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就心烦意乱的很,自然懒得听她说那么多废话,“吉玛去干什么了?”

“太后娘娘说吉玛衣服上的绣图好看,让她过去画个样子让绣房里的女子跟着学学。”

“哦。”我轻轻点头,虽然纳闷太后为什么将吉玛这么晚叫出去,可是一想到随后的亥时相见,还是强把这些狐疑压下心里去,只是草草吩咐道,“云霜,我觉得闷的很,想出去走走。”

“那奴婢随您一块儿?”云霜扔下了手中的抹布,然后要跟着我过来。

“不用。”我慌忙摆手,“只是出去一会儿,碍不得什么事情。我最近心里烦乱的很,只是想静一静。过一阵子就回来了。”

出了槿榕殿,我一路小跑到御花园,此时已经是月黑风高。宫里除了来来回回的有几路侍卫在巡回,几乎没有什么人影。再加之九月秋风飒飒。清风吹得宫中大树的叶子哗哗作响,我原本就属于胆小地人,这么一响,使原本紧张的我更加慌乱起来。而且很多大殿前都点着明晃晃的宫灯,随着夜风地徐徐而轻轻摆动。光影斑斑,更让整个皇宫增添了一种让人心悸的鬼魅。

等到了御花园,我已经是娇喘连连,小心翼翼地四下观望。果不其然,槐树下有个人影。但是看那身形,却不像是成亲王。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缠在手腕上的鞭子,警惕的走过去,如果是个皇宫中的作歹之人诱我前来,我也可以有个反抗地机会。没想到那人看到我来。先是惊喜的瞪大眼睛,随即跪下身子,“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长舒了口气。手中的鞭子却依然不敢放松,紧紧的盯着这个人。只见他挺直身子。淡笑道,“公主不要担心。小人是成亲王府的仆役,成亲王就在前面候着公主,说让小人将公主带过去。”

“恩。”我轻轻点头,随着他走向前面。

成亲王的这个仆役像是对宫中非常熟悉,带着我七拐八拐,终于到了一个不算很大的宫殿下停住,我虽然觉得这路途有些熟悉,但毕竟由于是夜晚,四周黑茫茫一片,我原本就是路盲,现在更是看不清楚。借着宫殿门旁挂着灯笼的微弱灯光,我下意识的抬头看着匾额,玉鸾殿三个字跃然于上

我吃惊地看着匾额,“怎么到这儿来了?”

那位自称成亲王仆役的人抿嘴一笑,“公主,王爷就在里面等着您呢,王爷还说,在里面,您会知道您想知道的事情。”

我微微张口,看着里面暗黄地灯光,心中却升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你说王爷在里面?”

那仆役重重点头,随即推了推我地胳膊,“公主,您赶紧进去吧,王爷偷偷留在皇宫实在不容易,多呆在这儿一会,就多一分被人发现地危险。若没有至关重要的事情,怎么会把你喊到这儿来?”

我看了看他,说地也着实有理,便横下心,抬腿迈进门槛,自从槿榕上次落井下石的害我,我便发下重誓再也不到这儿来。没想到兜了一圈儿还是回到这里,无奈苦笑一声,回头看了看那仆役,他依然木木的立在门外,丝毫没有随我进来的意思,看到我看他,反而又是神秘一笑,伸出手指指了一下偏殿的侧门,“公主直接到那儿就好,至于小人,在这儿替您和王爷把门好了。”

“好。”看到他这样,我也并没做他想,直直的向那侧殿走了进去。每次一来到槿榕殿,我都会觉得心里毛躁的很,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心里更是有些惶惑不安。就在这种惴惴不安的心情中,不知不觉已经来到那侧殿门前,我长舒一口气,刚想叩门,却没想到只是轻轻一接触,那门便像有了感觉一样,已然大开。

“成亲王?”我反过身去轻轻关上房门,站在门处先是四下张望,环顾一周之后,却并发现并没有成亲王人影。于是只能再次试探的轻唤几声,大殿依然静谧的无人回应。突然清脆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响起,继续走进房间,这才发现里面竟然有个玉帘,大概是因为刚才开门吹进夜风的缘故,晶莹的玉帘正摇曳个不停。我心里一紧,明知诡异却不想管那么多,冥冥中好像有一股力气在推动我一般,让我不由自主的向那玉帘深处的偏室里面走去。

内室里好像燃着的是很浓郁的檀香,我还未踏进去,鼻子就已经先嗅到了那股略微有些刺鼻的味道,向来对香味敏感的我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再次掩鼻轻唤成亲王的名字,却依然没有回音。无奈试探着轻轻挑开玉帘,悄悄的将身子挪过去,里面的场景却让我一惊,成为我几乎一生的梦靥。

堇色幔帐慵懒的垂在床棱,明黄色的床单仿佛被人用力扯过,可怜兮兮的搭在床的一角,而那绣着华美牡丹的锦被,像是在炫耀自己的香艳一般,招摇的搭在一对男女的腰间。脚下仿佛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我黯然的低下头,常见的宫袍内衫正静静的躺在我的脚下,视线慢慢划过,熟悉的绣鞋一只歪在床前,一只却张扬的斜到了内室的门槛上。

仿佛被人卡住了脖子,我无力呼吸,却依然想要绝望的伸长脖子感知到最后一点生存的温度。我慢慢凑向那张狼藉的床,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视线像是被人下了蛊一般,慢慢的从男女交缠着的双腿无力上移,像是害怕看到眼前的一切,却又不甘心就此闭上眼睛。终于,我强忍着的酸痛还是没能抵得住眼泪的狂涌,天不佑我,此时在床上不遗余力演绎着风情的正是那两个我所熟悉的人----景唐帝与吉玛!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浑浊的温热气息,体味儿,熏香味儿,还有那股熟悉的龙涎香,交叉着肆虐我的思维。吉玛的淡粉肚兜系带正歪歪斜斜的搭在景唐帝玉白的脖颈上,两人睡相甜酣,景唐帝薄唇微抿,依然是那般魅惑的弧度。而吉玛则是唇角微勾,少女的甜美与满足显露无遗。

我捂着嘴,终于在这幅香艳的图画面前歇斯底里的惊呼出声,“不!”终是落荒而逃。

第四卷 众矢之的 第六九章 仓皇心碎

更新时间:2008-10-11 10:35:16 本章字数:2518

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像是被人当众扯坏了遮羞的衣服,我感到强烈无所适从,竟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来的,只听得秋风在我耳边呜咽个不停,而我的泪水,则像是连绵的夏雨,在眼睑处绝望的流连缱绻,此刻好像只有奋力奔跑才能刷新我的无力与绝望,他们是对我最重要的两个人啊,怎么可能这样对我?

“容安公主,到哪儿去?”模模糊糊中自己好像已经到了玉鸾殿宫门处,我刚要踏过高高的门槛,身后传来一声清冽飘无的声音,“那出戏,好看吗?”

刹那间回过头,瑾榕身着紫色的宫装,像是这黑夜里绽放着的花朵,邪魅的冲我淡笑,“公主看完一出好戏,总得讲讲感受吧?”

“是你……”,我换乱用袖子抹掉眼泪,不想在这个女人面前表现出自己软弱的样子,恨道,“我与你无怨无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公主这话说的。”瑾榕语气轻扬,慢慢朝我的方向踱步,我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却听她咯咯一笑,反而钻进了旁边那丛兰花从里,漫不经心的拈起一朵兰花,侧头娇笑,“皇上半夜找我叙旧情,我打死不从,可正巧遇到过来送绣样的你的丫头,两人干柴烈火的行起事来,我只是提供了个方便之处而已,公主自是明理之人,现在倒是记恨起我来了?”

我愤恨的瞪着她,平时见到的那般灵动的笑容此时却像是诅人的恶咒,我努力挺直身子,不想在她面前示弱半分,“那按您地意思。我该是向您道谢了?”

“道谢也不必。”瑾榕微一用力,那娇艳的花朵便立即成为她手心里的花泥,“相信过不了多少些日子您地瑾榕殿就会传出好消息。您的丫头便会得封个昭仪贵人什么地,到时您记得招呼我。让我喝一杯喜酒才是……”

“你……”,我捂着胸口,只觉得胸口发闷,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要是公主您呐,就不会在我这儿你你我我的咬牙切齿。”瑾榕唇角划出的弧度慢慢放大。“我会赶紧赶到我的瑾榕殿去,准备好册封的衣服与首饰,毕竟是你地贴身丫头呢,总不能太寒碜了您说是不是?”

“你!”我指着她摇曳的身子,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猛然间想起自己手腕上的鞭子,心里惨然一笑,反正事情也是这个样子,我今天就放肆一次又如何。还不如拼个鱼死网破的心里舒服,想到这儿,心里一横。手肘微微用力,刚要甩出去。远处便传来熟悉的声音。

“皖雅!”我紧紧的攥着手里的鞭子。远远就瞧见一个穿着月白马褂的男子跑了过来,粗重的呼吸甚至划破这静谧夜空令人窒息地诡异。我目不转睛的看着成亲王一步步与我越来越近,心里的愤恨随之升级。

他现在来做什么?是来看我地好戏么?我紧紧的盯着成亲王,酷冷地笑意随之从心底涌了上来,“王爷如此气喘吁吁地赶来,是因为想急于知道皖雅此时的表情吗?”

成亲王剑眉紧蹙,一个箭步凑过来,像是要制止我唇角浮现出地笑意,竟然猛的拽住我的胳膊,大呼道,“皖雅!”

“谢谢王爷让我看了这么一场好戏!”我奋力甩掉他的手,拼命忍住涌上来的眼泪,紧紧咬着嘴唇,愤恨的看着这个曾经待我如玉般体贴的男子,终是咬牙说道,“皖雅一辈子也没看过如此好的戏,真的没有!”

成亲王目瞪口呆的看着我,被我甩掉的手木然的停在半空,残留在我面前的只是满目的心痛与不可置信。看到他如此悲婉的模样,我却只当他是故意想看我的笑话,猝然的转过头,只觉得自己满心伤痛与绝望,微微抬头看向上天,为什么,今天伤害我的,竟然都是我最亲近的人……

逃也似的奔出了玉鸾殿,满脑子都是槿榕讥嘲的笑容和成亲王最后痛心的眼神,我好像是脱了水的鱼儿,在今天晚上突如其来的变故中难以呼吸。好歹老天怜我,原本秋高气爽的天气,却突然降起了绵绵秋雨。原本雨也不能彻底将我淋透,只是因为我原本就不认得路,再加之黑夜雾茫,心里又是难过的很,大晚上的竟在宫里兜兜转转个半天,才在一个小太监的引领下找到去槿榕殿的路。大概是我太狼狈了,那小太监一路上为我举着油伞,磨磨唧唧的与我嗦许久,竟然没认出我是容安公主来,这样也好,我也不用刻意掩饰自己,难得做自己做个痛快。

听那小太监絮絮叨叨的向我讲述宫闱传闻趣事,大概看我是沉闷的人,那小太监在自己不断找话题的同时,竟也不无同情的看向我,“以姑娘这份性情,以后难免会吃亏的。”

我脚步慢慢停下来,漫不经心的问道,“为什么?”

“姑娘打听的是去槿榕殿的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姑娘必是槿榕殿的宫女。”我抬头一愣,他竟叹了口气,“槿榕殿里是非多啊,难保什么时候就会沾上点儿腥气,那咱们这一辈子,就保不住啦。”

“为什么槿榕殿是非多?”我反问道,“难道还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一看姑娘就是个沉静的好脾气。”那小太监嗤的一笑,“这世道向来就信服一个树大招风的道理,槿榕殿的容安公主可算得上是真真的绝世姿色。宫中也传闻皇上对她倾慕已久呢。”

想到今天所看到的一幕,我先是抽了一口气,自嘲的勾起唇角,“小公公不可轻易听取流言的。也许皇上……”,顿了口气,我继续说道,“也许皇上是逢场作戏,毕竟人家是玉城的公主……”

“姑娘说的也不无道理。”没等我说完,那小太监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随即重重的叹了口气,“主子们的事儿啊,咱们做下人的就只听个三分就好了。这宫里,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怕是主子们自己都辨不清楚。”

“呦!”那小太监突然低呵一声,“前面就是槿榕殿了,我还要去浣衣房那儿转转,要不我把油伞留给姑娘,姑娘自个儿回去?”我连忙摆手,“不用,已经让你给我撑了这么长时间的伞了,余下的路,我自己跑回去就成。”

那小太监将手伸向伞外,像是在感觉雨的大小,过了一会儿才郑重的点点头,“也好,这雨下的虽比刚才大了些,若是紧着点儿跑,也是淋不了多少的。那姑娘就快些走,回去让姐妹们熬些姜汤喝下去,也好去去寒气。我连连点头,经过今天晚上的事情,突然有些受不了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对我这么好,嗓子里刚压下去的伤痛似乎又想喷涌出来,幸好雨声掩盖了我哽咽的声音,我低头轻语,“知道了,还请小公公慢走。”

第四卷 众矢之的 第七零章 微笑着绞痛

更新时间:2008-10-11 10:35:47 本章字数:2401

看着那小太监一步一步远去的身影,我叹了口气,然后慢慢顺着墙根朝槿榕殿走去。凉凉的雨戏耍似的钻入我的脖颈里,仿佛是故意想让我清醒。我只觉得自己无力的要命,任雨水慢慢从头顶顺延而下,好像只想固执的被雨浇个透底,而两条腿却像是灌了泥浆似的,怎么也抬不起来,无奈我只能一步一步的挪着回去。好不容易挨到了瑾榕殿宫门口,大概是因为我还未回宫的缘故,宫门竟然大开,刚刚迈过门槛,就听一个尖厉的女生兴奋的叫嚷,“公主回来了!公主回来了!”

“嗯。”我无力的应了声,随即被重重的拖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粗重的喘息在我耳边盘旋,拔高的语调里分明带着一丝焦虑与质问,“皖雅,你去哪儿了?”我一愣,随即条件反射的退后一步,用尽力气推开眼前这个男人,“我去哪儿了,成亲王您管不着!”

“皖雅!”细雨朦胧,成亲王的脸色如月光般惨白,浓眉紧蹙,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眸仁里分明带着一种焦灼与心痛,“皖雅,你听我说!”

“听你说什么?”我惨然一笑,只觉得自己像个狼狈的小丑,无比哀戚,“听你说你费尽心思安排一切,只是为了让我看这么一出香艳的好戏?”

“皖……”他薄唇轻启,目光像是凝滞了一般,右手突然狠狠拍上院里的槐树,“你……”

“谢谢成亲王!”也不知道脸上肆虐的是雨水还是汗水,只觉得越来越多的悲伤朦胧了我的眼睛。我一次一次用手背抹去脸上地雨水,然后慢慢走到他的身边停住步子。恨恨的说道,“谢谢成亲王一天晚上就让我尝到背叛地滋味,什么友情。亲情,爱情。或许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些东西!”

大雨如注,他却像是被浇注了一般直直的挺立在院中,越发凄离心痛地看着我,微微眯起的眸瞳中带着我所不懂的茫然。

“云霜!送客!”我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厉声吼道。随即疯也般的跑回大殿里,用力推上殿门,伴随着殿门砰的一声关闭,我靠在殿门上地身子慢慢下滑,眼前终于浮现一片迷离,最后留在我记忆里的只是云霜撇下帕子,慌忙奔过来的身影。

“皖雅,皖雅……”,有人拼命摇着我的身子。我不愿意醒来,但被那人摇的又很难受,索性翻了个身子。喃喃的呓道,“难受……”

却听见那人似乎兴奋之极的声音。“公主醒了。快把药给朕端过来!”

迷迷糊糊听到朕这个字眼,我立即如虾米般弹坐起来。瞪大眼睛看过去,果真旁边坐得就是景唐帝。霎那间所有心痛与屈辱汹涌而至,想也没想,我便挥起手扫过他高高举起的药碗,只听清脆一声,药汁四溅。景唐帝怔怔的看着我。我视而不见,只是倔强地别过头去,四周伺候的丫头大概看苗头不对,纷纷躬着身子退了下去,临了时,我只看见云霜关紧大门时担忧的目光,这群丫头,肯定被我这一举动吓得魂飞魄散了吧?

“皖雅……”,景唐帝低沉地声音缓缓响起,嘶哑中带着一丝犹疑,“你……”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床棱地雕花图案,死死地咬住嘴唇不吭声,耳后幽幽的叹气声随之而至,“皖雅……你听朕说……”

努力憋住自己想要涌上来地泪水,我转过身子,迫使自己露出最粲然的微笑,“皇上是来要我丫头的么?反正吉玛也没回来,您如果想留,就留在你那儿就好了。”

大概没想到能看到我的笑容,景唐帝又是一怔,心痛的光芒在他的瞳眸中一闪而过。看到他这样,我强忍住自己内心的酸涩,用力扯起自己的嘴角,继续笑道,“反正我这丫头多的是,不缺那一个两个的……”

“皖雅……”,他猛然握住我放在被子上的手,一点点加大力度,手心灼热,仿佛执意想要捂暖我冰凉的手指。我垂眸苦笑,低头瞧着自己被攥紧的手,突然感到无比悲凉。

“放开。”我死死的盯着相握的手,低语。

那只握着我的手微微颤动,慢慢用力却在一刹那间突然放开。我抽回自己的手,只是低头缓缓揉搓,并不愿意看他的面容。

“皖雅……你听朕说,”他一伸手,我下意识的将身子朝后缩,他想要握住我胳膊的手终究是落了个空,随即他的右臂像是突然失去力气一般的缓缓垂下,继而狠狠的攥紧我床幔的一角。我无意识的瞥过去一眼,他攥紧的拳头微微发白,像是想要左右什么。

“呵。”我抬头冲他莞尔一笑,接着四处找着床头的首饰盒子,乱翻一气之后,终于找到了那对随我而来的叶形耳坠,“以前吉玛就说喜欢我的这个坠子,她大喜的日子,您就帮我给她吧。”

“皖雅……”,景唐帝满目心痛的看着我,并不伸手去接。我捧着那耳坠良久,终于放下胳膊,朝他怀里一扔,然后继续埋头寻找。

“还有这个,”我笑嘻嘻的看着手里闪闪发光的发簪,炫耀似的拿给景唐帝瞧,“这个也是我们玉城的宝贝,传说这样的玉石才有两块呢,父王疼我,便把这玉石雕琢成发簪戴与我的头上,吉玛应该也是极为喜欢的……这个您也给她。”

随手朝他身上一扔,我继续在那个小小的首饰盒里乱翻,将一颗大大的宝珠捧到手心,我抬头看向景唐帝,迷惑道,“你说这个给不给她呢?记得她也说喜欢过这个的……”,想了半天却又觉得不妥,又在盒子里找出一个小点儿的翡翠来,“还是给她这个……吉玛一向是喜欢小物件的……”

景唐帝直直的看向我,眉心的结揪的更紧,墨瞳像是深潭里的碧水,浓浓的透出一股怜惜。我气恼的挠挠额上的碎发,烦躁的将那首饰盒推到一边,刹那间所有耳坠项链溜了一地,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对了,吉玛最喜欢这个东西!”我猛地扯开身上盖着的薄被,利落的掉下床,一个箭步冲到内室的案几旁边,喜滋滋的拿起放在案几上的毛笔,“吉玛可是个小才女呢,从小就喜欢勾勾写写的,倒不如送这个好了……”

话未说完,身子就被猛的一扯,我惊呼一声,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景唐帝的下颌支在我的头顶,声音嘶哑低迷,“皖雅,朕不想看你这样……”

第四卷 众矢之的 第七一章 别离吉玛

更新时间:2008-10-11 10:36:04 本章字数:2603

我一下一下掰开他在我腰间紧紧交缠着的双手,无声的苦笑。他像是在和我赌气一般,每掰开一个手指,他便更加用力的将另两个指头扣紧。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却依然不肯放开圈着我腰间的双臂。我低下头,缓缓闭上眼睛,终是狠下心,断然的咬了上去。

“啊。”如我所料,他吃痛的收起了胳膊,我灵活的一闪,如愿的躲到一边。

低头垂眸,慢慢体味着自己口里的淡淡血腥,我淡然一笑,“皇上政事繁忙,还请回去吧。”

他捂着被我咬伤的手背,几道血印有些触目惊心,深深的看我一眼之后,先是幽幽的叹了口气,最终转身离去。

伴随着玉帘清脆的撞击声,我无力的往后一仰,重重的瘫软在床上,反过身子,好像依然能嗅到他身上的龙涎气息,猛然拽起刚才他攥着的锦被蒙在脸上,黑暗中的我闭上眼睛,忍不住泪如雨下。

“公主……”,正当我哭的疲累的时候,耳旁传来怯怯的声音,我撑起身子在床上坐正,不知道什么时候,吉玛正跪到我的前面。

“起来!”我深抽一口气,冷冷的说道。看到她,我所有的心痛仿佛都消失了一般,只剩下刻骨铭心的背叛萦绕在我心头。不愿意再看他一眼,我转过身子,靠着窗棱坐下,眼睛迷茫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公主,奴婢错了!”吉玛伏在地上呜咽不已,“公主……”

“你有什么错的?”我冷哼一声,继续转过头去,“原本就是实话。所有的宫女都想去皇上跟前伺候……”

“可是公主……”,吉玛的声音更加哽咽起来,“事到如此。吉玛不公主原谅……”话未说完,吉玛突然站起身。走到我地床边翻出鞭子,双手呈于我的面前,再次跪下,“公主,您如果还有恨。就用鞭子抽打吉玛吧,只要您能解气,将吉玛打死都成。”

我深吸一口气,想要平息自己的愤懑,可是那日晚上地场景却鬼魅似的在我脑海中盘旋不散,那样满室缱绻地画面,那样浓情四溢的氛围。我忍不住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强迫自己定下心来,我淡然道。“你起来吧,我刚才给皇上说了,他会好好待你。那一盒子的首饰,你喜欢多少就拿走多少。好歹是从我这儿出去的。不能寒碜……“

“公主……”我话音未落。吉玛再一次痛哭,用力磕头引起一阵阵闷闷地声响。她一边磕头一边断断续续的抽噎道,“公主,您就抽吉玛几鞭吧……这样,吉玛……也可以……可以好受些!”

因为用力过大,吉玛的额头渗出了点点血迹,看到他如此,我又是愤恨又是心疼,所有感情纠结到一块儿,终于让我忍不住大吼起来,“你以为我舍不得打你是不是?你以为我不愿意打你是不是?你以为我真的不再怨你了是不是?”

吉玛被我吼的抬头一怔,手中的鞭子依然高高举起。我紧紧的盯着她。衣领上的扣子竟然少了一个,只有丝丝长线狼狈的扯在外头。哼,这就是昨夜奋斗地证据吧?看这扣子都已经寿终正寝,看来昨天的活动还真的不是一般激烈可以说明地……

吉玛依然抬着头,布满泪意的脸庞显得犹为可怜,“好!”我看到她执意如此,心里突然涌上了强烈地厌恶,猛地扯下她手里地鞭子,恨道,“你执意要求,我便成全你!”

说完,便愤然向殿外走去。

一旁的丫头下人们看到我气呼呼地出来,自然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吉玛紧紧跟着我,自觉的走到院子中央跪下,慢慢闭上眼睛,“请公主施刑吧!”

我用力的攥着鞭子,双肩抑制不住的颤抖,以我用鞭的功夫,一旦如此甩出去,即使不用力气,吉玛那张娇俏的脸也会被轻易毁容。就在这时,瑾榕殿的上下都已经跪地不起,求情声汇成一片。

我狠下心闭起眼睛,慢慢抬起胳膊,左手在空中划下一个凄美的弧度,“唿哨”一声,鞭子如我所料,狠狠的甩到了吉玛身后的大槐树上。

一下,两下,三下……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我紧紧咬着嘴唇,拼命的甩着鞭子。如哨般凄厉的声响弥漫过瑾榕殿的院中,众人均是惊慌不已的看着我,而我却依然像是努力发泄自己心里的痛苦一般,一下下将鞭子狠狠摔在槐树干上。是,吉玛,我舍不得打你。我慢慢闭上眼睛,木然的将手中的鞭子挥舞,即使你背叛了我,即使你如此薄情的待我,我还是舍不得打你。

在这皇朝宫廷,你是我玉城的全部记忆。在这深宫中,我只有你一个人。就算你爬上了我所爱男人的那张龙床,我依然无法从心底里恨你。

鞭子与空气混杂出一种令人发怵的声响,我的胳膊也渐渐发软起来,突然,手中紧握的鞭子无力的坠到地上,清脆的一声彻底将我惊醒,我抬起眼睑,冲吉玛微笑道,“咱们俩谁也不欠谁了,我刚才也抽了你,我的气消了个彻底,你心里也不用愧疚。

慢慢的走到那个大槐树面前,我不无心疼的细细抚摸这颗可怜的大树,因为我的无情鞭打,树皮被厚厚的抽掉了一层。慢慢蹲下身来,看着地上厚厚的树皮,好像被人抽打的是我自己的心,我突然痛的无法自己。

“公主……”,吉玛半跪着身子挪到我的旁边,抽泣道,“我……”

“你走吧。”我捡起地上被我抽掉的树皮,心痛的一下一下吹掉它身上粘附的沙尘,低声道,“走吧,走的远远的……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浑浑噩噩的一天终于过去。自那天之后,我再也没在瑾榕殿看到吉玛的身影,我知她肯定安然无恙,因此也没用多担心些什么。其间宫中关于皇上宠幸瑾榕殿宫女的事情已经传得风风雨雨,羡慕声,叹息声,还有各种各样的传言都铺天盖地的向瑾榕殿传来。

这样也好,我不由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笔出神,既然大家都知道了,吉玛就算不留在我这儿,也自然会有去处呆着。宫里那些势力的小人们,谁不会上来赶着巴结的给一个未来的皇妃娘娘收拾间干净屋子?所以,即使景唐帝不正式下旨册封,吉玛以后的日子也会荣耀的多了。

深叹一口气,我继续在纸上勾勾画画,已经写了好几天,可还是不知道自己笔下究竟写的什么东西。拿起纸一看,墨点重重,满目疮痍的心酸与疼痛。我用力按下毛笔,不自觉间,又一个很大的墨痕慢慢渲染绽开。怔怔的看着笔下的墨点一丝丝绽放,我无意识的用手背蹭了蹭脸,原来,竟又不知不觉的流下泪来。

“哗!”我心烦意乱的将手里的纸揉成一团,用力的扔到墙角,随即无力的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真的是越来越瞧不上自己了,怎么总会莫名其妙的哭呢?

越不想哭,却越忍不住……

第四卷 众矢之的 第七二章 漠然的营救

更新时间:2008-10-11 10:36:26 本章字数:3298

“公主……”,我猛的坐直身子,却见云霜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这几个丫头跟了我许久,也渐渐了解了我的脾气。这几日看我心情不好,没有大事一般都不与我说话。可是今天突然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想必又有什么事情。

“公主……”,云霜靠在案几旁呼呼喘气,断断续续的说道,“皇上……皇上……”听到皇上这个字眼,我淡淡的别过头,实在是没心思听下去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公主……,”吉玛看我不做声响连忙拽过我的衣角,“皇上现在在御花园亭子里,无意间碰到了几个说咱们瑾榕殿闲话的丫头,龙颜大怒,想要处死他们呢!”

“什么?”我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处死?”

“恩!”云霜重重的点头,“那几个丫头听说是月坤宫的,连太后都过去求情了,可咱们皇上还是执意不肯罢休,一心想杀掉他们。奴婢做宫女这么多年了……还没见过皇上这样……”

“月坤宫的丫头?”我拧紧眉毛反问道,“太后娘娘的丫头吗?说咱们什么了?”

云霜突然低下头,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说!”我大喝一声,云霜立即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大概从来没见过我如此,话说得也不顺溜起来,“大概说咱们瑾榕殿都是狐狸窝子……主子没能上龙床奴婢却冲到了前面……说主子是狐狸精,奴婢也跟着是狐狸精……”

我脸色愈发暗沉下来,原本拧紧的眉毛也更深的打起了结,看云霜的模样,不用说我也知道外面话传得有多么难听。云霜这两句话虽然说的阴毒,但恐怕外面说地还要刺耳,只是云霜怕我伤心。随便挑两句话说给我听罢了。

“没有别的了?”

“恩。”

“太后求情也不行么?”我微微摇头,顺手拿起案几上的青花笔筒把玩。“那可是太后地丫头,太后求情也不行?”

“是。”云霜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奴婢看皇上竟是坚决的很,虽说是就事论事,可更像是发泄私恨。”

“发泄私恨?”我吃吃轻笑。“他有什么好发地?”

真是笑话,他饱受美人恩自然畅快如意,我都还没吆喝自己心里不痛快呢,他反而开始咬人了。

“奴婢多嘴一句,希望公主不要恼。”云霜紧紧地盯着我,突然说道,“如若我是公主,必会去为那些宫女求情。”

“为什么?”我放下笔筒,轻声问道。“那些人也不是我的人,我干吗要去趟这次浑水?”

“公主仔细想想,”云霜深深的看我一眼。顿了一顿,“皇上显然是心情郁闷。上次从咱们瑾榕殿出去之后。殷公公就暗示过您要软下态度来,可是您一直不依。皇上到底是皇上啊。他哪吃过这样的排场……”

“奴婢悄悄打听过了,那几个丫头好像还是皇后一族的人,皇上必定是看准了皇后娘娘与您地不对,这才将所有的气都撒到丫头们身上来。以奴婢看,现在皇后就算是想求情也是断然不能去的,以目前的状况,也就是您去了皇上也许会听。”

我猛的将毛笔扔到笔筒里,“你未免太瞧得起我了,太后的话他都不听,怎么会听我的?”

“公主!”云霜似乎有些心急,在原地跺了跺脚,恨道,“公主,您随便说几句话便能讨回他们天大的人情,何乐而不为呢?如果您去求情,想必皇后也会慢慢撤销掉对您的顾虑,以后不再会这么针对您地!”

“呵!”我轻叹一声,转过身子看向窗外,”听起来倒是不错,只是,只是你好像很心急的样子,我就不明白了,平时瞧着你也不是这么热心的人,几个宫女地死活与你有什么关系?要是按照我的想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我与皇上现在也是那个样了,她愿意掐死他们还是拧死他们,都与我无关,我犯不着去惹身难堪对吧?

听完我地话,云霜扑通一声跪下,“公主聪慧!奴婢什么都瞒不过公主地眼睛。”

我又是冷冷一笑,云霜继续说道,“云霜不敢隐瞒公主半分,那些犯事儿的宫女,都是与奴婢一块进宫地姐妹,其中有一个,还算是与奴婢沾亲带故一些。只是奴婢后来进来瑾榕殿,才与他们慢慢疏远起来。”

“他们背后嚼公主舌头,奴婢听了也是万分气恼,曾经多次找过他们,可惜她们依然不听,仗着自己在太后娘娘手下做事儿,又有皇后娘娘的后台而肆意妄为。其实原本也该给她们些恶果子吃的,只是没想到皇上竟然如此大怒,竟想要她们的性命……”

“奴婢不想看昔日姐妹就此赶赴末路,于是大胆请求公主给他们一条活路。”话未完,云霜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事到如此,奴婢就替她们求求公主了。”

我想了一会儿,突然转过身朝内室走去,云霜惊愕的看着我,“公主,您要做什么?”

“能干什么?”我眼风扫过她的迷茫,轻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本公主这就随你一块儿求情去,至于能不能求来,那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云霜立即跪下,又恭敬的给我叩了个头,这才起来,帮我换了衣服,前去御花园亭子里去。

其实云霜说的对,景唐帝与吉玛的事儿实在不能牵连太多,于情于理,这只能是我们三人的恩仇,若是因为旁人多说了几句便要要死要活的折腾死说话的人,景唐帝离暴君的名声便可不远了。

刚才云霜替她们姐妹求情的过程中,我突然联系起另一件事来,若非如此,也不会巴巴的赶出来求这莫名其妙的情分。上次太后去御书房与景唐帝大闹,就曾拿怕我走槿榕的老路这个理由来说话,景唐帝虽说是据理力争,但是明眼人一看便知,这理也不具备太充足的可能性。如若景唐帝因为这事儿又要赐死几名宫女,就连我自己恐怕也要觉得自个儿是个祸水了,还有那槿榕第二的帽子,即使我奋力想要摘掉,恐怕那也是不可能的。

这样想来,我今天去求情,恰好是证明自个儿的一个好机会。云霜分析的不错,我去的话,不管皇后娘娘面上怎么对我,心里应该多多少少还会买一些我的人情。而那些大臣,也会觉得我比较识大体,比那个让“君主一怒为红颜”的槿榕要会做人的多。如此行事,可能只会让我的心难过了些,但是取得的确实一箭三雕的好结果。

“公主,快要到了。”我一路上都在闷头想着待会儿该怎么说,幸得云霜提醒,才恍然大悟的抬起头来,一看果真已经到了御花园的大门处,远远望过去,那小巧的亭子里仿佛挤满了人。我微微扯起嘴角苦笑,看来,待会要见的人还真的不少。

慢慢的走过去,我一路上清醒理智的思维却好像突然断了,心里莫名的慌乱起来,甚至有一种想逃得冲动。这样的场合,我该怎么和他说呢?见了面,又该说些什么?

已经站到了去往亭子的台阶处,我仰头看着高高的亭子,突然不想走上去,只是在下面呆呆的愣神。忽然,亭子中有一个着太监服装的中年男子看到我便惊喜过望的瞪大眼睛,仿佛是盼了许久似的。我仔细一看,原来是殷全

不等我反应,殷全儿就微微俯下身,凑到那明黄色的熟悉影子耳旁轻轻耳语,我下意识的将身子往后一缩,云霜却紧紧拉住了我的胳膊,“公主,您看。”

我抬头看过去,景唐帝正目不转睛的看向我。我躲避似的低下头,不想再看到那个熟悉的影子,霎那间顿时有一阵酸涩之感涌上心头,脑子莫名的烦乱起来,想到底是上去还是返回,就听见殷全儿嘶哑却嘹亮的声音盘旋在上空,“容安公主到!”

这回好了,我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不由的皱起了眉头,狠狠的瞪了在亭子入口处宣到的殷全儿一眼,磨磨蹭蹭的走上台阶去,却没想到殷全儿看到我恶毒的眼神仿佛并不生气,倒像是很快乐似的绽放了清浅的笑容。

“容安公主来啦!”还未等我俯下身请安,太后那原本冰冷的面容就堆砌了盈盈的笑意,“皖丫头最近老实的很,也不来我这月坤宫转转,倒让哀家好一个想呢。”

“谢太后惦念。”我低声跪下身子,恭恭敬敬的补完礼节,“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