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辞看了一会,靠着墙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太害羞了。

有趣又好玩。

“谢谢你——”时浅突然抬头,一手拿着果茶杯,将果茶递了过来。

她尽力装作平常的样子,踩在台阶上的脚往里面挪了挪。

连眼尾都是红通通的,还要假装一副冷淡的样子。

晏辞又看了一眼,没有接的意思。

时浅不由自主地咬了下唇,慢慢俯身,打算将果茶放在地上。

果茶底刚碰到地面,时浅头顶落了一片阴影。

一抬眼,视线中出现了一双黑色的AJ,鞋面很干净,只有鞋边粘着泥尘。

时浅保持着半蹲在台阶上的动作,心跳的有点儿快。

砰砰砰的。

晏辞一手搭在膝盖上,撑着膝盖跟着半蹲下来,喊:“时浅?”

“啊…”时浅收了手,紧了紧怀里的书。

此时教学楼几乎没有其他人了,静悄悄的让人害怕。

时浅不知怎么的,突然一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晏辞。

其实害羞的,但太害羞,忘记了怎么害羞。

晏辞盯着时浅的表情,越看越觉得好玩。

笑了一声,晏辞开口:“一杯果茶换一盒手工糕点不划算吧?”

时浅:“…”

又等了一会,就在晏辞以为等不到时浅回应的时候,时浅突然憋出一句:“那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女孩子的声音又轻又飘,软到几乎听不到。

她粉色的唇瓣紧紧地抿着,睫毛还无意之中颤一下。

晏辞盯着时浅看了一会,然后目光落在时浅的唇上。

很禽兽地想起来上次时浅无意中撞到他怀里亲他的画面。

艹。

太禽兽了。

不能再想了。

晏辞直起身。

动作太大,时浅跟着抖了一下。

晏辞:“…”

也不知道她抖什么抖。

时浅不知道收敛,双手搭在膝盖上,小爪子收着,仰头,眼巴巴地问:“我请你吃午饭?”

晏辞:“…”

看着时浅委委屈屈的样儿,晏辞突然没脾气了,问:“班长,你这么喜欢请别人吃饭?”

时浅不解,继续仰头,眼巴巴地看着晏辞。

“上次那个。”晏辞提醒道。

时浅特别认真,点了下头,说:“也没有,只请过他一次。”

晏辞:“…”

看晏辞没回答,时浅又小声问:“你吃吗?”

晏辞:“…”

日。

这么磨人。

最后,晏辞只接了果茶,没有和时浅一起去吃饭。

下午,第一节政治课。

按往常的惯例,都要讲前天模拟考的试卷。

正是秋倦的时候,怎么睡都睡不够。

时浅中午没睡好,一直在想晏辞说的不划算的问题,笔尖点着政治书,连老师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教政治的老师姓孙,人送卖号饼哥。

无他,只是因为每每举例,都举学校门口卖煎饼的例子。是以,这个外号代代相传。

饼哥略胖,声音洪亮,说话像是在用美声唱歌。

“啪”的一声,一沓试卷被拍到桌子上。

“把试卷发下去。”声音传遍了教室每一个角落,甚至自带混音回响的那种。

第一排的同学很快拿过试卷,分了几个人,开始发试卷。

饼哥双手插在腰上,环视了一圈班级,开口:“来,先让我认识认识叫杨怀宁的同学。”

“你对我们社会主义中国有什么意见吗?国体和政体都能写错的了。”

“这是能写错的事吗?你有意见可以,请你保留。”饼哥单手撑在黑板上,双腿交叠着,姿势好不妖娆。

“话又说回来,我们杨同志以后当了国家主席,千万不要说是我教的,你们孙老师还没这资格。”

“回头问起来,老孙诶,这个主席是你教的吧?我哪敢认啊,我教个最简单的国体和政体,人都对我有意见——”

饼哥话没说完,杨怀宁很上道地接了一句:“不敢。”

时浅忍笑,接过了同学递过来的两张答题纸。

饼哥很负责,每次试卷在电脑上批改过以后,分到老师手中,他还会再用红笔批改一次。

一来,为了统计答题情况。二来,为了了解每一位学生的掌握水平,好有针对性的进行讲解。

两张答题纸都被批改过了,一张答题纸前面大题写的还好,后面大题几乎空白。

时浅略略看了一眼,放到了晏辞桌上。

晏辞单手撑着下巴,微闭着眼,头小幅度地点着,似乎在睡觉。

时浅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饼哥,又看了一眼睡的浑然忘我仍旧不忘保持听课姿势的晏辞。

时浅刚想伸手推晏辞,饼哥锐利的视线扫了过来,清了清嗓子,问:“我从教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划船不带桨全靠浪的学生呢。”

“你们班晏辞同学就很优秀,今天我想认识认识这位同学。”

饼哥话说完,又喊了一声:“晏辞。”

全班寂静,保持沉默。

晏辞半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些许他微垂着的眼,手背抵在下巴处。

时浅也不知道这位老哥是怎么做到几分钟之内就能在课上睡的浑然忘我的。

饼哥又喊了一声:“晏辞?”

时浅放在课桌下面的腿稍微动了动,悄悄绕过横杠,移到了晏辞那边。

他的一双大长腿,一只屈着,另一只舒展伸着。

时浅又悄悄看了一眼饼哥,在确定饼哥没有注意到她的时候,膝盖轻轻抵了一下晏辞的大腿。

可能动作太轻,在饼哥的死亡边缘展翅高飞的晏辞并没有醒。

不得已,时浅的腿靠在晏辞腿边,膝盖用了点力道,又抵了一下。

晏辞的大长腿跟着晃了一下,醒了。

醒来还很懵的晏辞顶着一头柔软而又不羁的银发,看着时浅。

时浅的腿还贴着他的腿。

晏辞视线下垂,看了一眼,又移到时浅脸上。

晏辞:?

时浅只能低着头,动都不敢动一下。饼哥的视线已经落到她身上了。

“咳——”饼哥咳嗽了一声。

时浅不敢动,贴在晏辞大长腿边的腿跟着抖了一下。

动作幅度很小,小到让人分不清是蹭还是抖。

饼哥终于发话了,“晏辞,你同桌好看吗?你看人家那么久?”

班级沉寂几秒后,突然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踏马要笑死了,大饼还是我哥。”

“牛批牛批,我大哥晏辞,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刚被批过的杨怀宁不敢笑的太放肆,靠着窗户,肩膀一抖一抖的。

趁饼哥不注意的时候,杨怀宁又悄悄回头,喊了一声:“大哥。”

时浅手指压着试卷一角,头埋得更低了,贴着晏辞那条腿的腿仿佛失去了知觉,快不是自己的了。

僵硬,又麻木。

饼哥似乎不打算放过晏辞,继续说:“来看我哦,我虽然没有你同桌长的好看,你好歹也要看看我。”

晏辞:“…”

第22章 第二十一天

Chapter.21小纸条

时浅低着头,将贴在晏辞腿边的腿,一点一点地往回挪。

好在前后左右都坐满了学生,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饼哥身上,没人注意到课桌下面的一幕。

刚挪没一点儿,饼哥支着黑板,看着晏辞又发话了,说:“小伙子别多看啊,看多了你思想出问题了,来,看我。”

时浅突然被点名,原本就低着的头低的更低了,鼻尖几乎贴到了试卷上。

整个人不动不敢动。

“底下的不要笑了,你以为你们试卷写的有多好?还有人一二三给我标的什么东西?一句话写那么长,都快绕出地球了。”

全班不敢笑的太放肆,低着头,集体憋笑。

晏辞转头,想着时浅一副要缩回壳子里的模样,微微有些无奈。

饼哥拎着自己记录答题情况的小本子抖了抖,说:“我们晏同学是不是对本次出题人有意见啊?前面国体政体那道大题答的不错,后面是写睡着了吗?”

“…”晏辞沉默了一下。

他考政治的时候真睡了一会。

因为不会写。

“我还没复习到后面的。”晏辞开口。

饼哥拎着学校发的工作簿,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站了好一会,反问:“那你前面答的这么好,是复习过了?”

“是班长教的。”

捏着橡皮减压的时浅一愣,感受到饼哥强烈的视线,在饼哥虎视眈眈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饼哥抬手,示意晏辞坐下。

“那行,下次考试,记得把桨带上再划船,给我复习好咯再答题。”

晏辞坐了下来。

饼哥又念了几个男生的名字,一边念一边报他们做错的题目,最后看到有人把价值规律的题做错了,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一把拍了拍桌子,说:“我从高一就开始教你,你真给我面子,回回考试都能把这题做错。小学数学买东西的题能算,咋政治的就不行?”

“人家晏辞从国外回来,划船没带桨,也没把这题写错。你也划船不带桨?先坐下,等会把这题讲还我听。”

因为饼哥每次评讲试卷都会让学生来讲错题,刚才时浅接试卷的时候大致扫了一眼晏辞的试卷,他选择题写错的地方也记了一个七七八八。

撕了张纸,时浅回想了一下,把他写错题目的知识点列了出来。

写完,时浅拽着那张小纸条的手,悄悄滑下了桌子。

饼哥已经开始点人讲错题了。

晏辞半个身子靠着墙,左手跟着记了几笔要点,画了几个红圈圈了关键词。

他的右手就垂在一边。

时浅怕饼哥看见,又不习惯上课讲话,只能拿笔轻轻敲了一下课桌边缘。

墨水笔笔帽叩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响儿。

晏辞没注意到,时浅只能一手拽着小纸条,一手拿着墨水笔,又敲了一下。

“嗯?”晏辞抬手,疑惑地看着时浅。

时浅没看他,只看着自己的试卷。

刚想收回目光,晏辞垂在身侧的右手就碰到了一片温热。

紧跟着,女孩子细细的指头勾进了他的手掌。

细腻,又温热。

晏辞僵了僵。

手掌心的纹路被她的指腹扫过,随后,一张小纸条被折了进来。

女孩子的手很小,勾进来的时候,几乎是大半个手都进来了。

感觉小纸条不会再掉,时浅飞快地拿走了自己的手。

晏辞喉结滚了一下,偏头看了一眼时浅。

太踏马弱气了。

时浅没看晏辞,跟着饼哥的节奏,写着知识点。

没多久,饼哥果然点到了划船不用桨全靠浪的晏辞。

好在晏辞记性好,临时扫了一眼时浅列的知识点,过了。

饼哥听着晏辞的讲解,点了点头,还算满意,觉得在C的边缘试探的晏辞还算孺子可教也,没给他考个D,勉勉强强苟了个B。

下课,饼哥拿着他的黑色工作簿,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走了。

饼哥前脚刚跨出教室门,杨怀宁的肩膀一垮,松了口气,“吓死爸爸了。就怕饼哥突然点名。”

“杨同学,日后做了主席,苟富贵,勿相忘!”

“别别别——稳还是我晏哥稳,划船全靠浪。牛逼啊,这都能讲!”

晏辞没接话,转头看向时浅,右脚踩到了时浅板凳的横杠上,笑了一声说:“班长,胆子挺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