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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她再无辜,也比不过一个能带给他好处的人。她算是明白了,这小煞星就是一个白眼狼,在他眼中,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于他有用之人,另一种,是死人。

她不想当死人,只能选择让自己成为受他所用之人。

第9章 安全

唐徊心中微动,眼睛紧盯着她不放,她那双从来都灵活生动的眼睛,此刻正带着紧张却故作镇定地看着他,不逃不避。

“你怎知我要避人耳目?”

“仙爷您衣着却陈旧,虽有一身修为,却刻意藏起,行动之处都避人耳目,因此我推测…”青棱斟酌着用词,回答他的问题。

“好,那你说说,我的行踪为何败露?”唐徊点点头,问道。

青棱心中一喜,却并不急着说话,而是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然后小心翼翼开口:“仙爷,您…能不能…先放下我…我快喘不过来了…”

唐徊眼一眯,得寸近尺的人,他可不喜欢。

“仙爷,相信我一回,好歹我与您同生共死过,您开开恩放我下来吧,口说无凭,您让我把那样东西给您找出来,您就明白了。”青棱立刻看出了唐徊的心情,马上开口补充。

唐徊不置可否地打量着她,她抛出的问题,的的确确是他目前最想知道的事,一个凡人,也不怕她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思及此,唐徊便将手一松,青棱便腿脚一软,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呼吸,脖上一圈青黑指印,煞是可怕。

不过短短片刻时间,她已经历了几次生死攸关之劫,青棱只觉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双腿直打颤,但在唐徊的注视下,她不得不撑着一口气咬牙站起来。

她飞快瞄了一眼唐徊,后者并没有任何反应,她便大着胆子在这绝崖顶上缓缓走动起来,眼睛四下查探着。

绝崖顶上都是砂石地,植物甚少,稀稀疏疏,都长得矮小细瘦,扎地甚深,因为风大又潮冷,四周没有遮蔽之所,因此崖顶之上,几乎没有什么兽类聚居,除了一些以野果为食的鸟类。

青棱的视线细细扫过崖顶,终于在某个位置停了下来。

终于叫她找着了。

在离她十来步外的一丛接骨草上,停着一只灰蓝相间的琉雀。

她并不吱声,也不去看唐徊的表情,而是蹲到地上,拾起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在掌上轻轻抛了抛,便骤然间发力,将石块朝那琉雀扔去。

这一记飞蝗石,出手得那叫一个又稳又快又准又狠,那琉雀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便被石块击中头部,从草上落下。

青棱微带得意地回头看唐徊,唐徊仍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她的小得意忽然像泄了气的球。她忘了,自己苦练了许久的这招飞蝗石,在人间那是数一数二的厉害,放眼武林也能排得上名号,但那是人间,在修仙界,这样的雕虫小技,简直要笑掉修士的大门牙。

她便一整神色,屁颠颠地跑到了那琉雀尸体旁,也不惧那琉雀被砸得稀烂的头部流出的血液脑浆,用手指拎起它的一对翅膀,跑回了唐徊身边,又献宝似的捧到他眼前。

唐徊眉一皱,问道:“这是什么?”

青棱手中那琉雀,约手掌大小,生得和普通琉雀一般无二,只是肚皮圆滚肿胀,好像被塞满了食物一般,青棱的飞蝗石手法极准,只砸中了这鸟的头部,身体却是毫发无损,因此看得一清二楚。

见他不太明白,青棱便开始解释。

“这是琉雀,通常长在山底村落或者村落附近的树林里,靠野果稻谷为食,十分常见,但是,在这么高的绝崖之上出现,就不正常了。这绝崖之上并无栖息之地,山势又极高,气候潮冷,山中鸟兽既不易上来,也无法在这里生存,何况是这与人比邻而剧的小小琉雀?”

青棱五天前就已经留意到这只琉雀了,只是当时她并未往唐徊那边去想,只盼着赶紧带他找到雪枭谷,然后回去好吃好喝一顿,再睡个温暖的觉。

现在想来,这琉雀与那“桀桀”怪声以及她的噩梦,都是从五天前开始的,因为她是凡人之躯,比起唐徊来自然更容易受到邪物影响,是以很早就已经被攻击了,只是他们都没发现罢了。

见唐徊若有所思地盯着那琉雀,青棱忽从靴中拔出一柄银亮的匕首,朝着琉雀肿胀如球的腹部剥下。

鲜血顺着锋刃流下,但意料中五脏六腑横流的景象却没有出现,琉雀腹内只有一只黑得发亮的甲虫,生了数十只利足,紧紧地抠进了琉雀肉里,几乎与血肉连为一体,仿佛是生就的黑色脉络,极其诡异可怖。

青棱用刀尖戳了戳那只甲虫,虫身坚硬如石,毫无动静,显然已经随着琉雀死去,她又用刀尖从侧面挑进,想将那只虫从琉雀肉里挑出,却发现虫与鸟早已长在了一起,任她如何施力,也无法分开半分。

唐徊看得分明,心头微震,也不说话,只等着青棱的解释。

“呼——”青棱重重吐口气,将那琉雀扔到了地上,从包里取出一块布,将匕首细细拭净,再收回靴子里,那块布便叫她嫌恶地扔到了地上。

“这叫阴骨虫,是一种寄生蛊,它能寄生在任何活物体内,吞噬内脏后趋使它们的身体为其所用。阴骨虫有子母两虫,母虫约婴儿拳头大小,呈金黄色,子虫就是这琉雀腹内这只。一只母虫能产下百来枚的虫卵,需靠人体精血为养,方能孵化,孵化后的子虫,天生与母虫有神识感应,万里之外母虫便能获知子虫位置,而这阴骨虫,又具备寻踪定影之能,可根据每个人不同的气息而进行追踪,是以虽然它没有什么攻击力,但还是有人愿意花大力气驯养它们。这人先让子虫跟踪您,再以母虫追行,方可于万里之外对您的行踪了若指掌。”

青棱一口气说完,偷眼瞄向唐徊。

“你说了这么多,是想告诉我,我的行踪会泄露,全因这阴骨虫?”唐徊开口。

见他脸上一片沉静,并无喜怒之相,青棱又有些忐忑起来,咬咬牙,继续开口:“阴骨虫和婴幻,都属上古魔修邪物,两物应该出自同一人之手,且此人必定为您身边之人,修为还不低。”

“此话怎讲?”

青棱此刻急于证明自己于他仍有用处,便细细道来:“这两物皆是至阴至邪之物,修炼起来与主人皆有损伤,那阴骨虫需要寄生人体内方能产出子虫,为了控制就需以宿主精血为食,如果宿主的修为太低,必为其反噬,此其一;其二,阴骨子虫的跟踪需要凭借被跟踪者的精魂之物,比如血液或者头发,才可能紧随不放,能拿到这些东西的,除了您身边的人,恐怕外人实难取得。”

她说完,便看着他,等他示下。

唐徊看穿了她的心思,反而不急着听她解释,而是逼近她的脸,慢悠悠开口:“多谢你将这来龙去脉告诉给我,现下我已经知道了…”

后面未尽之言,却是浓浓的威胁。

他既然已经知道了,留她又有何用?

“您是知道了缘由,但这解决之法,您恐怕还不知道?子虫一旦死亡,宿主可以马上再放出一只子虫,循气而来,您的形踪,还是无从隐瞒!”青棱清亮的眼睛如同朝露,生气盎然。

她说了九句废话,最后一句至关重要的话,她却藏起。

唐徊一愣,随即勾起一抹浅笑。

这三百年来,敢在他面前这般肆无忌惮的人,只怕都化成飞灰了,想不到如今竟是个又胆小又怕死又粗俗又贪财的凡人,在他面前玩弄这些伎俩,真是让他既意外,又有趣。

他俯下头,伸出手,紧紧捏住她的下巴,逼着她抬头迎向自己的眼神。

“是那本书告诉你的,嗯?”

青棱下巴给捏得生疼,唐徊的气息从脸颊吹过,他的笑灿烂明媚,煞是动人,却像罂粟带毒,且毫无温度,她给吓得半惊半羞,干巴巴地回答着:“是。”

唐徊甩开手,将脸抽离她眼前。

“你倒挺好玩的。”他似笑非笑望着她,像在看一件稀罕的玩物。

“多谢仙爷谬赞,凡女愿为仙爷效犬马之劳!”青棱见他开口,立刻便顺势拜倒,表明心意。

玩物也罢,人也罢,只有活下去,一切才有意义。

唐徊没有开口,也没叫她起来,只是沉默地俯视着她。

地上的砂砾硌得她膝盖生疼,青棱却不敢动,把头埋得低低的,等他发话。

她没有等到他开口,便整个人飞了起来。

唐徊不再废话,直接拦腰将她拎起,飞身跃下绝崖。

“啊——”

又是一阵鬼哭狼嚎之声,青棱手脚冰凉地任他抓着,紧闭了眼睛,一天跳三次崖,她这日子过得真叫一个惊心动魄,恨得青棱牙根直痒。

来日方长,这小煞星总有一天会尝到她的厉害。

第10章 雪枭

唐徊很快就尝到了青棱的厉害。

“噢,冷!”青棱把手伸进了刺骨的溪水中,掬一捧水用力朝着脸颊泼去,胸上顿时传来一阵刺痒冰爽的感觉,她虽然皱了眉头,眼神中却放出一股十分爽快的感觉来。

这小溪不深,溪水清澈,水底石头被打磨得光滑圆润,自上而下的水流撞击在未被磨平的石头上,击起一簇簇白色水花,不惧冰寒的小鱼逆水而上,从溪里的绿藻缠绵而过,一派悠然自乐的景象,两岸绿树丛生,风光怡人。

青棱掏出水囊,一边咕嘟咕嘟往里灌水,一面在心里想着,若是此时能抓几只鱼上来,在岸边升上一堆暖暖的火,将那鱼抹上细盐烤了来,定然鲜美非常,若能再配一杯自己拿手的千山醉,在这山间高歌一曲,啧啧,那滋味必定胜似神仙。

不过可惜,她马上又要走了。

思及此,她脸上不由露出一些失落惫懒来,转头看向唐徊,很意外地看到唐徊正打量着她。

她看着这小煞星此刻的模样,忽然间心里一乐,那点点失落瞬间就给抛到脑后。

“仙爷,您要不要喝点水。”她敛眉肃目,恭恭敬敬地把水囊捧到他面前,一副原效鞍马之劳的模样。

此刻唐徊正盘膝坐在溪间运功疗伤,身上对件本就灰暗陈旧的斗篷,从头到脚都已经变成了暗红浑浊的颜色,腥臭难忍的复杂味道从他身上传出来,一个风神俊朗的神仙公子,硬生生给她折腾成了街头屠夫。

“爷,您且忍耐忍耐,这除味法只消用上三天,就能彻底断了阴骨虫的追踪,到时候爷就无需担心了。”青棱见他没有接自己手中的水囊,便识相地把水囊塞回布包里,小心翼翼地劝慰着,心中却兀自腹诽着。

这茅坑里的石头,真是又臭又硬,叫人生厌,不过姑奶奶也不是那上茅坑的人,非得求着你这个臭石头,这就让你看看姑奶奶我的厉害。

以兽骨磨米分,加兽血调和,再兑入断魂草、地魄精作引,涂抹上身,这就是青棱瞎掰出的阴损法子。

那阴魂虫虽是子母蛊,但一次只会孵化一只子虫,根本不是她所说的有上百只子虫。子虫孵化需要吸食宿主精血,孵化一只需要十年时间,绝无可能马上再飞一只过来。

真话她不能说,谎话她得说成真的。

于是唐徊就成了现在这般德性。

真是既保了命又解了恨。

不过看他那副无欲无求的表情,似乎这肮脏恶心的外套并没对他造成任何困扰,青棱那小小的欢喜和得意忽又像被浇息的火焰。

果然是个又臭又硬的石头。

唐徊见她一张脸被溪水冰得泛红,颊上砂砾洗去后露出了数道深浅不一的伤痕,她却仍旧精神抖擞、毫无怨艾,似乎只要能活下去,就没有任何忧虑。

当凡人当得毫无怨言的人,他倒是第一次见到。

青棱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由又紧张起来,虽说这煞星已经允诺不取她小命,却也没有放她离去,只要一天还和他呆在一起,就难保他忽然改变心意,还是把皮崩紧点好。

“走了。”唐徊见她已经拾掇好,便一声令下。

青棱立刻拔腿跟上。

一路上除了山间虫兽,走得倒是十分平静,四周已是白雪皑皑,植被全无,冰寒入骨。

他们沿着溪行了一天一夜,终于看到了冰天雪地之中一点绿意。

眼前是成片的雪松林,雪枭谷到了。

即便冷硬如唐徊,也不禁露出一丝喜色来。

青棱更是奔到了前方,满面欢愉地朝着唐徊大叫:“爷,我们终于到了,这就是雪枭谷!”

话音还未落,顶上已经扑簌簌落下一篷雪米分来,砸了她满头满脸。抬头一看,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惊到了枝头的松鼠,于是傻傻一笑,用手拍去头上雪米分。

唐徊却猛然发力,抓过她的手,如同离弦之箭般向前疾驰而去。

雪枭谷很大,越往里面雪枭的形踪就越加密集,那些足有三人高的雪枭兽看在青棱眼中就像一座座小山,三三两两聚集在一处,或觅食或嬉耍,看起来温驯无害。

青棱却知道,若是有其它生动侵入它们的地盘,这些看似温驯的雪枭兽就会变得凶残并且暴虐,所以当时青棱只敢远观而不敢上前。

现如今可不一样,唐徊带着她,从这些雪枭兽的头上飞过,惹得地上的雪枭暴跳不已,却无可奈何。

青棱被他拽着,鼻子里钻入他斗篷上那股浓郁的恶臭,被熏得几乎就要晕过去。

这世上有句话,叫作茧自缚,指的就是她了。

唐徊飞得不高,在林间穿梭,向着雪枭谷深处而去,她一面极力憋着气,实在不行了才呼吸一口,一面暗自猜测着,瞧他这模样,莫非是冲着雪枭王而去?

果然,唐徊飞到了雪枭谷最深处一处洞穴前,便停止前行,隔空远远望着,凝思不语。

那洞穴前是一方镜子般透亮的冰蓝湖泊,宛如镶嵌在雪玉之间的一块巨大的蓝色宝石,异常迷人。除此之外,此处再无它物,没有雪松,也没有任何雪枭兽的踪影。

青棱望向唐徊,见他已微微翘起嘴角,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来。

她脑中便迅速闪过几个念头。

雪枭兽虽然是灵兽,但对修士帮助并不大,并没有什么宝贝可供搜刮,也不存在什么天材地宝守护兽的可能性,那么唐徊为什么如此迫切的寻找雪枭谷。

显然普通雪枭兽并不是他的目的,至于雪枭兽王,修为大概与筑基初期的修士相当,内丹虽然不错,但也不值得他这般大费周折地去寻找。

那他到底为了什么?

她正猜测着,冷不防被人大力一堆,整个人从空中跌下。

“找地方躲好了,否则死了可别怨我!”

唐徊的轻喝声还响在耳边,转眼之间青棱已经被他一掌推到了雪地上,跌了个狗趴地,吞了一大口雪,好在地上积雪颇厚,她倒没有受伤,只是被他吓了一跳,心头真跳,又听闻他这么说,也顾不上抖雪,从地上窜起,跑到大老远找了块巨石藏下,也不敢再往外跑,那外头可是密集的雪枭群。

这兔崽子,就不能稍微温柔一点吗?

有了个藏身处,她才稍稍安了心,从石头后探出脑袋来,一边骂着唐徊,一边看他到底要做些什么。

第11章 冰吻

唐徊远远绕飞了一圈,手中抓了一把殷红小旗,一只只都挥袖甩出,悄无声息地插入了四周的雪地里,随即他便吟咒结印,暗红的光芒从每面小旗上绽放出来,连在一起,冲天而去,光芒抖了两下,便消失不见,四周又恢复了一片白芒芒的模样。

青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阵设在了唯一的来路之上,已将这个地方与外界隔绝开来,看来这个阵主要是在防御外面的雪枭兽,而不是用来对付雪枭王的。

他对这只雪枭王,势在必得。

“吼——”一声长啸震天,从那洞里传出,显然外面的阵法已经惊动了里面的雪枭王。

唐徊并不心急,布置好了一切便回到原位,手中光芒闪过,忽然多了一枚成人拳头大小的鹅黄色宝珠。

这枚宝珠一出,四周忽然掀起一阵急风,刮得满地雪米分乱飞,逼得青棱眯起了眼睛。

耳畔隐约传来一些虫兽痛苦的嘶鸣声,幽幽咽咽仿如地底传出,仔细一看,青棱才发现那些声音竟是从那宝珠中发出,那宝珠中忽现影影绰绰之象,好像那些痛苦嘶鸣的虫兽正是被囚禁在那宝珠之上。

“缚灵珠?!”青棱忽然间脱口而出,脸色微变。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摸向颈间。

一枚黝黑的珠子,用粗红绳子穿着挂在她的颈间,此刻被她拉了出来,暴露在空气中,尤自带着她的体温,入手温暖光滑。

那珠子里,封着她的三缕元神,是她在命绝之时的救命至宝,因为施了法术在上面,因此褪去了美丽光泽,掩藏了灵气,变成了一枚毫不起眼的小石珠。

想不到,这煞星竟然有此造化!

更想不到,这煞星竟然如此大胆,用这缚灵珠封印灵兽妖物之魂,供他修炼。

青棱蹙紧眉头,握紧了领口那枚保命珠子。

假以时日,此子成就定然非同凡响,不与他为敌还好,若是与他为敌,只怕日后必将是她仙路之上一个悍敌。

轰——

巨大的爆破声打断了她的沉思,青棱被炸得耳朵嗡嗡直响,眼前一片白花花的光芒,一阵狂风扫来,夹杂着砂砾雪米分与炽热之气,扑面袭来,几乎将她刮飞。她赶忙将那珠子塞回衣里,缩到了巨石之后。

雪枭王已从那洞里飞出,暴躁的啸声响彻整个山谷,很快的,整个山谷都传来了一声接一声尖锐的长啸,仿佛在应和着雪枭王的长啸,巨石之后传来金石交鸣的声音,青棱怕那些法术不长眼睛,便不敢再探头去看,便牢牢蹲在地上,紧紧扒着那块巨石,只能看见通往山洞的那条路上,成群的雪枭兽朝这里蜂拥而来,整个雪地便隐隐约约的震颤起来。

青棱的心也跟着震颤起来。

她既不能往前面逃去,也不能跑到外面,真正叫一个无路可去,只能求神保佑,唐徊那阵法管用。

那些雪枭兽怒吼着奔上来,很快便“砰砰砰”连声巨响,最前面的几只雪枭重重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之上,那些雪枭又惊又怒,双目释放出暴戾的光芒,朝后退了几步之后又发狠似的朝这墙上撞了过来,一次不行,就撞两次,两次不行,就撞三次,一次撞得比一次狠,很快的,前面的那些雪枭兽已经撞得血肉模糊。

青棱紧紧咬着牙,这些雪枭看她的目光就像要把她扯烂啃光一样,叫她心中发毛。

墙外渐渐堆起了数十只雪枭兽的尸体,殷红的鲜血被一片雪白羽毛衬着,显得异常艳丽。

忽然间,西北角红光骤起,青棱转头看见一面小旗子从雪中窜起,在风中飘摇数下,便化作一堆米分末,在众多雪枭兽的攻击之下,那阵法即将崩溃。

青棱一阵心惊,雪枭兽的撞击还在继续着,那道无形的墙渐渐出现了数道肉眼可见的裂痕,随着猛烈的撞击,这裂痕逐渐加深。

“突突”几声,那些令旗一面接着一面从雪里弹出,化成米分末。

裂痕越来越大,青棱的心便随着那“突突”之声狂跳,前面的啸声仍然未歇,唐徊的战斗还没结束,她只得咬牙硬撑着。

直至又是“突突”数十声响动,青棱眼睁睁看着唐徊埋下的九九八十一面令旗,有三分二以上,都已经碎成米分末,半空之中只见透明的墙上裂痕如同蜘蛛的细足遍布四处,暗红光芒从裂痕中透出,这是阵法即将崩溃的前兆。

青棱再也呆不住了,从巨石之后拔腿向前跑去,她宁愿被雪枭王一掌拍烂,也不想被这么多只雪枭兽啃噬。

才跑出两步,她便感觉前方传来诡异而强劲的吸力,撕扯着自己的魂魄,几欲离体,她勉强压抑下那股噬心夺魄的恶心感觉,边跑边展眼望去,唐徊已经将雪枭王打倒在地,正祭起了那枚缚灵珠,将雪枭王的魂魄。

果然是缚灵珠,好霸道的力量。

身后忽然传来玉石碎裂的响动,青棱转头一看,那阵法已彻底崩溃,密密麻麻的雪枭兽冲了进来,正朝着她追来。

青棱吓出一身汗来,再也顾不上那边的情势,拔足朝着唐徊狂奔而去,又跑了几步,却忽见雪枭王一跃而起,在半空之中魂魄便离体朝着缚灵珠飞去,但它的肉体却带着万钧之势撞向了唐徊。

这一击是雪枭王的垂死之挣,抱着玉石俱焚之意,力道十分恐怖。

唐徊勉力施放了缚灵珠,灵力尽耗,体内真气紊乱,已是脸色雪白,摇摇欲坠,不妨雪枭王这垂死之击,一下被它的肉体砸中,那巨大的肉体在他胸前爆开,唐徊被撞得一声闷吭,在半空中吐出一口血雾,整个人如同流星坠落,只听得“哗啦”一声,他被击落到了洞前的湖里,溅起一大片水花。

“你大爷啊!”

青棱看得一颗心陡然下沉,不由骂出声来。

身后是一大群发狂的雪枭,追着她不放,唯一能救她的人看情形又好像受了重伤,这小煞星自己死了不要紧,连累得她陪上一条小命,就太不划算了,

她飞奔到池边,那唐徊被打入池后,池面涟漪过后又恢复了平静,她生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来。

身后是渐渐逼近的雪枭兽,前方是平静如镜的湖泊,青棱来不急细想,三下五去二便除了身上厚重的棉衣裤,只剩一身单薄的粗棉里衣。

冷啊。

青棱抱着胸在雪地之上蹦踏了几下,打着寒颤,在雪枭兽追到身边前,犹不犹豫地“扑通”一声,跳到了池中。

雪枭兽们追到了湖边,愤怒地嘶吼着,却并不敢跟着追入湖中。

青棱整个人沉入湖里,眼前一片透亮的蓝色,一股冰寒刺入心肺,她几乎要被这股冷冽之气冻得晕死过去。

她感觉四肢仿佛已经不属于她了,只是机械式划动着,漫无目的地游着。

耳边依稀还有雪枭兽的声音传来,她已听得不太真切,心中一阵无奈,岸上的雪枭兽不走,她根本没办法上去,长久下来,她要么被冻死,要么被雪枭咬死。

她讨厌死这个字。

要想离开这里,除非唐徊能活着。

才这么想着,她的眼睛就已经看到了一个灰朴朴的人影,沉在湖底,被一丛水草缠绕着,动也不动。

正是唐徊。

青棱一惊,这煞星该不会死了吧。

不可能的,修仙之人没这么容易死,只怕是受了什么厉害的伤。

她几个念头闪人,人已经沉潜下去。

这湖并不深,青棱很快就潜到了唐徊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