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烨斯汀看着她,有点搞不懂,明明是出于好意的话,怎么这时经她一说,就会变得那么别扭。

“去啊。”薇安穿上外套,“我睡够了。”

烨斯汀站起身来,过去她那边的同时,像拎只小兔子一样,把她一道拎过去了。

薇安被丢在毯子上,不由生气地打他一下,“莫名其妙!”

烨斯汀俯身,眼中是满满的笑意,“薇安,不求人的时候,你就不会和气的说话了?”之后揉了揉她蓬松凌乱的头发,语调温柔地说,“我谢谢你,现在请你跟我睡在一起,有福同享——记住没有?要这么说话。”

薇安很想笑。他对人又何尝客气过?现在居然一本正经地来教训她了。

第12章看热闹

“等你变成镇上的老好人的时候,我就这样说话。”薇安边说边故意揉了揉他的头发,语声柔软三分。

烨斯汀拍开她的小手,笑着坐在她身边,“我只是奇怪,你对贝娜很和气,对别人怎么就那么冷淡?”

薇安想了想,“因为贝娜可怜、善良,对我很好。”

“我对你也不坏。”烨斯汀求证,“难道不是?”

薇安失笑,“可贝娜是女人啊,对我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烨斯汀无法理解她的逻辑,“这叫什么道理?不是女人,不被人欺负就不值得你友善的对待?”

薇安斜了他一眼,“你不也是这两天才对我友善了一点吗?”

“是。”烨斯汀笑意柔软,“我也没想到。”

“怎么说?”

“在以前,从不知道女孩也可以像你这样。”

薇安自嘲地弯了弯唇。她这样有什么好,冷漠,沉闷,闲聊这种事都不擅长。就如此刻,她不知道怎么回应才妥当,索性结束话题:

“你睡吧。我不困了。”

烨斯汀意态慵懒地躺下身去,一臂垫在脑后,嘴里却道:“你在一边看着,我怎么好意思睡。”

薇安板起脸,“那就滚回去抓蝎子。”

烨斯汀侧目看看,认真地说道:“倒是想滚,你挡着我呢。”

薇安忍了片刻,还是笑了起来。

猝不及防的,烨斯汀唇畔挂着醉人的笑,眸子定定看住她。

他那双平时亮得吓人的眸子,此时变成漩涡一般,要将人魂魄吸进去一般的深邃无涯。

烨斯汀在看的是她发自心底的笑。那一抹笑,带着慵懒,透着纯真,目光如水清凉,容颜因此生动如画,与平日冰冷寡言的她判若两人。

因为太美,使得他心头滑过丝丝怅惘,一如看到美景时的心境。

静默片刻,他笑容愈发无害,“薇安,你笑起来很好看,平时别吝啬笑容,更不用担心吓到人。真的,你信我。”

薇安啼笑皆非,仿佛她不爱笑是怕笑容难看似的。她抓起匕首,在他嘴边比划两下,“再胡说八道,割你的舌头!”

“多说话有好处,你不觉得你说话越来越流利了?”

“才怪!”

“说得不流利就更该多跟我聊天了。”

“…”薇安自认绕不过他,索性不再答话。

烨斯汀忽然坐起来,侧耳聆听,之后道:“他们来了。”

薇安闭上眼,听到了隐隐的行路声响,“谁?”

“帐篷那边的人,过来把野兽运回去。”

“哦。”薇安看看野兽所在的那辆平板车,又深深呼吸,“闻不到血腥味了,处理过了?”

“是,不然秃鹰、胡狼早就过来了。”烨斯汀看看天色,“等他们过来,我们就去里面。打到的胡狼多的话,今天就回去。”

薇安一脸不情愿,“回去很没意思,不如多留几天。”

烨斯汀沉吟片刻,“看情形,我有时间的话,带你去城里,就算弄不到床,弄个衣柜也行,奖励你。”

薇安心头一喜,“好啊。看不出,你人还不错。”

“是么?”烨斯汀又逗她,“你再笑一下,我会对你更不错。”

薇安白他一眼,抿紧了唇。

却引得烨斯汀逸出清朗笑声,“有你比着,我算是开朗的人了。”

烨斯汀的好心情在等的人到了之后宣告结束。

来了九个人,八个男人,一个女孩。

图阿雷格的女孩比之沙哈威女孩的体态要轻盈一些,但与薇安相较,自然比她骨架大一些,身段儿亦丰腴许多。

女孩一袭火红曳地的衣裙,摘下遮挡沙尘的面纱,现出弯弯两道秀眉,半月形的漆黑大眼睛,挺直的鼻梁,嫣红薄削的双唇。她眼波微转,便似在空气中划出无形的风情涟漪。这容颜之美,犹如新月,清新柔和,却又朦胧得近乎失真。

薇安打量女孩的同时,感觉到烨斯汀情绪的逆转。寒意在他周身蔓延开来,侧目相看,那张俊颜冷如寞雪。

薇安猜不出原因,反正不相信是女孩所致。这样一个让她都忍不住看了又看的美人,任谁能忍心发火?

烨斯汀对薇安偏了偏头,一起检查弓箭匕首等物,背到身上之后,仍是帮薇安拎起了行囊,迟疑一下,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

“还不饿。”

这时,有人看不过烨斯汀一直对女孩视而不见,走过来谨慎地道:“萨伊琳的弓箭练得不错了。”

女孩叫萨伊琳,薇安记住了这个名字。

萨伊琳也走到烨斯汀面前,微笑道:“烨斯汀,我哥哥他们也同意我来,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等回去后,我们三个也要搬到镇上去。”

烨斯汀就像没听到一样,过去点了四个人,让他们将野兽运回去,剩下的人,一个留在外面看着行李,其余的跟他进入丛林。

萨伊琳被这么明显地漠视,依然面不改色,追到烨斯汀面前,平静问道:“烨斯汀,凡事不都要有个开头吗?我明白你怕人拖累,就因此,才苦练了几个月…”

烨斯汀看向她,“你,”又看向先前帮她说话的人,“你,回去或者喂狼,自己选!”

明明还是那般清朗的语声,在此时却变得阴沉,透着股狠劲。

他绕过萨伊琳,打个手势,走向丛林。

薇安这才知道,真实情况与起先猜想完全相悖,不由讶然。却因为烨斯汀已大步流星走开去,没时间想什么,快步追上去。

而萨伊琳则是疾步追到了烨斯汀背后,语调哀伤至极:“你是怎么了?我什么时候惹你不高兴了?为什么这么对我?”说着展臂去抱烨斯汀。

烨斯汀迅速转身退后,一手抬起,阻止的手势,警告的目光。

薇安与别人一样,立时止步,唇角含着幸灾乐祸弯起。她不是爱看热闹的人,可烨斯汀的好戏,还是喜闻乐见。

烨斯汀目光阴霾冰冷如鹰,“萨伊琳,我把你看做姐妹。”

萨伊琳脊背挺直得有些僵硬,哽咽道:“烨斯汀,我到现在都没嫁人,你不知道原因吗?我几年前就说过了,要嫁人只嫁你。”

烨斯汀语声依然像冰块:“嫁我?和乱*伦有什么区别?”

第13章是朋友

薇安以前知道沙哈威女孩嫁的特别早,却不知道图阿雷格这方面的风俗。转念一想,就算是知道也没用,很可能与如今有出入,还是看眼前吧。

眼前的萨伊琳身姿有些发抖,可她极力克制住了情绪,甚而再开口时,改了称谓,语调又变得轻柔平静:“烨斯汀哥哥,我知错了。可是现在,我还是要跟你去打猎,如果被胡狼吃掉,也是我自找的,行不行?”

薇安只是奇怪——萨伊琳这是上辈子欠了烨斯汀多少?这种迁就、忍耐已经没有底限可言。女孩子的面子不是鞋垫子啊,怎么能这样任人踩踏呢?真是不给女人争气,活该被人这样对待。

烨斯汀不耐烦地呼出一口气,目光转向别人,“愣着做什么?走!”

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点余地都不给人留。薇安暗自皱眉——看热闹看出一肚子火,跟谁说理去?

到了胡狼巢穴附近,在这里留守的人已经挖好几个陷阱,周围悬着绳索的树就在陷阱周围。

烨斯汀并没做具体部署,因为对于胡狼,再周密的部署也可能被它们打乱。他只说了句见机行事,便与薇安去了狼穴后方。

唯剩等待。

运气好,赶上胡狼有幼崽要喂食的情况下,一早就会现身;运气不好,可能就要等上三两天了。

薇安与烨斯汀各自找了草丛,无声等待。

薇安闭上眼睛,忽然睁开,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萨伊琳那身火红的衣服,隐蔽起来很成问题,极易被野兽发现。

难怪烨斯汀一看到萨伊琳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完全有理由认为萨伊琳是来捣乱的。

可是…薇安抿抿唇,就算他有生气的理由,还是不应该那么过分。

事实证明,胡狼极为敏感、警觉,一早并没出来觅食。

正午,丛林里的闷热犹如灾难一般降临,汗水滴滴滚落,胸腔发闷,挑战着薇安忍耐的极限。

狡猾的胡狼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薇安神色为之一振,立时忘了周身的黏湿不适,站起身来搭弓,虚张声势地袭击胡狼。

烨斯汀则因此找到胡狼巢穴的确切位置,逼迫另一条胡狼现身,再靠近狼穴的时候,两条狼都急了,引颈嚎叫。说明什么?有幼崽在里面。

不多时,九条胡狼从四面八方赶到了这里。

总共十一条狼,穷凶极恶地逼近两人。

两人手势飞快地射箭,胡狼躲闪的速度技巧却令人咋舌,薇安命中一箭,烨斯汀也只是命中两箭。

隐蔽在附近的人及时赶来,组成一个包围圈,箭头如雨点一般袭向群狼。

群狼气势顿减,无奈之下,进入了陷阱区。慌不择路的落入了陷阱,狡猾的在弓箭攻势下殒命。

不消多时,只剩下了两条胡狼。

胡狼的聪明之处就在于,能在最危急的情况下找到敌人最薄弱的环节。

萨伊琳以为胜利在望,不再躲在远处,而是拿起弓箭,走到薇安身边射击,箭支不够,索性用薇安箭筒里的,却是无一命中。一条胡狼看出这一点,做出舍命一拼的架势扑向萨伊琳。

萨伊琳吓得失声低呼,竟连放箭的手势都停了。

薇安向后探手取箭,箭却没了,她恨得牙根直痒痒——这货还真是来添乱的。可只要在身边的就都算是伙伴,她不能不救,腾身抓住绳索,双腿夹住萨伊琳身形,利用绳索回荡的间隙,把萨伊琳丢到了别处。

在这瞬间,薇安看了一眼烨斯汀。那人冷眼旁观这一幕,对夺路而逃的胡狼也不放箭,甚至还对旁人摆了摆手。

这叫个什么人?

“你怎么回事?”薇安问道。

烨斯汀回道:“比一些人还聪明,该活着。”

薇安居高临下,看看他,再看看一脸惊吓过度的萨伊琳,叹息一声,跳到地上。

对这两个人实在是无语至极。

这次可谓收获颇丰,薇安与烨斯汀是打猎的主力,善后的事轮不到他们来做,出了丛林,进食喝水之后,不管其他人,原路返回。

薇安不肯再跟烨斯汀说话,他说话她也不理,一心要做小哑巴。

走下那个很大的斜坡的时候,薇安正在纠结一个问题:双脚磨得起了水泡,她不知道是穿着还是脱掉鞋子更舒服。

光有耐力还是不够,她不是本土大漠人的体质,还需要时间适应长途行走。

双脚难受,速度就慢了下来,靠近坡底时一个水泡破了,火辣辣地疼,薇安停了下来。

刚想说休息一下,烨斯汀回身对她伸出手。

薇安当做没看见,往一旁挪了一步。

烨斯汀不理会她的闪躲,强行握住她手腕,把她拖下斜坡,目光凛冽地看住她,“发什么疯!这一路都跟我较劲,我怎么惹到你了?”

薇安甩开他的手,坦然对上他视线,“你歧视女人,我鄙视你。”本来想看在他提过的衣柜的面子上忍着不说,却还是没忍住。

烨斯汀讶然,“什么?”想了想才会意,失笑不已,“胡说八道。”

“本来就是!”薇安继续指责,“图阿雷格的女人地位不是很高的吗?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女孩子?就算萨伊琳像块膏药黏着你,你也不能那样啊。两个都让我鄙视!”

烨斯汀淡笑道:“图阿雷格的女人地位的确很高,她们只要做家务、读书识字就可以了。如果没有真本领却跑出来自讨苦吃,我的确会歧视。再说,我眼里通常只有族人、外人,不分男女。”

“那我是什么人?”薇安想也没想就问出了口。

烨斯汀审视她片刻,“是朋友。”顿一顿又笑着补一句,“我不会歧视朋友。”

“可是…”薇安还是想不通一些事,“萨伊琳只不过是想嫁你,你干嘛那么生气呢?”

烨斯汀蹙眉,语声一沉:“半数族人连家都没有,男人没资格成家。成家做什么?让后代也被人耻笑欺压?”

“…”薇安似懂非懂,却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说到底,她也是个女孩,并不曾被他轻视,朋友二字已足够说明问题。

“你生气也有好处,话多了。”烨斯汀打趣一句,又问她,“说说吧,腿还是脚不舒服?”

第14章人无完人

薇安有点沮丧,“脚,起水泡了。”

烨斯汀想了想,“把弓箭给我。”

“不用的。”薇安不想麻烦他。

“啰嗦。”烨斯汀把她的弓箭解下,“这样能坚持么?”

“可以。”薇安轻松许多。

烨斯汀坏坏地笑,“坚持不住,可以求我抱你回去。”

冲他这样子,是真该求他,让他自讨苦吃。怎奈薇安不会那一套,白他一眼,慢悠悠往前走,“就算你好心,以后我还是会这样,不可能次次都有人帮,还不如把脚磨得习惯步行。”

这话让烨斯汀打消了想别的办法的念头。事实如此,环境恶劣,人能做的只有习惯,再苦也要强迫自己习惯。

烨斯汀问:“你一身本领是谁教的?”

“是我养父。”薇安险些叹气,不知道尼克怎么样了。

“不止有人教,你还多次历险。”烨斯汀对此确信无疑。没有很多经验累积,她不可能在险境中那般敏锐。

“应该说是训练。”薇安拍拍左腿,“这条腿在训练时断过一次,左手中指也断过。”除此之外,在进入沙漠之前,配合尼克执行过几次任务,是真的险象环生。

烨斯汀眉梢扬起,觉得她养父太严酷了,却也没说什么。若父母都在,何来养父?养父再心狠,也终究是她最近的人,而如今,她孤身一人。

闲聊着走了一段,薇安脚上的知觉麻木了,便拿回弓箭背上,率先快步向前走去。

到达帐篷的时候已是晚间,两个人和衣歇下。

翌日天未亮,有人先一步将猎物送往镇上。

上马返回小镇之际,薇安瞥见萨伊琳站在远处,静静凝视烨斯汀。

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本来是道美丽的风景,却偏偏有着让她反感的性格。薇安低叹一声,日后想眼不见为净都不行,因为萨伊琳说过,要搬到镇上去。今天没跟着一起去镇上,无非是因为打猎时烨斯汀的坏脾气。

一路无话。

回到镇上,烨斯汀的马撒着欢儿地跑起来,把薇安甩在后面。

趋近摩黛家的时候,因为先前风波,薇安看向院中。看到米维身边的少年,不自主地扯了扯缰绳,速度因此放缓。

漫天霞光下的少年,周身散发着纯净清爽的气息,眼角眉梢唇畔却带着妖娆魅惑狡黠的笑。

就像是美狐幻化而成,映衬得整座院落都明亮华丽起来。

这样风情别致的少年实属罕见。可他应是摩黛与米维的亲人,估计品行也好不到哪儿去。

薇安双腿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少年是慕西里,米维的哥哥。

米维之前见烨斯汀经过家门,估计薇安就要回来,就拉着慕西里等在院中,让他亲眼看看那个怪物。

事实却让米维很想哭,薇安走远之后,慕西里就开始自说自话:

“那个女孩背着弓箭的样子很神气,气势一点都不输烨斯汀。”

“女孩子穿黑衣服散着头发也很好看。”

“像她这么瘦瘦的也很好看,唉…我以前怎么没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