家长的指点。

第9章

“虽说这事儿对咱们家来说是荣耀,但走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赢家是谁,后宅之中,犹如战场,却更甚之,战场之上一刀一枪都凭实力,光明正大,后宅之中,一招一式全在底下,杀人不见血。”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古往今来,初开头占优势,后来却连家族都赔进去的,并非少数,正妻嫡福晋尚且如此,更何况侧福晋,皇室中,每年悄无声息死掉的侧福晋和庶福晋,怕是数都数不过来。”

“所以哪怕是得了恩宠,也不能掉以轻心,要守住初心,时刻保持灵台清明。”

“男人的情爱,最是容易变,甚至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让他从喜欢变成憎恶,宝亲王又出身高贵,怕是这性子,也是傲气又任性的很,若是不喜欢,他定是不会有什么顾忌的。”

“所以,不能依靠男人的宠爱,因为你信了,就将会迷失掉自己的本心,会上当,会受骗,会伤心,会失望,会受伤。”

“茉雅奇你也是我和你额娘娇养出来的女孩儿,若是有办法,我们定不会…”被钮祜禄氏在胳膊上掐了一下,那尔布立马清醒了几分,剩下的话立马吞进去,片刻就换了话题:“我宁愿将你养在身边一辈子,只愿看你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可是女孩子这一辈子,就是要嫁人生子,这人生才算是圆满,才能算是完美,我不能那么自私,只让你体会到当女孩子的快乐,却不许你享受夫妻之间的恩爱,享受儿孙的孝顺。”

“皇上圣明,这圣旨,就是对咱们家的恩宠,这天下的男儿,除了皇上,也就是宝亲王最为尊贵了,你能被指给宝亲王,那是咱们家八辈子积攒下来的福气,所以不管未来如何,定要心存感激知道吗?”

茉雅奇嘴角抽了抽,怎么感觉和邪教一样呢?或者说,传销组织?在那尔布严肃的眼神中,茉雅奇赶紧起身行礼:“是,阿玛,我知道了,我定会心存感激的。”

感激个毛线啊,连上辈子看小说的时候最惦记的四爷都恨不得让他去死一死了,更不要说去赶紧弘历那个糟心的渣男了,主啊,求您了,赶紧让我穿越回去吧。

“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钮祜禄氏适时出来解救儿女们,伸手推了一把那尔布:“我瞧着你是喝多了,我让人做了醒酒汤,喝一碗去洗洗澡,回去睡觉?”

那尔布半醉不醉的,条理还挺清晰:“确实,时候不早了,剩下的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完的,明儿再说也行,茉雅奇的嫁妆,也该准备起来了。”

虽说吉服什么的,是内服务准备的,但剩下的,还是要钮祜禄氏来准备。皇上给的时间不多,现下是五月,到了十一月,茉雅奇就该出嫁了。

那礼兄弟赶紧起身行礼,告退出门。

茉雅奇也回了自己的院子,夜深人静,外面连点儿月亮的光芒都看不见的时候,茉雅奇才一个翻身,将脑袋埋在枕头里,任由眼泪掉下来,连哭都不敢哭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她怕死,更怕疼,所以,她不敢去尝试怎么才能穿回去。她明知道前路艰难,说不定三十年后就要吃糠咽菜了,连个太监宫女都能欺辱自己,却也不敢去寻死,她也怕连累了家人。

命运,到底能不能改变?若是历史已经注定,她将会是历史上最最悲惨的一个皇后,最坏的结果已经被预见了,那她是不是,就可以不按照既定的命运来活了?

她是不是也能,稍微的抗争一下?反正,最坏已经那样了,更坏还能坏到哪儿去?历史若是改变了,是不是就会形成另外一个平行时空?

屁,自己能不能活下去的事情还没确定呢,就先想着现代那么多伟大的科学家都搞不明白的事情,可真是够没脑子的。

但不可否认,自己骂自己一句,倒是将之前那种恨不得全世界跟着一起毁灭的心情,给冲淡了不少。扯回原来的话题,要不要改变,能不能改变,会不会改变?

反正,已经到这一步了,若是不试一试,怎么就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呢?

还没活到最后,就先判了自己死刑,是不是太消极了点儿?人啊,还是要乐观积极点才行,上小学的时候,思想品德教育课都是这么写的,怎么自己多活了一辈子,反而将这句话给忘到脑袋后面去了呢?

专家都说了,意志力是这世界上最强大的东西…好像,和意志力扯不上什么关系?

再次将走远的思维给扯回来,茉雅奇揉揉眼睛,好吧,也哭不出来了,总感觉在哭的时候再去想别的事情,太影响哭的进程了,今儿还是先停止这哭泣的事情,先将思绪给整理妥当,回头再挑选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吧。

还没往下走呢,就先说自己不行,那到最后肯定就是不行的。

茉雅奇翻个身,往上挪挪,将脖子靠在刚才掉泪珠子的地方,也不知道一晚上,能不能暖干了,但愿能吧。

这样胡思乱想的,倒是没让茉雅奇像是之前想的那样——一晚上会睡不着了,反而不知不觉中就睡过去了,第二天被丫鬟叫醒的时候,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洗了脸才清醒过来。

听着丫鬟疑惑枕头怎么湿了,忙将早就找好的借口说出来:“晚上做了噩梦了,瞧见没,眼睛都有些红肿了,你们是不知道,被恶狗追着跑一晚上是什么滋味,吓死我了知道吗?”

青杏忙呸呸呸的几声:“格格,一大早的,可不许说不吉利的话,梦都是反的呢,格格梦见被狗追,说不定是要得了毛皮子了。”

茉雅奇噗嗤一声笑出来,这逻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出来的。

在自己房里用了早膳才去给钮祜禄氏请安,张佳氏这段时间已经坐稳了胎,也照常开始了请安的日子,正陪着钮祜禄氏说话,瞧见茉雅奇过来,忙笑道:“只一晚上,我怎么就觉得,茉雅奇变漂亮来了呢?这一路走来,我竟是恍惚看见了仙女儿了,妹妹,快说说,是不是昨儿晚上做了什么好梦了?”

茉雅奇行了礼,这才偎在钮祜禄氏身边:“大嫂又打趣我,我是没做什么美梦,倒是大嫂,我瞧瞧,今儿这簪子,可是新的,我记得,大哥前段时间好像画了个什么图纸出来?”

张佳氏脸一红,甩了甩帕子:“我说不过妹妹,妹妹可给我点儿脸面吧。”

钮祜禄氏笑道:“好了,知晓你们姑嫂感情好,时候不早了,下面的嬷嬷们也该来回话了,你该去忙就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