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这话我差点蹦了起来,硬生生的将自己跳跃的心憋了回去,这成亲王又想编出什么样的话来,今儿这出戏我都是预料不及,他反倒有了对策?

“快说!”景唐帝的声音透着丝丝的担忧与不耐烦。

“臣弟护送公主前来宿源途中,公主曾经得过一场大病。”成亲王语气沉稳的说道,丝毫没听出来是临时编纂的意思,也是,我确实是生了场病,不过只是发热而已,倒是不至于就这样晕倒的。我在心底里笑道,这成亲王,随机应变的本领确实高超啊。

“途中臣弟曾经指了大夫给公主看病,可公主一直不愿意吃药,到后来却也好了个差不多,臣弟原以为公主的病会不治而愈,却没想到今日……”慢慢的,成亲王的声音低了下去……“可能舟车劳顿,再加之刚才饮酒,这才造成……”

话未说完,已经被景唐帝大喝声打断,“这样的情况竟然不禀报?”他声音的愤怒成分略略增加起来,我甚至能听出他日渐粗重的喘息声,“公主若是有丝毫闪失,你的责任也少不了!”

“臣弟失职!”成亲王似乎跪了下来,我心底里隐隐有些难过,原本是想躲过一场灾难的,却没想到还让成亲王受了冤枉……

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刹那间我竟然将自己装晕的事情完全抛在了脑后,颇有些奋不顾身的睁开了眼睛。

大殿之上所有的人此时都为景唐帝暴怒的表情而惴惴不安,似乎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这个易怒的君王身上,而丝毫没顾及我这个闹剧的始作俑者的任何举动,我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周围有股温热的气息,不由自主环顾周围,竟吃惊的发现自己的身子居然被这个不可一世的君主怀抱着。

我顿时一个激灵,再也来不及分析周遭人的看法,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逃离了景堂帝的禁捁,众人这才注意到我已经莫名的醒来,景堂帝倒也不为难我,顺势放开了圈者我的胳膊,只是那深邃的眼睛却不曾离开我的脸庞,让我感到不由自主的心寒与战栗。

“公主,您怎么样了?”可怜吉玛的眼睛已经哭得微微红肿起来,我来不及向她解释什么,只顾想着自己刚才腻在景堂帝怀里暧昧的动作,脸色腾地烧了起来,顿时觉得尴尬无比,因此也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再也不敢正视他们任何人的目光,心里暗暗骂道自己没出息,没想到心惊胆颤反映到了感官上,竟然是这样的。

“公主脸色这么红,怕是风寒犹厉。”我稍稍抬头,一个老人家正炯炯有神的看着我,“依老臣看,风寒原本就是忌风的,公主怕是吹了凉风,这才会出现如此严重的病情。”

“是这样么?”景堂帝语气微微上扬,一副置问的模样。我飞快的瞄了他一眼,却正好触及到他略带笑意的目光,那清浅的笑意直接刺激的我浑身发毛。太可怕了,我在心底喃喃自语,一个人的眼睛,怎么会像能看透比人心底般的犀利?

想到这里,又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真是太可怕了——

“朕觉得公主似乎是冷的很,好像在不停的哆嗦。”景堂帝俯在我旁边,他的呼吸近乎可闻,不是我敏感,我好像真的感知到了他内心那股想捉弄我的信息,于是心里暗暗憋了一口气,干脆改个应对策略。如果我永远这么胆小,怕是一辈子都要在他如此的目光里抬不起头来了。将原本低头不敢相视的怯懦抹去,大胆的抬起头来,直直的看向他的眼睛。而他仿佛也被我突然的恶目回望惊得一愣,短短一瞬,在他的脸上竟出现了帝王最不可能出现的“纯真”二字,好像是个正捉弄人的大孩子,突然间反被人捉弄,脸上的哗然与丝丝的愤怒讥诮竟同时显现。

我嘴角微微荡漾,竟莫名的想起了那日将要离开玉城时成亲王被我戏弄的样子,仿佛也是这般的眸子,缺少了君王的戾气,只有那份真实在默默的放大,一直蔓延到了我的心里。

我不由自主的看向成亲王,他却一直乖张的垂着头,恭顺,谦卑。

“皇儿。”一旁的太后突然说道,“依哀家看,还是送容安公主回寝殿去吧,到了寝殿派个太医好好诊治诊治,刚才那样直直的晕倒,可算是吓坏哀家了。”

这老太太好像还不错,我微笑的打量了一下她,看见她正关切的回望着我,一阵暖意马上涌上心头,我慢慢撑起身子,规规矩矩的甩了甩腰间的巾帕,“皖雅让娘娘担心了,是皖雅的不是……”

“这孩子倒是个让人心疼的。”太后见我恭顺,竟然笑盈盈的拉过我的手,“一个人来到我们皇朝也不容易,依哀家说来,倒是个水土不服思家过度的原因才会使你这丫头病倒的,你说哀家猜的对不对?”

我一怔,原本无意的泪水仿佛一下子破了堤一样滚滚而落。这被人说透了心事的感觉,原来如此辛酸。

“好孩子好孩子。”太后竟然当着众人面轻轻将我揽进怀里,缓缓拍着我的背,“这么如花的女儿……相信你父王也是极舍不得的……”

我原本断断续续的抽泣突然一停,继而狠狠的看向景堂帝,并略带怨恨的瞥了他一眼,心想,原本就是那个冷酷帝王没有人性,好好的把我掳了来,否则我也不会小小年纪,便尝饱了这背井离乡寄人篱下的心酸。

“好孩子……”太后似在劝慰我细语说道,“在皇朝不必委屈自己,有什么事儿可以找哀家,若是哀家没得空,还可以找你和惠姐姐……”

我猛地一抽气,抬起头来不解的看着这位慈祥的老太太,这和惠是谁?

“恩,倒怪哀家没有告诉你细节了。”看到我抬起头泪眼朦胧的模样,太后眉眼竟然和缓的笑了起来,“和惠就是皇后,原就比你大上好几岁,你叫姐姐也亏不着的……”

我这才想起旁边竟然还站着个皇后,只见她正冷眼瞧着太后环着我的模样,眼角似笑不笑,别有一种让人阴郁的气质。却没料到太后会转身看向她,那原本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没来得及及时撤换下去,就这样和即将迎上的温淑微笑撞在了一起,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紧张。

“和惠。”太后却像没看见一般,只自顾自的吩咐道,“哀家一看见容安公主便喜欢上了,你作为后宫之主,要好好照顾她。不要让一个千里迢迢来皇朝的孤单女孩子还要饱受寄人篱下之苦,知道么?”

“谨遵母后旨意。”皇后低头应道,“公主身份贵重,臣妾自然不敢慢待的。”

“那就好。”太后轻轻点头,又开始关切的摩挲着我的手背,“好歹皇儿给你安置的槿榕殿与哀家休寝的月坤宫相隔极近,若是平日里烦了,不嫌我老太太罗嗦的话,大可以过来给哀家说说话。”

我大大咧咧的抽出帕子一抹眼泪,释放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皖雅知道了。”

“只是再不可像今日那般积郁而倒了。”我不好意思的垂下头,不敢向太后承认自己装晕的事实。却听太后继续吩咐道,“宴会也散了吧,另外,皇儿不可过于苛责成亲王,他那么一个男子,哪儿能顾得了如此多细杂的事情?”

景堂帝连连称是。我认真的打量着他,倒是完全没有了帝王间的霸气,仿佛只是一个母亲面前的乖巧儿子。

“容安公主身子弱,与哀家一块儿乘撵回宫。”太后紧紧握着我的手,径直走出大殿,“其他人,该散的就散了吧——”

她温热的手心一直蔓延至我原本苍凉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来皇朝之后总是特别容易被感动,我暗暗笑了笑自己的多情,或许是因为身居异乡,才生出如此多感伤的情怀吧。

第二卷 宫闱重华 第十二章 御临槿榕

更新时间:2008-10-2 16:10:31 本章字数:4968

乘坐太后的皇撵一并来到槿榕殿,看到太后离去,我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虽说太后好像真的是打心眼儿里喜欢我,可是在这全新的环境里,不是我故意要把人们想象的居心叵测,而是这皇朝的众人一个个看起来都精明无比,确实让人不敢轻量。

我重重的软下身子,几乎是摊在了大大的床上,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想要休息一会儿,脑子里却霍然出现了景唐帝那双深邃的让人无法不集中精力的眼睛,还有成亲王依旧温润的声音,好像是一遍遍在重演般在我眼前乱晃。

脑子有些乱,有些莫名其妙的轰轰作响,我于是猛地扯开里面的被子蒙在头上,想要将这乱乱的思绪都顺势抹了去。

“皇上驾到!”刚蒙上被子,就听见宫中太监变态的尖利声音回响在半空中,纵使我蒙着头也未能遮盖住这近似于折磨的嚎叫。我一个激灵坐起来,什么?景唐帝来了?我没做梦吧?刚散了一会宴席,他又来做什么?

“公主,快出来迎驾!”见我呆呆的坐在床上,吉玛匆匆掀开内室的帘子钻了进来,一把拽过我的胳膊,“我的好公主,您还愣着做什么?这儿可不是玉城,不迎皇驾可是要被论蔑视皇族罪论处的!”

胳膊被吉玛捏的生疼,我吃痛的皱了皱眉头,任由吉玛将我拉了出去,到了外厅,却发现景唐帝早已经端坐在了那儿。看到我慌乱出来接驾的模样,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薄唇微启,仿佛是在叹气,而那灼人的目光似乎也没有忘记对我的拷打,一如他平日的注视人的方式,让人不得不感到压抑与紧张。

看到他这样,我忽然有一种特别不祥的预感,他那廖远的目光,虽然是仍是直射着我,但好像又有一种特别的威力,以至于将我整个槿榕殿都慢慢冰裂了下去。

我没出息的感到一阵寒意,乖乖的跪下身去,“容安公主卓依皖雅恭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按照常理,这种请安似的只是种礼节,皇帝通常是在他人向其请安后就立即唤他起来的。但我今天却是倒霉的很,左等右等硬是等不来景唐帝那句不轻不重的“平身”话语响起,若不是我一直在刻意竖起耳朵听,几乎都会认为是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膝盖已经有些疼痛起来,大概是由于今晚上装晕歪倒角度不佳的缘故,腰竟然也有些酸痛的难受,可是大殿静谧的要命,那骄傲的景堂帝已将视线移往别处,似乎已经忘了还有个人在这儿苦苦跪着请安。我脑袋一痛,想哭的心差点都有。

不管了!腰大概是刚才扭着了,若是再这般跪着仿佛真能要了我的命。我狠狠的一咬牙,想自己站起来。却没料到自己因为跪得时间太久,小腿已经开始发麻,压根就承受不住忽然起立的重量,冲动的后果就是一个趔趄,不等我站起身子就已不由控制的歪向一边,眼看着就要碰着大殿内竖着的柱子,我猛地闭上眼睛,等待那烈痛袭来,心里不停的念叨,天爷,这一撞,不死也得头破血流吧?

没想到那预料中的疼痛却到来,我反而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大概是吉玛扶起了我,我在心底揣测道,并慢慢睁开了眼睛,却没想到竟然对上了景唐帝那双让人害怕的眸子,幽深的像那玉城山顶最为深邃的一湾湖水,纵然此刻湖波微漾,却怎么着也看不到底。

我惶恐的瞪大眼睛,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就这样对视一会儿,景唐帝却轻笑起来,“朕倒希望公主这次摔倒是真的。”

什么意思?脑子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一时有些恍惚。

“公主这次的目的难道是想向朕投怀送抱不成?”景唐帝看我迷茫的模样,笑得越发轻巧,“幸好朕也算‘阅人无数’,否则以公主那般单纯的模样,朕绝对料不到十一岁的公主能有如此深的心计与谋算啊!”

投怀送抱?我总算听出来景唐帝是什么意思,立即躲向一边,争取和他间隔两人的距离,心里不觉有些气闷,于是也皮笑肉不笑的应道,“皖雅愚笨,皇上若是对皖雅有意见大可以当面指出,何必这样遮遮掩掩的?皖雅最不喜欢琢磨这些话外之音了。”

景唐帝收起了那抹让人有暴力冲动的笑容,说实话,看到他那副不可一世的微笑表情,我若不是寄人篱下,真想一巴掌就扇过去。

“公主是个聪明人,我皇朝女子断然不及。”景唐帝语气依然轻扬,虽然没了那股笑意,“今儿个宴席上的晕倒,公主是不是应该给朕个理由?”

我猛然退后一步,不可置信的瞪着他,怎么可能?我原本以为以我拙劣的演技,景堂帝也会不信的,可是看景唐帝当时那震怒的模样,仿佛又是深信不疑……

他仿佛料到了我的反应,满意的说道,“朕若连你这个小女子的举动都看不出是真是假,朕真的就不用做这个皇帝了……可是朕想知道,如果你刚才的摔倒是为了向朕投怀送抱,借此引起朕的注意,轻取起朕怜香惜玉之心,可是宴席上的晕倒是为了什么?难道早已经看准母后,只是为了取悦她?”

我后背立即出了一身冷汗,敢情这阴险的景唐帝早已经看穿了我的把戏,大殿之上的震怒,只是为了不揭穿我,从而配合我演戏而已!

一时间无从回答,我只能深深垂下头,一脸的挫败,既然他已经看出来了,我若再编出个理由,怕也只是糟他讥笑而已,还不如就此沉默,也好算个神秘,随他怎么琢磨。

“公主若不说,朕就不得不认为公主心机不纯了?”景唐帝嘴角突然又漾起令人心思不定的笑容,“公主大可放心,以公主的身份,若真对朕有兴趣,朕还真能成全你,大可不必如此花费心机。只是公主年龄尚幼,而朕最不喜欢没长成的女孩子。”

我被他的冷言冷语刺激的几乎暴怒,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只知道随口反驳道,“皇上放心好了,皖雅对谁感兴趣,也不会对您感兴趣。”突然又想起他刚才那副自命不凡的样子,竟然说我两次晕倒是为了投怀送抱,更是有些憋闷的难受,“皖雅虽是番邦女子,但是也不是没见过男人,因此犯不着用投怀送抱那种低劣的法子!还有太后娘娘,恕皖雅愚钝,原本就不知道皇宫深浅,只想自己愉快活着,却也没想到要取悦什么人!”

一席话噼里啪啦的说完,我几乎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只知道被气得难过,手不自觉的抚上胸口,慢慢的平息因愤怒而微喘的胸膛。

在那瞬间,什么民族大义,什么皇家礼仪,什么规矩风范,我全都抛进了那窗外呼啸的夏风里,只剩下两人间难熬的对视,虽然无语,但却充满了战斗意味。

好吧,不就是比瞪眼么?我看着景唐帝那细细眯起的眼睛,反而将自己的十二分精神都抖擞了起来,凭什么妄自猜测我的想法?你想让我难堪不是么?我偏让你看个够!我使劲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努力憋住了自己因长时间不眨眼睛想流泪的冲动。

想要我认输么?我偏不认输!!我倔强的抬起头,更加用力的回望着他的眼睛。

“你的眼睛很漂亮。”在我正为艰苦卓绝的眼神大战而几近坚持不住时,景唐帝却突然一眨眼睛,似乎刚才的视线争斗压根就没发生过,倒好象是我争强好胜似的,看着他那有些微笑的眼角,我的神志好像仍没有从酸痛的眼眸中缓过神来,只是迷茫的看着他。

“像蒙上一层水雾,迷幻的生动,让人忍不住触及。”他轻轻说道,语气微弱的几乎难以听得清楚。

这算是夸奖么?我微微歪头,研究的看着他,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突然神情大变?刚才还话里藏刀的说我耍心机,转眼间就明里赞我生的漂亮,这个景唐帝,到底算计的什么主意?

“可惜朕不喜欢。”我正认真的打量他,他却突然转了话锋,“你虽然绚烂的让人企及,可是朕作为一国之主,最不缺乏的就是自制力。”

我觉得我此时脸上肯定像是开了漂染坊一样,红的黄的白的青的脸色在那上面变换不停,我愤恨的瞪了他一眼,却见他依然平静无波的看着我,仿佛预见了到了我此时会生气一样,嘴角又是极其细微的一划,虽是极其清浅的弧度,却被我看的清楚。

霎那间我哭笑不得,心里基本已经确定了这个变态的帝王是在故意耍我为乐,这个心理有怪癖的人仿佛一看见我情绪的生鲜变化,心里就会暗自欢喜不已。

真是有毛病啊!

窗外夏风微动,吹得我殿前的老槐树叶哗哗作响,树影交替摇曳,昏昏的掩映在我的窗纸上,圈出一片一片夜晚的印记,让人莫名的感到心慌。尤其是面对这个帝王,我真不知道以我的心智,到底还能在他的耍弄攻略下坚守城池多久。

我闭上眼睛,恭恭敬敬的跪下,明目张胆的下了逐客令,“天色已晚,还请您早回寝宫休息吧。想必您忙了一天,现在肯定疲乏的很了。”

因为是低着头,所以看不见他任何的表情,这样也好,倒也摆脱了这种要命的注视。只是仍然感到头顶发凉,我就算不用想也知道,他正全神贯注的盯着我,与其说是全神贯注的盯,不如说是扒皮挖骨的注视来的贴切,这种眼神,若是没有定力的人,足可以将人残绝的吞噬。

好歹我是受惯了注视的人,多恶毒的目光我都见过。我几乎是半嘲弄的给自己打气起来。

“你这是敢朕走?”低沉的语气不容人的霸气,甚至带了那么一丝冬日的凛冽。

“皖雅不敢。”我攥了攥拳头,我就是如何罪大恶极,想我作为玉城公主,也不至于来这儿的第一天就命丧皇宫,于是仍然大了大胆子,“皖雅是怕您在置身于皖雅的殿中,对您的龙威有所不利。大晚上的孤男寡女置于一室,虽然您我知道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而且我也知道您不会对我这样的黄毛丫头感兴趣,可是别人未必不会这么想……”

“好个聪明的公主!”他突然轻笑起来,转身而去,确定他已背对向我,我这才心惊胆颤的抬起头,却不料他重新折了回来,“你确实很聪明,今儿朕的宴席,名为为你接风洗尘,其实却是朕为了探寻朝中上下对夏族的态度!不料大臣们的态度朕没得出,倒是得到两个有趣的信息来!”

我一愣,这个景唐帝,干吗老玩这样你吓我我吓你的阴险游戏?

“想知道么?”他半俯下身来,玩味的看着我。

天知道我多么想很争气的一晃脑袋,然后特别大义凛然的冲着敌人,不不不,是冲着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皇帝大声吼一句,“不想知道。”可是话到嘴边,心里那股大气却都突然悄无声息的溜了出去,尤其是接触到他那双墨黑的眸子,我还是很没志气的小哼了一句,“什么?”

“你很聪明,一进皇朝就知道了应该让谁作为你的靠山。”景唐帝直起身子,慢慢道,“朕也不知道母后为什么会如此疼爱你,如果这算是你寻找背景的第一步,那么可以说,你达到目的了。”

我简直苦笑不得,为什么我的每一个举动,在这个多疑的帝王面前都显得那么具有目的性?我的一笑一悲,好像都是蓄谋已久演练好了似的!真不知道这个皇帝到底哪根筋和我不对,值得这样处心积虑的分析我的全部行动!话说,他天天料理国事,不是应该很忙的么?怎么还有如此的闲情逸致来探得我的心灵?都是些没影儿的事,倒让他分析的像我多么阴险似的。“还有呢?”已然让他分析的这么不堪,我干脆自甘堕落,让他一下分析个痛快。

“成亲王喜欢你。”他云淡风轻的说道,我愕然的抬起头,他说的什么?成亲王喜欢我?这怎么可能?

景唐帝却再也没理会我讶异的眼神,只是转过身,仿佛一点儿也不看重我此时的表情,只是冲一直守在门口的贴身太监大声吩咐道,“殷全儿,随朕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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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宫闱重华 第十三章 无心得息

更新时间:2008-10-2 16:10:31 本章字数:8839

若是因为一句话就吃不下睡不着就不是我皖雅了,患得患失压根就不是本公主的风格。因此对于景唐帝那夜的话,我虽是一时气闷,但终是没放到心里去,依然是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怎么喘气还怎么喘气……

按照皇朝典制,如今瑾榕殿奴婢侍卫已经配备齐全。除去我从玉城带来的吉玛,皇宫内务给我配了宫女八名,侍卫四名,这也好,原本偌大的宫殿立即被忙里忙外的下人们充斥的再也不空旷孤单。

这八名宫女有四名是服侍我穿衣吃饭的贴身婢女,另外四名则是普通的大丫头,专门负责做些粗活儿。我对那几名负责粗活的丫头不感兴趣,但是对那四名挑来专门做贴身婢女的家伙可是充满了好奇心,瞧这水葱模样似的美女,看着模样压根就透出个贵族气息,怎么会流落到做宫女,整日围着别人转的地步?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皇朝宫廷里的宫女的身份也是极为不简单,瞧着他们现在是服侍人的婢女,其实他们的父兄往往是这朝中的大臣,而那几个做粗活的丫头,也并没和那几个贴身宫女有什么不同,若非要论个高低,只是家中势力弱了一些而已。

原本这四个丫头名字都叫做春儿,翠儿之类的俗号,我嫌太俗气,便硬生生的给他们换了个名字,分别以云雨雾风为起点,从此依次被唤作云霜,雨佳,雾洁,风扬四个名字。这几个丫头倒是顺顺当当的习惯了自己的新名字,也没有什么不满。我的虚荣心也因此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思念故里的哀伤心境也慢慢随岁月的张扬慢慢淡了下去。

自那日宴席之后,住在月坤宫的太后便常常邀我到她的宫里去玩儿,说是去玩,其实也就是家常似的聊会天儿,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平常的说话方式在这慈祥的太后眼里却成了天真单纯的代名词,她习惯以宠溺的眼光看着我,然后再乐呵呵的听我讲述在玉城的过去,当然,还有我那辉煌的“花神娘娘”的故事……

我原本以为每日皇上皇后应该是一块儿来月坤宫向太后请安的,因此特地向云霜他们打听了皇上皇后他们请安的时辰,故意避开了他们那个时候再悄悄溜去太后那儿。我就是不愿意和那皇后皇上碰面,先不说那一看到我就恨不得永眼神杀死我的皇后,尤其是那自觉的自己无比圣明的景唐帝,一想到他那恶毒的以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的刻薄言行,我就恨得牙痒痒。

哼!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你们嘛!

看着时辰已经差不多了,我寻思着那对恼人的夫妻大概也已经例行请安完毕,再加之昨日太后就派人告诉我,说今日月坤宫得了个什么稀罕玩意,让我去看看。

我便带了吉玛和云霜,高高兴兴的冲月坤宫走去。

“容安公主到!”月坤宫的传召太监嗓门儿比定乾殿的殷全儿小不了多少,大概是我这几日天天到月坤宫报到的缘故,这太监似乎已经对我熟识,每次看到我来,嘴巴总是会咧的特别大,然后恭敬的先给我行个礼,随即再底气特别足的扯直脖子冲宫里吆喝,整套动作那叫一个流畅自然,无可挑剔。

我冲他微笑了微笑,然后跨进宫门,老远就听见太后呵呵的笑着,“皖丫头来了?”

我又是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回太后娘娘的话,皖雅准时报到来了呢。”

不知道因为什么,容安公主这个封号似乎只是较为官方的称呼,也只在传召封礼的时候使用,通常,不管是瑾榕殿里的大大小小,还是这太后老太太,似乎都喜欢叫我皖雅的原名,高兴的时候,太后更会直接唤我皖丫头。

刚抬起头问安,我便立刻呆了个彻底,然后就开始暗暗叫苦起来,难道是我今日掐算不准?怎么这皇后还坐在这儿啊?

我尽量把这过于苦巴的脸堵了回去,争取让自己若无其事,掩饰性的环顾一下四周,更为意料不到的事情吓住了我,天啊,原来不仅皇后在这儿,连成亲王也端坐在这里!

我瞠目结舌的站在原地,太后却笑意融融的看着我,“看吧,哀家就说今儿个皖丫头肯定会被吓着,瞧瞧咱们皖丫头这副样子,倒像是大白天见了鬼似的……”说完就示意旁边的宫女给我赐座。

我木木呆呆的坐到椅子上,慢慢的心境才平和了点儿,“哀家常说大家住在一处儿就应该时常走动走动,你们瞧瞧这就是不熟识的好处,把皖丫头惊得现在脸色还是白的。”

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个儿的脸,“哪儿有,只是觉得……恩……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大家到得好齐啊!”

“哈哈哈哈!”太后看我窘迫的样子更是笑得乐不可支,“就到了两个这还算齐,你那日身体不舒服肯定没注意到给你举办接风宴的众位亲戚,那么多的王公子弟,若问血缘,哪儿不是和咱们皇族沾了边的?”

我连连点头。

“要哀家说哪日还得举办那么一场家宴,大家也好好聚一聚。你们倒是年轻,可以等得了以后的相聚。哀家这老太太可是风烛残年了,搞不清楚哪天就会被老天爷收了去……”

皇后赶紧接口,“母后这是说哪儿的话啊……母后身体康健,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太后抿嘴一笑,“少说那些自欺欺人的话了,什么千岁千岁千千岁,那都是说给别人听的。”我稍稍抬头,只见太后别有意味的看了皇后一眼,“只是哀家现在还不能放心离开,转眼间你和皇儿大婚也已经两年了,怎么还不能给哀家诞下个正统的小皇孙来?你也知道皇帝去年年底才宠幸的那个叫做什么绿琳的宫女,上月刚升了贵人,前几日竟遣人告诉我说身子有喜了。”

皇后深深垂下头,我想她肯定是难过到了极点,两年竟然未能有所出,这事儿怎么着也说不过去。

无意中翻眼撇到眼前的成亲王,他虽眼睛直视前方,但却眼神涣散,仿佛是在迷茫,却又像是故意隐去什么。

可能是讲到自己哥哥的子嗣问题了他不愿意插口,我自己瞎琢磨道,这子嗣往往是要男女双方不断“努力”才会锻造出来的……想起这努力……或许成亲王不好意思了吧?

我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手,真是坏皖雅啊,竟然能想到那上面……还是替别人想的……

在内心痛痛的谴责了一下自己的不知羞耻的行径后,我再次抬起头,太后温温软软的话再次衍射到了下一个对象,“静儿也是这样,也不知道哀家有了什么罪过,大婚已久,也有两门妻室,好不容易蔚然有了身孕,竟也不小心流掉了……”太后又是一声长叹,“也不知道哀家做的这是什么孽喔……”

我将视线转向成亲王,然后无比同情的看向他,原来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好不容易快当父亲了却又化为泡影……

成亲王那玉白的脸色突然沉了下去,甚至渗出了一丝绯红的羞意,“母后,您今儿个是怎么了?说完皇嫂接着说我……”随即又飞快的朝我这儿飞了一眼,“人家容安公主还在这儿呢。难不成您想让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将咱们皇家的事儿都听去不成?”

我努力憋住自己想涌出来的笑容,敢情是拿我做挡箭牌来,其实我还是很愿意听这些皇族八卦的,巴不得他们多揭点儿内幕呢!

“其实和皖丫头说也没什么不好,依我看以皖丫头的身份和美貌,早晚就是咱们皇族的媳妇……只是就不知道哪个人就这份天大的福分罢了……”太后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笑盈盈的说道。

我立即有一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强烈感觉,没想到刚想听别人的私事,说着说着竟说道自个儿身上来了,看来这皇家的热闹果真是看不得,干巴巴的牵出一个微笑,“太后娘娘说什么啊,皖雅还小呢……”

“对了母后,您让我们来,到底是要看什么东西?”成亲王成功的将话题引开,彻底解决了我们三人的尴尬。

“光顾着和你们说闲话了,竟把正事放到了一处。”太后眼神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宫女,那宫女立即端上一个盒子,看到那太后神秘兮兮的模样,我的好奇心被激发到了极点,这皇朝地大物博物产丰厚的,能有什么东西能让这见多识广的太后娘娘也稀罕成这模样?

只见那宫女小心翼翼的解开盒子上缠绕的绳结,慢慢的将盒盖打开起来,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往一处,我也是尽量抻直了脖子想一探究竟。

伴随着盒盖被缓缓打开,一束耀眼的炫蓝光芒喷薄而出,幽兰的光是如此惊人,虽然现在正是日上杆头的正午时辰,原本天空就明亮无比,但是这光芒一绽放,仍然将这原有的青天白日给比了下去。

我下意识的朝后退了退,太后指使宫女将那发光的物件自盒中取出,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和苹果那么大的圆珠,晶莹剔透,显得没来由的圣洁。

“母后这是从哪儿淘出来的好东西?”皇后来不及收回自己惊讶的目光,“臣妾活了这么久,倒是没见过这么个巧灵东西……”

太后颇为得意的挑挑眉,然后冲我说道,“你们这是才看到哪儿?甭说这样的物件你们没有见过,就哀家这样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太太也是没有见识过的。”

我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指着那圆珠道,“它就老这样发光么?记得在玉城时,二姐夫曾进贡给父王一个名叫夜明珠的东西,也是这样发光,但不像他这么强烈,而且也亮不了这么久。”

成亲王脸上也浮出惊诧之色,“公主说的夜明珠并不稀罕,皇朝也曾有过两个,可是像这么大的……”

“大还不是这东西的出彩之处……”看到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将这东西评价个清楚,太后愈发起劲,“瞧瞧这东西现在发出的是蓝光,可是再过一会儿,就是红光,再过一会儿,便又呈现紫色……倒真是世间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都在上面演绎个便呢!”

我歪过脑袋,好奇的的凑过头去,大概是刚才光芒一下子迸发出来的缘故,头开始一看耀眼的很,但是此时再看过去,倒是柔和的多了。

“皖丫头,这算是个好物件吧?”太后轻笑着扯过我的胳膊,将我拉到她怀中,“哀家看皖丫头也真是喜欢这个东西是不是?”

我早就见惯了太后对我做出的犹如长者对儿女般的宠溺动作,想必此时她最疼的就是我这般小女儿神态,因此越发娇笑道,“嗯嗯嗯!皖雅还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呢!”

“那哀家将这东西赐给你好不好?”太后呵呵的笑着,示意那宫女将那大圆珠重新装回到盒子里,又低头看向我道,“哀家觉得这般世上罕见之物,除了你这般的模样就没有能配得上的。哀家若是私存这样的东西,倒是玷污了这东西生出来的灵气似的,那哀家罪过不就大了?”

我急忙想挣脱太后的怀抱,想跪下谢恩,却没想到太后却更加紧的拥住了我的胳膊,“知道你想谢恩,今儿没有外人,这些个俗礼就免了吧!只要你知道哀家对你的好就成!”

我顿时感动的快要稀里哗啦,随即又让宫女给我盒子,爱不释手的重新将那大圆珠拿出盒子来,然后蹦蹦跳跳的将那圆珠托向大殿宫门处仔细的瞧,只见在阳光的衬射下,那圆珠又渗出一种迷幻的紫色,凄凄的散发至大殿四处,天真的将眼睛贴向圆珠然后望过去,大殿立即像是被渲染了仙气一般,迷离神幻的怡人。

“太后娘娘!”我得意的转过身去,俏皮的将那圆珠举向头顶,眼睛透过那大圆珠使劲向太后那儿瞧,“娘娘,您现在在皖雅的眼里,可是红的发紫的人呐!”

太后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指指旁边的成亲王,“哀家就说皖丫头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瞧瞧高兴成那个模样,倒一点儿不像皇宫尊贵的公主了。”

成亲王十分顺从的点点头,透过圆珠看去,我竟然发现他唇角又流露出一丝天真的笑意。

“公主可拿好了。”皇后突然开口道,“那可是母后最宝贝的玩意了,公主好大的面子能讨了过来。要知道只怕皇上都没有这个福气的……”

我玩乐的兴致一下子大减,顿时手足无措的将那东西抱在怀里,可怜兮兮的看着太后娘娘,太后瞥了皇后一眼,嗔责道,“不要吓坏了哀家的皖丫头,哀家就喜欢看她这副纯真顽皮的模样儿,倒像你们似的可好,再好的东西落入你们手里,顶多会规规矩矩的说个吉利话儿,然后便像示宠似的放在显耀处显摆,以示哀家对你们的荣宠,这样反倒失去了哀家给你们好东西本意了,皇宫原本心思算计就多,哀家只是想在皖丫头身上看到普通孩童的纯朴本性罢了,该哭则哭,该笑则笑,这才是哀家最想要的东西,较起这些,那些个物件儿又算是什么?”

皇后娘娘的脸突然一下子苍白起来,太后这话虽是在缓和的陈述本意,但却也是当众在给皇后一个冷脸吃。

我又得意的跑到太后面前,想化解一下此时略微冷场的气氛,却没料到此时宫外太监大喊,“皇上驾到!”

不祥之感涌上了我的全身,我今儿算是撞什么邪了?难道注定我今天出门不利?早知道今儿个出门前应该好好看看黄历的,也好知道自己该不该出这个门。

正在那懊恼的想着,景唐帝的身影已经飘了过来,成亲王在前,皇后在中,我慢腾腾的尾随最后跪下身去,“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唐帝瞟了我一眼,顺又坐到太后身旁的软塌上,“都起来吧!”

“朕老远就听见这宫里欢声笑语的,于是忍不住来看看。”景唐帝貌似解释的说了一句来由,然后又看向我抱着的盒子,“容安公主倒是很长时间没见了。”

我微微点头,木头似的竖在那儿,心想这个君王多疑,我要是在做什么动作又让他分析个子丑寅卯来不得亏死了。每次一遇到他,我都要承担上很多莫须有的罪名。

他见我没说话,倒好像是更加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容安公主抱着个盒子小心的很,朕倒想知道那盒子放着什么宝贝东西?”

我求助性的看了看太后,太后微微笑道,“瞧皇儿一来把皖丫头吓得连话也说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