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叶初晓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无论如何要保护宋家扬。就如同美好的事物,不能够被新塘这种肮脏的地方毁坏。

她挡在宋家扬面前,倔强地昂着头:“我不会让你们伤害他!”

她的坚定让几人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动手。

倒是宋家扬,轻轻将她拨开,温和开口:“初晓,你让开吧,他们不会罢休的。”

叶初晓抓住他的手,一双漂亮的眼睛,因为紧张,已经雾气沉沉。

宋家扬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我不会有事!”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驰骏已经无法忍受这两人的要死不活,一把将叶初晓拉开:“你他妈给老子站开点,这臭小子还没死呢,就准备嚎丧了?!”

叶初晓没有再挣扎,她知道阻拦不会有效果,于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想着如何报警。

她没有手机,跑到最近的杂货店,大概几分钟,但是驰骏抓着她的手臂,无法挣开。

那厢的三人,已经开动了拳头。

叶初晓本来还在和驰骏的手劲作斗争,挣扎着想要离开。但是,昏暗灯光下,缠斗的三人,忽然让她静止下来。

跟着驰骏混的这几个人,从小打架打到大,他曾经看到张威十五六岁的时候,将两个成人打得屁滚尿流,也看过周浩拿着板砖将别人脑袋开瓢。

而她所以为的宋家扬,从小在优渥的环境下长大,良好的教养,是再循规蹈矩不过的好孩子。但此时的他,却完全不似平常的温和。也许他并不擅长打架,但是他的动作,标准得像来自教科书。

叶初晓这才蓦地想起,他曾经听同桌说过。他们的班长是学校跆拳道社团的社长。

她从小到大在新塘这种地方长大,打架斗殴的事情,见过实在不能算少。她厌恶这种底层社会常见的生存方式。

但是这一刻,看到宋家扬占了上风,却不由得暗自窃喜,他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男生。

经过混乱而激烈的一阵打斗,宋家扬终于将周浩和张威打趴在地,两人不甘心地想要卷土重来,但还是敌不过宋家扬脚下的功夫,只得灰头土脸,跌跌撞撞跑回驰骏身边。

周浩恼羞成怒地嚷嚷:“骏哥,这小子有几下子,要不要再叫几个人来!”

叶初晓恼了,怒骂:“你们要不要脸!还嫌以多欺少不够!”

她愤怒,是因为看到,昏暗灯光下,宋家扬的状况并不算好,他脸上挂了彩,喘着粗气,大致是打得有些出火,用手狠狠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平日的阳光少年,此时看起来不能不说有点乖戾狼狈。

驰骏松开握着叶初晓手肘的手,将她微微推开,吐掉嘴里的烟:“老子还真不喜欢以多欺少!”

说完,他大步走到宋家扬面前,对着他的罩门,一拳挥出去。

☆、第9章 处

在新塘这种三教九流的底层社会,一个男人或者男孩,让周遭的人心甘情愿俯首称臣,最大的原因,其实非常简单。

比如驰骏。

即使叶初晓不止一次认为,驰骏是那种天生就是混混头子的家伙,但她也知道,没有人生来就会成为哪种人。

驰骏在新塘的威信,所依靠的凭仗,说到底其实就是他的拳头。

叶初晓见过新塘很多男孩打架,却唯独没有见过混混老大驰骏跟人动手。所有的有关他如何威风八面,如何凶猛擅斗,都是道听途说自新塘老小。

比如说他被学校开除过三次,每一次都是因为打架。最近的一次,是在那个他老爹花钱送他去读的,美帝某个野鸡大学校园里,他一人打趴三个黑鬼。

驰骏在新塘这个芝麻大点的地方,就打架斗殴来说,已经如同神话。法律缺失的新塘,这个愚昧的底层社会,无论老小,总是更愿意崇尚暴力。

除了叶初晓。

驰骏的打架本事,被传得越神乎其神,她心底就越对他鄙夷。

实际上,她对暴力的鄙夷,让她从来不相信,玩世不恭表面下的驰骏,真的有万夫莫敌的本领。

在新塘,生老病死,年年上演,人人都是血肉之躯,人人也不过都是蝼蚁。

她已经见识了宋家扬的厉害,这个受过正规跆拳道训练的黑带男生,她相信也希望,他在驰骏面前,绝不会不堪一击。

她甚至隐隐期待,宋家扬用拳头,打碎驰骏在新塘的神话。

但很显然,被打碎的,是她的希望。

驰骏那一拳出去,宋家扬早有准备,他偏头避开,但驰骏的另一只手又已经从旁边上来。

碰的一拳,响彻夜晚。

宋家扬发出痛苦的闷哼。好在他没有就此被打倒,很快出手还击。

两个人像是彼此的杀父仇人一样,毫不留情,也毫无章法,似乎只希望狠狠打倒对方,将对方送入地狱。

他们并不认识彼此,但在这一刻,各自心中充满恨意。

驰骏的恨有据可循,而宋家扬的恨,更像是一种毫无凭据的恐惧。他潜意识觉得这个陌生的小混混,好像会抢走他喜欢的女孩。

是的,他觉得驰骏会抢走叶初晓。

这种感觉之前都没有,只隐隐不喜欢这个人,直到驰骏的那一拳出来,他忽然像是恍然大悟。

是的,他会抢走叶初晓。

宋家扬这莫名其妙的念头冒出来,他浑身恐惧,于是恨透了眼前的这个男生,只想狠狠地将他打趴在地,狼狈不堪,让叶初晓厌恶唾弃。

两人本来不分伯仲,但宋家扬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消耗了不少体力。而驰骏又是实战经历丰富的混混,即使动作不如宋家扬专业漂亮,但他越打越兴奋,眼里竟然冒出嗜血的光芒。

他憎恶这个天之骄子,如果他是一个小白脸软脚虾,他反倒可以坦然轻视,但是这个人竟然对他们这种人毫不畏惧。

他刚刚看到他打到周浩和张威后,那种桀骜的正气和不屑,让他们显得如同跳梁小丑。

他憎恶至极,不,也许是嫉妒。

因为他永远成不了宋家扬这种明朗正气勇敢还正直善良的人。而他知道,这是叶初晓心向往之的人。

当驰骏最后一拳落在宋家扬鼻子上,他终于倒下,而鼻子的血也喷涌而出。

宋家扬抹了一下鼻子,不知是因为晕血,还是真的受伤严重,他想努力爬起来,但却眩晕般倒下。

一旁观战的周浩和张威,终于兴奋地呼叫起来:“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看我们骏哥怎么打趴你!”

驰骏像是杀红眼的野兽,并没有就此收住,反倒是上前一脚踩住他的胸口,抬脚准备踢下。他想将他踩碎。

叶初晓见状,吓得一声尖叫,跑上前一掌将驰骏推开,低头看了看宋家扬的状况,更是吓得梨花带雨,听到背后驰骏的脚步上来,连忙转过身,挡在宋家扬身旁,普通一声跪下,哭哭啼啼道:“驰骏,我求求你,别打了,再打会出事的!”

驰骏看到地上跪着的女孩,表情猛地怔忡,像是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个清高的叶初晓,正眼都不愿意看他们的叶初晓,竟然跪在地上求他。

怔了半天,驰骏忽然勃然大怒,像是拎小鸡一般,将地上的女孩拉起来,吼道:“叶初晓,你他妈真有出息,为个男人给老子下跪!老子今天非得收拾你!”

宋家扬正要爬起来跌跌撞撞追过来,却被周浩和张威挡住。两人正准备再动手,驰骏猛地转头,怒道:“够了!你们叫辆出租,将他送回去!”

“骏哥!”两人不解地问。

“这小子有种!我们做事也不能下作。你们打不过人家就该认输,趁人之危是孙子才干的事。”他顿了顿又说,“这小子是官二代,要真出了事,我们谁都跑不掉!”

两人不甘又信服地点头:“骏哥说的是!”

严重的体力消耗加上不轻的伤,宋家扬看着驰骏将叶初晓挟持般拉走,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气急败坏又有气无力叫:“你放开她!”

驰骏再次转头,嗤鄙地哼了一声:“老子放不放与你无关!这是我们新塘的事,也是老子的家事!”

叶初晓终于体会到男人与女人的差距,驰骏高她大半个头,虽然不壮,但手臂却充满了力量。她被驰骏拦腰半抱着,如何挣扎都没有效果,两脚不动,也被他拖着快速前行。身后宋家扬的声音,渐渐消失。

待到走入新塘牌坊,便只剩新塘夜晚充满市井味的嘈杂。

叶初晓恼羞成怒,又骂又叫,驰骏却充耳不闻,只继续拖着她往前走。

此时正是盛夏,新塘和所有市井一样,沿街小店的麻将和电视声,三姑六婆拿着蒲扇乘凉的嚼舌根声,将老街充斥。

但驰骏和叶初晓的动静,还是惊动了一众街坊。

他们好奇地看过来,看到的便是新塘混混老大驰骏,拖着新塘最听话最乖巧最有前途的叶初晓。

这两人撇去父母之间的那点龌龊事,没有任何交集。

所以大家都很好奇。

但是叶初晓带着哭腔的骂声,让街坊邻居明白,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走到一半时,有看不过意的阿婆,跳出来叫道:“阿俊啊!你和初晓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好好说,你们也算是兄妹了!哥哥不能欺负妹妹啊!”

驰骏怒气冲冲回呛:“我和她不是兄妹,永远都不是!”

吼完,大概也觉得被人围观很是不爽,干脆将叶初晓一把扛在肩上,飞快离开了众人猎奇的眼光。

他的目的地很直接,来到叶初晓家的小楼,将她扛上二楼,大约是知道家中没人,也不让叶初晓开门,直接一脚踹开那陈旧的木门,随后直奔叶初晓的卧室,将她丢在床上。

叶初晓还在剧烈的情绪波动中,对周遭的一切都是云里雾里,直到在床上躺了片刻,才渐渐回神。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躺着的地方,是她睡了十几年的卧室,而驰骏已经不见踪影,只听到房内似乎有响动。

她镇定下来,狐疑地坐起身,打开灯,正要下床,却见驰骏拎着一块毛巾走进来,毫不客气地将毛巾扔在她脸上,嫌恶道:“哭了一路,我都觉得丢人。”

叶初晓拿起热毛巾,在脸上擦了擦,这大概是她这几年来哭得最厉害一次,脸上和眼睛确实很不舒服。

擦了几下之后,正要下床,却见驰骏走过来,在床前蹲下。

今日的叶初晓穿着一条半截裙,此时裙子歪歪扭扭搭在腿上,露出一双白净的小腿和泛着血色的膝盖。

新塘这一带,路面坑坑洼洼不平,多是石子儿路,她皮肤娇嫩白皙,刚刚跪在地上,竟然磨破了一层皮,红红地沾了一些尘土。

不过叶初晓自己并未发觉膝盖受了伤,脑子都是刚刚宋家扬血流满脸的样子。心中愧疚难安,于是对屋子里这个人又恨上了几分。

驰骏皱眉观察了一下她膝盖的伤口,粗鲁地抢过她手上的毛巾,翻过干净的一面,往那还留着尘土的伤口擦去。

叶初晓这才惊觉自己膝盖受伤,因为被触碰的疼痛,倒吸了一口冷气。

驰骏抬头睨了她一眼,似是漫不经心开口问:“很喜欢那个姓宋的小白脸?”

他语气略带讥讽,但也并不算太难听,配上他手中的动作,反倒给人一种他们似乎很熟稔的错觉。

叶初晓微微一怔,没错,他们认识已经十八年——但从来没有熟悉过。

她并不回答他的话,他也不追问,只继续手上轻拭的动作,又道:“家里有碘酒吗?”

叶初晓沉默片刻,如实回答:“客厅电视柜下,有一个药箱。”

驰骏找到药箱,再次走进来,掏出里面的碘酒,给怔在床上的叶初晓,处理了一下膝盖上的伤。又对着床头边的镜子,为自己处理伤口。

他和宋家扬的这一架,因为都是赤手空拳,倒也没什么大碍,就是脸上挂了好几处彩,一边颧骨微微肿起,嘴角也破了皮,这鬼样子,完全是一副打架斗殴后的小混混模样,他对着镜子自嘲地笑了笑。

叶初晓本以为他是要收拾自己,但是现在却看他在自己的闺房悠然自得地处理伤口。

她和他从来没有过如此近距离相处,这让她觉得有些无所适从,不,简直是非常非常不自在,好像这本来就不大的房子,变得更小了。

叶初晓想让他滚蛋,也第一次希望她那个不负责任的母亲马上回家。

叶初晓脸上变幻的神色,被驰骏的余光发现。他鄙夷地嗤笑一声:“就这么讨厌我?”

叶初晓默不作声。

他放下手中的药水,转头看向她,漫不经心的语气,继续道:“喜欢那种学习好?家庭背景好?性格好的?”

叶初晓继续沉默。实际上她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自己的这些事如此关心。

她不得不再次确定两人的关系,得出的答案依旧是,他们从来没有任何关系。

而她的沉默,显然让驰骏不满,语气也变得冷厉:“瞧不起新塘是吗?觉得自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觉得自己比这里的人都高尚?离开这里就不会回来?不想与这里有任何瓜葛?”

他每一句问话,都带着一丝咬牙切齿。

叶初晓忽的打了个冷战,隐隐觉得他的语气带着些自己无法读懂的恨意。

叶初晓骨子里倔强,但往往并不会表现出来。所以她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继续以沉默应对。

驰骏终于因为这长久的沉默而勃然大怒,他用力将她推倒,猛地欺身压上去。

☆、第10章 一夜

叶初晓猝不及防,怔忡间,已经被驰骏牢牢压住。他一手早有准备地箍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则掐住他的下颚,两人的脸,只相隔两三厘米。

这是叶初晓第一次与一个异性如此接近。她能感受到他扑鼻的温热气息,还有他漆黑眸子里喷火一般的怒气。

他的味道带着烟草的薄荷香,但或许是年轻的缘故,并不算难闻,只是有一种叶初晓无法负荷的侵略感。

她第一次意识到真正的危险,但是脸颊被捏着,身体被箍住无法动弹,叶初晓发出的声音含混不清:“放开我!”

驰骏定定看着她,一时有些恍然。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觉得异常愤怒。她想要将她傲慢与清高敲碎,拉她从云端跌下来,跌在新塘这堆尘埃里,与他们没有任何分别。

驰骏是带着一丝憎恶看着叶初晓的,但是橘色的灯光中,她哭过的眼睛,楚楚可怜,她因为挣扎而泛红的脸颊,美丽动人,就连她被自己捏住而微微变形的嘴唇,带着诱人的味道。

驰骏猛然惊恐万分,叶初晓才十八岁,却已经将自己蛊。

他忽然对未来的日子忧心忡忡起来,这种忧心,让他在脑子空白的状态下,身体的动作已经先行。

他用力贴上去,覆上了那张微微翕张的嘴唇。

如同霹雳闪过,叶初晓本来试图挣扎的身体,猛地僵住,浑身如同置身冰窟,被强烈的寒冷和恐惧笼罩,以至于忘记第一时间去反抗。

而驰骏对这种事完全没有经验,也从未产生过探究的兴趣。但是在唇齿相交时,他的内心却止不住澎湃如潮。

他默默咒骂一声,这个蛊惑人心的妖精。但很快沉沦在这种陌生的体验当中,细细密密地去吸吮,小心翼翼去啃噬。

在他凭着本能将舌头探入时,叶初晓忽然惊醒过来。她想要阖上嘴唇,却因为下颚被掐住,徒劳无功。

她只能全身剧烈的挣扎,一双剪水双瞳,屈辱地流出泪水。

叶初晓的反应,终于让驰骏稍稍清醒。她脸上的水迹,让他怔了一下,很快像是嫌恶一般离开她的唇,起身放开她。

两人刚刚分开,叶初晓就如避蝇虻一般,迅速缩回床头,抱着身体蜷作一团,恐惧又憎恨地瞪着他,像是随时绝地反击的小兽。

驰骏用手背抹了下嘴唇,牵起嘴角讥诮一笑:“本来是看不惯你这种连生养之地都瞧不起的白眼狼,就想让你尝尝被我这个新塘的小流氓糟蹋是什么滋味?但是我发觉,自己对发育不良的飞机场实在没兴趣。”

叶初晓又羞又恼,胸口剧烈起伏,脑子里寻遍了骂人的话,最后也只恼怒地骂出一句:“驰骏,你混蛋!”

于是这句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的骂声,让驰骏笑了起来。

他转过身,倒头横躺在叶初晓的床上,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叶初晓愤愤地看着他,想要将他赶走,却又没有胆量,怕惹恼了他,自己吃亏。只恨自己不是绝世高手,可以一脚将他踢出窗外,踢得粉身碎骨。

此时已经差不多十点,叶初晓不知道驰骏躺在自己床上是什么意思?但是看他这幅模样,难不成是准备在自己的床上过夜?

她的这个念头,很快得到印证。

呼吸平静,如同睡着的驰骏,闭着眼睛漫不经心地开口:“我今天就在你这里睡,我带着这一脸伤回去,我爸看到会唠叨。”

叶初晓当然不愿意,但是又不敢拒绝,只能满腹诅咒地准备起身,打算去隔壁张莲的卧室。

哪知,还未下床,手腕已经被闭着眼睛的驰骏,准确无误地抓住。

叶初晓如临大敌一般看向他,却见他眼睛仍旧未睁开,只淡淡道:“这是你的房间,你不用离开,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怎样。我已经说过,我对飞机场没有兴趣。而且客厅的门已经被我踢坏,你一个人单独在一个房间,只会比跟我在一起更不安全。”

叶初晓羞愤交加,却还是挣脱他的手起身走出房间。

到了客厅,她检查了一下门锁,确实是在驰骏的暴力中报销。她边腹诽边拖了一把沙发,抵在门口。

做完这些,她溜进厕所,洗了个战斗澡,将一天的乱七八糟洗掉。

从厕所出来,看了看门,还是有些忐忑。

新塘的治安向来不好,夜晚小偷向来猖獗,几乎家家户户都被盗过。她一个人在家,总是会打上反锁才放心。

叶初晓走到张莲房间门口,转头再看了眼门后可怜兮兮的沙发,终于还是咬咬牙转身回到自己房内。

此时的驰骏已经摆正身体睡好,对她的去而复返似乎是在意料之中。微微睁开眼皮,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稍稍挪动自己的身体,空出一半床位:“我没有你想象的不讲理,这床我只要一半。”

叶初晓哼了一声,走到床边抽出自己的枕头,又在写字台前的椅子上坐下。

经过这一晚折腾,其实她已经很累,但是屋子里这个混蛋,她赶不走,也绝不可能跟他同床共枕,只能委屈自己趴着将就一夜。

驰骏对她的倔强心下了然,稍稍坐起身,慵懒地靠在床头,看着她纤细的背影,不紧不慢地开口:“我们新塘的孩子,个个都是野大的。每天放了学,大家都在巷子里疯闹,就只有你一个人坐在这张桌子上认真写作业。我那时天天想,怎么会有这么无趣的家伙,所以经常拿石子砸你的窗户。”

“混蛋!”叶初晓腹诽,小时候这扇窗户常常被顽劣的小孩用石头砸,她并不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原来是他!

驰骏继续道:“新塘长大的人,没有念书的传统。尤其是女孩,念完高中就不错,大部分都是十五六岁就辍学,在社会上鬼混。我也讨厌念书,要不是我爸花钱一直把我留在学校,我早就跟学校说再见了。只有你一个人,从小考第一,每年拿奖状,考上重点初中,又考上重点高中,现在还要上名牌大学。”

叶初晓本文以他是在赞赏自己,却听他接下来道:“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讨厌?非要跟别人不一样,非要弄得自己跟淤泥里出的白莲花一样,整天清高地都不正眼瞧人。你以为你学习好,你就跟你那个什么男朋友一样了?你再怎么会念书,你还是新塘出去的人,你还是有个吸毒鬼老爹,和一个搞破鞋的妈!”

叶初晓从来没听过驰骏说这么多话,才知道平日冷酷模样的人,原来嘴巴是如此恶毒。她强忍住愤怒,一字一句冷冷道:“我的出生确实无法改变,但是未来的命运,由我自己创造,与谁都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