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挑眉尾,苏晏叹口气,“待本殿再回西番,他老人家就得归西了。”

几不可微的睁大眼睛,“你要杀了你爹?”果然很变态。

“你这么说,那本殿成什么了?只是本殿能掐会算,算到了而已。”整理了下自己绛紫的大氅,他淡淡道。

这种话鬼才信,元初寒点点头,“作孽啊,养了你这么个儿子,西番老皇上定是上辈子做了大孽。”

“难道不是上辈子捏泥造人还开天辟地来着?”苏晏调侃,她和丰离在马车里嘀嘀咕咕,他这管用的耳朵怎么可能没听到。

“偷听我们夫妻两人说话,你也不怕耳朵生疮。”她自己说都觉得恶心来着,他居然也跟着说。

“你都能不顾廉耻的说,本殿为什么不能听?孟柒回来了,怕是没收获。”扫见孟柒回来了,殷红的唇弯起,几许讽刺。

“哼!”冷哼一声,元初寒也看向孟柒,从他的表情来看,果然是没什么收获。

“这村子有位老人,他年轻时曾数次的登上过雪山猎狐,去问问。”孟柒热情不减,他相信必会有收获。

“走吧。”苏晏先行,看起来,他对孟柒各处询问并不看好。

雪山就在头顶,随着走路,雪山的形状好像也跟着改变。

“这是什么花?满地都是。”路边许多黄色的小花,地上还有些许冰碴,可是它们却开放的鲜艳。

“福寿草,冰雪未消时盛开。”孟柒看了一眼,一边道。

“这福寿草可是延年益寿的草药,殿下品尝下?”弯身折下一根来,元初寒举到苏晏面前,眉眼弯弯。

苏晏看着她,殷红的唇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她的话得反着听,否则必吃大亏。

“这东西怕是有毒吧,不过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的送给本殿,本殿就收下了。”接过来,她以这个姿势给他一朵花,倒是让他较为满意。

“算你聪明。”翻了翻眼皮,元初寒自然是没安好心。

寻到了那户老人家,孟柒只身进去询问。

此时也走至村口,前方是小路,走一走,便能直接登上雪山。

“看这雪山,你这小腿儿能爬上去么?”仰头看着,便是苏晏都不禁生出望而生畏之感。

“哼,少瞧不起我。我呀,不止能爬上去,还能救你这个太子的命。”向前走几步,元初寒也仰头看着雪山,这么一看,真高啊。

看着她,苏晏妖艳的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很妖异,可是又带着别样的柔和。

转过身,元初寒仰头看着他,刚欲说什么,只见苏晏抬手,一把擒住她肩膀,以极快的速度扯到他身后。

“你干嘛?”趔趄的被她拽到身后,元初寒抓住他的手臂,装模作样的拧,可是却没拧开。

苏晏眯起眼睛盯着前方的树丛,妖异的脸庞晦暗浮动。

“有人。”沉声,下一刻他抬手比了个手势,不过片刻,后面跟过来的护卫立即快速跃过去。

“这是村子,有人也正常啊。你别吓着人家,咱们是过客。”甩了几下,终于将苏晏的手甩开。往那边看,她什么都看不到。

“若是普通百姓会鬼鬼祟祟的躲在树丛里?咱们虽是低调行路,可是也可能泄露了行踪,小心为上。”苏晏很谨慎。

“如果有人跟踪,那也肯定是追杀你的,小心啊。”看了他一眼,元初寒转身离开。虽然嘴上说着无所谓,可是心里也犯嘀咕。

有人跟着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梅党虽除,可也不免有余孽,自然要小心为上。

返回小院儿,丰离正坐在院中喝茶。粗糙木制的桌子椅子,可是他坐在那儿,将那些桌子椅子都镀上了光一般,瞬间提升了档次。

“丰离,刚刚有人鬼鬼祟祟的在盯着我们,苏晏说可能是咱们行踪泄露了。”快步走过来,元初寒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木头椅子上。

“抓住了?”看着她,丰离也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眸。

“不知道,他的人去抓了。我觉得呀,或许是梅党的余孽,否则谁有那个闲工夫一直跟着咱们。”余孽犹在,不能掉以轻心。

“也或许是他的仇人。”丰离的想法,与元初寒不谋而合。

“不管是谁,反正咱们都一路,还是得小心才行。丰离,不如咱们今晚半夜启程?”凑近他,她小声道。

垂眸看着她,丰离抬手在她脑门儿上敲了下,“队伍人多,在这种小村子只要动一动都会吵醒人。”

“也是哦,这里太清净了。我本想看看有什么漂亮的地方然后带你去看看,现在有人在暗处我也不敢随处乱走了。咱们就在这儿守着吧,房子虽破,但是我挺喜欢。”和药佛山的那竹舍差不多。

薄唇微扬,丰离看着她,满目愉悦。

就在此时,苏晏与自己的护卫从外面回来了,他步伐很大,看起来几分不悦。

扭头看过去,元初寒弯起红唇,“没抓住?”

苏晏看了元初寒一眼,随后径直的走至丰离身边,撩袍坐下,他沉声道:“依本殿所见,那人像是高广。”

“高广?”元初寒扬声,眼睛也睁大了,“能抓住他么?”

“跑的没了踪影,谁知道去了哪里。鬼鬼祟祟的跟着咱们,必是有所图。近来都小心些,吃的食物一定要谨慎,否则解药没找到,大家都中招。”苏晏对中毒之事十分忿恨,他认定高广是凶手,简直恨不得屠宰了他。

“梅党余孽,一直在跟踪。本王不死,他就不会消失。”丰离很淡定,似乎知道高广的目的是什么。

“这么说,这高广是来杀王爷的?”苏晏看向丰离,下一刻又道:“不如王爷与我们分道扬镳,免得连累了我们这些无辜之人,再言,你已经连累了本殿一次了。”

“行啊,我们也正想和你分道扬镳呢。”元初寒立即接茬,很响应这个建议。

“刚刚若不是本殿,你可能就被抓走了,还不谢谢本殿?”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眸,本就妖异,此时看起来更是冶艳。

“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走出这院子。”和她辩论,她才不怕呢。

“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是本殿的错。”笑,看起来他极其喜欢和她辩驳斗嘴。

“有自知之明。”翻了翻眼皮,元初寒看向丰离,眯起眼睛笑得灿烂。

丰离至始至终也没说什么,看着她那小样儿,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动作温柔。

“天黑了,这温度也下来了,咱们进去吧。”抓住他的手,仍旧是微凉了。

“走吧。”起身,夫妻二人牵手离开。苏晏看着他们,眸子微眯,那其中晦暗阴冷交加。

因为高广那一茬,这一晚护卫的值守也格外的严密。对于那以狡诈著名的人,他们也十分谨慎。

不过,似乎元初寒与丰离并没有因为高广而谨慎慌张,反而,直至半夜都在嬉闹不停。元初寒的笑声不时的响起,咯咯咯的极其开心,吵得他人也睡不安生。

不过元初寒似乎并无所觉,与丰离在床上近身搏击,后来演变成了挠痒痒,各种招式用尽,结果还是惨败。

109、动武、抓住

清早,队伍再次出发,临走时,苏晏那一副严重睡眠不足的模样所有人都看到了,因为他好似故意的在所有人面前晃悠了一圈。

而他这一番动作,似乎也是在为其他人发声,昨晚因为某两个人,他们的确都没睡好。

元初寒恍若没看见,若是今晚开心,她还会继续咯咯笑,管他们是否听到呢。

丰离也同样恍若不见,此时才能发现,他们不愧是夫妻,没公德心都如出一辙。

队伍上路,此次要横穿大齐境内的雪山,路线自是由那十几位常年在雪山中的护卫来定。

若说在平地上绕过雪山那是不可能的,所以队伍便直接登上了雪山,温度瞬间降了下来,马车的门窗紧闭,但还是能感觉的到冷风钻进车里。

但幸好早有准备,热乎的手炉放在披风里,暖手暖身。

裹着狐裘披风,元初寒整个人都被包裹在里面,乍一看白熊一般。

丰离仍旧正襟危坐,黑色的狐裘披在他身上,那黑亮的颜色无限放大了他身上的气势,孤绝贵气。

“我想看看雪。”车轮前行的声音都与众不同,吱嘎吱嘎的,让她不禁的想看看。

“冷。”丰离不是很喜欢这种冷空气。

“那晚上不是还得停下休息?你打算一直在这马车里,晚上更冷的。”没了太阳,那就更冷了。

“晚上他们自有避寒的方式。”看着她缩成一团的小样儿,丰离轻声道。

“在雪里面刨个洞?那倒是不错。住在北方极地的人,就是住在这种地方的,冰屋。”这个她倒是知道,虽然没亲眼见识过,但总是听说过。

“知道的还很多。”她总是知道一些新奇的东西,尽管未必了解,但皮毛总是知道。

弯起红唇,元初寒几分得意,“我知道的多着呢。”

车轮轧轧,马儿踢踏,这雪山中的路并不好走。

有斜坡,就得避开,毕竟谁也不知这斜坡是否是个深雪陷阱,若是掉下去可就麻烦了。

幸好有那十几个护卫,几年的时间,让他们对这雪山十分了解。

所带的路都很安全,尽管马儿都有些许不适应,但进度都在计划中。

在这雪山上看太阳,似乎很远,因为它的热度削弱了不止一分一毫。

太阳朝西坠,队伍也适时的停下,需要赶在太阳还在天上时整理出夜晚休息的地方。

马车停下了,元初寒便起身想出去看看,扭头看向丰离,他却一动不动,看样子并不打算出去吹冷风。

“走,跟我一起去瞧瞧?”眉眼弯弯,元初寒怂恿道。

丰离不为所动,“你去吧,冷了就回来。”

“好吧,也免得你再风寒了。我去看看雪,在北方的时候就没看到,现在终于可以与雪为伍了。”拢好身上厚重的狐裘,元初寒转身走出马车,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让她都不禁的眯起眼睛,眼泪都要被冷空气吹出来了。

前方不远处是一片十分厚重的雪,护卫正在那儿忙活,与元初寒所说一样,要在雪里挖洞。

那雪应该是累积很久了,硬邦邦的,看他们在挖,好像都很费劲的样子。

弯身,抓起一把雪,冰冰凉。

“用这雪做饭,味道都会不一样。不止清甜,而且润肺。”孟柒从后面走过来,身上穿的很厚,以至于乍一看他都觉得他好像胖了。

“来吧,请品尝。”正好手里的雪捏成了一个球,元初寒随手朝孟柒扔过去。

孟柒闪身,躲过了元初寒的雪球攻击。那雪球直接朝他身后飞过去,然后啪的一声打在了一个披着黑色狐裘的人身上。

狐裘质量上乘,雪打在上面瞬间就碎了,可是雪屑却都落了下去,没沾染上一丝。

宽大的狐裘兜帽下,苏晏看着落在脚边的雪,然后看向元初寒,“挑衅本殿?一夜没睡本殿的心情已经很差了,别惹本殿。”拢了拢身上的狐裘,他长得高,那狐裘一直拖到地面,这么一看他就更高了。

擦了擦手上的雪水,元初寒眯起眼睛上下看了他一通道:“你风寒了?”说话时声音闷闷的。

“风寒了也是被你害的,半夜不睡,嘻嘻哈哈,吵死了。”他满脸的倦色,的确不舒服的模样。

“风寒了也怪我?按你这意思,所有听到我笑的人都得生病!要是这么灵,我肯定在你耳朵边笑上一天,笑死你。”翻眼皮,随后弯身,快速的团了个雪球,然后朝苏晏用力的扔过去。

苏晏拢着身上的狐裘披风微微偏过身,雪球又打在了披风上,碎裂,然后稀里哗啦的掉在地上。

“欺负本殿染病无力还手?亏你还是大夫,欺负病患。想个法子,否则本殿会拖累你们所有人。”吸了吸鼻子,他确实风寒了,而且很困倦想睡觉。

元初寒转眼看向孟柒,“你来。”

孟柒晃了晃手里的地图,“我还得先研究研究这个。”更何况,风寒而已,一会儿护卫做饭的时候借火煮点药就行了。

“成成成,不怕我下毒啊,那就我来。”哼了哼,她来就她来,正好多煮一些,给丰离也喝点提前预防。

看着她那不耐烦的样子,苏晏狭长的眸中浮起笑意。

马车里都带着药,元初寒爬上马车抓药,抓了五六个人的量,很显然是让有风寒预兆的人都喝一点。

虽然不是可口的东西,但绝对是好东西,喝了也没坏处。

那边负责生火的护卫已在一处雪坳下生起了火,在篝火四周搭上架子,就能顺利的将锅挂上去。

这些设备都是随身带着的,虽看起来粗糙,可是极其好用。

用干净的雪化水,这雪十分纯净,用来煎药简直没有更好了。

太阳终于下山了,这雪山上的温度也在瞬时下降许多。冷风吹,带起雪屑,这才让人感受到寒冷雪山的真面目。

夜晚休息的地方也已经挖好了,大家都在一处休息,这样生一堆火就够了,而且在一起较为安全。

马儿们则有另外的地方,为了它们,几十个护卫耗费了大力气挖出避风港,就怕这一夜过去将它们冻坏了。

草料很足,足够它们吃饱,化了雪水喂它们,护卫不比马夫差,面面俱到。

丰离也终于离开马车,不过下了马车他也没四处观瞧,反而直接进入了雪洞里避风。

染上风寒的苏晏也钻进去避风,一国的摄政王,一国的太子殿下,面对寒冷,退避三舍。

汤药咕噜噜,寒冷的山上飘着药味儿,元初寒一直在看着火,不离寸步。

“王妃,属下来看着,您去歇着吧。”护卫走过来,是常年在雪山中奔波的钟历。

“马上好了,一会儿你们都喝点,预防一下也是好的。”看着他,元初寒弯起眼睛。因着常年在雪山,他的两侧脸颊红彤彤,看起来像两个苹果似的。

“是。”钟历点点头,一边帮忙添柴。

“你们在雪山中奔波了这么多年,可有什么新奇的见识?”雪山中的奇物其实很多,只不过一般都在危险之地,不易看到。

“有许多,十分难得的雪莲,雪狐,还有白练蛇。”钟历沉声道,这些东西在民间可都是稀奇之物,天价。

“白练蛇?毒性很大可是药用价值更大,你们抓住没?”那种蛇只在这冰冷至极的地方才有,而且数量稀少,且生性狡猾不易见到。

摇摇头,钟历道:“属下们只是在寻找铜雀草,其他的东西看见了就看见了,从未碰过。”若是真的看见每样东西都采摘抓捕,那得浪费很多时间。

几不可微的点头,元初寒很是赞赏。他们若是采摘抓捕那些雪山上的稀奇物贩卖,也足以过上富裕幸福的小日子。不过他们却从没动过心思,反而一直在奉命行事,这份忠心就很难得。

“这次找到了铜雀草,你们也能离开这个地方了。”雪山虽巍峨雄伟,但实在不是适合人生存的地方。

“希望能找到。”钟历深吸口气,若是找不到,不止他们还得继续在这里,丰离也会继续承受折磨。

汤药煮好,元初寒一手端着一碗快步的冲进雪洞中。入口很低,需要弯身,可是进来之后就宽阔的多,直起身子也不成问题。

“来吧,干了这碗见阎王去吧。”将浓黑的汤药送到苏晏面前,元初寒嘴里没好话。

接过来看了一眼,苏晏在同时皱了眉头,不用尝他就知道这玩意儿什么味道。

不再管他,元初寒走到对面,丰离坐在那里。

“你也喝一碗,预防。”蹲下,直接举着碗送到他嘴边,很显然他要不喝她就强制了。

抬手接过来,丰离看了一眼,然后屏息快速的喝进去。

弯起红唇,手再次抬起来,手里捏着一块糖,塞进他嘴里一边笑道:“甜吧。”

点点头,丰离什么都没说,不过倒是很满意。

“还有糖么?给本殿一颗。”那边,喝了一口汤药的苏晏满脸苦色,这玩意,比毒药还难喝。

扭头看着他,元初寒忍不住笑,“没有。”

一看她就是在说谎,苏晏冷哼一声,然后举起碗一口气全喝掉。进了肚子,他觉得自己的神经都被这药汤麻痹了。

看他那样子,元初寒笑不可抑,下一刻手从披风里拿出来,然后将一块糖扔了过去。

苏晏抬手接住,然后扔进嘴里,立即觉得好多了。

“你也不怕那是毒药?”看也不看就吃了,和他的品性可不相符。

“只要是你给的,毒药本殿也吃。”味觉舒坦了,苏晏的表情也变好了,狭长的眸子光彩重聚,言语暧昧。

“既然如此,元宝,给殿下一颗毒药,依本王看他确实活够了。”不等元初寒冷叱,丰离便开口了,声线冰冷。

元初寒扭头看向丰离,一瞧他就是生气了。下一刻站起身,轻甩着白色的狐裘披风朝苏晏走过去。

苏晏轻挑眉尾,瞧着向自己走过来的人儿,唇上染笑。

“真的要给本殿吃毒药?”他可是不信她会喂毒药给他。

弯起眼睛,元初寒假意一笑,之后蹲下身子抬手拍在了他脖颈上。

苏晏身子一动,之后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却发不出声音来。

旁边,苏晏的护卫霍的站起身,对面丰离的护卫也在同时站起来,一时间剑拔弩张。

拿开手,指尖一根银针闪闪亮,“让你废话连篇,暂时闭嘴,要是再口无遮拦,我让你这辈子做哑巴。”站起身,扫了一眼苏晏的护卫,不甚在意的哼了哼,转身回去。

两拨护卫互相敌视,只等主子下令就火拼。

苏晏抚着被扎的地方,一边抬起另外一只手挥了挥,他的护卫便立时收起刀剑退回了原位。

丰离的护卫也在同时收势,紧张的气氛顿时消失。

元初寒坐在丰离身边,看着盯着自己瞧的苏晏,慢慢的扬起下颌冷哼了一声。现在他不能动武,她自然敢用各种手段对付他。

说不出话,苏晏也没生气发怒,反而眸子含笑。

他如此,元初寒就知道他肯定是那变态的毛病又犯了。她无意间又戳中了他的嗨点,忍不住汗毛倒竖,死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