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况有点不太对劲。

可是,哪不对劲呢?

他快步往楼上去,眼神跟着一眯,守在他们房间外面的赵市人呢?而且房门是洞开的,不好…

猛的冲进去,四下里一看,房间内,空空如也,卫生间里也是空的。

而斜对门那道门,门也没关…

他扔下手上刚刚借了小宾馆厨房下好的面,冲了进去,只见赵市倒在地上,边上躺着一根用过的针筒…

他闻了闻,是份量很足的麻醉剂…

芳华呢?

他在心里念着,同时一阵悔意顿时自心头冒了上来——

他不该离开她身侧的,他该让赵市去买,而不是自己下去煮:只记着外卖没营养,只想着有赵市看着附近,出不了事,结果,还是出事了。

他惊直了眼,忙掏出手机,和守在楼下的段中华联系上了,通讯一通,他劈头就问:

“阿中,楼下有没有可疑人物出没?”

段中华一直守在楼下前台大厅,密切关注着进进出出的人流:这是小镇,客人不多,守在那边可以进行第一层过滤,把控安全,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很正常。

对于这家小宾馆,他们在入住的第一时间就侵入了他们的后台系统,对入住店客人进行排查,在确定没问题之后,秦九洲还是差遣三个雇佣兵之一的特兰姆守在那里,以确保这里是绝对安全的。

正因为如此,他才敢走开去下面。

可偏偏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出事了。

“没有,一切正常,除了芳太太刚刚急跑了出去…我问她,她也不理我。不过,我让彭队的人跟上去了,出不了什么事的…”

“马上让特兰姆去把她追回来。还有,你守在下面,任何可以装人的大型物件都不许搬出去…我马上下来…”

语气中此紧张,令段中华一愣,问了一句:“什么意思?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芳华不见了,赵市被麻倒在芳华妈妈的房间…这件事发生不会超过十分钟,你守好了,只要他们不出这幢楼,那么芳华就一定还在小宾馆里…”

他沉声吩咐着。

必须要把她找回为,这是必须的。

“知道…”

秦九洲去按电梯,电梯在六楼,而这里是三楼。他有点等不及,再次走了楼梯,几步大跨,飞也似的奔到了底楼。

适时,特兰姆已经把桑缘拎了回来。

“放开我,放开我…”

桑缘惊叫着,想要挣脱特兰姆的大掌,哪能挣得开,这个人的块头可大了,比桑缘足足高出了一个头。

“妈,芳华呢…”

秦九洲走近,用停步冷静的眼神盯着这个神情惊乱的、心虚不已的女人,厉问了一句。

她一看到他,就低下了头,不敢再正视他了。

“说话啊…”

他忍无可忍吼了一句。

“一个女人。她说,只要我把帮她,她就给我解毒疫苗。我没办法…”

她伸出了拳头,摊开之后,是一个小药瓶,里头装的正是她用芳华换回来的疫苗,这一刻,她的脸色白得几近透明,语气是异常痛苦的:

“对不起,我不能让我的丈夫、儿子、女儿,身陷绝境。我别无选择。对于我来说,他们是我的全部,芳华只是小部分。我只能牺牲她…”

秦九洲看着心冷极了,目光灼灼的盯着这个药瓶,倒是和非洲那边传来的装疫苗的瓶子一模一样。

此时此刻,他无心去责怪,当务之急是找人。

他转开了头沉沉问起脸上露出惊愕之色的段中华:

“阿中,有让他们查三楼的监控没吗?”

首先必须知道是谁劫走的。

可还没等他回答,前台小姐就走了过来:

“先生,对不起,监控设施出现了故障…技术人员正在维修…你们正好在三楼,故障就出在那边,所以实在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没有任何影像可以调看哦…”

这么巧?

秦九洲心头莫名一惊,重复了她刚刚说过的话里最关键的一句:

“技术人员在维修?”

“是的。”

“那个人呢?”

“上去了啊…”

“什么时候?”

“几分钟之前。”

“长什么样?”

“是个新来的,女的,以前没来修理过。大约是和我们合作的维修师傅派过来的。”

秦九洲一下明白了,肯定是那个所谓的技术人员把芳华带走了…

“你们这里就这里一道前大门吗?”

“不…我们这里有个地下冷藏库,和隔壁那间冷饮批发部是相联的…”

这话,令他的心,止不住往下沉去。

“带我去看看…我太太刚刚被人绑架了。”

前台吓了一跳,连忙点头道:“好好好,您跟我过来…”

她连忙在前面引路,往地下室走去。

这地下室就等于杂物间,替换下来的物件,一件件全堆在这里…

等走到那里,他没意外的发现,冰库的门是洞开着的,走进去,有一条直直的通道往前面不断延伸:这只是通道,冰库的门紧紧封闭着。而另一头,门也是敞洞开的。

穿过这道门,他们就到了冷饮批发部。

“为什么共用一个冰库?”

秦九洲凝声问。

“因为隔壁冷饮部和宾馆是同一个老板的啊…”

待出了那道门,前台就惊呼了起来,无他,一个年轻的女营业员倒在了血泊里…

他上去探了一下脉博,心情无比沉重:没得救了,可惜了,不过二十出头…

*

秦九洲重新回到了酒店,看到桑缘在求特兰姆放她出去,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把药送过去给他的丈夫儿子女儿用。

见到他回来,脸色白了白,张口想说什么,却被秦九洲冷声抢先一步:“这宾馆和隔壁的冷饮批发是相连通的。就在刚刚没一会儿功夫之前,有个小姑娘被害了,年纪不过二十一二岁。而导致她会遇害的原因是你引狼入室…这个结果,是你造成的,你知道吗…”

桑缘顿时瞪大了眼,大口的喘起气来。

“妈,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以后不会了——我知道每个人都有私心。可是,我以为,你可以看到芳华为了你所付出的,她那么不顾一切的待你,你居然还舍得这么伤害她?

“还有,你觉得他们真的会把疫苗给你吗?你确定这是货真价实的,而不是毒药?

“特兰姆,去,把人送去隔离区,只要她不怕亲手毒死了她的家人,桑缘,你大可以用这些所谓的药去尝试…”

秦九洲冰冷着声音,大跨步走向楼梯,嘴里扔出几句话,取出了手机,给季北勋直接去了电话:

“喂,季北,出事了,你过来一趟吧,芳华被绑走了…”

正文 322,案子最终成了悬案,人则变成了失踪人口

谁能想到,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完全没有任何音讯,劫持者甚至没打任何电话来谈条件。

秦九洲和季北勋细细查看了一番,结果发现,事发时,冷饮店附近停了一趟面包车,事后,也有人证实,曾看到一男一女带着一个昏迷的女人上了车,而后扬场而去。

这是一辆套牌车。

车子就此消失没了踪影。

世界是这么的大,人海茫茫,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另外,正如秦九洲所说,他们给桑缘的药,是假的——医生用废楼当中找到的用剩下的病毒在小白鼠上做了实验,而后再给注射了所谓的解毒疫苗,其结果,小白鼠当场死亡。

看到这样一个结果,桑缘痛哭了一场。

可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再如何追悔,芳华反正是失踪了。

秦九洲没有责怪她,也没有安慰她——对这个女人,他本怀着敬意,这么多年,她给了芳华人生当中缺失了的母爱,然而,在最后生死面前,她终还是牺牲了芳华——只因为她不是她亲生的。

所以啊,不得不说,人心真的是经不起试探的。

这些年,桑缘是疼爱芳华,但是,这种疼爱,建立在一个前提上:家庭幸福。

什么是家庭幸福?

在他看来,与桑缘来说所谓的家庭幸福就是,丈夫顾家,爱家,职场顺利,身体健康;儿子有为出息,身体健康;女儿学习、生活快乐,身体健康;自己工作生活都如意,家庭收入上年年有余,家庭生活质量优等,在这种情况下,她可以衍伸出另一种关爱,去关心爱护一个和自己家庭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

而当这一切被颠覆,出于人的本能,就会想要悍卫自己的家庭圆满。如果为了这份圆满,必须牺牲一个人,这个外来的人自然会被舍弃。

这是人性的弱点。

与桑缘而言,她的家庭破碎在即,为了保护它,她这么选择,可以理解,但,会让人心痛。

所幸的是,芳必天,芳菲,还有芳涵,最终都没事。

这是季北的功劳。

他有个曾在北洲当过外援医生的朋友,临走回国时,取了几支这样的疫苗留作了纪念,正是这几支纪念品,解决了这个天大的麻烦,将几条小命尽数都救了回来。

芳家人是得救了,芳华却人间蒸发了。

桑缘几次来向秦九洲负荆请罪,他没理…

这件事,本来可以圆满解决的,现在呢,这个女人害得他的妻子失踪,这让他如何能原谅了她?

此后的日子里,他放下了一切,配合着季北勋,配合着彭队,想将心爱的妻子找回来。

可是,找不到。

对方没留下半点蛛丝蚂迹。

一天,两天,三天,七天,半个月,一个月…两个月,秦九洲日渐消瘦,脸上的冰层也是一日比一日厚…话更是一日比一日少…

他常常彻夜难眠,常常整宿整宿的喝咖啡…

本该圆满的人生,就这样破碎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按照常情,所谓绑架,总该是有所图的,或是财,或是物,或是人,可他们把人带走,却没了下文。

十月初,季北勋设计抓住了那个名叫“逆天”的杀手组织的成员,一共两男一女,他们承认受雇于一个叫庄东阳的男人。苏苏就是他让他们去暗杀的。程菊珛和芳华都是他们绑走的。任务完成之后,这两个女人被庄东阳带走,最后去了哪里,他们不知。

十月中旬,彭队找到了庄东阳,这是一个有着一些先天神经质的天才考古学家,这些年,他一直受聘于一个神秘人,在进行考古工作。与庄舜为父子关系。

只是当他们找到庄东阳时,他已服毒自杀,常用的电脑被焚烧殆尽。

唯一可以寻找的资料就是,一本户口薄,表明了他和庄舜是为亲父子,所以,庄东阳所做种种,可以看作是晚年丧子之后,对秦九洲的报复行动。

只是其中有几个疑点始终没有解开:

一,雇佣庄东阳的人是谁?

二,庄东阳为什么要服毒自杀?

三,为什么要被焚烧电脑,庄东阳从事的到底是怎样一份工作?

四,庄东阳雇佣杀手的钱是哪来的?他一个考古学家怎么会认得那种人?

五,芳华去了哪里?

这些疑点,无人可解,因为,案子最终成了悬案,人则变成了失踪人口。

秦九洲曾赤红着眼对季北勋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如何,我都会查下去的…”

10月28日,本该是欢天喜地的结婚的日子,可是,婚礼终没有如期举行,伊人行踪全无,独留新郎面对空空的屋子,独对他们的合照,蚀骨的思念着生死未卜的她…

12月,雪花飘飘,秦九洲独在家里高烧不止,也亏得韩七七过来探望,及时将他送去了医院,这才救了他一命。

翌年2月,过年了,秦九洲没办年货,而是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一般,满世界的游走着,就像一缕孤魂野鬼,渴望找到那个可以收容了他灵魂的地方,找回那个让他相思成疾的女人…

翌年10月,飘泊归来,面对满是灰尘的家,他默默的整理着,亲手将它抹干净,因为,他相信,他们会回来的,到时,她会带着他们的孩子,必会平安归来…

春去秋来,秋去又春来,迷案一直是迷案,自庄东阳死后,再没有任何发现,季北对他说抱歉。

他说:“没事,你不是神仙。这世上,有些悬案,怕是穷尽查案者一生都难破解的…”

比如发生在英国的悬案:开膛者杰克,虽然犯案期间距今已达百年之久,研究该案的书籍与相关研究也日渐增多。但因缺乏证据,凶手是谁却是各说其词、毫无交集,因而使案情更加扑朔迷离。

案子继续查着,日子继续过着,只是,生活再次再变得无趣,工作成了他唯一发泄的途径…

匆匆的,五年就这样过去了…

一成不变的生活,与他来说是那么的惨淡无光。

人近中年,他生活在婚姻当中,却没有妻子,他成天戴着婚戒,时不时会亲吻它,追忆曾经。

病重的母亲,伤心的问他:“老九啊,你是不是想这辈子就这样过了?”

他歉然的对母亲说:“对不起…”

后来,母亲过世了,父亲也过世了,在历经很多亲人的死亡之后,他的心态,似乎越来越苍老,对于任何人和事,都失了热情。

直到这一天,他遇上了一个漂亮的小娃娃。

正文 323,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嗓音

这是一个小男童,年纪在六七岁的模样,长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穿着一件可爱的背带裤,头上还戴着一个草帽,在草地上唉声叹气,还愁眉苦脸。

那小表情,荫荫的,很逗人,重要的是,他身边没有亲人。

秦九洲不是那种爱多管闲事的人,只是芳华离开已经五年,他时不时会想啊,如果她还在,那么,他们的孩子也该叫爸爸妈妈,还会满世界撒欢的跑了。所以,每一次,他在路上遇上差不多大小的孩子都会多看几眼,总渴望着,有朝一日可以蹦出一个小娃娃来叫他爸爸。

“去看看,这个孩子的家人在哪?”

那天是在英国伦敦,他的父爱之心,莫名就泛滥了。

阿中去后,把娃娃带了回来,并让他坐到了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