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得如何?”

梅若水温温的问她,没就她那红的有点太艳的唇发表言论。

“还可以。”

“对他还是半点印象都没有?”

“嗯。”她捋了捋刘海:“看了一些他收藏的照片。感觉他和以前的我很恩爱。但我现在,根本还没办法进入那个角色…Mum,他看上去挺好,但是,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我现在不喜欢他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有点不安。

虽然那些编写爱情的红尘男女,很多人喜欢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个模式,他们会在编写过程中给人以一种潜意识里的暗示:错过了那个人,那个他(她)就会一辈子不娶不嫁。

可世俗就是世俗的,哪有小说电视剧里编得那么曲折,两情也没那么忠贞。

生活,其实是这样的:在人生这条路上,一旦错过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在下一个偶遇的人生路口,有可能他有他的伴侣,她也有她的归宿,遇上了,笑一笑,点点头,道一句,呀,好巧,你也在这,最近过的如何啊,而后匆匆路过了…

很多情况下,分别多年之后,感情很难再回到当初。

因为,感情需要两个人一起浇灌,一旦其中一个退出之后,感情难免会变质,再想开始,想找回过去的感觉,会有点难。

现在呢,在他们这段感情当中,秦九洲坚守了这么多年,苦苦的在寻找她,她却忘了他,所以,面对那样一份深厚的爱,她很有压力感。

她怕没办法回应他,让他失望了——说真的,在她看来,他有点可怜——在这世上,像他如此这般爱一个人的,真的太少太少了。

梅若水的回答是:“可以尝试,若没办法继续,千万别勉强自己。”

安雪莉低头不说话,心情有点羞涩,有点复杂,更有点迷茫:爱情是什么,她这几年没体验过,对于未知的事物,她多少有点怯场…生活中突然冒出一个男人,要共享生活圈,共享私人领地,共享对方,她得一步步学起来。

这就像是在步入初恋,一切是全新的,期待与惶恐共存着。

这滋味,太怪了。

*

当天晚上,安雪莉陪在医院,晚上七点时,有三个女人找上了她,是荣腾之的三个姐姐。

下午的时候,打断她和秦九洲热吻的那个电话是荣腾之打来的,想见她,说要带着父母商量婚期,一起到医院在病榻前把婚事定下来。

当时,是他帮她接通的,还按了免提,说到这个提议的,这个男人一听,脸色一下沉了,还随手拿了笔和纸有力的写下了两个字:拒绝。

她只得拒绝了,说:不合适,还是算了吧!做朋友比较好…

挂了后,荣腾之连着来了几个追魂Call,她没接,秦九洲却眉开眼笑了,趁她不注意偷亲了一下说:“你是我的。其他人谁也不准肖想。”

语气有点小霸道,可她居然没损过去说:我从来是我自己的。

对,她一向就是这样独立的人,非常不喜被人用这种占有语气将她归属了。

但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她居然贱贱的认同了。

这是什么情况?

她也不明白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就落荒而逃了。

“荣大姐,荣二姐,荣三姐,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

荣家共养了三女一儿,三个女儿都很厉害,都各有各的事业,一个个皆是体面人。

但说真的,她其实是和她们没什么往来的。

正确来说,她除了圈里几个固定的友人,并不爱社交,所以,看到她们一起过来,就觉得来者不善。

然,来者是客,她只能友好打招呼。

这三个穿着各有特点的女人,先是和床上的安德伦问了一声好,而后,端庄贤淑的大姐笑着对安雪莉说:

“我们出去说。”

四个女人一起下了住院部,这一路上,她们都沉着脸,一个个没了刚刚在她父亲面前的好脸色。

待到了楼下,寻了一处没人的地儿,那直脾气的荣三姐直接就冷笑的叫了一句:

“安雪莉,你到底什么意思?”

安雪莉被问得摸不着头脑,不明就理的反问了过去:

“我怎么得罪你们了?”

语气隐隐就生了一些不快。

没头没脑受人喝责,搁谁搁不生气?

下一刻,那荣三姐指着她的鼻子,心怀怒气的指责了起来:

“还在装?你这人除了爱摆清高,还能使什么本事?

“钓了我们家老四这么久,临到订婚期了,你说你生不了孩子,你这是想气死我妈,还是想证明你有魅力啊?

“你身体要有病,为什么不早说?还把我们家老四迷得五迷三道的,耽误了这么多年,现在为了要和你结婚,他都和家里闹翻了,要死要活说要定你了。

“他是好不容易才让我妈同意了这门婚事,你倒好,一句不合适,就玩完了?

“有这么耍人的吧?

“是,你是长得不错,脑子里也有点墨水,基因是好,但我们家老四也绝对不会高攀了你。他那样的人,要什么样的人没有,现在他都不会乎你不能生孩子了,也不介意你是个半残疾,你却来了个一口拒绝…

“安雪莉,你是不是从头到尾,存的就是玩弄我们家老四之心?故意让我们荣家成笑柄?”

这人口口声声把她埋汰凶了,话音才落地,荣二姐跟着嫌弃上了:

“安雪莉,我知道,你们家背景是好,可再好,也不该玩弄他人的感情…

“我们家老四待你是怎么样的,是个人,都看得明白。这样的好男人,你还想往哪里去找。

“最最重要的是,现在安德伦叔叔退休了,你们家以前再如何风光如何显赫,那全是以前的事,从今往后也不过如此,我们家老四待你好,那全是你的福气,你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等安德伦先生去了,你们家还剩下一些什么?

“趁余荣尚在,能嫁入我们荣家,做梦你都该偷笑。我就不明白了,你还在那里摆什么臭架子…

“你说,你到底想把我们家老四折磨成什么样你才甘心?

“我跟你说,今番这件事,你要是不好好给老四一个说法,我们荣家和你们没完…”

没一句能是中听的,凶匝匝的,就好像她欠了他们荣家还不清的债。

“好了,你们别这么得理不饶人了…都给我闭嘴…”

荣大姐是荣家最最和善的一个,喝住了两个妹妹,温温静静的替她们道起歉来:

“对不起,安雪莉,我二妹三妹也是因为心里有气,才说得有点冲了。

“主要是因为下午时候你拒绝我家四弟时,他正好在开车,为此,出了车祸…她们都是急的。”

安雪莉本来是想驳回去的,说她钓着荣腾之,她可不承认,一直以来,她就把态度摆是很清楚,希望只和他做朋友,是他纠缠不清,她能怎么办?

至于上次的相亲,全是父母安排的,她呢,把自己不能生育的事,摆出来,就是在拒绝,谁知荣腾之居然能说服他那个老顽固母亲。其实,就算说服了又如何,她这边又没说相了亲就是认同了这婚事…

现在这些人将她说得这么不堪,还把她家贬得这么低,真是要气死她了…

直到听了荣大姐说的最后一句,她那火气才算是消了消,先忍耐着问了一句:

“荣四哥现在情况还好吗?”

“因为没栓安全带,从车窗飞了出去,脚上多处折骨,恐怕得静养很久才能下地…”

她一怔,应道:“这么严重啊!”

“是啊…”荣大姐感慨了一句:“我们来呢,只是想告诉你,老四对你一心一意,还请你别辜负他才好…如果有空,还请你去看望看望…现在他躺在床上,最想见到的就是你…更希望你能回心转意,趁安德伦叔叔还健在,早早把这婚事给办了才好…”

这话,怎么听怎么都有一种怪味:这场车祸是他自己出的,责任在他自己,难道她还得对他负责了吗?

真是可笑。

“实在不好意思,安雪莉恐怕是不能再婚了,再婚就是重婚,因为她一早就嫁给我了…”

正当这个时候,秦九洲那钢琴似的嗓音忽就冒了出来。

正文 335,你们家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呀,我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安雪莉一怔,还没转头看,伴着一个身影压下,一股男性气息浓郁袭来,一只铁臂有力的将她的肩膀给拢住了,而后,她对上了他温温润润的眸子。

他怎么又来了?

不过,她一点也不嫌烦,甚至有点欢喜。

“你是谁?”

荣大姐看到这样一副亲呢的画面,马上皱起了画得秀致的细眉,脸上也露出了不快之色。

秦九洲清清淡淡的作了回答: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安雪莉的男人,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关于令弟出车祸一事,我们表示很遗憾,如有需要,我们会抽时去看望,以表人道主义关怀,但是,如果你们想借此逼婚,不好意思,道德绑架,我们不会接受…请你们哪来回哪去…安雪莉,我们走…”

他推着她要离开。

那荣三姐一听,顿时气极败坏的恨叫起来,且拦了去路:“安雪莉,你这贱女人,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居然脚踏两只船。”

安雪莉顿时不高兴了,回头眯起眼就反驳了过去,语气也一下变得极为不客气:

“贱女人你骂谁呢?谁脚踏两只船了?

“我告你,荣腾之出车祸,关我屁个事?你们这么组团来兴师问罪是不是也太可笑了点?

“请问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做他女朋友了?纵然有过相亲,那也已经不欢而散。

“如果说相过亲,就得对那个相亲对象负责,那世上的相亲男女,还敢相亲么?

“既然那时没相成功,那么,就算我现在另外有了交往对象,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还有,请你们搞清楚了,至始至终,我没答应过你们荣家任何事,现在搞得就好像是我在纠缠不清似的…

“跑来怪罪别人的时候,请脑筋拎拎清楚,车是他自己开的,别一出了事,就想把责任全怪到别人头上。

“对,我安雪莉是残了废了,我们家也的确家道中落了,可就算如此,我也不会随随便便将就。

“凭什么你们家想娶我,我就得嫁了?笑不笑啊?

“你们家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呀,我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所以,请你们哪凉快哪待着去…

“从今往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从此老死不要有任何来往…”

她从来是温静可人的,但是,谁要是欺负到头上,她也不会卖账。

奶奶的,老虎不发威,就当她是病猫了,真是好笑。

“你…你等着,我一定搞得你在娱乐圈混不下去…”

那荣二姐气得怒目相对。

安雪莉露齿一笑,一耸肩,一摊手,目光闪耀:“Who怕Who,大话谁都会说,亲,说的时候别闪了舌头就好…我在家等着呢,记得做到啊,可千万别让我小瞧了你…”

气势就是那么的拽,神情就那么的傲娇,态度就是这么的强硬——

秦九洲看得有点傻眼,想当初,那个胆胆怯怯的小姑娘已然蜕变了,现在的她,越发的闪闪动人,纵然脚有残疾,但自信如此,却是无比迷人的…

他看在眼里自是越发喜欢了。

正文 336,欣赏,她长大了,真正成熟了

适时,他将她推离了这场女人的战场,却没有直接回病房,而是将她带进电梯,直达顶楼的阳台,那边很安静,比较适合谈情说爱。

夜风是清凉的,就像刚被冰水镇过,迎着风,感觉最是舒适。

他背倚栏杆,轻轻笑着,话里全是赞赏:“你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了…”

“这样就刮目相看了?”

对于自己刚刚的行为,她不想多说什么,但语气是讶然的,心下更生出了些许好奇:

“我忽然对以前的我,有了一点不太喜欢的想法,是不是很胆小那种吗?”

“不,只能说是一种环境养一种人…”

以前,她出身普通,所以,看他总是仰视的;现在,她是出身名门,也见过了大场合大世面,所以,是站在平等的位置在平视他。

这种平等,他喜欢,因为,她没压力感,个性很强烈的展现了出来;而他则迷上了她这个傲娇的小个性,比以前多了几分敛于内的霸气,嗯,只能说,太对他味了…

“那时的我,身上有什么特点,怎么招了你的喜欢?”

她吹气如兰,静静的问着。

秦九洲回答的不假思索:“那时的你,心思明净,对生活充满热情,遇上了不公平也不会自怨自艾,很拼,很好强,不屈服命运…现在的你更睿智更自信,不愿委屈求全,敢于对别人说不,更忠于自己的感觉。”

总得来说就是,她长大了,真正成熟了。

这六年,她的变化真的很大。

他微微一笑,欣喜的同时,又是怅然的,因为,他又弄丢了她这么多年,而没有他的生活,她依旧活得很精彩,这令他莫名有点心酸,从而想到了一句话:这世上,没有谁,一定离不开谁。

那种离开了某个人就会活不下去的情节,只出现在书里和电视里,而真正的生活是,你来到了我的世界,我们的生活可以变得更精彩,你走出了我的世界,你的生活依旧多姿多彩。

只是,在他们这段感情当中,他比较受苦受累,因为他拥有他们爱情的全部记忆,思念成疾,苦了心;她呢,或者曾经受过折磨,所幸忘了一切,才能活得这么的安宁自在。

此时此刻,他倒是庆幸她忘了过去,这反让他们有了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如果她记得一切却选择消失,那么,他们恐怕是再难走到一起。那些苦难的经历,必是将她伤的很重。

所以,现在,他并不想和她说以前的事。因为那些都过去了,从今往后,他要面对的是眼前这个崭新的她,并且,他要配合这样一个她,去重新开始他们的人生。

另一边,被赞的安雪莉则轻轻一笑,以前的自己,她已无从了解,但现在的她,的确很忠于自己,敢为自己活,不轻易委屈自己,活出了自己的自信,这些,都是这些年里在这个家里学到的。

“你不觉得我自私吗?人家因为我出了车祸,我却把责任推了一个精光?”

她轻轻叹着问。

“一,是他车技太烂;二,是他心理承受力太差。”

对,他,就是这么的护短。

“可因为你,我被人误认为脚踏两只船了。”

她无奈吐气。

“哪有,你一直在我船上…回头我把同船的船票给你一份,随身带着,看她们还敢说什么闲话。”

船票?

她一怔,会过意来了:是结婚证吧!

如果她真收了那结婚证,那就等于同意重新做他老婆了…

嗯,这事,可得慎之又慎…

话题太敏感,得马上转移啊…

“哦,对了,都忘了问你,怎么这个点你还往这里跑?”

“想你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