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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让人觉得:这个残缺不全的离异之家,并没有因为长者的过世,而什么都套了乱,平白让人看了笑话,相反,丧礼上的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

悼念来宾,从他的丧服上,看出了端倪:那是女婿该有的礼数。

有些个熟人,很是惊讶的问过杨葭慧和韩彤:

“苏锦什么时候嫁人了?这主持丧礼的男士,是苏锦的丈夫吗?”

她俩笑笑,含糊没作解释。

苏锦结婚这事,不该由从她们嘴里传出去。

那丫头因为丧母,没顾上在丧礼上宣告靳恒远的身份,但靳恒远这人,很贼,也不知他怎么就对中国传统丧礼礼节了解的那么透彻,硬是用一种相当隐晦的手法,含蓄的向所有人表露了自己是半子之身。

所以,丧礼一过,认得苏锦的人,大约都会知道她已嫁为人妇——那个男人,高大,冷峻,办事很有一套,他就像空降兵一样,带着一身的神秘,搏得了所有人的眼球,引发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完美的给丧礼谢了幕。

此刻,杨葭慧和韩彤见他离开,就一起围了上来。

“阿锦,要不,我们陪你回去吧…”

杨葭慧实在不放心,就这样把好友丢给了靳恒远。

哪怕人家已是她丈夫。

哎呀,那个身份,真是叫她浑身不舒服啊!

这个苏丫头,怎么就这么容易被人拐了去了呢?

想想真是不舍!

“不用。你们也累了,都回去歇着吧!这几天,真的得谢谢你们一直这么陪着我…”

苏锦满怀感激的和她们抱了一抱。

“这是什么话?我们可是好姐妹。”

杨葭慧拍拍她那单薄的背。

“对啊!我们可是从小一起混到大的铁三角…”

韩彤眨眨眼,也和她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苏锦勾了勾唇角。

从小学到大学到如今走上社会,她们的关系,一直就这么这么的好。

十几年寒窗,同学换了一茬又一茬,可她们始终坚守在一起。

难受的时候一起哭,快乐的时候一起笑,出去玩就一起疯,谁失恋、另两个一定去安慰,谁得意、三人一起庆贺。

她们曾相约,以后,不管境遇如何,嫁的男人如何,都要在一起做一辈子最好的姐妹。

友情,和亲情一样,得之,一辈子的幸。

那份朋友对你无私的好,是金钱所买不到的。

三人作别时,那辆路虎在边上停了下来。

“车来了。去吧!”

韩彤放开她,努了努嘴。

视频中那辆路虎,出现在她们三人面前。

苏锦转头看着,眉心聚拢,心生排斥,那女孩亲他的画面,不知怎么就在脑子里闪现了。

是啊,那被她故意忽略的事儿,现在,成了一个很现实性的问题,重新摆到了她面前。

不想上去。

反感的厉害。

明知那是不理智的想法。

“去吧,好好和他谈谈。”

韩彤低声劝。

的确是该好好谈谈的。

到目前为止,他还没和她解释,有关这车是谁的这件事。

也是没时间谈。

事实上,他们之间该谈开的事,非常多。

她想了想,到底还是跨了上去。

路虎转了个方向,上了人车稀少的公路,很快在她们面前消失不见。

“你放心吗?”

杨葭慧轻轻问,一顿又叹道:

“对这个靳恒远…我真的是有十万个不放心。总觉得他邪门的厉害。苏锦肯定不是他对手。会被他玩的团团转的。”

“我们不能永远跟着她。他们是夫妻。”

韩彤抱住了她。

夫妻两字令她怅然。

多少年的朋友,她们彼此支持着走到今天,友情没有凋谢,那是因为她们一直有努力在经营。

任何感情,都得双方面付出,才能日久长青。

不管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

它们都需要用心打理。

虽知道,总有一天,她们会有各自的家庭,友情会被婚姻占去一大半的时间。到时,朋友可能就得渐渐居退二线。可她们总觉得那种人生还离她们很遥远。她们的青春,还可以随意挥洒,还能一起疯疯癫癫。

直到今天,在知道好友已悄无声息的成为人妇,一个陌生的男人将接管她的生活,她才发现,她们已不再年少,无法再任性胡闹,未来,人生的责任会逼她们各自用心在婚姻以及家庭,而朋友之间会渐渐聚少离多。

生活啊,总能用它独有的方式,逼着所有人一点点长大,放手。

杨葭慧也有这样的想法,看着好友被接走,总觉得以后,她会一步一步远离她们的生活,心里莫名就央央不快了。

“也不知那男人会不会待她好…”

她闷声说:“要是他欺负她,她真是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唯一知道护她的暮笙,又不在。我觉得,我们应该跟去的…”

韩彤其实也是担忧的,却持了反对意见:

“不好吧!要是他待她不好,姐一定会反抗的…到时再从长计议吧…从这几天,他的表现来看,我觉得他不该是那种花心男人。视频的事,也许不像我们想的那样呢…”

本以为杨葭慧又会跳起来。

结果,她闷着皱眉什么也不说。

正当韩彤准备走的时候,杨葭慧闷闷就迸出了这么一句:

“有件事,我没和你说过。昨天上午,他找过我谈话!”

“谈话?谁和你谈话。”

韩彤一时没回过神。

杨葭慧说:“靳恒远!”

韩彤惊讶了:“他找你谈什么?”

“问我为什么在医院说那样的话?”

“真的啊,那你有问他那女的是怎么一回事了吗?”

韩彤吃惊极了,连忙追问。

杨葭慧点头:“我问了。”

“那他怎么说?”

“他表情古怪。什么也没说。”

“啊…这,什么意思?”

“不知道。我再三追问。他冷冷扔给我一句话:你又不是我老婆,我有向你解释的必要吗?那态度实在是恶劣。”

杨葭慧一想到那个时候,他那种冷的可以冻死人的表情,心里就直发毛。

韩彤呆了一下,继而轻轻一笑,感慨千万:

“这个靳恒远,的确个性十足。”

苏锦回了娘家,就第一时间钻进了养母房间,什么也不说,倒在她的床上,蜷成一团,闭眼,一动也不想动。

满身的疲惫,很快将她带入黑甜世界。

靳恒远没打搅,为她掩了门,去了她的房间。

那是一间很小的寝室,但整理的很干净,床上铺着席子,叠着小薄被。

小小写字台上摆着她以前用过的一些东西。

一件儿一件儿,都小巧,看着有意思。

靳恒远有点累,但还是一件一件欣赏着。

对于她的过去,他没来得及参予,心下却是怀有浓浓好奇的。

是啊,他是那么热烈的想知道她的喜好,想了解她的厌恶,想走进她心里,想读懂她的世界。

因为未来,她的世界会和他的世界衔接,一点点,共同支起新的人生大厦。

不能歪了,也不能斜了。

他想让他们的世界,造的漂亮,精巧,就得深入的再深入的融合,重组。

靳恒远在房间内流连了很久,最后注意力落到了某个别致处——她的房间之所以小,是因为另辟了一间小淋浴间,麻纱玻璃隔成一个小小空间,里头摆着她贴身用过的物件。

他在这里洗了一个澡,然后,躺到了她床上,深呼吸,吸到的全是属于她的气息。

他闭了一下眼,困意,袭来。

这三天,真心有点累到了。

为了那小没良心的。

结果,那小没良心的,还不给半分好脸色,这实在有点伤他的积极性。

等他一觉醒来,窗外的天空已变成青蟹色,夜幕已渐渐拉开序幕。

他去了隔壁,一片暗色中,她侧睡着,妙曼的身材被窗口微弱的光线勾勒出来。

她睡得还很沉,似乎在做噩梦,嘴里有细小的呜咽声传出来。

靳恒远急步走过去,打亮了床头柜上的灯,看到了她脸上的痛苦之色,一双手无助的抱着自己的双臂。

坐下去时,他终于听到她在叫什么了:

“爸…求你别离婚…求你…妈需要你…

“妈…求你别走…这个家不能没有你…

“暮白…对不起…你不留下,不能在这

里陪灵,你妈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暮白…我结婚了…你也结婚了…我们不可能了…不可能了…

落到苏锦肩上的大手,微一僵。

她牵挂的苏暮白,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内,没脱离危险呢。

所幸周玟因为考虑到苏氏在股市的利益,对外秘而不宣,否则,现在的苏锦,哪还能这般安安稳稳睡觉。

他轻轻拍抚了她几下,一点一点在她身边躺下,就像以前哄小丫那样,低低在她耳边哄着说了几句话。

不知道她是不是听到了,嘴里没了声音,渐渐就安稳了…

一双柔柔的手臂,在她无意识的翻身中,抱住了他,并将脸孔埋进了他胸膛,眼泪沾到了他的衬衣上。

温软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

馨香的女人味,一缕缕逼入鼻腔,温温的呼吸从胸襟两个钮扣之间的空隙钻入,撩拨着他。

男人的本能,轻易就被这身子给唤醒了。

身体某处,在迅速膨胀…

小帐篷支了起来。

哎呀呀…

他不由的苦笑迭迭。

这折磨人的小妖精啊…

你怎么就这么能欺负我呢!

他想吻她。

想要她。

想在她身体里得到释放。

可是。

不能。

他不能在岳母刚下葬的这一日,在岳母的这间房间,去欺负她。

只能忍着。

靳恒远克制掉着自己,看着她的睡颜,将所有的渴望,化作一个个怜惜的吻,落在她额头,她双眉,她眼睛…

他轻轻吻掉了她的泪,心里在想:

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重展笑颜?题外话第一更!

90,我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苏锦睡到自然醒。

醒来,整个人就像被碾过一样的酸疼,眼睛也是涩涩的,好一会儿才记起自己睡在哪里。

母亲的房间堕。

床头柜上,还摆着母亲年轻时候的照片:长裙过膝,笑容甜静。她和暮笙,相拥在她身旁。暮笙做着鬼脸,她笑得明媚是。

那时的年华,若在天堂。

每一天的平淡,与今天嚼来,都是非同一般的幸福光阴。

她抚了抚照片上的人儿,神情黯然。

走出房间,熟悉的三室一厅内,飘着淡淡的粥香,自厨房那边来的,却不见那道颀长的身影。

餐桌上,压着一张A4纸,上有一行字:

“我出去一趟。起床记得喝粥。PS:手机给你关机了。醒来记得开机。”

他,还是那样的关心,体贴。

那字迹,苍劲,富有气势,一笔一划,转顿承接的很完美。

谁说的,人格若字,字露人格。

不见得的。

很多沽名钓誉者,最喜弄虚作假。古人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当今社会,即便亲眼见到也未见得是真的。

弄虚作假早已走进一个全新的历史高度。

洗漱,换衣,喝粥…

屋子安静的让人觉得无法忍受。

没了养母的温温笑语,也没了暮笙的嘻嘻哈哈…

太安静了。

虽然她喜静,可这样的安静,让人感受到的不是岁月静好,而是一种让人无法忍受的孤寂。

叮铃铃…

座机响起,那么的刺耳。

往常都是养母去接的,要是找他们,养母就会扬起声音叫他们,吴侬软语,带着上海人的腔调,叫来分外好听。

可惜,现在再也听不到了。

她怔怔看了一会儿,才走了过去。

“谢天谢地,总算找着你了。你手机怎么就关机了呢?我琢磨着你要是再不接,我就要杀过来了。”

是韩彤的来电,语气像是重重松了一口气。

“靳恒远帮我关机了。”

想来是怕吵到她睡觉。

“你们昨天…”

韩彤语带迟疑:

“有谈过没有?”

“还没有。”

“那你们昨天到今天,都干了什么啊?”

“我睡到刚刚才醒。”

“他呢?他在吗?”

“出去了!”

“哦,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发呆!”

“不好不好。发呆发呆发久就成了呆子了。要不,你也出来啊,陪我去转转。我想买衣服。”

“今天你不上班吗?”

“我…我可以翘班啊!”

苏锦明白的,韩彤是怕她想不开,所以才翘班想来陪她,为的肯定是开解她:

“小彤,你不用来陪…我很好。”

“我不是为你,我是为我自己啊。我都没衣服穿了。女人的衣柜,永远缺一件衣服。你懂的。”

她说的俏皮。

“真不用。我想静静的待一会儿。再说我在等靳恒远回来。”

“好吧…”

聊天聊了很久,挂下,又发呆发了很久,脑子里想的全是小时候的事儿。

八岁入苏家,上有兄长暮白,下有小弟暮笙,四位长辈,一个个和蔼可亲。一岁一年华,他们聚在一起快乐的成长。多少欢声笑容浸润着那些平淡的岁月。谁曾想,转眼,一切尽改。长者逝,兄弟姐妹离散,只落得独自对家冷。

她没哭,只是难受,心里堵的慌。

门锁,突然开了,她听得声音,转头看。穿着一件浅粉衬衫的靳恒远,手上大包小包一大堆,从外头,大喇喇走了进来,手指上挂着一串钥匙。

“睡醒了?早餐吃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