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蒋添的话突然跃入耳际——‘我没那么大本事,伤不伤害她不由我说了算。是她为了不让某些人困扰,自己选择伤害自己’真的是这样吗?

是因为这样才靠近蒋添的吗?然后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她真的好笨,真的——

情不自禁的握紧了双拳:“蒋添,会对你负责的。”他的眼神微微波动,语调也不似往常的坚毅。

“不关他的事,是我主动的,他没有义务负责些什么。”莫瑶不抬头,不断的捡着地上凌乱的纸张,那触及到纸面的手指尖不住的颤抖着。

他看不下去的一把自地上拽起她:“不要捡了。”他颓然的松开她的手,“交给佣人做好了。”他微微蹙眉,内心烦乱纷扰的厉害。

莫瑶知道自己终是碍了他的眼,她无所适从的呆立在那里,内心翻搅着巨大的痛楚。

他们不发一语的面对面站着,空气中充斥着难耐的僵滞,它让人焦躁不安,却又无能为力打破什么。

楼上传来了门扉开启的声音,适时的瓦解了当下的僵局。

莫瑶狼狈的抬眼,发现爷爷卧室的门打开了。

她的心陡然一凛,心慌的更加深深的压低面孔,满心愧疚的不敢看爷爷,更不知道该和爷爷说些什么。她只希望爷爷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了身体啊。

突然,她恁地意识到什么,连忙紧张慌乱的将手中的报纸塞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林天享刚好在此时步出屋门,他走到楼梯的顶端,往楼下看下来,发现莫瑶时,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平静,他仍和往常一般慈蔼的唤道:“瑶瑶,来爷爷屋里一趟,爷爷有些事要问你。”

莫瑶一时有些晕眩,她几乎无力承受爷爷这样的宽容,如果是严厉的斥责,她的心反倒会好受些。

迟疑了一下,她终于抬起沉重的双脚,沉默的越过林拓的身侧,一步步的向爷爷的房门走去。

莫瑶讷讷的走进林天享的房间,望着他虽然年迈却仍旧笔挺的背脊,她几乎没有勇气再向前跨出一步,她完全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下该怎样自然的唤出声‘爷爷’。

林天享却在此时转过身来,先开口帮她解了围:“瑶瑶,发生这样的事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添儿那个孩子的风流我有所耳闻,你们毕竟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有些事发生了也属情理之中,爷爷不会以自己那个时代的保守观念来衡量你们现在年轻人的做法,所以面对爷爷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了。”

莫瑶难过的扭动着手指:“爷爷,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本来她是为了保护林家的名誉,现在却先一步毁坏了它。

林天享走过来轻轻拍了拍莫瑶的肩头,安抚她消沉悲戚的情绪:“爷爷知道,这件事只要蒋家愿意负责就可以大事化小。”

林天享的话让莫瑶的心狠狠的往下沉去:“那,如果他们不打算负责呢?”她忆起那天蒋添离去的绝然,她知道他根本就不会、也没有必要为这件事承担什么。

此时,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管家走到房门口报告:“老爷,您的电话。”

“转到我的屋里来吧。”

卧室的电话响起后,林天享接起,与对方简单的交谈了几句,他的脸上便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好,一会见了面再详谈。”

挂上电话后,他冲着一脸迷惘的莫瑶笑道:“是你蒋伯伯打来的,他说马上赶过来,商量你和添儿的婚事。”

莫瑶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事情怎么会变得如此无法收场?!

她的内心完全没有因得知这样的消息而变得安宁,反而更加惶恐起来——不行,她不能接受这样看似合情合理的安排,她是个冒牌货啊!她已经欺骗了林家,还要继续无耻的蒙骗蒋家吗?

短短的几秒内,她便做出决定,如果这样的形势无法更改,她打算向爷爷坦白说出一切,她不能再放任自己的私心泛滥下去了。

第 53 章

蒋青松和林天享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便将话题切入正轨。

莫瑶怆惶的伫立在一旁,对眼下愈谈愈深入的婚礼事宜感到焦虑,长辈们一定以为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会迫不及待的想要个说法。可是,这并不是她所希冀的,她不想毁了蒋添的人生啊!

她的手心不断的冒出冷汗,很快就变得湿淋淋的,随着他们话题的深入,她知道离那个终结一切的时刻已愈来愈近,现在,她要做的,只是在等一个可以说话的机会。

“瑶瑶,你觉得我和蒋伯伯定下来的婚礼日期怎么样?另外,婚礼筹备的事宜还有没有什么想要补充的?”林天享和蒋青松的商议告一段落后,抬起头询问莫瑶还有没有其他意见。

莫瑶猛地一怔,她知道她等的机会已经来了。事到如今,她必须讲出真相了,一个错误产生的良心不安已经快要将她压垮,再叠加一个她自问没能力负荷得住。

林拓一直在身边沉默着,像是眼前所发生的和他全然无关似的。

“那个,爷爷——”她鼓起全身的勇气直视着林天享,“我——”

“我绝不同意这门亲事!”突兀且陌生的声音遽然打断了莫瑶的话。她的心情像被人猛地泼了一盆冷水,那些好不容易积攒起的力量被瞬间浇熄。

“如月,你来捣什么乱?我不是让你不要插手这件事吗?”听出来人的声音,蒋青松第一时间站起身来挡住了正欲林天享的柳如月。

柳如月完全不给蒋青松面子的冷睇了他一眼:“我为什么不能来?作为蒋添的母亲,我连他的终身大事都无权过问吗?!”

“这次的事,是添儿的荒唐害了莫瑶,我们做家长的怎么可以坐视不理?”蒋青松冲着面前态度强硬的女人急道。

柳如月冷冷的讪笑:“蒋青松,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宅心仁厚?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蒋青松恼怒的嗔道。

林拓不由得在一旁撇嘴讥笑,爷爷大概也正是看中了蒋青松‘务实’的特质才信心百倍的约他来谈的,说起来也真是奇怪,蒋添不光样子长得不像蒋青松,就连性格也一点都挨不上边呢。

柳如月咄咄逼人的质问道:“你有问过添儿的意思吗?你怎么知道他愿不愿意负这个责?男女之间的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没道理出了事就都让一个人承担!”

“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如果出事的是你的女儿你还能说得这么轻松吗?”

“对不起,我没有女儿,我也不想去考虑那些根本不存在的事!”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顽固?”

“我顽固?我看是你急功近利才对,要不是因为对方是林家的孙女,你会这么急着来为添儿收拾烂摊子?”

蒋青松被戳到软肋,顿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你怎么能当着人家的面说出这样的话?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做丈夫的?”

柳如月瞥开眼,完全不把蒋青松的怒气冲冲当回事。一直以来,如果没有她和添儿,蒋氏早完蛋了!

果然,蒋青松硬撑了会儿,终于还是无力的妥协下来:“有什么话,咱们回家再说,既然你不同意,婚事也只好再作打算了。”

林天享的面色微变,难以想象蒋氏的当家居然是个这么窝囊的男人,蒋氏那么大的家业真的是靠眼前这个男人来开枝散叶的吗?

“我会娶莫瑶的。”随意的音调凭空自众人身后响起。

莫瑶第一时间煞白了脸颊——他怎么会来?他不应该来蹚这滩浑水的!他不是向来都游戏人间的吗?为什么不继续潇洒下去?平白无故的跑到这里来逞什么能?!

她情不自禁的随着众人一起转过头去,却在刹那间跌进了一具深不见底的闇眸之中,他这么看着她是什么意思?那眼神中蕴藏的真挚和专注应该只是她的错觉吧?!

心中的悸动也只是一瞬时便被柳如月不容拒绝的声音终止:“我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

蒋添冷鸷的斜扫她一眼:“拜托这一次请让我自己做决定!”他仍在众人面前为自己的母亲保留最后的威严,不过话虽说得客气,语气却完全的听不出任何妥协。他大步上前一把扯过莫瑶拉至身侧,“这个女人不久之后将成为我蒋添的妻子!”

莫瑶完全被他的强势震慑住,一股暖流恁地升腾自她的心间,第一次有个男人如同骑士般的出现在她面前,为她挡去了来自周遭的全部纷扰,让她那置于瓢泼大雨中的人生,难得的体会到了立于伞下的小小安宁。

一时间,她知足的全然忘记了原先的初衷,她被动的接受着眼前的一切,自欺欺人的将梦境当成了现实。

原来她的心竟是这样的脆弱,根本承受不了那么多的苦难,她觉得好疲倦,好想就这样稍稍的倚靠一下。

可是,那沙漠中的绿洲却原来只是海市蜃楼。在一声听上去有些奇怪的咳嗽声响起之后,很快的,她那被蒋添的大掌紧紧握住的手就此跌落回她的身侧。

那失却温暖包裹的掌心让她无法再流连忘返于绮丽的臆想之中,她的意识恁地恢复清明,来不及捕捉心中那一缕小小的失落,她的注意力便被接下来听到的话语牢牢的占据住——

“你想违背我的意思么?”冰冷的语气没有悬念的显示着说话之人的不满,听上去完全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莫瑶内心唐突的紧张起来,她不知道蒋添会怎样选择,她搞不清自己究竟在混乱些什么,她应该希望他就此放弃的不是吗?可是,她心中那模糊不清的另一种情绪又是什么呢?

蒋添的额上渗出了冷汗,他不敢置信的猛抬眼紧盯着面前的女人,好像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她一样,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从骨子里透出冷寒,怎么会这样?以他的耳力绝对不会听错!刚刚的咳嗽声明明就是——这个女人,这个他一直视为仇人的女人怎么会是——?!

第 54 章

蒋添突然明白了杨纯曦脸上那自信的笑容是为何了,原来她早就知晓了一切,却一直瞒着他。她所做的全部事都是为了让莫瑶身败名裂,成为上流社会的笑柄,变成人人皆知的‘弃妇’,让林家因此颜面扫地。只要有了这个最终的结果做幌子,她便可以打着门主的旗号堂而皇之的对莫瑶进行打击报复。他深信,这件事绝对不会是个终结,杨纯曦肯定还有下一步的动作。

他一定要想办法阻止她!

他硬生生将反对的话吞咽回去:“对不起,母亲,添儿不敢。”他的语调僵硬,压低的脸庞看不出来是个什么神情。

柳如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你想通就好。”

一直静默在旁的林天享脸上终是变了颜色:“如月,你这是——”

“不好意思,林叔,这次的事恕我们无能为力做些什么了。”柳如月毫不客气打断了林天享的话,心底迫不及待的想要欣赏林天享下一刻的痛苦表情。

“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勉强了,刘妈,送客!”林天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柳如月对于林天享打破常规的无礼举止丝毫也不介意,她唯一遗憾的是不能多留下来一会看好戏了。

“那我们就此告辞,您老好好保重吧。”她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挑衅笑盈盈的道,接着转过身,在经过蒋添身侧时微微斜视了下,像是在刻意的提醒着他什么。

蒋添没有抬眼看任何人,他不是内疚,而是整个人被刚刚认知到的事实所冲击,看到柳如月眼中的暗示,他略略迟疑了下,终于尾随着她的身影离去。

莫瑶狼狈地垂手伫立在原地,眼睑怆惶的抖动着,不知道怎样面对此刻的尴尬局面,她是真的如同一块破旧的抹布被人想都不想的随手丢掉了。这样的结果不正是她料定的吗?她终于可以厚着脸皮继续呆在林家了,她有什么好难过的?她应该开心些才对,如果总是这样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家人们的心情肯定会因此而更加难过的。

恰好此时,林天享心疼的开口道:“瑶瑶——”

莫瑶努力的抖擞了下精神,继而漾出一抹明快的笑靥:“爷爷,您不用担心瑶瑶啦,我没什么事的,刚刚也是因为事出突然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才会那个样子的,其实我和蒋添的关系并不像您想象中的样子,您也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很容易一时冲动,我们也只不过是一时贪玩罢了,谁知道居然那么巧的就——总之,我们对彼此都没有期待些什么啦。”

林天享当然知道莫瑶只是在想方设法的让他心安,他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怎么会连她的良苦用心都看不出?所以他也只好配合着假装放下心来:“既然这样,爷爷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要你能看得开就好,爷爷就怕你遭遇了这样的事会心理上承受不了。”

莫瑶故作轻松的呵呵笑道:“怎么可能?瑶瑶的心理承受能力可好得很呢!”

看到她那强颜欢笑的小小脸庞,林天享心头猝然泛起强烈的酸楚,几乎让他难以掩饰下去,他生怕支撑不住在莫瑶面前流露出来而令她更加难过,于是借口说他有些累,先上楼去休息了。

莫瑶贴心的点点头,望着林拓搀扶着爷爷蹒跚走上楼梯的身影,她原本明丽的眼神迅速的黯淡下来,她无力的跌坐在沙发上,屈膝将整个身子蜷缩成一个小团,她觉得好冷,冷得好像全世界的色彩都褪去一样。

她知道自己应该坚强,但她根本有心无力,她的人生中不是没有过流言,虽然她选择了置若罔闻,但不代表着她不会害怕、不会困扰、不会痛苦,而且流言毕竟是空的、是没有真凭实据的,不像此刻这般残酷的将事实摆在所有人面前,根本不给她一丝一毫的解释机会。她很怕去面对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嘲讽和同情,那样会再次刺伤她伤痕累累的心,如果可能的话,她好想就这样缩在只有她一个人的小小世界里,躲避开花花世界的一切丑陋和罪恶。她心里好乱,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接下来的人生,她真的很痛苦,真的很痛苦!

她从来不是个勇敢的人,一直以来她只是个胆小鬼,总是在逃避中混沌的活着,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自己活得轻松一些,但为什么即使如此胆怯、如此小心翼翼,她的人生却仍是那样沉重、那样难以负荷?!

那些刺眼的影像再次不受控制的闯入她的脑海,她下意识的想做些什么来逃避这灼人的伤痛。

林拓从林天享房里出来,一眼从楼上望下来,看到的就是莫瑶瑟缩颤抖的样子,他内心泛起无力的钝痛,他知道她的痛苦不是安慰几句就能平复的,所以,他才感到无力,他是真的做不了什么,真的——没有办法啊——

最多,找到那个罪魁祸首,可是,即使那样的话也挽回不了什么,发生过的事不会因此而有任何改变。

蒋添,你为什么明明来了,却又——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他的手臂因为绷紧而泛起了青筋,挟着满心的复杂,他悄然无声的靠近她,静默的伫立在她身旁,心痛的酌视她。

莫瑶缓缓的抬头,盈满悲戚的眼眸怆然的瞅着他:“哥——”她像个孩子般无助的投入他的怀中,寻求着渺小的慰藉。

他的身躯蓦地僵硬,战栗着指尖心痛的抬起了手臂,他的心里一片清明,却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

至少,这样还可以给她温暖吧?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在孤军奋战。

楼梯的尽头——

碰巧想起要交代些事给管家的林天享注视着他们相拥的身影,脸上浮现出一丝隐隐的担忧和凝重。

暴发

出了林家的大门后,蒋添急促的跃上车子,一脚将油门踩到底,伴随着惊悚的马达声,炫目的跑车瞬间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他实在想不到自己竟然在不足24小时的时间里,又再次来到了这个地方。平时,他几乎很少出现在这里,他很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生活和这里隔离,避免引人起疑,暴露了身份。

此刻,他却顾不得许多,一心只想解开心中的巨大疑惑。

果然,当他再一次走进那个隐蔽的内室,迎接他的已然不再是那永远紧闭着的纱帐。

幕帘后的景象如预期般的暴露出来,一个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影端坐于一张宽阔的高背椅上,正好整以暇的观望着他,仿佛在欣赏着他脸上难得一见的情绪起伏。

蒋添看到她脸上那肆无忌惮的讪笑表情,怒不可遏的质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不是我姑姑吧?”

“怎么?居然怀疑起我的身份来了?”她的脸上若有似无的划过一丝不满。

“不是怀疑,是很确定!”蒋添的目光冷凝,“你是蒋家的媳妇,林、蒋两家和上官家是世交,没道理认不出上官家女儿的容貌。你明明是柳家的小女儿,又怎么会是上官家的人?难不成还要整个柳家帮你欺瞒这件事?我不信你有那么大的能耐!想柳家也是名门望族,家族成员对外本就不是秘密,你若真是上官家的人,即使蒋家人没有认出你的相貌,也不会允许蒋青松娶一个来路不明的‘柳家女儿’。所以,你根本就不可能是我姑姑!”

“确实是无懈可击的分析,让我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了。你的头脑真的和你爸爸好像,我的羽儿——”

“别叫我羽儿,我现在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他愤恨的将脸撇开。

柳如月起身缓缓的走进他:“怎么?连那份DNA报告书都不相信了?如果真是这样,我可以再带你去化验一次,整个过程你可以寸步不离,直到拿到化验结果为止。”

“不必了。”他冷冽的盯住她,“我只是很奇怪,你和上官家非亲非故,为什么要这么尽心尽力的为他们复仇?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柳如月佯装不解的微微偏头:“我的目的?当然是和你一样了,拿回那些本该属于上官家的财产、地位和名誉!”

“那些都是你告诉我的,以前我认定你是家人,所以才丝毫不怀疑你说得话,可是,现在,我不得不重新考虑你说得那些事的真实性。当年的事,真的是林家和蒋家做的吗?”他眯起眼看她。

“是我亲口听到的,怎么会有错?”柳如月语调坚定,眼前仿佛又再次浮现出当年那个漆黑的夜晚亲眼所见的可怖景象,“当时那个人就站在我的身前不到两米的距离,他说的每字每句,我都听得一清二楚,根本不会有任何出错的机会!”

“可是,你一个年轻女人,为什么会那么凑巧刚好在出事的深夜出现在上官家的门口?这里面实在有太多的巧合让人很难不产生怀疑,说不定你便是当年的纵火之人——”

‘啪——’的一声,柳如月挟满愤怒火焰的手掌甩上了蒋添俊俏的脸颊上。

蒋添被打得偏过脸去,他倔强的咬紧唇瓣,一句话也不说。

柳如月死死盯住他的脸庞剧烈的喘息着,刚刚挥向他脸颊的手掌此刻挣扎的握紧,不可遏止的抖动着。这是她自小到大第一次动手打他,此刻在她心中翻腾的皆是浓浓的悔意,她恨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无论如何,她都不该对他动手,他是她视作比生命更重要的人啊,如果不是他,当年她早就追随着上官晓峰去了,现在的世上也不会有她柳如月这个人了。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下来:“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认为我一直以来都在欺骗你、利用你对不对?没错,我确实是柳家人,可是,除了这点,其他的事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她脸上的表情认真而凝重,即使他根本不愿意看她,她也一直执着的锁视着他的眼眸,“不管你信不信,我所说的都是真的,我是绝对不会害你的,我做的所有的事,都是为了帮你!我之所以一直对你隐瞒我的身份,狠心的将你一个人丢弃在充满敌人的世界里,就是为了不让你产生任何依赖,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变得强大。看着你在蒋家,天衣无缝的演绎着另一个人的人生时,我就知道我为你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

蒋添张狂的大笑起来,转而一脸怨念的睇住她:“你的这些做法有和我商量过吗?有问过我的意见吗?凭什么就这样一个人做了决定?看着我在蒋家长期以来的表演,你一定觉得很好笑吧?你知道一个5岁大的孩子,突然被别人告知自己一直以来视为至亲的人竟是杀害自己亲生父母的凶手是什么滋味?你有没有想过他的幼小心灵能不能承受得住这样大的打击?你所希冀的,就是能尽快的唤醒我心中的仇恨,至于我的心会变成怎样,根本无所谓吧?只要我的身体还活着,头脑还能运转,还具备着被训练成伟大复仇工具的基本条件,对你来说,就足够了。可是,我也是个人,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不让自己暴露出异样的情绪每天过得都是怎样的生活?知不知道我很长一段时间每天都因为恐惧、紧张和焦虑而根本无法入睡?知不知道我很多时候就快要分不清楚究竟是面对门主的上官羽影还是生活在蒋家的蒋少爷才是真的我?我很怕自己迷失掉,迷失在蒋家那个安逸的环境里,将自己每天面对的对我笑容可掬的仇人当作了自己真正的亲人。我的心里充满杀戮和冷酷,脸上却是一派的玩世不恭,我的人生完完全全的被搅扰的乱七八糟,我好怕蒋添会取代上官羽影,变成真正的我!”说到最后,他几乎歇斯底里的大叫着,眼中充斥着愤怒的腥红血丝。

柳如月激动的扶住他的双肩:“不可以,蒋添根本是不该存在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你,就是上官羽影!”她的脸上是全然的决绝,“羽儿,我知道这些年你撑得很辛苦,我又何尝好过?明知你的痛苦却又只能当作不知道,其实,我也是在陪你一起演戏啊。你每次偷偷的从家里溜出去,我不是都没有阻止你吗?因为我知道,你只是想出去透口气——”

蒋添蓦地愣住:“原来——原来你都知道——”他以为他练就的出神入化的开锁技艺真的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呢。

“并不是每次都知道,只是有几次将你反锁在房间里让你用功读书,之后突然想到有事情要和你说,于是到你的房间去找你,发现你的屋门虽是锁着的,房间里却没有人。”她急忙向他解释。

原来是这样,她既然是门主,自然能想到他是用什么方法‘人间蒸发’的。他的独特技艺在‘神宇门’向来都不是秘密。

柳如月轻叹一口气:“原谅我自作主张的为你的人生做了决定。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自由自在的选择自己要走的道路,有些人还未生下来便注定了前进的方向,他们生来就背负了比别人重许多的责任,被剥夺了任性的权利。你懂我说的吗?我这样做也是想保护你不受到伤害。我要你变得让任何人都无法看透,任何人都无法真正的接近你,让你习惯于不去依赖和相信任何人包括那些所谓的最好的朋友,只有这样你才能变得独立和坚不可摧,我不想你去步你爷爷的后尘。”

“你明明不是——为什么——”蒋添断断续续的启口,心中的疑问一直挥之不去。

柳如月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并非和上官家毫无瓜葛,只是这里面的原因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等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将一切真相告知于你。现在,我关心的是,你还愿不愿意继续相信我?”

蒋添眉心稍稍悸动,他知道她根本没必要骗他什么,如果她的目的是蒋家财产的话,以她的实力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而且这样的目标很早便可以实现了,完全没必要利用他什么。相反有了他这个包袱,她便要一直等到他长大,才能有所行动,那么这些年她呆在蒋青松的身边又是为了什么呢?她这样做,除了解释为帮助他,让他不断通过商界实战积累经验,无法再做其他合理的解读。

其实,一直以来,无论作为门主的身份,还是作为母亲的身份,她都在有计划的一步步培养训练他,让他无论在哪个时期,都比同龄人要掌握多出几倍的知识,现在将她的两个身份放置在一起看,很多事情便彰显的更加清晰。

“我愿意相信门主。”他终于生硬的开了口,眼睑不自然的轻敛下去。

柳如月松了口气,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了,这次照片的事芸儿确实做的有些过了,还将你牵扯了进来,不过看在她是为了帮我们,虽然行为有些鲁莽,总归出发点是好的,你也不要太苛责她了。”

蒋添的眼缘微弱的轻颤了下,他偏开眼,迟疑的点了点头。

奸计

那天之后,莫瑶仍是坚持到天享去上班,她不是不怕公司里的流言蜚语,只是和那些比起来,家里的氛围更让她觉得煎熬,她其实根本难以面对任何人,但是呆在家里,为了不让大家担心,她便要强迫自己走出屋门去面对那些关心她、怜悯她的家人。

可是,她现在真的好怕见到任何人,她只想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哪怕什么也不做,或是拼命的做些什么来麻痹自己的精神都比让她置于人前要好。

出事的第二天,她被姜冰清调到了身边做助理,她知道,这和她的业务能力无关,完全是因为她的身份的曝光。她搬到了和林拓同一层工作,一整间办公室只有她一个人,就位于林拓办公室的斜对面。她不禁感慨造化弄人,幸运的脚步为什么总是迟来一步?!原来的她,每天都期盼能离他更近一些,可以更经常的见到他。可是,现在的她,最怕见到的人就是他,面对别人,她会觉得羞惭,面对他,让她除了羞惭之外,还觉得自己好脏。

于是,她整天早出晚归,避开一切和他可能产生交集的时间。她的办公室里有独立的卫生间,每天除了上下班,她都将自己反锁在办公室里埋头工作,有时候工作的晚了,就干脆睡在办公室。姜冰清对她的工作能力大加赞赏,常夸奖她勤快、办事效率高。其实,她只是想用拼命的工作来强迫自己遗忘。姜冰清是个体贴的女人,对于她出的事,她不可能不知道,可是她却一点也不过问,也没有戴着有色眼镜看她,仍是一如既往的亲切对待她。莫瑶从心底感激她,堆积如山的工作她不怕,她只怕工作太少让她无法将所有胡思乱想的时间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