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滋艰难的从床上抬起头,想要在黑暗中看清那个在床对面的人,她想要看看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她想知道自己会有几分胜算。

“哟,”说话的依旧是刚才打小滋耳光的男人,他就站在小滋的旁边,这个人的声音略显得尖细,可以想像得出这个人尖嘴猴腮的嘴脸,他夸张的叫了一声,笑嘻嘻的说道,“果然是‘抱琴楼’的老板娘啊,要不怎么说有钱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呢,真是财大气粗啊!”

果然,小滋心里一沉,听这家伙的口气,他们确实是被人收卖了的,只是不知道他们想要怎么样对付自己。

“大家都是求财嘛。”小滋尽量稳住自己,打着哈哈道。

对面的红点又亮了一亮,劣质烟卷的味道近了,那个被称为“老大”的男人走近了小滋。

那个男人走近的时候,压着小滋的人所用的力道就稍稍的轻了轻。

一只手扳住了小滋的脸,将她的脸拉向自己。

可是身后的那个人虽然减少了些力道,却并没有放开小滋,所以这么一来,小滋有一种像是要被人折成两半的感觉,疼得她皱起了眉头。

“呵呵…”

这是一阵从鼻孔发出来的笑声,一股热气直扑小滋的脸,她差点就被这刺鼻的烟草味儿呛得咳嗽出声。

“到底是是‘抱琴楼’的老板,姿色跟那些庸脂俗粉就是不一样。”对面一双眼睛眯了起来,那是一种阴狠的、色眯眯的眼神。小滋看了不由得心下一惊。

“只是不知道伺候男人的本事,跟那些个舞女到底有什么不同。”那个丑陋的声音又说道。

立刻就有两个声音淫笑起来。

“大哥,你试试不就知道了!”那个尖细的声音一边淫笑着,一边说道,“正好也叫我们见识见识这小娘们儿的媚功如何。哈哈…”

小滋的下巴被紧紧的捏住,她恨恨的瞪着刚才说话的人,咬牙切齿的恨,恨不能扑上去一口咬断他的喉咙。

“啪”的一声,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小滋七荤八素,她感觉到嘴角有一丝腥咸的味道,耳朵嗡嗡做响。

“少跟老子装正经,”小滋对面的男人咬牙道,“你那是什么表情,嗯?你以为是你贞节烈女?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婊子爷爷我见得多了,被一个人上跟被一百个人上有什么区别?”

那男人说得那么漫不经心,他的声音那么的龌龊,令人恶心,小滋恨得牙根都在发痒,被一个人上,跟被一百个人上有什么区别?

是,她小滋是被不同的男人上过,可是,自从她遇见了阿来,她就再不想被任何一个男人碰了,她也想干干净净的做人,想做一个清清白白的女人啊!

“你想要女人,”小滋故做平静的说道,“那好办,我‘抱琴楼’里有得是姑娘,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二十个、五十个都不成问题。钱我也会一分不少的给你们,只要你们能放了我。”

“哦?”对面的络腮胡子微微的侧了侧头,似乎是在考虑着小滋的话。

他摆出一副动摇不定的表情,一只手慢慢的抚摸着小滋的脸,从脸蛋,向脖子滑去,咂着嘴巴道:“啧啧啧,但是你爷爷我现在兴致好,非现在要不可,你说怎么办?”

身边的两个人,立刻又笑成一团。

“我呢,这人天生就是贪心,我既想要人,也想要钱,”那络腮胡子叹着气,说道,手,滑到了小滋的领口。

“而且是现在!”络腮胡子的恶狠狠的说着,猛的扯下了小滋的衣服。

布匹撕裂的声音惊得小滋浑身一颤,衣服的前襟已经被撕开,露出了里面的抹胸。

对面的人嘿嘿的笑着,后退了一步,向左右吩咐道:“把她翻过来,按住了,大哥我现在要快活快活。一会等大哥快活完了,也叫你们兄弟两个舒服舒服。”

小滋立刻惊恐起来,她张开嘴巴想要呼救,嘴里却被一下子堵住了一个什么东西,令她想要叫,却叫不出声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所有的女人生下来都是干净的(下)

眼前的这一切,都似曾相识般的令小滋感觉到恐惧,她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家里,大红的、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门帘儿徐徐落下,一个肥胖的、可憎的男人的脸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嘿嘿的看着自己笑。

不、不要…

十二岁的小滋突然间在十九岁的小滋身上复活了,而眼前的情形又恰恰是多年前的那可怕的一幕,小滋的额上冷汗泠泠,她奋力的挣扎着。

可是,小滋到底还是被那两个人抓着胳膊,仰面朝天的被按倒在床上。她衣服的前胸已经被撕开,露出了带着翠红抹胸的丰满的上身,虽然室内只有从挂着纱帘的窗户里透过来的淡淡月光,却使得小滋洁白的身体显得愈发的诱人。

络腮胡子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轻吟,他的一只手,热烘烘的摸上了小滋的腿。

眼前的女人。腿纤细而又玲珑,小腿细致,大腿丰满,皮肤又光洁可人,顺着小腿一路摸上去,有一种让人无法言语的兴奋。

络腮胡子突然之间觉得口干舌燥,一股难言的炽热烧得他两眼通红。他突然一使劲,将小滋的两腿分开,小滋的整个人。便呈“大”字型倒在床上。

身边的两个男人见状,眼睛里都发出了邪淫的亮光,目不转晴的盯着小滋。

小滋痛苦的挣扎着,左右摇着头,泪如雨下,怎奈嘴里被塞着东西,根本说不出话来。她突然感觉到了一股绝望。

“小婊子,不要急,爷爷来了。”络腮胡子一边急急地脱着自己的衣服,一边气喘吁吁的说道。

谁想,他那热烘烘、毛燥燥的大手刚解开自己的腰带。整个人。便突然间顿住了。

“大哥?”尖嗓子见正在忙活着的老大突然间停了下来。不觉有些诧异,这么个勾人儿的女人躺在那儿。露着白晃晃地身子。自己都已经觉得按捺不住了,这老大怎么还能停得下来?

“大哥?”尖嗓子唤了一声。抬眼看过去,却见他那蓄着络腮胡子的大哥竟硬硬的的顿在那里,双眼圆睁着,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眼晴直勾勾地盯着某一个地方。

尖嗓子吓坏了,这是怎么一回子事,莫不是这房子里有鬼么?

正想着,那络腮胡子竟然径直斜倒了下去,身子撞在床上,却又不由自主地滑了下去。

“大哥?”尖嗓子旁边地那个人也给唬了一跳,忙松了小滋,蹲下身来去扶他大哥。

谁知这一弯腰,全身便猛的抽搐了一下,一个跟头跌倒在地上,脑袋上绽开了一个血窟窿,血一下子涌了出来,整个屋子里,刹那间便弥漫了一股子血腥味儿,竟将那先前地烟卷味道冲得没了踪迹。

尖嗓了愣了愣,盯着地上地两个人,像是被人施了法,动弹不得。

“妈呀!”这尖嗓子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一下子跳了起来,也顾不得去按小滋了,径直跳起来向门口跑去。

刚跑到楼梯口,却冷不妨脚下被人绊了一下,一个站不稳,滚下楼梯去。

“哈哈,小子,看爷爷把你当个皮球踢踢看。”一个同样有些尖细的声音哈哈地笑着,一个瘦长的身影跟随着那个滚楼梯的小子跑了下去。

小滋被人松开了,顿时感觉到身上一阵轻松,她立刻坐起身来,猛的向床角退去,一手揉着刚才被紧紧的按住的手腕,呜咽着紧紧的贴在了床边。

“秦老板,你没事吧?”一个憨憨的声音问候着,一个硕大的脑袋出现在小滋的眼前。

那是一张过于肥大和臃肿的脸,头发打着缕儿垂在脑袋上,两只小小的眼睛像是胖脸上裂开的两条缝,肥厚的嘴唇说着话凑了过来。一只肥胖的手将小滋嘴上塞着的东西拿了下来。

“啊!”嘴里的东西一经被拿下去,小滋便像是刚回过神的小野兽,立刻高声尖叫起来,偏偏这声尖叫像是给了小滋以鼓励似的,她挥起手来就是一巴掌,这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对面的那张胖脸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声响倒又像是给了小滋再接再厉的鼓励一般,小滋挥起了拳头,重重的打下去,她几乎是闭着眼睛打的,每一下都打得很重,打得几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是的,她早该这样反抗了不是么?

如果那个时候,她有这样力气,可以这样反抗的话,那么,至少她的贞操是可以保住的吧?

为什么她从前不懂得这样反抗的?

为什么从前她都不懂得拒绝懂得说“不”的?

小滋发了疯一样的捶打着眼前的人,她打得恨不能用尽了她毕生的力气,她的视线模糊,根本看不清眼前到底是什么人,眼泪扑扑的落下来,这泪,亦是她这十九年来一直深埋在心底的,一直,一直没有流下来的。

不知这样打了多久,小滋才渐渐的打得累了,等到她有了些许意识的时候,她发觉自己正靠在一个人的怀里,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传进耳朵里的,是一阵阵含糊不清的低喃。

听不清那是在唱着什么歌还是说着什么话,但是屋子里的黑暗和传到鼻子里的带着些许汗味儿的温热的男人气息,都让小滋有一种迷迷糊糊的感觉,她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踏实感,好像是睡在母亲的肚子里,而她的父亲则在她的耳边,隔着母亲的肚子轻声的跟着她在说着话。

是呵,父亲,小滋从小就没有感受到丝毫与父亲有关的信息,哪怕是一丝一缕,都不曾感觉到过。但是,此时此刻,她突然有一种想要重生一次的冲动和欲望,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可不可以不要让她再重复这样的人生?

她想要有一个更干净的人生,更干净的身体,和更干净的灵魂,这一切,是可以选择的么?

小滋闭着眼睛,任由那个人轻轻的拍着自己的背,把脸埋在那个人温暖的胸膛里。

许久,她才重重的抽泣了一声,声音颤抖着悲鸣了一声,她觉得好委屈,好难过,她的脸贴着对面那个人的胸前,声音闷闷的说道:“我是个婊子啊!”

这一声来得没头没脑,来得突如其来,在这黑暗的空间里,倒有如一声鬼嚎,吓得对面的那个人浑身一颤。

小滋又突然大声的哭了起来,眼泪似乎是已经流尽了似的,没有再次落下来,但是,那种委屈和酸楚却是那么紧的束缚着她的心和她的灵魂,小滋感觉到她快要死了。于是她紧紧的闭着眼睛,大声的、悲切的哭号着,听上去有些骇人。

对面的那个人,那个紧紧的抱着自己的人,便无奈的、心疼的、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他的声音很宽,很低,听上去憨憨的、傻傻的,可是,那声音里的真诚却足以打动每一个人。他说:“所有的女人生下来都是干净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郑姐的恐惧(上)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小滋醒来的时候,金澄澄的阳光已经将屋子温暖了,她慢慢的坐起身来,才现自己的身上盖着被子。

窗外的阳光刺目,她想起昨晚的经历,不由得轻轻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是谁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来着?

他说“每个女人生下来都是干净的。”这句话像是一个善良到极点的安慰,温暖到让人忍不住想要落泪。

身边传来一阵低低的鼾声,小滋转过头,赫然发现一个油腻腻的脑袋瓜子出现在床边儿。她向那个方向探了探身,看到那个满身肥油的大胖子野猪正坐在地上,身子半倚着床,脑袋歪着,靠在床边儿,睡的正香。

想来,昨天必是守了自己一夜的。

小滋淡淡的看着这颗油腻腻的大脑袋瓜子,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了轻微的对话声。

她听到了阿来的声音。

小滋侧着耳朵,认真的听着,隐约听到阿来极其不快的声音询问发生了什么,然后是瘦狼关于事情的简单描述,紧接着,他们的声音都低沉下去,似乎是在商量着什么。

小滋心里盼望着阿来能够上来瞧瞧自己,她低下头,发现被子里的自己衣衫不整,便慌忙用被子将自己裹个严实,睁大了眼睛,充满了期待的注视着那个小小的楼梯口。

是地。她昨夜受了惊吓,她是魏爷拜托了阿来保护的干女儿,与情与理,阿来都是应该来看自己一眼的吧?

想想在汉口的这段时间,阿来对她冷淡的态度,和根本不愿多看自己一眼的傲慢神态,小滋心里有一种隐隐的痛。

可是今天,他应该是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吧?婉如一匹英俊的烈马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用那样一双如同粹取了所有火焰的精华的眸子看着自己。至少,在那双眼睛里,可以寻得到对自己的一丝安慰与关心的吧?

小滋这样想着,心,竟然不自觉的怦怦的跳了起来,脸蛋儿也微微地泛起了红晕。

可是,小滋却听到了一声关门的声音。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屋子里,只剩下一阵阵熟睡中的打鼾声——野猪居然睡得那么香。

一片黑暗。

这是郑姐唯一能够感受到的。

她侧着耳朵,想要去听听周围有什么动静,她很认真地听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失望了。她什么也没有听到。周围太安静了。安静到她连一阵风声都听不到。

郑姐是在自己地场子——“不夜天”里被暗算的,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就在“不夜天”,就在她自己的场子里。就在她那些个保镖的眼皮子底下。她郑姐居然就被人套在一个麻袋里,就这么着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有了知觉的时候,她所能感受到地,除了无法睁开的眼睛、被紧紧束缚住的胳膊,就只剩下这寂静到令人害怕的黑暗了。

不过,郑姐心里很清楚,昨天派去的那几个人,十有八九是失手了,不仅失手,而且也一定是被人家瞧出了底细,追查到自己这里了。

那个“抱琴楼”的死丫头,一定是有着强劲的后台的,这一点,郑姐不怀疑,可是她郑姐的后台也并不软,她早就做好了打算,如果这事真的暴露了,大不了只能算是女人之间不懂事的勾心斗角,真正要是谁想要动谁,那还得两个女人后台之间面对面的说说话儿。

郑姐在昨天找那几个男人的时候就曾嘱咐过他们,只要教训教训她就好,教她懂得什么是先来后道,教她懂得什么是尊老敬贤,但是,如果对方只是给自己回个礼,那么她郑姐的处境虽然目前有些可怕,却也不见得会有太多的危险。

想到这里,郑姐的心,才略略的放下来了。

反正万事,都有她那老爷子给她撑着呢。

一丝微笑,挂上了郑姐的嘴角。

正这样想着,她突然听到一阵声响,像是什么人猛的推开了门,然后一阵脚步声传过来,像是一些人鱼贯而入。

一阵清爽的空气传到了郑姐的鼻子里。

终于来人了,郑姐松了一口气。

或许对人类来说,最可怕的不是已经来临的灾难或是正在发生的事件,而是那种漫长的等待和对于未知事物的忐忑心理,一旦事情发生,人们或许就不再感觉到害怕,而是有了些许的心里准备,感觉到安稳了。

郑姐就是这样,她以最快的速度镇定了下来,她郑姐是什么人?不仅在风月场上摸爬滚的这么多年了,更是在枪林弹雨里见识过了太多的世面,有什么是她郑姐不能解决的?

这样想着,郑姐便更觉得心里踏实了起来。

她感觉到一个人走近了自己,接着,眼前系着的布被人一把扯下来,一阵刺眼的光线令她不得不紧紧的闭起双眼,将头转向了一边儿。

“郑老板别来无恙啊。”一个年轻的声音说着,用一种上扬的语调,像是在揶揄着郑姐。

郑姐先是眯起眼睛,感觉到可以适应了眼前的光亮,方才转过头去,看着对自己说话的人。

只见几候黑衣的小子围着一个穿着白色汗衫,外套黑色丝绸短褂的秃头小子,那小子一双小眼睛又细又长,闪着狡黠的光芒,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看。

这是一个装着货品的仓库,四周都是集装箱,摞得高高低低,这秃头小子一脚踩在一个箱子上,身体前倾,将一个胳膊搭在那个支起的腿上,很是漫不经心。

郑姐的心,徒然沉了下去。

这小子她是认识的,汉口与上海相关无几,都是黑白两道相互交织的,没有绝对的界线,这里是堂会的天下,就连那些个巡捕房都要给这些堂会人物些面子。去掉那些小型的、不起眼儿的堂会不提,单是大的、颇具规模的堂会就有二十个。

群龙不能无首,在这二十个堂会里,为了争夺龙头老大的位置,这些个堂会的老爷子们可谓是废尽了心思,使尽了手段。可是,仍然没有人可以登上“龙首”这个位置。直到有一天,一个上海来的年轻后生,因着他的心狠手辣和他那胆大包天的一身虎胆,硬是把这些个堂会里的老爷子们弄的人人自危,唯恐避之而不及,这年轻的后生自然而然的登上了“龙首”之位,在汉口,也自然的闯下了一番事业,更是让所有人记住了他在上海所在之帮会的名字“炎虎帮”。

这个人,就是阿来了。

没有人知道他姓什么,更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大家只是知道他来自上海,来自上海一个响当当的帮会同样是响当当的,没人敢得罪他,那个年轻的后生,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偏偏生得个俊美的皮襄,却阴狠的任何人的面子都不会给,他的手段,他的胆识,令汉口堂会的人们又恨又怕。

而眼前的这个小子,则是那位“炎虎帮”年轻大哥最亲近的手下,唤做“阿德”的。

这小子同样有名没姓,谁也不知道他的底细,只是“炎虎帮”大多情况下的事宜,都是由他来代替那位大哥阿来出面的,这小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同样的杀人不眨眼,心狠手辣。

郑姐的心,开始哆嗦起来。

怎么好死不死的,偏偏得罪了这样的太岁?莫非,那“抱琴楼”幕后真正的老板,是“炎虎帮”?

第一百三十六章郑姐的恐惧(下)

“郑老板别来无恙啊。”

那声音上扬着,带着讽刺的笑意,不紧不漫的说着。

郑姐抬眼看去,一张剃着光头的脑袋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细长的眼睛,并不出众的五官被一身黑色的绸缎褂子衬着,却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令人感觉到丝丝寒意的感觉。

这小子眯起那细细长长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郑姐,眼睛里没有透露出一丝不快,看上去似乎还有着那么一点点的好笑意味,就仿佛是一个做了恶作剧的孩子,在看着自己的一番杰作。

如果不是他穿着这身黑色的衣服,在他身边那几个同样穿着黑衣的手下的簇拥下站在刚才还是一片黑暗的这间仓库里,或许只会让人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子婉若一个顽皮的大男孩,绝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

可是,他却偏偏穿了这一身的黑衣。

黑色,黑色。

在那个年代,黑色是统一了整个那个年代的颜色,郑姐完全明白,这颜色代表了什么。

这样一个光着头,脸上挂着笑容的年轻人,他的笑容是绝不单纯的。就好像越是凶狠的野狠越不会如同家狗一样狂吠一样,越是心狠手辣的人,脸上的笑容就越是平和而亲切。

这个世道,已经具有了能够将人塑造得如此表里不一的巨大能力,真是可笑。

郑姐牵动了一下自己地嘴角。这种感觉很奇怪,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部肌肉有些僵硬了,就这么着轻轻的一动,都需要。费上很大力气,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没有达到自己预期的效果。

“原来是阿德兄弟,”郑姐见阿德也不急着说话,便清了清嗓子,招呼道。

“郑老板,”阿德的细眼睛又弯了弯。他不紧不慢的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大洋,在手里把玩着,用余光扫了一眼郑姐,道,“这实在不是一个叙旧的好地方,兄弟我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跟郑姐你见面啊。”

郑姐地眼珠子转了转。从这小子的话里听不出一丝半毫的不快,但弦外之音去不言而喻,既然没有不快,这事情就好办了,如果是花点钱就可以摆平的事情。即便是千把个大洋。她郑姐也不会心疼的。相信这些堂会的新人们,也不会就那么的不讲情面。轻易地对自己下黑手吧?

“阿德兄弟。看样子,我们之间是有些误会了。”郑姐心里有了底,全身的肌肉便放松了起来,她的笑容变得更加的自然了,她的手脚都被绑着,但是却好像是被人松了绑似地运动自如了起来。郑姐笑着看着阿德道,“早就想跟阿德兄弟好好聊聊,一直没有机会。这会子倒巧了,如果阿德兄弟不介意,我们到我地‘不夜天’坐坐,我叫上几个漂亮姑娘陪着你喝喝酒,怎么样?”

“‘不夜天?’”阿德地表情突然间的迷惑起来了,他停下手里把玩着那块大洋地动作,歪着头看了看郑姐,然后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最后转过脸去问一个跟在他身边的小子,语调很是迷惑地问道:“‘不夜天’是哪里?你听说过吗?”

那身边的小子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紧接着也摆出同样的一副迷惑的表情,摇了摇头答道,“没听说过。”

阿德又转向另一边,问站在他左边的小子,道:“你听说过汉口有个叫做‘不夜天’的地方吗?”

“没有!”这小子回答的更干脆,他瞪着眼睛,一副熬有介事的样子,道:“汉口哪里有那地方!听都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