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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安不再言语,照着他伤口猛力击打,力道一次比一次重。

原本薇安就觉得哪里不对,而在听完摩黛的话之后,已能确定达伦在说谎。摩黛如今就是再讨厌她,也要顾及慕西里和米维。她没道理会做这种事引起孩子的反感、失去作为一个母亲的尊严。

达伦受不住这种揪心刺骨的疼,嘶声喊道:“是图阿雷格!是萨夫让我这么做的!知道吧?萨夫,就是萨伊琳的哥哥…别打了…别打了…”

薇安住了手。

摩黛与米维却又上前,按住达伦一顿拳打脚踢。

慕西里则走到薇安面前,长舒一口气,“薇安,你早就知道我母亲不是那种人,是不是?”

“算是吧。”脾气暴躁的人通常都不会在暗中算计人,而摩黛的性格棱角分明。

贝娜此时则是万分愧疚不安,“对不起,慕西里,我险些误会摩黛…”

“没事,没事,你也没说什么啊。”慕西里笑着摆摆手。

贝娜想,幸亏薇安先叮嘱过,不然她可少不得要指责摩黛。

摩黛与米维累得气喘吁吁才停了手,之后摩黛看向薇安:“你看得清是非,这次谢谢你。我走了!”说完便扯住米维急匆匆离开。

米维语带笑意,“薇安,明天我来找你哦!”

摩黛气得打了米维一下,“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孩子!”

慕西里看着达伦,问道:“他怎么处置?还有萨夫——”

“萨夫的家就在你家附近,你帮我把达伦送到他家里去吧。”薇安神色柔和,“只要把人送到他们面前就可以了,别的我再想想。”

“好!”慕西里爽快点头,看看天色,慢吞吞道,“不早了,你不要生气,早点睡吧。”

“好。”

第二天一大早,慕西里和米维就过来了,帮贝娜把一个酒桶挪到门廊里。

薇安则取出一个大的羊皮酒壶,灌满酒走出门。

“要去哪儿?”米维追出来。

薇安答道:“去卖酒,找好了一个买家。”

“我跟你一起去吧。”米维亲昵地拉住薇安的手,“好不好?”

薇安其实不太习惯这种肢体语言,愣了一下才点头,“好啊。”犹豫一下,反手握住米维胖嘟嘟的小手。

“薇安,我们是朋友了吗?”米维留意到了这个细节,带着期许问道。

“嗯?嗯,当然是。”

米维欢呼一声,“我还以为,还要努力很久呢。”

“怎么会?”

薇安去的是萨伊琳的家,米维隐隐猜出薇安用意,小脸儿笑成了一朵花。

萨伊琳刚刚打水回来,正把水桶放下歇息。

薇安径自走过去,把羊皮酒壶丢在她脚下,“来给你送酒,麻烦付账。五个小的银币就够了。”

萨伊琳忍无可忍,失去了惯有的平静温柔,冷声责问:“五个银币?你是卖酒还是抢劫?!”

薇安语声温和而诚挚:“我们是熟人,我酒铺开张你总要捧场的,五个银币庆祝我开张大吉,一点也不多啊。”

第36章闹剧

米维在一旁忍得很辛苦,能做到的不过是不笑出声。

萨伊琳瞥见了,立刻柔声对米维道:“米维,我们好歹也是朋友,我劝你还是不要跟她混在一起…”

“什么朋友啊?”米维的笑容散去,“是朋友的话,你也好,你哥哥也好,都不会让人去栽赃我家人的!”冷哼一声对薇安道,“薇安,我看你还是要的少,就该让她出十个八个的!”

薇安道:“没事。我以后生意太差的话,少不得来打扰萨伊琳的。”

“你们在说什么啊?”萨伊琳一脸懵懂,“发生什么事了?”

“别废话!”薇安对这个人的好脾气有限至极,看她装纯真就想一巴掌打花她的脸,“你要不就拿钱买酒,要不就让我把萨夫绑到我家门口打个几天,看着办。”之后缓步走向室内。

“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但是请你不要为难我哥哥,他身上的伤还没好。”萨伊琳急急地说着,赶到薇安前面去,挡住门口,“要钱我给,别找麻烦就好。你等着。”

薇安挑眉,“早这么识趣不就好了?”

萨伊琳拿出了五个银币交给薇安,之后指了指地上的酒壶,一脸嫌弃,“拿走吧,谁要喝这个。”

薇安闻言捡起了酒壶,打开盖子,闻了闻味道,唇角浮现调皮地笑意,忽然一手抬起,猛力捏开萨伊琳的牙关,不管不顾地灌了她几口酒,之后迅速抽身退开。

萨伊琳被呛得厉害,连连咳嗽着,把口中剩余的酒吐在地上。

“这可是烨斯汀爱喝的东西,你居然这么不喜欢?唉…”薇安把酒悉数倒在地上,之后一脸嫌弃地看着酒壶,“被你碰过了,谁还要?送你了。”

薇安丢掉酒壶,对米维使个眼色,两人脚步轻快地离开,无视被气得周身发抖的萨伊琳。

“薇安,你怎么不问问她知不知道那件事?就这么算了?”米维有些惋惜的样子。

“那是以后的事,敲竹杠要慢慢来。”薇安掂了掂手里的银币,笑得愉悦。

米维亦是喜笑颜开,“这样啊,那以后你什么时候过来,可不要忘了叫上我。”

“会的。”

回到家里,米维把刚才的事绘声绘色地讲给慕西里和贝娜听,惹得两个人连连发笑。

做生意开头最是辛苦,要投注的精力很多,却也具有挑战性,是因为这些,薇安才兴致盎然地开起了酒铺。

但是真正开始经营之后,对于薇安而言,就没有挑战可言了。

她的感受只有两个词汇:无趣,枯燥。

在她看来,就像是姜太公钓鱼那样,自己只需要坐在那儿等着人来就可以了。

因为慕西里、米维和贝娜的缘故,上午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打酒,部分人是尽量付铜板,可大部分都不知道铜板银币长什么样子,还是用物品交换。

下午,薇安看着室内堆积的一堆东西,连连担心长期下去自己这三间房能不能够装得下这么多东西——很明显,她和贝娜吃不了那么多米面,更用不了那么多东西。

慕西里看出薇安心绪,说道:“这些你不用担心,以后可以拿去杂货店里换你想要的东西。”

薇安释然,可不就是这个理。之后对兄妹两个道谢,请他们回家去休息,下午是没有多少人肯出门的,耗在这里干等太辛苦。

兄妹两个也知道这些,说声有时间再来便回家了。

这天,薇安画好了餐桌、椅子、储物柜、茶几的图样,现在只有这件事能让她满怀喜悦憧憬。

是在这时,贝娜笑着唤她:“薇安,你快出来看看!”

薇安走出去,看到一个年轻人牵着一只羊站在门廊外,“这是…”

“要换酒啊。”年轻人道,“这是家里最肥的一只羊了,晚上要待客,你多给我一点酒行不行?”

薇安很是为难,“可我要一只羊做什么呢?我不养这些的。”

“你还不是养了马?”年轻人很不理解,“在沙漠,谁不养羊和骆驼,只你一个这么奇怪。”之后又灵机一动,露出憨厚的笑,“你不养的话,可以杀了吃掉啊!帮帮忙,我也实在是没办法。”

薇安挣扎片刻,“好…吧,下不为例。”

“放心,放心!”年轻人把一个大号羊皮酒壶递给贝娜。

贝娜一面笑一面打了酒。

等人走后,薇安看着那只羊发愁,“杂货店里要羊吗?”

贝娜噗嗤一声又笑了,“应该不要的,老板在帐篷那边养着很多,不需要。”

“唉——”这些偶尔可恨偶尔又很可爱的沙漠人,薇安摆摆手,“把它送到摩黛家里去,就说是我请她吃羊肉,但是我不会做,只好麻烦她自己动手了。”

那对兄妹对她是发自心底的友善真诚,她觉得自己也应该不时表示一下,不管能不能跟摩黛交好,最起码,她努力过,这样心里踏实。

贝娜对这件事很是赞成,牵着羊去了摩黛家里,回来时喜滋滋的,“虽然脸色别扭得很,还是收下了,是个好开头!”

在这时,薇安和贝娜都没想到,这只羊会引发之后让人啼笑皆非的局面——

第二天白天还好,一如往常,不同之处是人比昨天少了一些。薇安无所谓,反正酒放在那里又不会坏掉,而且是越放味道越好。

而到了黄昏,薇安去打了一趟水——她是宁可出力也懒得守在那里枯坐的人,回来后就看到昨日一幕重演,不同的是比昨天更夸张。

两个人牵着羊,一个人牵着骆驼站在院中,正在和贝娜理论:

“嗳,昨天不就有人用羊换了酒?我们就是去他家做客的人,你要弄清楚这一点。昨天可以,今天怎么就不可以了?快点吧,赶着回家去吃饭喝酒呢!”

贝娜很头疼地解释着:“可是我们家里不要这些啊,昨天是个意外,实在没办法…”看到薇安,似看到救星一般,“你来跟他们说。”

薇安皱着眉看着三个人,“昨天就和人说了,下不为例。再说你们就不能拿点新鲜的东西来换吗?野兔、沙狐都是可以的。”

“野兔、沙狐打到之后就下酒或者剥皮换钱了,怎么能拿来给你呢?”一个人振振有词地反驳,“羊和骆驼是哪里都有,可你家里就没有啊,难道你不需要?”

“不需要。”薇安很诚实地回答他。

“那你说怎么办?忍心让我们没酒喝吗?”

“那你就好意思让我为难?我要这些东西做什么?”薇安有点不耐烦了。

“不换也得换!”那个人也有了火气。

“去拿别的东西来换!”薇安声音转冷,“就算是我昨天允许这种情况,今天也可以改的。酒在我这里,我说了算,你们有意见也没用!”

“你这小丫头,哪有这么做生意的?”

“就是,不要以为我们非来你这儿不可。”

三个人齐声指责,最后与薇安争论的人更是将羊丢下,挽袖子上前,“你换也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喝到酒,羊给你放下了,我自己打酒…”

薇安探手用力扣住了他手腕,“你这是要明抢吗?”

那人疼得慢慢弯下腰去,切身见识到了薇安的厉害,自然不敢再硬碰硬,“不是不是,开玩笑,开玩笑的。”

薇安放开了他,“想喝酒就拿别的东西来,没有的话谁也没办法。”

三个人呐呐无语,后来有个人怯怯问道:“那…奴隶你要不要?”

薇安听得气不打一处来,“给我滚!”

第37章不讲理

三个人脸色微变,很沮丧地走了。

薇安不明白的是这些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奴隶就不算人么?一个奴隶居然可以廉价到换一壶酒喝…

贝娜低声开解道:“别生气,人心从来不是一个样。”

“这种世道…”薇安失望地摇头。

贝娜又道:“既然这么不开心,那你以后还是去跟烨斯汀打猎,这些交给我来做。”

“他不是出门了吗?不知道哪天才会回来。”更可气的是,走之前还抢走了她的玉戒——薇安脸色更黑。

贝娜笑了笑,决定暂时还是不说话了,很明显,薇安一提烨斯汀就生气,估计是烨斯汀惹到了她。

晚上吃饭的时候,贝娜问:“薇安,你到底几岁了?有没有十岁?”

薇安敷衍地笑,“为什么你们都好奇这件事?”

贝娜忙摇头,“我倒不是好奇,嗯…怎么说才合适呢?”斟酌片刻才继续道,“你如果不到十岁的话,那就没事。可如果你已经过了十岁,那以后就不要告诉别人你多大。”

“为什么?”

“因为一般的女孩子在十岁左右就要定下人家,等着出嫁。你和烨斯汀他们走得很近,如果又到了年纪,镇上所有的人都会齐心排挤你,因为人们都不能接受女孩子像你这样,和几个男孩同时来往。”贝娜语声诚挚,“薇安,虽说是清者自清,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不是?”

“明白。”薇安点头,“放心。”

吃完饭,走掉的三个人又回来了。一个凑了点铜板,一个拿来了两张羊毛毯子,一个拿着细细的却很精致的银镯。

前两个还好说,可是最后一个,薇安问道:“你知道这个值点钱吧?”

“当然知道了…”那个人正是先前和薇安争执不下的人,或许还是觉得没面子,或许是对嗜好的无力与惭愧,让他说话的时候微低了头,“但是放在家里也没用,又懒得去城里换成银币铜板,就拿来了。你能分几次打酒给我吗?”

薇安看着银镯,懊恼自己始终弄不清现在的行情,弄不清这个银镯大概值多少钱。之后带着询问看向贝娜。

贝娜细细看了一会儿,轻声道:“还不错。”之后伸出三个手指,示意值三个小的银币。

薇安有些无奈地看着那个人。大漠里的人,几乎个个寂寞的发狂,会喝酒的人看到她这个酒铺,就从心底兴奋起来,头脑发热。

“唉…”薇安发现自己越来越爱叹气了,“这样吧,每隔十天你来打一壶酒,什么时候我说可以了,你再拿别的东西来换。当然,我不会让你吃亏的。但是平时还是少喝,知不知道?”

那人惊喜地笑起来,“好好好!记住了!你放心,我不会天天喝的。”就算他再笨,也听得出薇安的话是出自好意。

“说到做到。”薇安让贝娜打酒给他。

睡下之前,贝娜问:“为什么没说他打酒多少次就结束?”

薇安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因为,我到现在还没算清这笔账。这里的帐啊,太麻烦了…”

贝娜不等她说完,已经呵呵笑起来。

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酒铺一天天的经营了下去。

有一天,一个人对薇安建议道:“听说你是打猎的好手,怎么不弄点下酒菜呢?像是肉干、鱼干之类的,我们拿回去就可以做,你的赚头也不小啊。”

薇安半开玩笑地道:“我没时间出去打猎、打鱼了,也是怕我不在你们就欺负贝娜。”

“不会!”那个人爽朗地笑着,“酒这东西,镇上没有就算了,可是有了之后,谁都不希望你关门的。日子那么闷,是不是?”

的确是这个道理。薇安侧头想了想,“那也要等过些日子了,我还不能去打猎。”

那人会意地点头,“明白!烨斯汀和撒莫都出门了。没事,等得起。”

在这天,鲁埃也来到薇安家里,见到她就问:“图样画好了吗?”

薇安故作惊喜,“昨天才画好,没想到今天你就来了。”其实是早就画好了,她不放心家里,没去城里而已。

鲁埃的惊喜却是实实在在的,“是吗?那太好了!快给我看看,然后告诉我大小,这样才好做。”

薇安把他请到外间,拿出图样,一个个给他解释,定了每样家具的大小。

鲁埃完全心领神会之后,才将纸张小心地叠起收好,喜滋滋地走了,允诺过段日子就能做好,情况允许的话,也会像同行一样给送过来。

第二天一大早,薇安在院中洗衣服,贝娜去打水。

在沙漠,洗衣服用的是胡杨碱,顾名思义,是胡杨的产物,既可去污渍,又是食用碱。

洗完衣服,薇安去了屋顶,把衣服搭在拴出来的晒条上。走下梯形台阶,看到慕西里到了门口,手里拿着几棵绿油油的蔬菜。

“薇安,”慕西里唤她,“要不要?”

薇安满脸惊喜地跑过去,“要啊。”

慕西里看着她的笑脸,片刻恍然,又变得呆呆的笨笨的,“那、那拿去,来送给你的。”

“谢谢你。”薇安很感动,这件事不过无意中跟他提起过,没想到他记在了心里。

“还有这个。”慕西里又递给薇安一袋东西。

薇安打开来看了看,是沙枣,拿出一颗擦了擦,尝了尝,“真甜。”

慕西里浮现出单纯懵懂的笑,“喜欢吃这些的话,以后有了就来送给你。”

“好啊,那麻烦你了。”薇安想了想,“对了,你等一下。”说完跑回室内,拿了一壶酒给慕西里,“你跟米维总是帮我,我也没什么好给你们的。”

“不用,不用。”慕西里转身要走。

“那怎么行,不要的话,以后我也不能要你们的东西了。”薇安把酒壶塞到他手里,“酒壶也是新买的,拿去用吧。”

慕西里犹豫片刻才收下,“以后不要这样了。”

“好。”薇安想到一件事,问他,“你这段时间都没什么事吧?”

“是啊。”慕西里有点郁闷,“弄了很多药草放在家里,却没人找我看病。”

“那你跟我去打鱼吧?”的确,薇安又觉得日子太闷了,“你一定知道哪里能打到鱼,带我去吧。打回鱼来,你可以送到城里去卖。”

“这倒是个好主意。”慕西里脸上一喜,随即迟疑地问,“那你会水吗?打鱼其实也很危险很累的。”

“我会,放心。没见我都买好鱼叉了吗?”薇安听出心愿得偿的苗头,连忙追问,“打鱼的地方在哪儿?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