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头。

他见问不出所以然,就先去洗澡了。

等他出来,她又在神游太虚。

他倾上前吻了她一下,将她的魂给勾回来:“说,到底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芳华捂了捂被吻得有点麻辣辣的唇,让自己往被下钻得更深一点:

“不说。”

“不说,我再吻。”

他一脸凶神恶煞的逼近。

她笑了,用手堵住了他那张嘴,知道他在和自己开玩笑呢!

“你不喜欢听的。我还是不说了。”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爱听?”

秦九洲捉住她的手,把人拉进怀靠着,抱着:

“说吧,我知道你有话想和我说。”

芳华不觉抬头,拉开了点距离打量: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眼睛里藏着问号。”

他以修长的手指,轻轻在她眼角触了触,眼里柔光一片。

“那我可就说了…”

“嗯…说吧…”

她坐正了,因为想更好的看清他的面部表情:

“我在想妈妈是怎样一个人?你又是怎样一个人?

“我看着你们母子俩现在关系这么亲密,很惊讶七年前你们竟会决裂。

“所以,我想像不出来:苏筝在你心里是怎样一个存在?

“记得之前,我问过你,是不是很爱你太太,你说是。

“而今天通过我和你妈妈的谈话,我发现,你当时应该是非常非常爱她的,爱到可以为她放弃所有,不顾一切。

“既然你这么爱她,为什么现在你会喜欢我?

“真的是生与死的距离,让你彻底放下过去了?

“还是,你的心里,始终有她。

“如果是这样,被拉进你生活里的我,又算是什么呢?”

正文 178,秦九洲亡妻的坎坷人生

声音轻轻柔柔,语气微带困惑,她直直的望着他。

倒没有吃飞醋的意思,和一个已故之人也没有什么醋好吃的?

她是想知道自己在他眼里,到底是怎么一个存在?

也许是她太过于年轻了,所以,会天真的以为爱情与人,一生一世该仅此一份。

一旦真正爱上一个人,就该是一辈子的感情,一辈子的无怨无悔,一辈子的相知相守。

哪怕生死也阻隔不了他们。

这才是真正的爱情。

可现实是,结婚离婚那是寻常事,爱情早已在充满诱惑的时代中变得轻浮,成为了很多人挂在嘴里,用来乱搞的借口,且越来越可笑。

本来,在她看来,婚姻神圣不可亵渎,爱情纯萃只此惟一,如此才算是一种人生的圆满。

然而,生活从来不是童话,它一点也不美,也不动人,并且,它是***裸残忍的,会打破很多很多的幻想。

比如说,她就这样意外的嫁给了一个陌生人,没有任何感情,却还是成就了婚姻。

那么,这样的婚姻,与秦九洲到底意味着什么?

重点,这婚姻,是他不想放手的,为什么?

他深爱过别人的不是吗?

为什么现在他会抓着她不放?

他对她的喜欢,到底是怎样一种喜欢?

如果这是爱情,那她就越发困惑了:爱情真的就那么容易逝去?

人的一生当中,难道真能出现好几段爱情?

所以,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海枯海烂的感情,时间会冲淡一切?

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她也有可能爱上别人?

可她真能爱上别人吗?

这些全是她迷茫的,是她心里的不确定。

秦九洲在睇着她,脸部表情,无比平静,他想什么,她无从知道,现在,她能做的是等。

“我和苏苏…”

很久,他才低低开了口,只吐出四个字,便是一个长长的停顿:

“我们有点复杂。”

他把双手枕在脑后,躺了下去,幽幽的叹息,在房间里荡开:

“我妈,她一直是个合格的优秀母亲,在我的成长过程中,给了我很多选择自由。也从来不干涉我作的任何决定。七年半前,那是她唯一一次干涉我。而我则是结结实实伤到了她的心。是我不孝。”

最后四字,说得无比肯定。

芳华抱着抱枕睇着,很想问,苏苏是怎样一个女孩子,让你明知不孝而为之?

可是,这样直接问合适吗?

想了又想,最后,她还是没问,就看他想不想说了。

屋内呈现出了一阵久久的沉静,两个人都不言语。

本以为,他这是想用沉默来搪塞她了。

她有点小小的失望,但并没有追问,挖人伤疤,并不道德,虽然,她是那么的想知道。

但后来,他还是静静的说了:

“我遇见苏苏时,她只是一个小演员,和程菊珛差不了多少,就是一个跑龙套的。甚至比程菊珛还不如。

“苏苏家境很差,比你差多了。

“你有一双非常爱你的父亲母亲,虽然条件一般,还家里给人的感觉,很温暖,家庭氛围很不错。长在那样的家庭,你很幸运。他们把你照顾的很好,教养的很出色…

“苏苏不一样,母亲早逝,家里有一个嗜赌如命的父亲,这个男人因为年轻时不学好,中年不得意,便终日酗酒。

“所幸,她有一个很爱她的哥哥,可惜那个孩子因为没能好好把书读完,最终只落得靠出卖体力来赚取生活费——那些年,苏苏的生活费和学费住宿费,全是他在供给。

“苏苏从小就知道自己家境差,只希望可以通过念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从小到大,她一直就是个优等生,成绩门门拔尖。在学校一直是前三,年年都能拿奖学金。

“但读完高中,她就辍学了,因为她哥哥在工地上作业时从高空摔下摔断了左腿,那腿废了,锯了,好好一个小伙成了一残废。

“为了哥哥,她放弃了学业,担起了养哥哥的责任。

“至于她那个父亲,本是跑三轮车的,嗜赌嗜酒的他,根本给不了他们兄妹俩任何依靠,只会加重她哥哥的负担。

“她哥哥出事后,工地上多多少少给了一些生活费,却被他父亲拿去了一半用以还赌债。这个做父亲的说,要是不还,他们可能会要他的命。

“苏苏念着骨肉亲情,给了一半。她怕剩下的这些钱最终也会被父亲输掉,就带着哥哥,背景离乡,去了横店,租了一个小屋,想有一个全新的开始,做哥哥的给了她全部的支持。

“苏苏从小到大有一个心愿,想做一个表演者。在读书的时候,她曾有过多次舞台上的表演话剧的机会,深得老师们的嘉许,觉得她很有这方面的潜质。

“本来,苏苏还报考北京电影学校,可惜,经济条件令她和北影失之交臂。她不想梦想就此破灭,毅然决然的去做了横漂一族,和哥哥一起奋斗。

“苏苏长得很好看,很甜,笑容很有感染力,所以,凭着这与生俱来的天赋,以及她在学校里积累下的表演功底,她到了那边,演上了一些小角色,赚了一些辛苦钱。日子虽清苦,但她过得很踏实,觉得人生还是有希望的…

“只是好景不长,没一年,她哥哥被车撞成了瘫痪。为了治病,她做了别人三年情~妇。”

这话从秦九洲嘴里吐出来是很平淡很平淡的,可芳华听着却很震惊,原来老太太说的话竟是真的,那个苏苏竟真的…

正文 179,那一年,他娶了她,却是因为难忘芳华

秦九洲冲着天花板很淡很淡的笑了一下,眼神并不鄙弃,而后,他闭了眼,整个人陷入了回忆当中。

三年后,苏筝的哥哥,在知道妹妹是把自己卖了在活他的性命,悲恨欲绝。

一日,他趁妹妹不在,绝望的割腕自杀。临死,写下一封遗书,让她离开那个男人,不要再糟蹋自己。

苏筝回来后见到一地的鲜血,痛不欲生。

可人死不能复生。

为了让哥哥死得瞑目,她决然的结束了情~妇生活,继续在横店跑龙套。

苏筝很喜欢演戏,她觉得既然大学梦这辈子是再也完成不了了,那就找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干着,也算是对自己人生的一个交代。

那会儿,与她来说,世界已经遗弃了她,孑然一身的她,无所依恋,也无所牵挂,只想简单的活着,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而演戏,能让她感受到活着的意义,她就那样坚持着,梦想着,也许哪天,她就真的大红大紫了呢?

可惜,她一直出不了头,原因是,包~养过她的男人,一直在压制她,想借此逼着她重新回去做他长久的情~人。

苏苏不愿意,宁可一直在底层混着,熬着,苦苦撑着,倔强的不肯屈服。就像一颗野草,虽然被人践踏了无数回,但,只要得了阳光雨露,她就会顽强的挺直腰板,傲立在阳光下。

八年前,秦九洲出了车祸,出院后,身体很不好。

他记不得很多事,这让他很苦恼。

每当夜深人静,他会反复的做同一个梦,梦里有个声音会对他说:去横店,去横店,你约了她(他)要去游玩的,你忘了吗?

那个她(他)是谁?

他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越是想,记忆越模糊,头越疼…

忍受不了这种令人煎熬的痛苦,秦九洲在出院后的某一天,去了横店。

他觉得那里有自己失落的东西。

可当他抵达那里,走进巍峨的秦王宫,穿梭在清明上河图,礼佛于大智禅寺,漫步于香港街,他除了看到人流如潮,其他一无所获。

但是,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对于这里的一切,他很熟悉,就像有人写过一份详细的旅行笔记,他看过了,并牢牢记在了大脑里。

也许,这一切,皆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那天下着雨,秦九洲撑着伞出去转悠,想着这趟如果再没有收获,他就回了。

一天逛悠完,他依旧什么也记不起来,却在回来的路上,因为要救一个险些被车撞的小女孩,头晕了一下——那是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娃,长得非常漂亮,对她甜甜而笑的模样,撞击着他紧锁的着记忆大门。

他似乎记起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记不起来,在和那个女娃娃告别回来时,一阵巨痛袭来,令他晕倒在了街上。

一个健康的成年男人,走着走着就突然倒地不起,这吓到了很多过路人,他们或在那里议论这人怎么了,或是匆匆在他身边走过,谁也不敢沾上这麻烦事。

准备赶下一场戏的苏苏正好经过,看到了这一幕,急忙打了急救电话,并撑着伞守在秦九洲身边,为他遮去了风雨,令他及时得到了救治。

后来,秦九洲醒了,苏苏做了好事没留名,他转辗弄到了她的号码,相约见面,以示感谢。

如约而至时,他却看到她被一个中年男人纠缠,那男人还放出狠话,要让她在影视圈永永远远混不下去。

秦九洲并不是一个爱抱打不平的人,但那日,他实在看不惯有人如此欺负他的恩人,没多想,狠狠揍了那个人一顿,并把人打伤进了医院。

那是他第一次被人带进派出所。

人在异地,不想惊扰家里人的他,最终被苏苏的朋友一并保了出去。

后来,秦九洲和苏苏渐渐有了一些接触,不知不觉中,他被她吸引了。

秦九洲觉得,苏苏是一个很有演艺才能的聪明女孩,如果好好包装一下,好好的学习一下,将来一定可以璀璨发光。

其实,那会儿,他有一种冲动,想捧红她的,权当是对她的报答,后来,他不想捧了。演艺圈并不好混,混久了,就会失去初心。他想留下她,因为他和她在一起,很是谈得来。

“那时,我已经从她嘴里知道,她曾经有过的那些不光彩的过去,名声是不太好。但我以为,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想拿着它大作文章。

“但苏苏并不想嫁我。她说我该找一个更好的姑娘。她恨没能在最初的时候认得我。她说连她自己都嫌弃自己。她不希望我将来嫌弃她。

“有过一段日子,她躲着。也是因为家里有人找过她。为了逼她放弃我,家里还动用关系封杀了她所有的戏路。

“我知道了很生气,去和母亲理论,闹僵了,和家里人大打了一架走的。

“那天晚上,我想了很久,跑去了她租的出租屋,说服了她,第二天去领了证,就此再没回去家门。我想给她另一种全新的生活。”

说到这里时,他忽顿住了,转过了头,很离奇的转了话题:

“芳华,你去过横店吗?”

芳华一怔,继而点下了头:“去过。我还写过一篇旅游散文,发表在了一本名叫《初中生》的期刊上,怎么了,为什么你会这么问?”

“那你去过几次?”他再问。

“两次。一次是跟爸爸妈妈一起去的。一次是和韩启政,我和他做笔友时有过约定,以后要一起去玩一趟…”

她突然住了口,因为觉得现在提那个人,很不合适。

秦九洲听了,轻叹着笑了笑,心下一个长久以来困扰他的迷团终于解开了:

原来他会跑去横店,全是因为和芳华有过那样一个约定。

那一年,他之所以会娶苏苏,竟是因为难忘芳华。

正文 180,认识她,懂他,有点喜欢他 (要看)

“你怎么了?”

芳华看到秦九洲的脸上浮现出了几丝她无法理解的奇怪神思,不由得翘起头,轻轻问了起来。

秦九洲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给她听。

如果当年,他没有出车祸,他和她的发展又会是怎样的?

也许,他不会有那一段婚姻。

也许他会陪着她一点点绽放青春,她和阿政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亲密的过去…

然而这些,都只是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