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她学他的语气,学得最是逼真,全是讥讽。

余晚又平静的说:“对不起,你真让我觉得恶心,觉得糟糕透了,遇到你,就是一场噩梦。”

季迦叶手垂在身侧,没有动。他看着她。

狭窄的空间里,是两人交织而缠绕在一起的呼吸。

余晚也盯着他,死死盯着,嫣红的唇紧抿,倔强而冷漠。这才是平时的余晚,他们都快忘了。

季迦叶抬手,刮她的唇。

余晚毫不客气的打掉:“你敢碰我试试?你让人恶心透了!”

季迦叶眨了眨眼,下一瞬,他从后面揽过去,将她单手抱了起来!余晚背紧贴着他,挣了挣,季迦叶将她压在旁边的桌上!

余晚被他摁在那儿,面朝着满柜子的书,她扭头,骂他:“你这个变态!疯子!”

季迦叶俯下身,贴着余晚耳边,轻嘘一声,说:“你声音轻点,门没关。”

书房的门大开,余晚扭过头,能看到走廊一角。

她恨道:“你这个该死的变态!”

季迦叶也不再回应,他只是面无表情的,捋起余晚裙子,没有任何前戏,他拨开阻碍,直接送进去一个手指。余晚痛得要死了。她紧紧抓着桌子边沿,痛得呼吸急促。

余晚咬牙切齿:“除了这些,你还能干什么?”

季迦叶说:“你不是喜欢么?”

“滚!”余晚怒不可遏,“你赶紧去死!”她扭头,这个人又将她的头掐回去,他不看她。

虽然有光,但余晚眼前就是一片黑暗。

她惧怕这样的黑暗,从骨子里怕,这个男人明明知道的!每次他从后面进入,他都会抱余晚去镜子面前,偏偏他现在就这样对她!

他就是要这样对她!

他不高兴了,就会这样折磨人。

铺天盖地的凉意席卷过来,余晚痛苦又煎熬。

他俯下身,密密亲吻着她的脖颈,压着她的头的手往下,揽着她,还揉她。

真叫人真痛苦而绝望。

余晚不停挣扎,咬牙切齿骂他:“季迦叶!你这个变态!畜生!”

可这些一点用都没有!

余晚眼圈发红,大声恨道:“别让我恨你!我快要恨死你了!”

有些意外,身后那人所有动作顿住了,他抽出手,揽着她的腰,紧紧贴着自己。

这人身上是冷的。

冷的就像是从地狱里攀爬出的恶鬼!

余晚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他吻她的脖子。

余晚什么都看不到,她怕,那种骇意从骨子最深处迸发出来,余晚用手肘往后捅他,她用尽了力气,可他就是不松开。余晚随便摸到什么,使劲往他胳膊上抡过去!砸了一下,他不松开,又砸一下。

这人胳膊上有伤,余晚狠狠砸下去。

那人一滞,就松开了,余晚反手给了他一个巴掌。

季迦叶的脸被她狠狠扇到一旁。

他的手垂在身侧,低低垂着眼,抿着唇。

余晚往外跑。

他不动,只是攥她的手。余晚还是打他,用尽了全力。

就像是一场可怕的对峙。

余晚咬牙切齿:“别再让我恨你了。”

季迦叶偏头望过来,眸色很黑,像最深的潭水。他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松开手。

余晚跑了。

她头发彻底散了,像个疯子,还惊慌失措。

“余小姐…”刘业铭喊她。

这些人通通都是魔鬼的帮凶!余晚脚步不停,擦身而过。

刘业铭敲门进书房,“先生。”

季迦叶还是那样站着,他侧过身,说:“你去,她腿好像伤了。”

“好的。”

推开门,余晚一直跑一直跑。

刘业铭开车追过来:“余小姐,我送你吧。”

余晚冷着脸,没说话。

“余小姐!”刘业铭只能用车逼停她,又不能向季迦叶那样对她如何。

站在死角,余晚抚着胳膊,冷冷警告刘业铭:“请你现在就离开,否则别怪我报警,告他性侵。”

刘业铭愣愣看着余晚。

余晚的眼很黑,无波无澜,她并不是在开玩笑。

刘业铭上车,发动,方向盘一打,回去了。

余晚盯着他,一直盯着再看不见车的影子,才转身继续往山下跑,不停的跑,有风刮过,眼圈依旧温热。

她抿着唇,将这些温热硬生生忍了回去。

这儿打不到车,很远才有公交。余晚走走停停,高跟鞋仍旧磨得脚痛,可她好像已经没有知觉,坐在公交站台上,余晚还是面无表情。

整个人肃杀而凝重。

对面,一班公交到了。终点站只有几个人下来,忽然,那边有人惊呼,余晚怔怔抬头,才看见对面站台有人倒在地上。

可能又是心肌梗塞。

余晚连忙跑过去。

没有人敢靠近,余晚跪在旁边,给他做人工按压。她的表情严肃,手中动作不敢停。她抬头问:“还有人会么?”

众人纷纷摇头。余晚又埋头继续。

有出租经过,看到这一幕,停下来。

已经有人打了急救电话,120很快就到。将那人送上车,余晚抹了抹汗。这种人工急救很累,胳膊全酸了。她揉了揉手,还要擦汗,旁边忽然有人递来一张干净的纸巾。余晚偏头,那人对她笑。

那双眼亮亮的,眸子很黑,像极了某个人,却带着不同的暖意。

余晚微微怔了怔,那人挥手说:“Hi,又见面啦。”

神思慢慢收敛,余晚认出来了,香港那个小提琴手。

他提着小提琴盒,上边还是用碎钻拼成的Vi。

他的另一个手还捏着纸巾,这会儿再递过来一点,没有让人讨厌的恶意。

余晚接过来擦了擦,说:“谢谢。”

“你好厉害。”对方真心实意的夸她。

余晚不解。

他做了个按压的动作,说:“很专业。”余晚说:“我接受过急救知识培训。”——沈世康心脏不好,余晚就去考了个急救员证。

“难怪…”他笑道,再度夸道,“你真棒!”

余晚被他夸得有些不自在。她撇开脸,扭过去的领子里便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脖子很白,就衬得某些凌虐的痕迹太过惹眼。

小提琴手个子比她高,视线拂过,不由一滞。他说:“小姐,你受到了虐待?需不需要报警?”

余晚一愣,抬头。

他指了指自己,说:“你的脖子和腿都有伤,必须立刻去医院。”

经他这么一提,余晚才意识到腿上的痛楚。她低头看了看。被沈长宁用烟灰缸砸到的地方,已经开始淤青。她就是这种体质,只要磕到碰到,就会这样,何况沈长宁砸过来的力道一点都不弱。

那样纤白的腿,淤青黑紫,真的可怕。

被一个陌生人这样体贴关心,余晚愣了愣,终于微微一笑,说:“不用。”

那人却坚持:“你这个很严重。”他说:“走吧,我送你去医院。”这人打的出租还在旁边。他给余晚开车门,彬彬有礼,满是绅士风度。

余晚还是拒绝:“谢谢,不过真的不用。”她不会随便接受他的好意。

“小姐,如果这样,那我要call 911。”他固执坚持,一急,还是容易冒英文。

余晚默了默,坐了进去。

两个人坐在后座,司机问:“去哪儿?”

“医院。”小提琴手答。

“哪个医院?”

小提琴手挠挠头,看着余晚,有点尴尬:“我第一次回国…”

真是透着点傻气。

余晚无奈的笑了笑,他不放心沈世康,于是说了沈世康的医院。

幸好离这儿不算远。

这个时间点医院诊室已经都下班,余晚挂了急诊,让医生将腿上的伤弄了一下。

她的腿敷了药,暂时还不能动。

两个人在长廊上坐着,一时安静。

这个时间点医院安静下来,没什么人在,只有打扫卫生的阿姨来来回回。

小提琴手示意:“你脖子后面呢?”

余晚不自在的撇开脸,他说:“我没有恶意,只是非常担心你受到什么虐待。这在美国是重罪。”他是abc,天性都是美式思维。

余晚抚着胳膊,来回抚了抚,她只是说:“我没事。”

这人买了热咖啡回来,递给余晚。

余晚接过来说“谢谢”,他笑:“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已经是朋友了。——We're friends。”他再度申明。

余晚不禁被他逗乐了。

她煎熬了一整天的心,到这时才像是得到了些许熨帖温暖。

她垂眸,双手捧着咖啡,慢慢喝了一口。

他要送余晚回去,余晚摆手:“我还要去探望一个病人。”

“哦?需要我陪吗?”

“不用,今天已经很感谢你了。”她微笑,又说,“谢谢你,Vi。”

他哈哈笑,说:“入乡随俗。我姓骆,骆明川。”

骆明川?

余晚慢慢念了一遍,微微一愣,说:“谢谢你,骆先生。”

骆明川还是笑:“叫我明川或者Vi都可以。”

他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透着明亮的光,脸颊边还有一个酒窝。

余晚也浅浅一笑。颔首再见,她就要去后面的住院部,“哎,”骆明川喊住她,问,“小姐,能方便知道你名字吗?”

余晚默了默,说:“我叫余晚。”

“yuwan?”他中文不太好,不太确定是哪两个字。

他摊开手,示意余晚能不能写给他看。

男人的手掌白而纤瘦,指腹上还有常年练琴而起的薄薄茧子。

余晚拿起手机,将自己的名字打给他看。

他说:“哦,余晚。”又懊恼道:“我还没有电话。”

余晚摆摆手,直接往后面的住院部去。

第42章 四二章

骆明川在医院门口拦了辆出租,报上地址。

时值晚高峰,一路堵堵停停,许久才到目的地。他下车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他走过去,礼貌敲门。

“你好。”

是管家开的门。

见到面前的年轻人,管家满脸微笑:“是明川少爷吧?”

骆明川不禁疑惑:“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您和先生眉眼有一些像。”管家要接他手中的琴盒,“明川少爷给我吧。”

骆明川没给,还不忘赶紧纠正他:“叫我明川或者Vi。”他并不习惯这种老式的做派。

管家仍是微笑,侧身,领着骆明川往别墅里面去。

骆明川这么多年是头一次回来。他一边好奇打量,一边朝里走。这栋别墅客厅很大,但人不多,连佣人在内也没几个,便显得有些空。装修风格极其简单,是他二叔的一贯品味。

听见底下的说话声,刘业铭从楼上下来。

见到这位,他不禁又急又恼:“明川,你今天回来,也不让司机去机场接,又迟迟联络不上。等了这么久,先生很担心你。”

“二叔他生气了?”骆明川悄悄的问。

看看楼上,刘业铭含糊的说:“他今天心情不好。”

“那我先把东西放了,就去向他赔罪。”骆明川说。

刘业铭似乎还要提醒些什么,想了想,只是叹气:“他见到你,肯定很高兴。”

因为早就知道他要回来,房间早已收拾好。

他的行李早前也陆陆续续寄回国内,这会儿身上仅背了个双肩包,还提了他最珍贵的、从不舍得离身的小提琴盒。

刘业铭领他上楼去房间,将行李放好,又领他去书房。指着走廊深处最里面那间,刘业铭说:“明川,那是先生给你准备的练琴房和音响室。”

“哦?”骆明川极有兴趣的走过去。

推开门,入目皆是顶级的音响设备,整间房特意用隔音棉装修,当然,还有他喜欢的懒人沙发。

旁边,有一张碟片搁在那儿,没有收起来。

他拿起来看了看,是一九八七年贝托鲁奇拍的《末代皇帝》。骆明川只觉奇怪,他转头问刘业铭:“这是二叔看的么?他什么时候有这种闲工夫。”季迦叶除了工作,几乎没有休闲。所以他愿意花时间看这么一部电影,简直是件稀奇事。

刘业铭笑了笑,没说话。

书房门阖着。

骆明川走过去,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