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
我呆愕的愣在那里，耳畔不断的回旋着蒙恬的话语。
她没有背叛我？
她甚至救了我？
怎么会这样？
本来乱了的心更加的乱了…
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她可以大胆的宣言要我，她可以默默的忍受我的冷言冷语，她可以神通广大到骗取昌平君的信任，她甚至可以牺牲自己顾全我。
是什么能让她这么义无反顾…
是爱吗？
她真的爱我吗？
看着这样的她，我就想到了当年的我，我苦苦的追逐着紫儿，为她甘愿付出一切，甚至受伤我也没有一句怨言。
但这样的我，却不能体会她的心境，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原来追逐和被追逐竟有这么大的差别。
我支走了蒙恬，静静的凝着昏睡中的她，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着她。
她很小，真的很小。
小小的脸蛋滑嫩犹如丝绸，小小的嘴巴如盛开的樱花般娇艳，小小的身子小的好像我一手都可以盈握。
她很清秀，就好似一朵白荷，外表清丽柔弱，内心却无比坚韧，要不然面对如此冰冷的我，她早该坚持不下去了。
这样的她，应该不过十四五岁，但却有着如此的计谋。
她到底是谁？
手轻轻的划过她的脸颊，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她的眉头微微皱了下，随后如梦一般的呓语溢出了她那柔丽的唇畔。
她说，小政…
为什么她执意的唤我为小政，为什么她要说自己是紫儿。难道真的会有这样的事吗？
而我心里竟然万分期盼，她如果真的是紫儿那有多好。
可是她不应该是。
我低首，吻上了她如樱花般娇艳的唇瓣，极尽温柔。
对不起，我只能说对不起。
即便我真的为你心动，即便我真的要了你，即便我从此对你极尽温柔，我也不能向你承诺什么，因为我不能背叛紫儿，所以我只能说对不起了。
我在她耳畔不断的说着对不起，一声又一声。
一滴泪划过了她的眼角，同时也划进了我的心底。
我能做的，也只是在心底留下她的这滴眼泪。然后默默的记住，曾经有这么一个女子在我的心底留下了一滴眼泪。
第3卷 第15章 惊梦
一片迷雾笼罩了整个世界。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人也没有任何东西，只有那漫天漫地的白色。
我不断的寻找，不断的呼唤，可是却怎么也走不出这片迷雾。
于是累了，倦了。只能木然的站在原地，等待着救赎。
对不起…
对不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一声声对不起似历遍沧桑一般传进了我的耳畔。
是谁在呼唤？
为什么会如此苍凉和无奈？
于是再次的寻找，依着声音不断的前进，累了停，停了再走。
我到底是在哪里？
脑中闪过无数个片段，我记得我中了剑，浑身都是血，还有那撕裂一般的剧痛，小政的冷然，蒙恬的焦急，一切的一切都在我脑海中交替。
猛然惊醒，才发觉自己是在一间幽雅的小屋内，四下里很是清净，偶尔响起几声鸟鸣，打破了一室的幽然。
挣扎着起身，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于是不由的发出一声惊呼。
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见我起身，连忙走了过来，关切的问道：“绛儿姑娘，你还好吧？”
“你是？”我抬首看着这个面生的姑娘，从干涩的喉咙里溢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
她扶我坐起来以后，为我端来了一杯水，这才说道：“姑娘已经昏迷半个月了，我是蒙大人派来伺候姑娘的，叫我小甜就可以了。”
蒙大人，蒙恬吗？
一杯水入喉，本来干涩的喉咙瞬时舒畅了不少，我试探性的问道：“这里是蒙府？”
她点了点头，“是的。姑娘既然醒了，我也该去通知蒙大人了。”
还没等我开口说什么，她就如一阵风一般出去了。
良久之后，蒙恬走了进来，一如往日般温柔的笑容，温柔的轻语，“绛儿，你醒了？”
我依稀记得那日蒙恬满眼厉色的和人厮杀，记得他那焦急的呼唤，还记得是他抱着满身是血的我去找大夫。
我颔首，然后扯开了一抹淡笑，“蒙大人，谢谢你救了我。”
他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苦涩，却很快掩饰了过去，幽幽的说道：“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空气中流转着一份异样的暧昧，我没有接口他的话，却假装无所谓的问道：“王上定了绛尘什么罪？”
“你说他该定你什么罪？”蒙恬突然轻笑起来，“这样为他的你，他能定你的罪吗？”
“你告诉他了？”我明知故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轻微了点了下头。
“他有说什么吗？”我终究还是问出了口，因为我想知道他是否有那么些后悔。
蒙恬复杂的凝了我一眼，出口的话却打破了我满心的期待，“他叫你好好呆在这里修养。”
好好的修养？他留给我的就只有这句话吗？而我竟然还在期盼他说些什么令人动容的话。
那一声声无奈而苍凉的对不起果真只是我在做梦。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为他牺牲这么多？”沉默了良久，蒙恬问道。
为什么？
我能说些什么？我能说是因为我就是紫儿，我就是他爱的那个人吗？
“为什么，绛尘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我含糊其辞的回答道。
他静静的凝着我，然后淡淡的问道：“如果是我，你也会这么做吗？”
是他？我也会这么做吗？
如果是那之前，我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我不会。毕竟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不会因为别人而去牺牲自己，除非那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
但今日，他这么问我，我知道我会回答，我会。
不管是内心真实的心声，还是善意的欺骗，我都会这么说，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是真心的在关心着我。
于是轻笑，坚定的回答，“我会。”
“谢谢。”他依旧温柔的笑着，但我总觉得那抹笑中多了份难懂的飘渺。
“我…”我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被他打断，“绛儿，你刚刚醒来，好好休息吧，等会我叫小甜去端些东西来。”
他走过来，扶着我躺下，为我盖上了丝被，“睡会吧，等会我会叫小甜叫醒你的。”
没有给我拒绝的余地，他转身就走，似乎不想从我口中听到任何话。
初醒的我，身体本来就很虚，于是昏昏沉沉之中，又睡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晚膳的时间，小甜端着一碗清粥和几样小菜走了进来。
“绛儿姑娘，你吃些东西吧？”她端着清粥，递到了我面前。
我伸手接了过来，然后淡淡的笑道，“谢谢你，小甜。”
话音未落，一道熟悉的身影破门而入，带着一声熟悉的呼唤，“绛儿。”
我笑着凝视着眼前的人，然后甜甜的唤了声，“华姐姐。”
小甜笑着退了出去，斗室之中只剩下了我们两人，韶华接过我手中的清粥，边喂我，边开心的说道：“绛儿，你终于醒了，你知道姐姐有多担心你吗？”
“让姐姐费心了。”我边吃着韶华喂来的清粥，边歉意而语。
“醒了就好。”韶华顿了顿，还是开口问道：“绛儿，为何要这么做？”
我当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却假装不明的轻笑，“什么？”
“为何要如此帮秦王，你并不是秦国人，也没有和他有很深厚的关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当初你为何要去当他的贴身侍女？”韶华挑明了问道。
“因为我喜欢他。”我知道这次终究逃不过韶华的追问，于是干脆坦然承认。
“喜欢？”韶华微微皱眉，不解的问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这原因却是我怎么也道不出口的，于是我反问，“那么姐姐为什么会喜欢蒙大人？”
韶华的脸颊微红，羞涩的回道，“喜欢就喜欢了，我也说不出什么理由，只觉得他或许就是我命中注定的良人。”
我淡淡的笑了开来，“那绛尘和姐姐一样，也没有什么理由，因为喜欢所以不想让他受到伤害。”
韶华微微叹了口气，道：“我们终究不过是个女子。”
“华姐姐，你和蒙大人怎样了？”我适时的转移了那个话题，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谈话。
韶华闻言，脸上氤氲着淡淡的羞色，“这段时间，他对我很好。”
是吗？很好就好，虽然我知道他可能是因为履行对我的承诺才这么做，但我还是自私的希望他可以给韶华幸福。
“华姐姐，你一定要幸福。”我已经决定，不管如何都要求小政给她自由。
“绛儿，你也要幸福。”韶华为我理顺了耳边的碎发，真诚的说道。
我们彼此对视，然后颔首，接受着对方的祝福。
韶华在我这里呆到了很晚才由蒙恬送了回去。而我却一夜无眠，不知道是因为下午睡的太久了，还是因为韶华的话扰乱了我的心智？
韶华说的对，我们终究不过是个女子，女人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装下一个男人，于是愿意为进驻心房的男子付出一切。
而男人的心却很大，大到可以装下整个天下，于是总有太多的事情远比爱情来得更加重要。我曾希望那个男子的心可以因为我而舍弃天下，仅仅装着我，但此刻我却宁愿他不要那么执着，至少那样，我可以有更多的胜算，把他的心从以前的自己那里夺取过来。
幸福吗？对我而言终究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因为他的执着，所以我越来越没有信心能让他爱上一个承载着相同的灵魂却拥有着不同面貌的我。
翌日，小政来了，虽然没有像以往那样冷漠，但却生疏有礼，或许是因为明白了是我救了他才这样的吧。
“你怎么样了？”沉默了良久，他问道。
“多谢王上挂心，恕绛尘不能起身行礼。”如他的生疏，我亦淡漠的回道。
“因为是你救了寡人，所以对于昌平君的处置，由你来决定。”
他顿了一下，道出了此次前来的目的。
这…就是我救了他所能得到的奖赏吗？
虽然夜冥曾利用我，甚至他本来就没有打算让我活下去吧，但毕竟他曾真心的对待过我，如果不是因为小政，我并不想和他作对。
于是，我淡淡的开口道：“不管你如何处置别人，但我希望你可以放过他。”
“为什么，是因为你喜欢他吗？”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认为。
苦涩的一笑，我冷淡的回道：“王上怎么认为都无所谓，只要你记得你说过的话。”
“好。寡人答应你。”他没有再问，淡淡的应承。
“绛尘谢过王上。”我幽幽的开口，“但绛尘还有一事相求。请王上成全。”
他凝了我一眼，却没有拒绝，“说吧，只要是寡人可以应承的寡人都会答应。”
“请王上赐给韶华自由。”我知道我不该凭借着救了他一命而要求再三，那只会让他对我仅有的歉疚都消失殆尽。但如果他的歉疚可以为别人做些什么，那它似乎也拥有了存在的价值。
因为我要的并非是这种歉疚，如果不是我想要的，我宁愿什么都不要。
“韶华？”他显然是不曾记得过有这样的一个人，于是我好心的提醒道：“燕国的韶华公主，现在住在萱华宫。”
果然对于后宫里这么多的女子，他根本就不曾记住过，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自己已经有过一个儿子。
这次夜冥的计划失败，不知道夕梦有没有受到牵连。
不管他对别人如何，小扶苏毕竟是他的儿子，他应该不会对他怎样吧？
他轻哦了一声，但从他的表情来看，他显然并没有记起什么，不过这样也好，至少韶华并不想当他的女人。
“可以，明日寡人就还她自由。”他大方的应承。
“绛尘先代我家公主谢过王上了。”我挣扎着想起身道谢，却被他按了下去，“不必多礼了，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要求。”
我没有逞能，乖乖的靠在榻上，摇首道：“没有了。”
他这样的想要我再说些什么要求，想必是因为不想欠我什么吧。
他放开了按在我肩上的手，“既然这样你就好好休息吧，寡人先走了。”
“绛尘送王上。”我没有出口留他，因为我找不到任何可以留下他的理由，他会来看我，我是否已经该感到庆幸了。不过不管怎样，至少我为韶华争得了那份自由。
他走了几步，却突然停了下来，背对着我道：“喜欢昌平君的话还是喜欢蒙恬，至少他是真心待你的。”
他竟然还真的认为我救夜冥是因为我喜欢他，难道他真的感受不到我对他的一片真心吗？
我苦涩一笑，冷淡的回答，“这不劳王上为绛尘ao心，绛尘很明白蒙大人对绛尘的好。”
“知道就好。”留下这么一句话后，他悠然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这么迫不及待的把我推给别人，是因为怕我继续纠缠他吗？
现在的我不管做什么，都及不来当初的微微一笑，这该是多大的讽刺，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吧？
第3卷 第16章 身世
“昌平君大人。”我低低的唤了一声端坐在石榻上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