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电话转至阿姨手上,卫傥表示了对她多年来精心照顾夏朝芳的感谢, “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朝芳的照看爱护。原本你已经回老家去与家人团聚, 为了朝芳又与家人分别。现在她年纪不小,也是时候锻炼她独立生活的能力了。至本周结束,你的工作正式结束,我会将你的工资结算到本月底,另发放双倍工资作为解职金。”

卫傥说完挂断电话。他隐约发觉阿姨自从老家重新回来照顾夏朝芳之后,对待他的态度就颇为奇怪,总怂恿她做一些并不适当的事,一歇歇想进雷霆工作,一歇歇又要到农庄上班。他并不打算深究其背后的用意,齐婶毕竟照顾夏朝芳多年,卫傥无意做得太难看,正好趁今次夏朝芳提出到农庄的机会,解除双方的劳动关系。

至于电话那头齐婶是如何懊恼自己不该多嘴撺掇夏朝芳去农庄上班,她可以借机接老家的儿子媳妇孙子来城里,招待他们住几天,痛痛快快地在新建的主题游乐园里玩上一回,回去也好向老家的亲友炫耀这份工作有多轻松多赚钱的主意落空,还丢了工作,则已全不在卫傥考虑。

周六一早,卫傥驾车来到缓归园。

进入秋季的农庄,清晨有薄雾笼罩。路基一侧稻田里的水稻已经成熟,稻穗沉甸甸的,金黄饱满,要趁天气晴好组织收割;远处的草莓棚内草莓已经定植成活,现在正是花期,需要每天将农场内养的蜂群放入大棚内,保证草莓授粉;鱼塘里的水温逐渐降低,每天除了早晚两回投放饵料,一日三次的巡塘不能疏忽大意…卫傥一路阔步走向农舍,一路在脑海里规划一天的工作安排。

走进农舍,工作人员大部分已经到位,见他早早到来也是习以为常。经理向他汇报了周五晚间的营业状况。

“今天中午晚上的位子全都满了,亲子采摘和来吃全蟹宴的占大头,那边别墅区向我们订购大批有机蔬菜还有新米。”

卫傥点点头,“我们量力而行,如超出我们现有的供应能力,要明确告诉对方,不要从别处调货,要保证农庄出产的品质,不可贪图一时之利益。”

他听说过有几家农社的生意太好,供不应求,为留住客源,到外头购买无机蔬菜水果和养殖场的鸡鸭冒充农社自产,出售给客人。客人有些来自外地,有些从城市另一头前来,购买到品质不佳的农产品,很可能因为路途遥远,不会前来维权,但是不良口碑却留在客人心里。

卫傥处理一些账务问题后,与经理商定好过完忙碌的周末,开始组织人手收割水稻。

九点五十,夏朝芳先到了。

卫傥看着剪短头发,穿印花卫衣牛仔裤脚踩一双涂鸦运动鞋,背名牌双肩包,一副前来秋游模样的夏朝芳,示意她旁边稍坐。

夏朝芳满腔欢喜似被泼了一盆冷水,十分不情愿地在农舍大堂内的红木沙发坐了下来。小狗来福见到陌生女郎,欢快地上前来扑到她脚边闻来闻去,夏朝芳只差没尖叫一声缩到椅子上去,可是一瞥卫傥,只好忍着缩脚的冲动,力持镇定。

卫傥低声召唤小狗,“来福。”

小狗摇着尾巴高高兴兴地跑到他跟前,“汪汪”直叫。

隔不多久,不到十点的时候,惟希带着走路还稍微有点不太敢用劲的弟弟惟宗在晒谷场上停好车,走进农宅大门。

卫傥见姐弟两人进门,迎上前去。

“来了。”

“让你久等了。”

两人同时开口,随后望着彼此,露出微笑。

来福在两人之间钻来钻去,几次站起来试图扑到惟希身上,惟希干脆一弯腰捞起它,托夹在臂弯里。来福的尾巴摇得更欢了。

惟希挠一挠它的后颈,俯身将它放回地面上,然后向卫傥介绍徐惟宗。

“这是舍弟徐惟宗,惟宗,这位是农庄的老板卫先生。”

卫傥向徐惟宗伸出手,“你好!”

徐惟宗连忙与之握手,“卫先生,您好!您好!”

卫傥还待与徐惟宗进一步交谈,倏忽手臂一沉,坐在一旁的夏朝芳猛地站起身,将她的胳膊挽进他的臂弯,略带敌意地问:

“傥哥,他们是什么人?”她其实只想知道短发干练的女郎是谁。和她从骨子透出来的灵动相比,夏朝芳觉得自己今天这一身刻意打扮就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而她和卫傥之间无需言语的熟稔感觉更让夏朝芳觉得自己在卫傥心目中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徐惟宗虽然从来与姐姐并不亲近,可是眼前这个女孩子对姐姐惟希的敌意他却即刻感受到了,下意识地蹙眉瞪向她。

夏朝芳将身体往卫傥身后躲了躲,轻嚷,“傥哥,他瞪我…”、

惟希扣住惟宗手腕,示意他不要惹事,然后朝卫傥微微苦笑,“对不起 。”

“与他无关。”卫傥啼笑皆非地将夏朝芳的手从自己臂弯里拿开,“你要是连别人的一瞪眼都承受不住,也不必在农庄里上班了。”

说完引惟希姐弟向外走。“抱歉,老战友的女儿,被大家惯坏了。我先带你们参观一下工作环境。”

夏朝芳咬着嘴唇运了半天气,眼见无人理会她,内心交战片刻,气哼哼地跺一跺脚,还是跟了上去。

卫傥引领惟希兄妹和缀在后面不甘不愿别扭无比的夏朝芳参观农庄。

“眼下正是农忙时节,周末客人比较多,无暇他顾,周一开始稻田里的水稻就要统一收割。我们采取小型水稻收割机与人力联合收割的方式,尽量减轻人力劳动强度。”

惟希点点头。她是见过祖父母在田间劳作的辛苦的,常年躬身在田地里插秧收割,腰腿膝盖落下毛病,上了年纪以后统统反映出来。

经过稻田果林,绕过农舍,后头有望不到头的大棚和大片池塘。

卫傥伸长手臂划了一圈,“那边是果园生态养鸡,这片是鱼塘和鹅、鸭混养,还有绿色无公害蔬菜水果大棚。农庄里的男性员工会比较辛苦一些,投喂饵料,捕鱼、抓鸡鸭、宰杀的工作一般都由他们完成。”

惟希睇一眼站在旁边有点目瞪口呆的弟弟惟宗。他大概以为她会介绍一份轻松惬意的工作给他罢?

卫傥微笑,对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夏朝芳道:“女员工主要负责蔬菜水果的采摘清洗包装以及接待客人的工作,每天八小时,每周五天。”

“傥哥…”夏朝芳的内心是崩溃的,她现在打退堂鼓说不想来农庄上班了还来得及吗?

徐惟宗瞥见刚才对姐姐横眉冷目的娇小姐一脸惊恐的表情,忽然生出一股“我绝对不能让姐姐失望”的情绪来,认认真真地向卫傥保证:

“卫先生,我会好好工作,不辜负您给我的这次机会。”

倒让惟希好一阵愕然。徐惟宗长这么大,头一次如此郑而重之地许下承诺。

卫傥颌首,“我相信你不会浪费令姐为你争取到的机会。”

夏朝芳等来等去,不见卫傥来征求她的意见,只看到短发女郎明显获取了所有人的注意,那走路有点踮脚、刚才冲她凶巴巴的青年对傥哥俯首帖耳的模样,心中百般滋味,有委屈,有愤怒,更多的是茫然,最终化成一句,“傥哥,我会听你话,你别不管我…”

话音未落,夏朝芳忽然蹲下.身去,双臂搭在膝盖上,整张脸埋在臂弯里,闷声哭了起来。

徐惟宗莫名其妙,惟希若有所思,卫傥叹息一声,上前一步拉起哭哭啼啼的夏朝芳,转头对惟希说,“让你见笑了,你们随意参观,我先带这丫头去洗洗脸,冷静一下。”

惟希点头,示意他随意。

卫傥这才握着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夏朝芳的胳膊,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将她带回农舍。

休息天的客人陆陆续续到来,大堂里服务员们已全部到位,整装迎接。领班是位笑容和蔼可亲的大姐,一看卫傥薅着夏朝芳进来,忙上前一步从他手里拉过夏朝芳,“哪恁啦?啥事体哭得噶凶。受什么委屈了?走走走,吾带侬去揩把面,好好跟吾讲讲。”

说完朝卫傥使眼色,卫傥感激地向大姐一揖手,旋足大步走开,隐隐听的身后大姐劝慰抽噎的夏朝芳,“勿要再哭了,再哭眼睛肿起来多难看…”

卫傥苦笑,失去父母,所有人都对她有求必应的夏朝芳,大抵是真的被惯坏了,性情天真,耳根子软,不懂人情世故,害怕时就哭泣求救,总会有人替她解决问题。

Chapter 33 南乳五花肉 2

中午卫傥请惟希姐弟在农舍员工食堂吃一顿员工餐,两荤两素一汤任意选的组合, 味道好分量足, 最要紧是农舍里工作的员工吃饭时表情香甜满足,大家三五人一桌, 说说笑笑,气氛融洽。

食堂阿姨正是上次国庆来玩时见过的胖圆脸大嫂, 看到惟希与卫傥相偕前来, 笑呵呵地给惟希额外多加一块南乳焖五花肉, “多吃点, 多吃点!”

夏朝芳看看惟希面前堆得小山一样高的焖五花肉, 又看看自己与别人无二的餐盘,忍不住噘嘴,显得闷闷不乐。

三人落座, 徐惟宗努力克服自己对周围的好奇,闷声不响埋头吃饭。他生怕自己一不留心说错话得罪人。

惟希看一眼青年头顶两个方向相反的发旋, 轻喟,对卫傥表示感谢, “给你添麻烦了。”

卫傥笑一笑, “我这里管理很严格,令弟如果找你哭诉,可千万不能心疼。”

“没关系,我相信你!”

惟希的回答令卫傥发自内心地微笑,“定不负所托。”

夏朝芳半垂眼帘,拿筷子翻过来挑过去,将茭白炒肉丝里的葱末一一挑拣出来,嫌弃地丢在托盘里。

吃完午餐,自有人带徐惟宗、夏朝芳去办理入职手续,进员工宿舍熟悉环境,领取生活用品等相关事宜,卫傥则送惟希出来。

空气中桂花的冷香犹在,阳光从头顶上洒落下来,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两人并排走在路肩上。

“见笑了。”卫傥想一想,对惟希讲起往事。“朝芳…是我师傅的女儿。”

惟希半仰着头,“就是‘即使用信手从山野树林里采的野菜,也能做出回味无穷的美味来’的师傅?”

卫傥点头,深邃的眼里是怀念的颜色。

“我们曾经在非洲一个国家为承担基建工程的中国公司当安保承包商,负责该项目与所有中方员工的人身安全、现场保护。”卫傥放缓脚步,“当地治安非常混乱,经常发生仅仅为十几美金抢劫杀人的恶性案件。我们的神经每天都紧绷着,生怕一个疏漏导致重大人员伤亡…师傅当时还有两年合同到期,打算退下来不再出外勤,改做安全培训方面的工作。”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缅怀与伤恸,“他说他能教的都教给我了,以后就要靠我自己在实践中反复体会与摸索,磨练自己的技巧,提升自己的能力。我们的安保合同马上就要到期,即将回国,师傅那几天特别高兴,一直说要在开普敦转机时多买些礼物带给妻女。”

卫傥驻足,面向大片金黄色等待收割的稻田,“就在我们准备回国前一天,一伙当地反.政.府武.装分子,开着装有重型武器的皮卡冲入我们的办公场所,挟持了在场的所有员工。我们中方保安在当地是不允许配枪的,而当地的持枪保安在看到反.政.府武.装分子的重型武器后几乎无人反抗,悉数弃械,当场投降。”

惟希简直可以想象当时现场画面是多惊心动魄,不由自主地握住卫傥的一只手,仿佛这样就可以给遥远时空中的那个他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支持。

卫傥垂睫凝视握住他古铜色手掌的白皙手指,反手握紧惟希的手。

“那些人的目的是通过挟持中.国公.民要求当地政.府释放他们组织被捕入.狱的一名主要成员,并用一大笔赎金换取人质的安全与自由。是时场面非常危险,武.装分子情绪激动,处在失控边缘,举着□□不断向空中射击,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开枪杀死人质。我们一组当值的保安赤手空拳,即使能放倒就近的匪徒,也无法保证不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师傅在局势最危急的时刻挺身而出,表示自己是中方的高层管理人员,愿意用他一个人来代替所有其他在场的工作人员作为人质。

“匪徒最初并不同意,他们觉得人质越多,保障越大,达成目的的几率就越高。师傅运用自己的谈判技巧,一直与匪徒交涉周旋,最后匪徒答应放走大部分中方员工,但必须留下两个主管作为人质。”

卫傥回忆到这里,微微一顿,八年时间如同流水,一晃而过,但师傅的死却如同昨日般清晰,每每想起,都教他痛不可抑。

“我提出和师傅一起留下来,师傅不同意,匪徒也反对。他们大概是觉得我人高马大,不好控制罢。最后师傅和另一位中方财务主管林大姐留在匪徒手中,他俩说他们年纪大了,万一牺牲也没有什么遗憾,要把生的机会留给我们年轻人。在我们被释放的时候,师傅交代我,假如他有个万一,请我照顾好师母和朝芳…”

惟希想起那个蹲在地上哭得毫无形象的女孩子,倏忽心酸,用另一只手拍拍卫傥手背,“辛苦你了。”

他除了要照顾一个没有一点安全感的孩子般的夏朝芳,现在还要额外多管教一个中二青年徐惟宗。

卫傥喟然一叹,“我觉得自己并没能照顾好朝芳。”

当年的事,影响颇大,不但当地的新闻联排累牍地报道,还上了央.视新闻。政.府军坚持不与恐.怖分.子谈判,哪怕中方领.馆领事再三强调以人质安全为要,愿意找寻当地有名望的族长出面从中斡旋,政.府军还是没有等到反.政.府武.装分子给出的最后时限便以武力强攻。

一片混乱的激战中师傅为保护林大姐胸.部中弹当场牺牲,林大姐遭子弹击中腰部,虽然事后经过手术救回一条命,但却导致下肢瘫痪,终身无法行走。

基建营地遇袭的消息通过新闻第一时间传回国内,师母苦苦支撑到师傅的灵柩运回国内,勉强参加完师傅的追悼会,等师傅火化下葬,师母便一病不起,缠.绵病榻一年,最后留下十六岁的夏朝芳,撒手人寰。

他们几个被师傅用自己换来生存机会、得以活着回来的人,相互约定,一同照顾夏朝芳。他们关心她的升学问题,出席她的家长会,筹办她的生日派对,安排她的毕业旅行,满足她的一切大小愿望,替她解决所有可能出现的困难危机。

夏朝芳从来没有机会面对那些想瓜分她父亲抚恤金、她家拆迁款的亲戚,更没有为动.迁安置或者动.迁意向合同的签订花过一点心思。所有幸存归来的人,有律师、工程师、精算师…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保证她生活安全无虞。

可是即便如此,卫傥想,他们,他,也始终无法代替她失去了的父爱和母爱,给她全然无忧的安全感与快乐。他们不舍得骂她,更不会打她,她犯的一切大错小错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原谅她,包容她,替她找借口。只因为,她是师傅生命的延续,他们哪里狠得下心去责骂她?

终至形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惟希黯然,谁又比谁不幸呢?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仿佛这样,能给彼此无尽的勇气。

惟希没有回自己市区的公寓,而是回老房子去看望父亲。

祖母在生态农庄乐不思蜀,徐父接过老太太的工作,闲来在老房子里莳花弄草,养鸡遛狗。

惟希推开院门,几只老母鸡“咕咕咕”地在细竹枝圈起的篱笆里来回走动刨食,见人来了也不惊慌。新抱来的混种小花狗听到响动,在屋里“嗷嗷嗷”叫得十分欢快。

“花花叫得这么开心,有人来了?”父亲的声音自里头传来,听着再寻常不过,惟希的眼泪却再忍不住,蓦地就涌了上来。

门锁轻响,方门才开了一条缝,小花狗就猛地冲了出来,跑到惟希跟前,蹦得老高。

惟希一把抱住拼命往上蹿的花花,垂头挠一挠它的耳朵。

徐父略笑看着女儿抱着小狗走进客堂间,“今天怎么有空回家?”

“想家了。”惟希上前,挽住父亲的手臂。

也想您了。她在心里说。

“好好好,你和花花玩,爸爸去买菜,给你做几个菜。”徐父进卧室去取皮夹。

惟希望着父亲花白的头发,将眼泪忍回去,“我陪你一起去。”

半夜里惟希接到母亲王女士的电话,王女士的嗓门几乎透过听筒穿透惟希的耳膜。

“惟宗呢?!你把你阿弟弄到哪里去了?!快让他听电话!!”

惟希迷迷糊糊中看一眼床头柜上的时钟,二十三点,王女士这是麻将散场,想起来找儿子了么?

没即刻得到回复的王女士话音一软,“囡囡,姆妈晓得你记恨我,姆妈不怪你,你怎么对姆妈我都接受,可是你阿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惟希实在不想听王女士苦情剖白,打断她,“您多虑了,今天带他去面试,他表现不错,当场就被录取,直接住在单位员工宿舍而已。”

王女士一噎,“那他单位在哪里?我明天去看他。”

“你不想他第一天上班就丢工作,尽管去看。”惟希懒怠和王女士继续周旋,挂上电话,将手机调成静音,往一旁另一只枕头下一塞,睡觉!

Chapter 34 蜂蜜苦瓜汁 1

新的一周,惟希抖擞精神, 投入到工作中去。

大老板有意让她担任公司新一年形象大使, 与新签的盛世人寿保险有限公司的广告代言人——某炙手可热的的男明星——一起, 拍摄一组广告。

“小徐形象好,气质佳,因为上次的法.律节目,在观众心目中留下了专业素质过硬的印象, 和小鲜肉一起拍广告, 能获得更多潜在客户群体的认可。”这是姚大老板的原话。

“趁着抛婴案的热度, 用你搭配小鲜肉,可以迅速登上话题榜,”师傅老白一语道破天机, “还能节省好大一笔请女明星代言的费用,一举两得。”

惟希苦笑,“师傅, 我可以拒绝吗?”

师傅老白笑着反问, “你说呢?”

惟希只好认命。

唐心则悄悄与她八卦,“坊间有传闻该男明星凭契妈在娱乐圈上位,所以和圈内女星都保持一定距离, 最喜欢撩拨圈外迷妹。”

惟希挑眉,她很少看国内电视节目,嫌节奏慢内容无趣,宁可看探索频道的推理探案。

“所以拍摄期间希姐你一定要带我同去,由我为你保驾护航!”唐心说得义正言辞。

惟希失笑,“你要好好保护我啊。”

“是!”唐心挺胸抬头磕脚后跟。

惟希笑着摇摇头,垂睫研究由黄文娟提供的曹理明的财产情况报告。

曹理明因是赘婿,目前两人居住的市中心别墅在黄文娟名下,连同其母亲和兄嫂所住的复式公寓也在黄文娟名下。家中三辆豪车都由妻子持有,他名下是一辆中规中矩的曜岩黑奔驰e200。

黄忍之对这个女婿很是大方的,年薪六十万,年底还有奖金与分红,算下来,年纪轻轻的曹理明已年入过百万。

曹理明也始终如他婚前对黄文娟承诺的那样,赡养母亲、请家政工人的费用全都由他负责,每月给母亲五千元赡养费,另给兄嫂五千元作为母亲的日常开销,家政工人由他直接从家政服务公司聘请,定期前去探望母亲兄嫂。

他的生活极其规律:每周两次去健身俱乐部游泳,一次与球友相约打高尔夫,每两周理发一次,准时上下班,偶尔出差。他与单位里的女员工保持着十分礼貌的往来,外出应酬从来都只带两个男性助理,博得公司上下一致好评。连岳丈黄忍之都对他赞赏有加,认为这个女婿可以打九分,那一分是怕他骄傲自满!

惟希越看眉头蹙得越紧。

以她多年的专业经验,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完美无瑕的端方君子,一个人表现得越完美,他所隐藏的缺点就越深越可怕。她从来都认同鲁迅先生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性,因为她见过太多太多黑暗不堪的一面。

但是惟希更相信证据,在没有证据支撑之前,一切不过是直觉和怀疑。

隔一会儿,唐心哼着欢快的曲调捧着平板电脑进来,“希姐希姐!美国那边的消息你要不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