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接近尾声时,蔚彤瑶去上洗手间,听到外头有几个女人在叽叽喳喳说话:

“你看到没?”

“什么呀?”

“严律师带来的那位,太能勾魂了。”

“可不是,人家往会场上那么一转,吸引多少人跑过去邀舞。全被谢绝了。把架子摆得够高的呀!”

“是啊,而且一上来就把那位秦总给吸引了!”

“秦总?哪位秦总?”

“你要是觉得全场哪个男人最酷酷有型,那人就是秦总了。他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女人,就是之前很红的那个玄幻剧的编剧,叫什么来了?让我想想…”

“你说的是光影那个名编蔚彤瑶?”

“对,就是她。她进场时,带着她的男人就是秦总。”

“哎,那男人是什么来头呀?看上去派头十足的。和他打招呼的人全是些厉害角色…但我没见过他。”

“也是,这个人不是很喜欢参加宴会,又成天国内国外的飞,所以,知道他是谁的人,还真是不多。”

“到底是谁呀?快说快说…”

“本地地产龙头老大华夏集团的老总啊…我猜今天来的嘉宾,家里住的房子,十有七八全出自华夏的手笔,你自己想想吧…这个老总,来头得有多大了吧…”

“哇,华夏的老总这么年轻,太不可思议了。”

“人家出道早,赚钱有门路,总得来说呢,是宁市的地产将他捧成了商业钜子…”

“哎哎哎,跟你们说一个很劲爆的事:刚刚那女的在这间洗手间外头被涂氏集团的少东给强吻,居然正好被秦总看到了。人家那是抡起拳头就给了那姓涂的一顿揍。我亲眼看到的,那秦总真是太猛了,像是练过的…”

“对对,我也看到了,后来,那女的悄悄想离开,秦总一应酬完就跟了去,我还瞧见秦总牵住人家手了呢…”

“真的假的呀?”

“当然是真的,我琢磨着那位蔚编是想不着秦太太那位置了!”

那语气可惋惜了。

“想不着也正常,这位秦总来头可大着呢,是名门之后,一般人谁能进得了他们家的大门。姓蔚的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哪配得上秦太太那个身份…”

蔚彤瑶听着脸色白了白,等到那些人走远了,才从厕座出来。

洗手的时候,她看到自己狠狠的咬着唇,心里又委屈,又难受,又茫然无措。

之前,她就觉得老秦看芳华的眼神不一样,老邵又明确说明他对芳华不感兴趣,后来,她说想把芳华辞了,老秦也没同意;甚至于老邵还吩咐她,多给芳华一些历练的机会,这种种的种种,可以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老秦怕是一早就看上她了。

男人果然都是看重皮相的。

而不得不承认的是,那小丫头片子是长得好看。

问题是,她爱了这个男人这么多年,如今青春将尽,却没捞到半点好处,这让她如何甘心——这些年,秦九洲对她一直是关照有加,她实在不信那人对她会没半点感情。

可他怎么会突然之间看上别人了呢?

蔚彤瑶失魂若魄的出得洗手间,眼底忍不住起了水气。

这时,一个男人拦了她的去路,笑着上下打量:“咦,怎么哭了?”

“不用你管?”

她抹了一把泪,这人,她是认得的。

“又是为秦九洲?”

“我的事,与你无关。”

“如果我说,我能帮你得到秦九洲,你还会这么说吗?”

这话,一把拉住了蔚彤瑶的步子,她转过了头,唇角勾出一抹冷笑:“你会这么好心?”

“不,我当然也有我的目的,双赢才有合作的可能。”

“你有什么目的。”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

“抱歉,我们道不同。”

那人呵呵一笑:“蔚彤瑶,你早湿~身了不是吗?还想在我面前装什么纯洁?要是秦九洲知道你干过对不起他的事,你觉得你还能在他身边待下去吧…”

闻言,蔚彤瑶整个人寒凛凛了起来,嘴里不由得恨恨的急叫了一句:“你到底想干什么?”

*

芳华在主卧洗了个澡。

其实,她并不想到这边来洗的,是秦九洲生生将她拉进来的。

当时,她问他:“你和你太太,有孩子吗?”

他开房门的动作顿了顿,待进了门才作了回答:“有过一个…没足月,和她妈妈一起没了…是个女儿。当时怀胎七月…”

说的很平静,好像讲的事,与他完全无关似的。

但她懂的,这平静的背后,肯定是一段撕痛他心扉的痛苦经历。

“对不起,我不该提到你的伤心事…”

她向他道歉,心里是滋味杂成的。

这是个有着丰富过去的男人,他有过婚姻,更有过当准爸爸的心理历程…

那些亲密的事,他曾和另一个女人共同拥有过。

感情上、生理上多少有点洁癖的她,因为这事会有点小不舒服,也算是一种正常的心理反应。

可理性告诉她,必须接受。

成人的世界,没有绝对的完美。嫁给一个二婚男人,就得接受他以前的种种。

他淡笑道:“没事,都过去了。我向你交代清楚也是应该的。芳华,我喜欢孩子,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尽快生一个,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你愿意给我生吗?”

说这话时,他们站在浴室门口。

他一脸温情,她一脸错愕,继而窘了,本能的想逃,就逃进了这间浴室。

而他在外头轻笑:“芳华,你这是害臊?说真的,我很期待我们的孩子…”

去你的。

我才不期待。

芳华没法想象她给他生孩子的光景,也没法想像他们零距离亲密的光景——这个男人想的事情,是她现在这个阶段完全不会去考虑的事。

连接受他都是一件困难事,何况是去考虑生孩子,那牵涉到的问题就越发多了。

等她平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在主卧的浴室。

这里是秦九洲的私人领域,她本不想在这里洗的,但想着,既然决定要和这个男人过下去,以后,和他共用空间是避免不了的,她只能慢慢的去适应,于是,一咬牙,忍下了。

也不知道洗了多久,她的脸被薰的粉粉的,疲倦感袭来,此时此刻,她很想倒头就睡。

只是当她从浴室出来,却看到男人躺在床上冲她招手:“过来,睡吧…不早了…”

她那昏昏欲暗的神经,因为这几个字,再度紧张了起来,整个人像刺猬似的叫了起来:“秦先生,刚刚我们可是有约定的,您…您不能要求我履行作为妻子的义务…”

穿着雪白的睡裙,芳华僵着身子贴在墙壁上,眼底全是警戒之色,且左右观望了一番,几欲要夺门而出。

秦九洲愣了愣,随即,忍俊不禁的弯了弯眉,掀被下来,一步步逼过去,吓得她急急忙忙往后退去,不想,他只是从她手上抓了那条大浴巾,盖到她头上,给擦了起来,嘴里则慢悠悠的说道:

“你在想什么呢?我只是单纯的想和你睡在一起。没要求你做其他,紧张什么呢?”

怎么可能不紧张?

大浴巾下的芳华心砰砰乱跳着。

在她看来,男人都是冲动型的,肉~欲型的,这孤男寡女的睡一处,太容易天雷勾动地火——她的力气又没他大,这万一他乱来,她肯定会吃亏。

所以,今天晚上,她是绝绝对对不能和他睡在一起的。

正文 138,一声“子韧”,酥他骨;以他为枕,心惶惶

“能不睡在一起吗?”

心理上,她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对我不信任?”

那钢琴似的嗓音,温温的,总透着一种惑人的味道。

“您总得给我一个信任的基础吧!”

她讨价还价着:

“我们一步步来不行吗?

“您是知道的,我才和…刚分手,心情本来就糟…

“我这么说,您可能会不高兴,但就算您不高兴,我也得说,那本来就是事实,再加上我们又稀里糊涂领了证…这么多事情齐集着发生,我情绪不是很稳定…

“现在,我很需要有个独立的空间好好的整理一下自己,您这样无孔不入的将我的时间和空间全占据了,一时之间,我真的没办法适应…”

她努力表达着自己的心情,希望能得到他的体谅,并多多照顾她现在的心境。

秦九洲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一下,等擦得差不多时,他将她拉到榻榻米上坐着,一声不吭取了吹风机给她吹。

房间里就只有嗡嗡嗡的声音,他什么也不说。

芳华鼻观眼、眼观心的,也不说话。

说实话,这种侍候,她浑身上上下下没一个地方是自在的,可又不好为了这事,再和他起争执——他给她吹头发,只是想表示体贴,表示关爱,她得识趣的接受。

只是,现在一下子让她接受一个不太熟的男人这么献殷勤,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别扭。这和矫不矫情无关,任何人遇上这种情况,都会觉得别扭的。

就像一不小心滚了一团仙人掌的刺在自己够不着的地方,想拔没法拔,不拔又隐隐不舒服。

等头发干了,他把吹风机收拾好了,才道:“如果我说不行呢?”

他重新踱步回到她身边,蹲在她面前,看着她露着满脸的紧张,知道她不适应这样一种身份上的转变,但是,有些事,他不想妥协,而且只能逼着她去适应,只有这样,她才能更好的融入这个身份当中去。

“秦先生…”

芳华也不想妥协。

“嘘…”

秦九洲将手压到了她唇上,眼神是温文可亲的,手指上的劲道却是极为有力的:

“芳华,相信我好吗?我不会乱来,会给你时间去好好适应秦太太这层身份的。你大可以安心的睡在边上。

“也许你会觉得,我这样要求,是对你的一种不体谅,但是,你要明白,我们需要一步步适应彼此,而让对方参予到自己的生活唯一的法子就是同床共枕。

“以后我们白天需要各自去工作,相处的时间也就只有晚上。

“如果连这点时间都得分开,那我们怎么可能尽快熟悉起来?”

很可悲,芳华竟没办法加以反驳,嘴巴张了又张,什么也没吐出来,最终纠结再三到底还是同意了:“那您…说话算话…”

秦九洲点头:“当然,大丈夫说话一言九鼎。”

“好吧!你再一次说服我了。”

芳华站起,绕到那一头,小心翼翼的把她那边的被子给掀开了,钻了进去,背对着,离他远远的,似乎只有这样,才是安全的。

秦九洲睇去一眼,转而往自己刚刚爬出来的地方又重新钻了进去。

在这张大的离谱的床上,夫妻两个人,他睡这边,她睡这边,中间隔着的距离,都可以再睡上两三个人。

秦九洲知道她不放心自己,自不会在这个时候强求什么的。

他手上拿着一份资料,心思却不在这上头,忽想到了一个他一直想纠正她的事。

“有个事,需要和你说一说。”

他一边翻着,一边好似漫不经心的和她聊天。

芳华转头问他:“什么?”

他也侧过了头,温温的笑容在冰释她心头的紧张:“我现在是你什么人?这个关系,你有弄清楚吧!”

“您…是我…我先生…。”

唉,这称呼,还真是刺耳啊!

他却满意的勾了一下唇:“嗯,对,我是你先生,所以,以后你称呼我时,不要再秦先生秦先生的,您啊您的…”

哦,原来是因为称呼问题。

她松了一口气,点头,表示明白了:

“那以后,我该怎么称呼您…不对,是你呢?”

“当然是叫老公啊!”

老奸巨滑的秦九洲给她挑了一个最有利夫妻关系发展的称呼。

这种称呼称久了,肯定会有作老婆的自觉。

“我…我叫不出口…”

芳华立刻拒绝,粉嫩的脸上泛起了红晕,薄薄一层,就像朝霞染红了白云,分外好看,也惹得秦九洲眼神为之深了深。

“另外换一个,叫你老秦好不好?”

邵总他们好像都这么叫的。

“不行,太见外了。”

他不同意,才不要这么没创意的称呼呢!

“秦九洲?”

“连名带姓,你不觉生份?”

也是。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想我怎么称呼你?只要不是让我叫你老什么公,其他都行…”

其实也就一个称呼的问题,这人,怎么就这么较真呢?

秦九洲想了想:“叫我的字吧,子韧…孩子之子,坚韧之韧…”

“子…韧…?”

她低低叫了一遍,两个字间顿了顿,很婉转,心下有点好奇,古人才喜欢取字,现代人貌似都没这么取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