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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低想说话。

“先别管我的事。现在任何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得赶紧回医院…妈的情况不是很好。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发动车子前,靳恒远先把这话撂了出来。

“妈怎么了?”

苏暮笙豁得转头,一脸紧张的惊问:

“她怎么了?”

靳恒远淡淡瞄了他一眼:“你倒还知道惦记你妈啊!”

“妈到底怎么了,你倒快说啊!”

苏暮笙急的都要吼了。

靳恒远这才往下说起:

“你犯命案被拘留的事,刑警大队有人用电话通知了苏家,是周玟接的电话,这给了周玟话柄,她跑到医院好心的亲口把这件事通知给妈知道,妈当场气得昏厥。梁医师说:妈这一次是真不行了…”

这话立刻令苏暮笙脸色惨白,脸上一下子露出了凶狠之色,吼了一句:

“妈~的,那狗日的周玟…”

靳恒远声音比他响多,也冷多了:

“骂别人之前,先管好自己。你要不闹出事来,人家能逮住机会跑去气妈吗?

“苏暮笙,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想要做一个让人瞧得起的男人,你得让自己会一身本事。

“现在,你能力没有,倒是习惯了闯祸,你还当你是十三四岁的小屁孩啊?

“惹了祸,就等

着家里人给你料理后事的,那全是孬种。

“给我坐好了。收起你那一副想杀人的嘴脸。

“这里过去十来分种,这十来分钟,你给我好好交待,你和那小丽到底发生过什么?

“现在罪证对你很不利,你知不知道?

“你他妈难道想在牢里待到老死吗?”

冰冷的利叱,终令苏暮笙噤言。

他倔强的咬牙,压着那怒气,冒着火星子的眼睛全红了。

“说话呀?”

靳恒远真想踹他一脚。

“你…你能帮我?”

他才抬头,问得很轻。

“只要你没真杀人,我就一定能帮你洗脱罪名…”

他说的很轻描淡写,可自信满满。

苏暮笙侧看他:“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姐夫。”

“妈的,臭小子,我今天跑来刑警大队给你保释,你都还没叫我一声姐夫吧!”

靳恒远突然转头,用一种危险的目光盯起苏暮笙:

“不叫是吧…还想让我揍一顿是不是?嗯…”

他伸过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揪住了苏暮笙的耳朵。

“哎呀,哎呀,别…别拧,别拧…姐夫别拧…”

一个便衣刑警,在苏暮笙的惨叫声中坐到了后座。

二十分钟,车子抵达医院,苏暮笙疯了似的冲下去,冲上了住院区,直直冲进了监护室…题外话第一更!

82,加护病房,母思子,子思母,情敌会面

晚上十一半点。

加护病房。

一直牵着姚湄手的苏锦正在发呆,忽发觉她的手指动了一下唐。

她精神突然一凛,坐直,凑过去看,养母套着氧气罩的嘴,也跟着动了一动,看着有醒来的迹向,马上急叫了一句泗:

“妈…妈…”

这一声叫,把边上正在玩手机的杨葭慧和韩彤也招了过来。

苏暮白正从外头进来。

“阿姨醒了吗?”

苏锦没答,所有的注意力全关注在养母脸上。

那张本原来秀致姣美的脸孔啊,如今全是鸡皮疙瘩,死亡的气息,深深的笼罩在她脸上。

这光景,与往日婷婷玉立、纤纤动人的人儿一对比,一阵心酸,令她悲从中来。

她牢牢握着养母的手,隐约觉得她有回握自己,虽然力量极轻极轻。

所有人都屏息盯着。

姚湄的头,在枕头上微微的蠕动着。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的,缓缓的的睁开了那一双深深凹陷的眼睛。眼神很暗。转动着的头,辗压着那一头凌乱的半白短发,似乎是在辩认自己身在何处,神情显露着几丝茫然。

“妈,妈…”

她颤着声音叫,鼻子酸的就像刚吃了一片柠檬。

“您感觉怎么样?”

姚湄的反应很迟钝。

她很努力的睁大眼睛,很吃力的在转动视线,捕捉声音的来源。

在落到苏锦脸上时,定住,那涣散的眼神一点点凝聚,一点点聚出淡淡的苦涩,以及浓浓的悲哀。

她翘了一下大拇指,眼角跟着有泪滴落下来,氧气罩下,干裂的唇,一张一合,似乎要说话,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妈,您想说什么?”

苏锦抹着眼泪,咽着苦楚,凑过头去,凝神细听。

“暮…笙…暮…笙…”

声儿是有的,可太轻太轻。

这是油尽灯枯的征兆。

依稀可辨的两个字,苏锦辨了好一会儿才把它辨出来,泪,吧嗒再度涌了出来。

姚湄在挂心儿子。

此刻,她最想看到的也只会是他…

可她却连她这样一个最普通的心愿,都完成不了。

她咬唇,不断的拭泪,不断的咽下哽咽之声,抹出笑来,安抚着,鼓励着,哄着:

“妈,您好好养着,很快暮笙就会来看您了…明天天亮,您就能见得到他了。妈…你稍稍等一下,现在大半夜呢,没几个小时了,暮笙贪睡,我们不要吵醒他好不好…”

姚湄眨着那干涸的眼睛,摇了摇头:

“我…见…不…到…了,见…不…到…了…”

她吃力的说着,咬字不清不楚。

苍凉的哀思却被她用眼神表露的彻底。

此情此景,足令见者落泪,闻着心碎。

韩彤和杨葭慧别开了眼,暗自擦泪。

苏暮白沉默。

“不会,不会…妈…你能见到的…你说过,你还要好好陪我们一阵子呢,你说过…说话要算话,这是你打小教的,您得履行承诺…”

苏锦抹去养母的眼泪,压抑着语气当中的痛楚,逼着她一定得坚持下去。

姚湄眨眼落泪,在这红尘人世,她还放不下的人啊!

门在这个时候,砰的,被猛的推开了。

那声音,在寂寂的深夜,显得是如此的惊天动地,以至于立即惊动了所有人。

正当他们转头之时,一声悲痛欲绝的呼唤,穿透所有人的耳膜,侵入了所有人的心扉。

声音那么的响亮,夹着发自肺腑的痛苦。

>

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苏暮笙,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回来了。

他飞快的跑上来,在苏锦的惊怔中,苏暮白的惊疑中,韩彤和杨葭慧惊怪的让道中,噗通跪地,滑到床边,从苏锦手上夺过了他母亲的手,紧紧揣着,脸上尽是追悔之色,眼泪跟着哗哗而下:

“对不起,妈,对不起,妈,都是我不好…妈,您不可以有事,您要好好的…妈,我还需要您时不时骂上几句才知道长进的…妈…”

忏悔声一句接着一句,哭翻了整屋子的人,没有人留心到,门口多了一个。

靳恒远赶路赶的有点喘,站那里静睇了一眼之后,看了看手上的腕表,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来的还算及时。

他走了进去,看到苏暮白就站在苏锦身边——那位置,本来该是他站的。

苏锦蹲下~身子,不敢相信的急急的捧住了苏暮笙的脸,好像想确定这是真的:

“暮笙,你不是在看守所吗?你怎么出来的呀?怎么出来的?他们怎么把你放出来了?是不是案子查清楚了,没你什么事?是不是啊?”

韩彤的情绪比苏锦还要激烈,一上来就扯住了苏暮笙的耳朵直叫:

“你这臭小子,怎么就知道一个劲儿的惹事?你看看,你看看你都把姑姑气成啥样了,你到底要活到几岁才能成点气候啊…快,当着姑姑的面,你赶紧给我说明白了,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杨葭慧站在最外围,注意力本来全落在苏暮笙身上,想上去劝韩彤,身子一动,眼角余光好似扫到外头有人进来。

一转头,首先其冲就看到了靳恒远,她的所有惊讶全在第一时间全化作了愤怒之箭,射了出去:

“靳恒远,你跑这里来干什么来了?不是和你说了吗?你和苏锦玩完了…出去,马上出去。”

韩彤也转过了头,看着也发懵:哎呀,他怎么跑来了啊?

苏锦呢,身子一僵,却没有回头,只呆呆的看着床上流泪的养母,以及边上痛哭流泣的苏暮笙。

惊到的是苏暮笙。

他猛的转过了头,赫然看到,那个冷峻若山的男子,单手插袋,一手拿着黑色钱包,缓缓走了进来,目光平静,一如无波的大海。

“靳…恒…远?”

苏暮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咬出这个名字时,是一顿一顿的。

他完全没料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到这个男人。

就像他完全想不通他会拒绝接收自己这个高价离婚案一样。

“你…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他就是苏锦那个脚踏两只船的相亲对象…靳恒远,一边玩着一个学生妹,一边跑来这里泡人家正经想嫁人的良家妇女,你良心被狗吃了是不是?出去出去。马上给我出去。同时请你长点人性,别在这种时候再来给苏锦添乱,雪上加霜、落井下石,那是要遭雷劈的…”

杨葭慧泌辣的冲过去,对着靳恒远就推了过去,想把他推出去。

靳恒远听得直皱头。

怎么回事?

这疯女人在说什么疯话?

之前,她不是已对他有所改观了吗?

他可不是善茬,对苏锦,他可以百般惯着。

可是别的什么女人,他即便能保持绅士风度,那也得看对方是不是淑女。

若遇上一个不讲道理的蛮妇,他同样不会给好颜色看。

身形一动,就在她要碰到自己那一刻,一闪而过,可怜的杨葭慧没能赶到人,脚下又收不住步子,碰,就撞到了门上。

“哎呀!”

撞得她啊,那是好一阵头晕目眩。

“葭慧…”

韩彤惊叫了一声,扑过去扶,看到她露出的怒容更甚了,忙制止:“哎,你别去招惹她。我姐不是说了么,他最会打架了。你别去讨打啊…要姐没法把人赶走,等一下我们报警。”

她扶她退回来。

靳恒远因为这句话眉拧的更紧了。

居然还想报警赶人?

他什么时候得罪她们这么深了?

苏锦好像没看到他们争执似的,只目光直直的盯着苏暮笙,狠狠打他的肩:

“你倒是说话啊,你是怎么出来的呀?你是不是想把我也给急死啊?”

苏暮笙平复了一下情绪,转头看了一眼静静站着的靳恒远,惊愕逼视着靳恒远的苏暮白,以及愤愤然的杨葭慧,和扶着杨葭慧劝她忍耐的韩彤,不假思索,脱口答了一句:

“是靳恒远来保释了我。”

靳恒远那双幽深的眼睛闪了又闪:臭小子,又不叫姐夫?不长记性是不是?很好!

苏暮笙在接收到那危险的眼神时,莫名一惊,脚底发凉:哎呀不好,自己一不小心忘了改口,又把这个小气姐夫给得罪啦!题外话明天见。

83,临终叮嘱:要好好的过一辈子

其实,光是这么一句,就已惊坏他们了。

瞧,杨葭慧立马露出了惊疑之色:“他来保的你?”

苏暮笙点头。

要是他说:是姐夫来保释了我缤。

肯定会惊翻了他们。

“苏暮白的律师都没能保下你,他能保你?他请谁了呀?坼”

韩彤也跳了起来。

“他自己。”

暮笙瞄了瞄面色惨白如似的苏锦:“姐,他,是律师。”

苏锦呆了一下。

律师?

他是律师?

他不是律师行内打杂的吗?

怎么就成了律师?

想不通。

苏暮白脸色沉了又沉,终于明白,那天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他竟是看上了苏锦。

原来那天他问的那么详细,是想探了他的底细,自己还傻傻的把他当作了一根解脱婚姻之困的稻草,试图借着他脱离苦海。

“靳恒远,你至于要这么卑鄙的吗?”

苏暮白沉着声音厉问,往前走了两步。

靳恒远眼神一深,脸上逼出一层淡淡寒气,直直接视:“我怎么卑鄙了?我和小苏,男未婚,女未嫁,都有结婚的意愿,相个亲,怎么了,这又不是触犯律法的事!”

一句话,堵得苏暮白是哑口无言。

是啊,这不犯法。

而且,你还不能指责他:夺人所爱。

所有人都知道:他,苏暮白,早和苏锦分手。

他现在最大的拖累就是,身上还套着婚姻的枷锁。

这时,病床上,姚湄忽拉了拉暮笙的手,嘴动了劝,一颗眼泪因为她的挣扎而滚落,渗进了白色枕套上。

苏暮笙连忙附过了头。

“恒…远…”

姚湄的口齿,已经变的含糊难辨,但这两字,她顿的还是很相当清楚,声音也比刚刚响了一些。

苍老的声音,透着一股子蚀人心骨的魔力,正在苏暮白心上钻洞。

阿姨居然这么念着这人,却将他视而不见,这让他情何以堪?

杨葭慧听得直叹息。

这是靳恒远,真是太会哄人了。

瞧瞧啊,瞧瞧啊,都把病人哄成啥样了。

人生都走到尽头了,还这么惦记这个骗死人不偿命的混蛋。

韩彤只是摇头。

靳恒远呢,听是听到了,但没动。

他在等。

等苏锦的反应。

苏锦听得心酸,急忙答应道:“妈,您等着,我这就让恒远过来和你说话…”

她终于转过了身,那道静静的站在原地不动的身影,立即跳进了视线:白衬衣,黑西裤,卓然而立,那么的让人无法忽视。

目光对接上。

她很憔悴,脸上全是泪水。

他很严肃,眼里尽是歉然。

四目相对,却是恍若隔世。

距离好像忽然就远了。

靳恒远讨厌这种距离感,走近了两步,无视苏暮白咄咄逼视的目光,静声温温道:

“我回来了。”

她没有接话。

“本来可以早点到的,去办了点事…”

他轻轻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