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突然被他抓住了。

陈婉约一愣。

“你再说一遍。”

男人将她堵到墙边,薄唇勾着似笑非笑,手指指腹从她手腕划过,带起一阵阵的颤栗,哑声询问:“我有隐疾?”

几个字在陈婉约的耳边飘飘荡荡,每一声都让陈婉约的心怦然直跳,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个男人对自己有隐疾这件事从来没有避而不谈,甚至从来没有产生过自卑。

陈婉约愣神的时候,被他抓着的手慢慢地移向……

一秒过去。

两秒……

三秒……

她的大脑嗡嗡作响,神经末梢在疯狂叫嚣着,瞳孔放大,眼睛都直了。

天啊。

她经历的究竟是怎样的生死劫,为什么今天这么多带颜色的事情发生。

立于她跟前的男人始终沉稳从容,眉眼情绪翻滚,唇间的气息若有若无在她额上飘忽,压低的嗓音一点一点地从喉间蛊惑而出:“婉婉,感觉如何。”

“现在还说我有隐疾吗?”

一字一句,听得她老脸红到彻底:“!!!”

直到从家庭影房离开,陈婉约的脸色仍然如同外面的夕阳,又热又红又亮。

就算事情已经结束,她仍然低着头走路。

两只手纠结在一起。

其中被他刚才握着的一只手还在发烫。

他居然……?

带着她的手体会了一下什么叫做“我没有隐疾”“如果你不信你就来摸摸看”“现在摸完信了吧”。

陈婉约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感受下什么叫做丢人丢到鼹鼠家了。

就算隔着障碍。

她也能知道是什么该死的感觉。

陈婉约对自己之前的调查产生怀疑。

他没有隐疾?

一直都没有?

那为什么和她之间……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两人新婚第一天,他们就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而她也因为脚的问题,经常去医院接受复查,两人有时候一个月都未必见得了一面,久而久之,新婚夜这件事就被忘了。

再后来,那狗男人似乎忘记他是个男人。

陈婉约正想得出神,走在前面的贺其琛不知什么时候停下脚步,无声无息的,让她毫无察觉,差一点撞上去,好不容易刹住脚步,望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人,羞恼得咬牙切齿。

贺其琛倒是平静得很:“你是不是搞错一件事。”

“什,什么事?”

“我没有隐疾。”

“我知道!!!”她牙齿咬得咯咯响,“不用再强调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关系这么纯洁,不是因为我。”

“?”

这什么意思。

不是因为他。

难道是因为她?

难道是她不行?

“喂,你把话说清楚——”见他不打算解释清楚就走,陈婉约立刻追出去,这一次顾不上刚才的插曲,硬着头皮将他拦住质问:“什么叫做因为我。”

她这般追问,对于贺其琛来说,很难回答。

陈婉约又一副你不说清楚今天就别想走的气势。

她个子不算矮,但在他跟前还是矮了一截,光是气势上就呈弱方,仰起的脸蛋透着咄咄逼人和不认输的倔强,务必要问个清楚才罢休。

“你说话啊。”陈婉约急了,“我怎么不行了?”

贺其琛还是没开口。

陈婉约不依不饶:“你得把话说清楚再走。”

贺其琛淡淡道:“婉婉。”

她下意识抬头看他,却不知他什么时候俯下了身,下巴微微低着,薄唇近在眼前,像是在亲吻她额边的碎发。

温柔,缱绻着。

仿佛清冽的轻风拂过。

陈婉约一下子怔住了。

“你上一次喝醉酒,不仅问我嫌不嫌你小。”贺其琛停顿良久,才道:“你还喊了容寄的名字。”

听到这一句解释,陈婉约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什么情况。

怎么可能。

“不,不是……”她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你是不是听错了,我怎么可能喊他的名字。”

“你在乎过我吗?”

“我……”

“你不在乎的,婉婉。”他自嘲一笑,抬起的手指从她下颚划过,“你连送我的小礼物都能忘记。”

“我那真不是故意的。”

陈婉约没想过这类的问题,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不是有意送他七个钱包的。

世界上送给男人的礼物本来就少,除了钱包,她不知道该送其他的什么好。

而且她花的是他的钱,拍卖特别贵重的礼物再送他,反而更添笑话罢了。

思考很长时间,陈婉约最终鼓起勇气,毫不畏惧地同他对视,一字一顿,“我没说不在乎你。”

贺其琛唇际弧度微弯,“是么。”

“我嫁给你,肯定是在乎你的。”她还是那个调调,“比如说,如果你身上有其他女人的香水味,或者出轨的话,我不仅会在乎,更会伤心的,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还会把你的三条腿都打断。”

“……”

-

弄懂这件事后,陈婉约的心里多少有点数。

原来,她误会了这么久。

是她原因,才导致两个人这么长时间都当和尚?

她对新婚夜的印象不是很深刻,只记得第二天早上的自己是在医院复诊。

根据贺其琛透露的信息来看,那天晚上她可能也是喊了容寄的名字?所以才导致两人误会这么久。一个男人,应该不想看见自己女人惦记前任吧。

容寄这该死的两个字。

她被这个人渣出阴影了。

陈婉约永远记得,容寄做了哪些渣破天际的事情。

首先,他在她和江漫柔表姐妹两人之间周旋,大概觉得自己魅力四溢,非常享受和两个女孩一起周旋的感觉。

其次,他权衡利弊后选择陈婉约,陈家容家本该顺利结为姻缘,却在陈家产业被江漫柔的爹击垮后迅速变脸。

后来,他又和江漫柔在一起。

因为江家能帮他成为继承人。容寄不是长子,主攻不是金融业,在股东会没有一席之地,他需要江漫柔老爹的帮助。

然而,他和江漫柔在一起的同时,对陈婉约振振有词,他是有苦衷的,希望她等他。

陈婉约等来的却是他和江漫柔进出酒店的八卦报道。

这个人,几乎让陈婉约厌恶到骨子里。

甚至做梦都希望他和江漫柔共浸沼泽两人殉情算了。

还影响到她正常的婚姻生活。

当然,造成这种局面,不仅仅怪他们,主要是陈婉约自己。

她确实对自家老公的关爱还不够。

陈婉约沉静下心,决定对老公好一点。

夫妻二人愉快用完晚餐,各忙各的一会儿,约摸九点多钟进入卧室。

以前,陈婉约先去洗澡睡觉,这一次她动作慢了许多。

贺其琛洗完澡出来后,仍然不见小女人的踪影。

约摸过了很久,他才听见门口有动静传来。

“咳咳——”

陈婉约推门进来时,闹出不小的声音。

她的手里端着托盘。

托盘上有个杯子,正在冒着滚滚热气。

前半生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后半生又成为贺太太,陈婉约可以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没做过家务活,所以端个托盘的动作异常笨拙狼狈。

贺其琛大致观察一阵,“贺太太,你在干嘛?”

他刚从浴室出来,只随意披了条浴袍,铜色胸膛若隐若现,透着不羁的性感。

陈婉约好不容易把托盘放下来,然后擦了擦手,“老公。”

娇娇软软的称呼,叫得人身心酥麻。

贺其琛挑眉看着她,再看了眼那个托盘,“这什么?”

“我想做一个温柔体贴的贺太太。”陈婉约抿唇,认真,严谨,郑重地表述自己的想法,“从一杯特意为老公做的热饮开始。”

“我能理解你有这份好心,但是……”贺其琛拧眉,指着那杯热气腾腾的拿铁,“大晚上的,你给我煮咖啡,是嫉妒我晚上睡得太香吗?”

“……”

哦买噶。

她好像又搞砸了。

“我忘记了。”陈婉约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这是最简单的方法,我只是想表现一下自己。”

他眉头依然拧着,“想表现自己的方法有很多。”

她脚尖磨着地板,“比如呢?”

贺其琛一边从烟盒里摸出香烟,一边轻描淡写,“直接脱。”

“……”

陈婉约更不知所措了。

贺其琛兴许被她这副样子弄得又好奇又好笑,摁了摁眉心,压住烦躁,“我去阳台抽根烟。”

他很少抽烟,也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抽过,这次可能真的被弄得不耐烦,才动了烟盒。

“哦……”陈婉约小声应着,“那你要不要打火机,我找给你?”

“你歇着吧。”

“……”

她撇嘴。

总感觉自己这一次被彻底鄙视了。

她明明不是这样的。

她以前做事没这么不灵活,怎么在他这里,就笨得跟傻子似的。

从小时候开始她领悟特别通透特别迅速,比同龄人高出一截,怎么结婚后就成这样子。

陈婉约烦躁地坐下来,不知该拿那杯热饮怎么办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是个陌生号码。

她没去猜想是谁,直接接通了。

“喂——”

因为心烦,她连英语都懒得说。

这一声标准普通话的“喂”,同时引起准备去阳台抽烟男人的注意。

要知道他们在E国接电话,如果不是熟人的话通常是以英语作为开头。

她的这声“喂”说明是个熟人。

而她下午才和秋棠在微信上聊过天,应该不会大晚上煲电话粥。

所以给她打电话这个人较为可疑。

贺其琛猜的不错。

打电话给陈婉约的人是容寄。

他还是厚着脸皮从秋棠这里要到陈婉约的手机号码,挑了个自认为最佳的时机拨电话进来。

“是我。”

容寄的嗓音自电话那端响起后,陈婉约不由得提高警惕,眼睛眯着,很明显流露出不耐烦,“干嘛?”

“我只是想和你单独谈谈,为什么不给我这个机会。”

“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要调查我。”

“因为我想你。”

陈婉约直接笑了出来。

这人还真的有脸说得出口。

“我是从你姑妈那里窃到你信息的。”电话那端容寄也自嘲地笑,“我知道我不要脸,也知道我在你心里已经不堪入目,但我就是忍不住想见你,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煽情的话说得再多,对陈婉约来说,什么用都没有。

不在乎的人,哪怕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对方眼里只是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