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想见她。

看不见的时候,会想说上一两句话。

看见了,却会不知餍足,莫名其妙想要再近一点,直到吻到她的唇。

面颊上她的嘴唇划过的地方,仿佛留下了无形的烙印,滚烫,灼热。

可是理智尚在。

他过往的信誓旦旦和对未来清晰的规划,像是一双扼住咽喉的手,叫他霍地抽身而出。

他空有亡命天涯的勇敢,却没有生猛与莽撞不问明天。

在原地停顿两秒,薛定忽然间站起身来,“我出去打个电话。”

说完,也没理会祝清晨的反应,大步流星推门走出酒吧。

祝清晨怔怔地坐在那里,莫名其妙看着他的背影,心下一片恍惚。

刚才那一刻,如果她的直觉没有出错,他是想要吻她的吧?

那个男人,漆黑一片的眼里像是突然有了火光,一瞬不瞬盯着她的嘴唇……

可她不确定,索性站起来推门而出,却只看见薛定拿着手机在不远处的湖边打电话。

垂柳在他身后,积雪在他脚下,结冰的湖面在他身前蔓延铺展开去。

*

乔恺在七大姑八大姨的家庭聚会上,猛然听见手机响了,如获大赦似的跳出客厅,“接电话,我接个电话去!”

他妈拉住他,“长辈跟你说话呢,接什么电话啊!”

他赶紧把屏幕凑过去给母亲看。

来电的人已有备注——“我的老大哥”。

“我组长打来的,顶头上司,真是我的老大哥!”他捏着手机,一蹦三尺远跑回了卧室。

锁门。

接电话。

那头的薛定还没开口,就听乔恺率先抱怨了一大堆。

过年回家,已然二十六的黄金单身狗乔恺同志,已经一连接受了半个月的催婚洗礼。

“单身一时爽,过年火葬场。皇帝不急,七大姑八大姨倒是心急如焚。好在你给我打电话,要不然不知道今天会被批/斗到多久去!我告诉你,连尿遁都被人堵在厕所,尿完了出来继续批/斗!”

薛定的话都到了嘴边,却没能说出来。

只是沉默片刻,问乔恺:“那你是怎么想的?逃得了一时,还能逃得了一辈子?”

乔恺揉揉鼻子,“也没打算逃一辈子,再干几年吧,算是圆自己一个梦。读书的时候,就一心想要当战地记者,现在好不容易站上这个岗位,难道轻而易举就放弃?等我实现了人生价值,再听我妈的话,好好转业,回来娶个老婆生个孩子,尽尽为人子女的义务。”

所以还是会妥协。

还是会放弃。

薛定沉默不语,却听乔恺反问他:“那你呢?还是坚持单身一辈子,为战地事业奉献终身?”

他笑了两声,“没想过要改变。”

他不是会妥协的人,更别谈放弃。

人活一辈子,如果最初的理想都放弃了,剩下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乔恺却忽然笑了,“不改变也好,我想不出这世界上还有比你更适合走这条路的人——不要命,有本事,天不怕地不怕的,就该你去做这一行。”

他也哑然失笑,“这是在夸我?”

可乔恺没有答话,反而接着自己的话茬说了下去。

“不过你坚持归坚持,却不一定非得一辈子单身。因为我总觉得,这个世界上不只有你这样的男人,还有和你一样的女人。当然了,我也不是说你们生理结构一样,是想法差不多。愿意一辈子活得跌宕起伏,愿意不去想明天会怎么样,愿意为了今天的肆意而活着,愿意……横竖就是愿意和你一样像现在这么活着。”

“你是没有枪的战士,说不定哪天也能找到和你志同道合、并肩作战的女战士。”乔恺被自己的机智震撼了,在那头傻乐呵,“我真是太聪明了,直接解决了你这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世界性难题!”

这头的薛定没有说话,却猛地一顿。

他说女战士。

这三个字像是闪电一样划过脑海,划过眼前。

他抬头,看见不远处站在酒吧门前的祝清晨。

她与他遥遥相望,一身白色大衣在黑夜里鲜明耀眼,融不进这漆黑的夜色一片。

那会是他的女战士吗?

会和他一样不顾明天,不懂放弃,只要今天活得肆意热烈,就不管不顾去相爱去在一起的女战士。

是她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说三点=V=

1.快在一起了,但也没那么容易。毕竟我们定哥前几天还信誓旦旦说自己一辈子不结婚,这才刚转头就打脸啪啪啪,太丢人。

小小地甜蜜心酸一下就好。

.

2.看见有姑娘纠结清晨有没有和苏政钦发生过关系,五年恋人,是否有亲密关系,大家见仁见智。毕竟爱情的美好与否,从不在于是否有过去,而在于现在、将来,以及陪在身边的人。

遇见薛定,全世界都只剩下少女心了,苏政钦靠边站就行。

.

3.这章所有评论都送红包,免得你们老说自己是黑人,199都发不到头上。

也请我家凑流氓们动动手指,点进作者专栏收藏一个,以后开文早知道~

早安,太上老君急急如令令,潜水流氓速速出水!

第32章 亲我

第三十二章

雪夜里, 祝清晨朝他走来, 定定地注视着他, “怎么了?”

他握紧了手机, 片刻后,笑了,“没事, 社里有点事情,跟乔恺打了个电话。”

再看一眼酒吧里,他问:“还回去看吗?”

“不用了,钢管舞都跳完了, 剩下的没什么好看。”

薛定失笑。

这女人, 好/色都好/色得坦坦荡荡。

两人一路往回走, 十来分钟的路程,途中穿过了狭窄拥挤的烟袋斜街。

人潮拥挤,你来我往。

好几次有人把他们俩冲散,他一回头, 发现祝清晨隔着好几个人头在朝他张望, 就是过不来。

她不识路, 迷路了反倒麻烦。

又一波人从对面涌来时,薛定忽然之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跟上。”

那几人匆匆而过, 他又倏地松了手。

祝清晨垂着头,盯着被他握过的地方,心里痒痒的。

他目不斜视往前走, 握过她的那只手微微一动,却有些空荡荡的。

出了烟袋斜街,绕着大街走了一小段路,快到薛定住的胡同了。

他接了一通电话。

刘学英打来的,只说:“这会儿还在下雪,我在城北,恐怕回来不容易。今晚就在这边住一宿,你不用担心。”

薛定说:“好的,等雪停了再回来吧。”

“嗯,刚好手头夜有点文件要处理,在这边也方便。”

刘学英离婚之后就搬去了城北,在那边有房子。

这回也是因为薛定回家过年,她又回四合院来陪陪儿子。虽说两人的相处模式也大多是各做各的事,但至少同一个屋檐下,有人一起吃饭一起生活,好过一个人孤零零的。

只是这种陪伴,到底意义多大,恐怕谁也说不上来。

薛定挂了电话,问祝清晨:“你今晚住哪?”

“你家那么大,没地方给我住吗?”

他啼笑皆非,“动不动就往别人家里住,祝清晨,你的矜持在哪里?”

“反正都一/丝/不/挂同床共枕过了,该看不该看的地方你也都看了,我还有什么好矜持的?”她摊手,“况且我一穷人,负债三十来万呢!来了北京还在景点附近住酒店,我哪来那么多钱啊?”

听着像是很有道理。

薛定瞥她一眼,不说话,只笑了两声,还是带她回家了。

打开四合院的大门,院子里有一层挺厚的积雪,天上也还飘着小雪。他这人太懒,懒得铲雪,反正太阳出来也该化了,有什么好铲的?

倒是祝清晨,作为一个没见过大雪的南方人,欢呼一声就扑了过去。

“我要堆雪人!”

他少有见她这样欢快的一面,好像姜瑜与祝山海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她才真的没有任何负担地过起自己的人生来。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点工具。”

他前所未有地想要纵容她一把。

没有父亲宠她,那他来。

去冰箱里翻了翻,薛定找出一只红萝卜,因这个时节没有樱桃做眼睛,他干脆拆了一袋前几天社里同事从比利时带回来的巧克力。

看着好像挺贵的。

反正他也不爱吃,拿去当雪人的眼珠子正好。

正欲关冰箱门,余光忽然瞥见最顶上的那盒糖。

那盒在江南时,特地买给祝清晨,却又没能送出手的糖。

顿了顿,一起拿上了。

院子里的人蹲在雪地里,已经朝自己笼了一大团积雪,奋力地要往上堆成雪人的身体。

薛定把巧克力和胡萝卜扔在她脚边。

“眼睛,鼻子。”

最后,又把那盒糖轻飘飘递过去。

“还有这个。”

“这是什么?”祝清晨一顿,接了过来,却又因为铁盒糖果刚从冰箱里拿出来,顿时一个激灵,“好冰啊!”

薛定站在她旁边,居高临下看着她,随口胡诌。

“前几天去社里,国外的同事带回来的,我又不吃糖,就给你了吧。”

话音刚落,祝清晨拿着盒子,一字一句念出上面的小字。

“沧县苏州街三弄二十七号,苏小姐手工糖果。”

薛定:“……”

祝清晨:“……”

大眼对小眼,片刻后,祝清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来我们沧县的糖果远销国内外,已经全面走向国际化了。”

薛定也笑了两声,不见被拆穿后的尴尬,反倒蹲了下来,一把抽过她手里的糖,“不要就算了。”

她又赶忙来抢,“谁说不要?我要!”

他看她小心翼翼把铁盒拿了回去,擦拭两下,眉开眼笑地放进大衣口袋里。

大门外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照在她尚显年轻的面庞上,而她低头堆雪人,模样还挺认真。

手指都冻得红通通了,还在奋力堆。

薛定就蹲在那看着,脑中也不知想些什么,乱七八糟像这漫天飞舞的雪。

她还年轻,哪怕一时愿意陪他四处奔波,不问明天,三十以后呢?四十以后又当如何?

她会想要婚姻与安定的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