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欲言又止,似乎不太想说。

旁边的宫女有些不忿,小声道:“半个月前,储香不小心冲撞了梅郡主,结果被罚在御花园跪了两天。正好那晚下大雨,储香着了凉。”

元初寒挑眉,“梅郡主?”谁啊?

储香使眼色让那个宫女不要说了,元初寒进入太医院是谁保送的,她们都有所耳闻。

她们不回答,元初寒也恍然了,梅?姓这个姓的还有谁。

“是国丈梅大人的女儿?”郡主?这大齐,郡主倒是不少。

“不,是梅大人的嫡孙女,也是未来的皇后。”那宫女回答。

元初寒无声的唏嘘,小皇上的媳妇儿啊。

如果她也嫁给小皇上的话,那么还得被那个梅郡主管制呢,人家是皇后啊。

暗暗耸了耸肩膀,她绝对不要嫁给小皇上,那个梅郡主脾气那么暴烈,若是真嫁给同一个男人,指不定得怎么对付她呢。

“没事儿,我给你扎两针,再开两服药吃吃,下个月就不会疼了。”掀开被子,元初寒隔着衣服施针。

储香一动不动,任元初寒给针灸,这针下去之后,她顿时感觉舒服了些。

“好些了吧?我的银针很厉害的。”笑眯眯,元初寒的态度可是比之其他太医要好得多。

储香点点头,“没刚刚那么疼了,大人,您真厉害。”

“别这么说。”取针,快速的打穴,她的手法相当利落。

旁边的宫女看的目瞪口呆,她也看过别的太医针灸,不过都小心翼翼的,像元初寒这么快的,她还没见过。

“舒坦多了吧,三分钟,之后你就不疼了。不过得吃药,不吃药的话,下个月还会疼的。”示意小李子赶紧记录,她要开方子了。

小李子立即备好纸笔,像开方子这种事,他这药童全部都代劳了。

这正合元初寒的意,她写字不好看,连丰离都说像鸡爬,她就更不能丢人现眼了。

缓解了储香的疼痛,元初寒与小李子离开,结果还没走回太医院了,又有公公来找她,说是浣衣局的管事嬷嬷头晕昏倒了,要她赶紧过去瞧瞧。

无法,只能又往浣衣局跑。

这路途就长了,元初寒腿都酸了。

到了浣衣局,给那管事嬷嬷扎了几针,又开了些调节脾胃的药方。结果刚走出浣衣局的大门,又有公公来找她了。

这次,绝不是哪个宫女病了那么简单,居然是小皇上召见她。

一听小皇上,元初寒心头一跳,让丰离说准了,第一天小皇上就找她了,应该是为‘元郡主’看病的。

小李子跟着,一边给元初寒说着见到皇上该怎样行礼的事情,元初寒没仔细听,她在想着该怎么跟小皇上说元郡主的病情。

反正得说的吓人点儿,让他知道,将元郡主留在宫里都是祸患,必须马上送出去。

小皇上答应过丰离不会让太后靠近元郡主,他还是守承诺的。他将元郡主安置在他寝宫不远处的宫殿中,服侍的人也很多,而且他们领命不会四处乱走,也是担心他们被元郡主传染上病,乱走之下再传染给别人。

顺着汉白玉的台阶走上去,元初寒低着头,直到进入大殿才停下。

身后,小李子匍匐跪地,“奴才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元初寒一愣,下一刻才明白自己应该行礼。

无奈跪下,也跟着喊万岁,心里却在腹诽,还是得跟着丰离,否则见人就得下跪。

“行了,不用多礼。郑太医,你是今日才进太医院的,听说你的别称是银针小神仙,并且医好了外公。眼下,朕要你给元郡主瞧瞧,她今日巨咳不止,不知是不是病情加重了。”丰芷爵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微微抬眼,明黄的靴子和袍角进入视线当中。

“是,臣遵旨。”领旨,元初寒站起身,丰芷爵个子没她高,她低着头不可避免的和他对视。

丰芷爵看着她,倒是有那么一分诧异,“你今年多大了?”

“回皇上,臣今年十五岁。”笑眯眯,灿烂堪比阳光。

丰芷爵也微笑,“原来你这么年轻。小小年纪,就能进入太医院,前途不可限量。”

“皇上过奖,臣可以去看郡主了么?”撑着脸上的笑,元初寒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见香附了。

“去吧。”抬起下颌示意她去偏殿,元初寒点点头转身就走,相比较起来,她确实是没什么规矩可言。

小李子匆匆跟着,一同进入了偏殿。

偏殿,宫女垂首而立,华丽的大床,纱幔垂地。

元初寒是女人,也不用像其他太医那样隔着纱幔垫着丝巾请脉。直接掀开了纱幔,也清楚地瞧见了床上的人。

香附躺在那里,满脸的红疮,根本看不出样貌来。

知道有人进来,香附开始咳嗽,同时掀开眼睛瞧是谁。

没想到看见的居然是元初寒,香附停止咳嗽,眼睛立即睁大。

元初寒笑眯眯,抬手放在唇前轻轻的嘘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外面。

“你们、、咳咳、、都退下吧。”香附开口,下一刻外面的宫女都退下去了。

“香附,你怎么样?”坐在床边,元初寒拉着香附的手,心里诸多感慨,为了她受苦了。

香附坐起身,摇头,“奴婢没事,小姐,您怎么进宫来了?”

“我现在是太医哦。奉了圣旨来给你瞧病的,看你是否病情加重了。”笑眯眯,今日能见着她,真是太好了。

“小姐,奴婢什么时候能出去了。奴婢就是奴婢,实在装不了小姐。”说起这个,香附也无奈,天知道她根本不是小姐,就算穿上凤袍,那也是奴婢。

“别着急,我这就给你扎一针。”拿出卷镇,元初寒已经想出好主意了。

香附睁大眼睛,不知元初寒要怎么做。

“你放心吧,明日你脸上的红疮就会爆裂,你马上就能离开这个皇宫了。”挤挤眼睛,元初寒示意她不用再受苦了。

香附长长吐口气,终于要离开了。

大概两刻钟后,元初寒才从偏殿出来,丰芷爵立即迎上来,“元郡主怎么样了?”

元初寒叹口气,一边擦着额头上不存在的汗一边道:“回皇上,郡主的病已经到了晚期。脸上的红疮几近爆裂,若是裂了,但凡碰她的人都会被传染。皇上,为了您的健康,请将郡主送走吧,不能留在宫中了。否则,不止是宫人,就算是皇上,也兴许会被传染。”低头,元初寒诚恳的禀报。

丰芷爵的小脸儿上现出几分愁容,“这些日子以来,朕一直不敢见她,也担心会被传染。往后,连隔着纱幔说说话也不成了。”

元初寒点点头,“像郡主这种情况,往后不止是隔着纱幔说话,就是同在一个屋檐下都危险。听说皇上到时会迎娶元郡主,皇上,这不行。”她看着丰芷爵,满脸‘真诚’。

丰芷爵双手负后,虽是小身板,可是气势犹然。

“你说的朕都了解,赵太医也与朕说过。你觉得,郡主的身体还能坚持多久?”负手慢步往宫殿门口走,丰芷爵颇为惋叹。

元初寒在后面跟着,瞧着那估计能到她肩头的人,一边道:“臣估计,半年左右吧。”

丰芷爵点点头,看得出他很怜惜元郡主。

元初寒看着他的背影,心下却几分感叹,这小皇上,真的很不错。

“郑太医,你像朕这般年纪的时候,在做什么?”站在宫殿门口,丰芷爵遥望着层层宫殿,问道。

站在他身边,元初寒看了他一眼,然后笑道:“臣十岁的时候啊,在学医啊。背人体穴位,背不出的话,就被打手心。”

丰芷爵看着她,蓦地说道:“朕看你有点眼熟。”

心头咯噔一声,元初寒笑得更灿烂了,“皇上说笑了,臣一直生活在郴州。是几个月前才来帝都的,这也是第一次进宫。没想到第一次进宫就能见到皇上,是臣的荣幸。”

丰芷爵也微笑,“可能是朕的错觉吧。”虽是错觉,可仍旧觉得元初寒面熟,尤其是那眼睛。

想着该告退了,却不知该如何说。正在元初寒酝酿词汇的时候,眼熟的顺公公走过来禀报,“皇上,摄政王与司徒将军求见。”

闻言,元初寒睁大眼睛,太背了吧,一次碰到他们俩。

丰芷爵正了正神色,“传。”

顺公公退下,不过一分钟,两个人由汉白玉的台阶下走上来。一人气势磅礴,一人威武冷硬,他们俩同时出现,画面太诡异了。

丰芷爵双手负后站在那里等着他们,元初寒退到一边,低垂着头,想着该如何行礼。

“臣参见皇上。”

“臣参见皇上。”

两个人拱手拘礼,丰离微微欠身,司徒律的动作则更大一些。

“皇叔和舅舅不必多礼,平身。”丰芷爵抬手,别看个头不敌二人,可气势不弱。

“见过王爷千岁,见过将军大人。”元初寒特意站在远处,大弯腰的给他们俩行礼。

丰离与司徒律的视线都扫射了过来,瞧她那样子,丰离唇角微动,“这是太医院新来的太医,女太医,大齐史上头一位。梅大人果然慧眼识人,如此明珠都被他从民间挖来了。”

丰离的话很值得琢磨,装作不认识元初寒,还顺道的讽刺了梅震南。

司徒律面色冷硬,听闻丰离的话,状似无意的接道:“虽是小小年纪,但医术不凡。父亲的病就是这位郑太医医治好的,能为皇上效劳,也是她的造化。”

元初寒还大弯腰的在那儿坚持着,听到司徒律的话,她倒是几分诧异,居然还为她说话呢。

“舅舅说的对,这位郑太医年仅十五,可是医术不凡,是个人才。”丰芷爵也夸赞,看来对元初寒印象很好。

“多谢皇上夸赞。”元初寒还坚持着,她的小腰啊。

丰离面色孤绝,很明显他不是很开心。

“郑太医平身吧。”丰芷爵微笑,似乎也觉得她那样子有意思。

得到赦令,元初寒终于站直了身体。

抬头,不可避免的看见了丰离和司徒律两个人的脸。

丰离眼神很冷,司徒律也同样,一瞧见他们俩的眼睛,元初寒自动的低头,她谁也不敢得罪。

“那个,要是皇上没吩咐的话,臣告退了。”这个地方,不能多待。她感觉头上都被射穿出洞了,得赶紧走。

“嗯,下去吧。”丰芷爵很温和,和他的微笑一样,他性格很好。

终于能走了,元初寒躬身给丰离和司徒律分别行了个大礼,然后转身快步离开,恍若屁股着火一般。

丰离收回视线,期间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司徒律,他的视线仍旧固定在那个离开的人身上,这让丰离的脸又冷了几分。

055、王爷的老谋深算

给‘元郡主’瞧过了病,元初寒和小李子便往太医院走。这次不再匆匆而行,因为很难保不会半路再被人拦住。

元初寒果真是有先见之明,有宫女正在半路截着她呢,茶房的管事宫女高烧不止。她去太医院找太医,季太医告诉她,现在宫中的妇人生病都归新晋的郑太医管。

翻白眼儿,就知道那个季三阳得找机会报复她。高烧不止,又不是妇科病,谁去都行。

可他偏偏跟人家宫女这么说,往后啊,但凡宫里的女人生病,看来都得找她了。

茶房的管事宫女是风寒了,给扎了几针退烧,又开了方子。来来回回的折腾,晌午都过去了。

这次和小李子返回太医院,没有人再拦着她。

不过片刻,就有小太监来给她送饭了。

太医的餐饭很丰盛,而且每天有专人给送来,不似医生医士等人,他们都是在一起吃大锅饭的。

小李子则跑到御药房去下方子了,回来后又记录了今天元初寒给人看病的情况,每一个都不能有差错。

这些都不用元初寒管,她乐得轻松。吃饱喝足了就躺在软榻上休息,不过估摸着自己也休息不了多久。

那个季三阳专门和她过不去,没准儿一会儿再来个宫女,他还得给支到这边来。

诚如元初寒所想,下午果真又有宫女来找她了。这宫中啊,别的不多,人最多。

这个宫那个局的,每天都有生病的。

又去忙活一通,腿儿都溜得发酸了,在这宫里当差,倒是不会缺少运动,天长日久的,她就能去参加百米跑了。

直至下午,她也到了要下班的时候了,才返回太医院。

“大人,您现在就可以出宫回家了。对了,大人您住在哪里啊,奴才需要知道。若是皇上或太后或是某位大人夜里急召您的话,奴才好禀报。”小李子是丰离给元初寒安排的人,可是,某些事情,可见他也是不知道的。

“我呀,我是从郴州来的,在帝都也没自己的房子,暂时呢,住在城中济世堂。”看来,她还真得有个自己的家,否则,早晚得露馅。

小李子点点头,然后记录下来,太医的家庭住址,是要上报的。

“这么说,我现在可以出宫回家了?”晃了晃脖子,这么轻松,第一天就下班了。

小李子连连点头,“没错。”

“我暂时不出宫不行么?我想去、、、”转了转眼睛,元初寒不知能不能去。

小李子盯着元初寒,下一刻小声道:“王爷?”

挑眉,“我能去么?”

小李子看了一眼窗外,“得天色暗下来之后才行,这个时候,人多眼杂。”这个时候,他才展现出了一点‘自己人’的模样来。

撇嘴,她明白了,转身走进后厅,躺在软榻上等着天色暗下来。

小憩了一会儿,小李子将她叫醒,原来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大人,咱们现在走吧。”小李子手里拿着一件黑色的披风,躬身站在软榻边小声道。

房间里也没点灯,黑幽幽的。

“走。”晌午时见到了丰离,瞧他那眼神儿好像心情不畅,她自然是想去瞧瞧,他现在是否还心情不好。

走出太医院,小李子带路,二人顺着幽深的宫道前进。在离开太医院时,元初寒将那披风披上,兜帽宽大,盖在脑袋上完全遮住了她的脸。

兜兜转转,丰离办公的地方到了,远远地,那边禁卫军看守,灯火明亮。

“大人,您自己过去就行了。若禁卫军问话,您说是见王爷的,不会有人阻拦您的。”小李子不好过去,他在宫中毕竟是熟脸。

“行了,你回去吧。”挥挥手,元初寒举步离开。

小李子看着,直至禁卫军给元初寒放行了后,他才离开。

这属于军机重地,外面禁卫军把守,而里面,则是丰离的护卫。

见到了熟人,元初寒自是放心了,而他们似乎也知道那罩在宽大披风里分不清男女的人是谁,抬手给指示方向,告诉她丰离在哪里。

宽大兜帽下的脸儿笑眯眯,元初寒直接推门而进,入眼的便是那偌大的书案上如山一般的折子,好多啊!

书案后,丰离正在忙,而两侧,还有另外两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也在忙碌。

有外人,元初寒也放下了准备揭开兜帽的手,迟疑了一下,她走过去,“王爷大人。”

丰离头也没抬,“坐。”

眨眨眼,环顾了一下,然后走到紧邻窗边的椅子上坐下。

那两个官员仍旧在忙,如同丰离一样,元初寒进来,他们俩连头都没抬。

静默无声的坐在那里等着,看着他们在那堆折子里忙活,不得不感叹,真忙啊!

过去了大概半个时辰,那两个官员才放下手里的毛笔。

各自收拾起一摞折子,然后站起身,“王爷,下臣告退了。”

“嗯。”终于抬头,丰离也放下了笔。

那二人各拿着一摞折子起身离开,路过元初寒时,他们也未好奇看她。

扭头看着那两个人离开,元初寒抬手将兜帽拿下来,“王爷大人,你这么忙啊。”看着那书案,还有很多折子。

“未批阅的还有很多。”他动作优雅的整理,批过的折子放在一起,未批过的则摞在一起,如同那两个官员一样,他得拿回府去继续批。

看得出来,元初寒撇嘴,这摄政王果然不是谁人都能做的。

“那现在可以回去了?”起身走过去,元初寒看了看那些折子,封皮分各种颜色,代表不同的部门。

“嗯。”收拾起一摞折子,丰离站起身。随着他站起来,某处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声。

睁大眼睛,元初寒盯着他,之后就笑了起来,“王爷大人,您的腰还好么?”

丰离面色无波,可他疲累是真的,“还好。”总之,断不了就是了。

“来来来,我给你按按。”解开披风,元初寒绕过书案拽着丰离直奔那边的软榻。几分粗鲁的将丰离按在软榻上趴着,她挽起袖子,跪坐在软榻上,然后开始按摩。

先放松他腰部,之后用力,丰离的腰间骨骼发出嘁哧咔嚓的声响。

“瞧瞧,你太疲劳了。”啧啧摇头,元初寒手上用劲儿,沿着他的后腰,慢慢向上,缓解丰离身体的疲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