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初探头看,透过雾气,那池子下头的石头是可以坐着的,抿嘴儿笑,“这么舒服!”

“舒服是舒服,千万当心不能睡了,热泉不能久泡。”齐天睿说着拉她起身,“这边的大池子搀了活水,正好的浴汤。”

浴汤?天哪…莞初挣挣小眉,哪有这么大的浴盆…

“下去洗洗吧。”

莞初正自惊讶,耳边这一句吓了她一跳,紧着摇头,“不,不…”

“啧!”齐天睿瞪她,“不是脏了么?赶紧洗!不洗不给你看琴。”

“相公,我,我去用浴盆洗洗行不行,这个,这个…”

“这个怎么了?”

“太…”莞初绞尽脑汁,“深。”

“不深,能站得住,下去吧。”

“你是不深,可我不行啊。”

齐天睿一瞧那小个子,笑道,“没事,洑水更得趣儿。”说着拉了她就要往里送。

莞初惊得直往后退,“相公,相公,我不会洑水!”

“你从小湖边长大,走南闯北,成天在外头疯跑,会骑马还能不会洑水?”

“相公,相公,我真不会…”

她害怕的小模样好乖,看得齐天睿越发生了促狭的心,弯腰一下将她抱起来,“今儿天热,好好痛快一下,啊?”

“相公!别啊!”

她只管扑腾着挣,他越来了兴致,一仰手臂将怀中人扔了下去。

扑通!丫头四仰八叉地落入水中,看她狼狈的小模样,齐天睿哈哈大笑,正是想揶揄两句,忽见两只手臂扑棱了几下,冒个泡泡就没了顶,眼见着人软塌塌地直往下沉。

“哎呀!”齐天睿一声惊呼,纵身跃进池中…

第54章 ,

水流清澈,云霞的池底,那身浅色衣裤十分显眼,齐天睿一个猛子扎下去,揽了那水底的人就托出了水面。只是一瞬的功夫,小脸已然惨白如纸,绒绒的睫毛上滴答着水珠,两只大眼睛一动不动;粉嫩的唇瓣已然发青,人像那池子边白玉雕琢的小鸳鸯,一点子生气都不见,直直的揽在臂中,齐天睿惊道,“丫头!丫头!”

被他一声唤醒,她突然提了口气吁出来,眼帘一搭整个人就往下软。“哎!”齐天睿忙去抱紧,却怎料她似忽地复了神智,看着他像是怔了一下,张开两手抱了他的手臂,不待他将人揽住,那软绵绵的身子竟然已滑出他的怀抱。手臂被缚着,想抱她又想挣开她,齐天睿在水中顿觉失措,她像只小水蛇,环着他的手臂旋在了他身后,小脚攀悬轻轻一踩他的腰,两臂腾空一下搂住了他的脖颈。

感觉那人儿覆在他背上,有惊无险,齐天睿这才松了口气,“丫头?”

“…嗯,”

靠在他肩头,她的语声带着水中的鼻音,喃喃的赌气,好是委屈。

“你将才闭着气了?”

“…嗯,”

“你吓死我了。”齐天睿说着,感觉她的身子在水里飘飘浮浮,不敢与他贴合,他回手轻轻揽住那柔细的腰肢,水中的人儿好轻,轻得他几乎感觉不到,水温热,依然摸得到那身子暖暖的,好软;两只藕臂环着她,贴着他的脸一点点,凉凉的,心不知怎的悄悄一颤…

午后的日头懒懒的,从石头围砌的玻璃窗外照进来,透过薄纱将这一池的水拢出朦朦的光晕,将才水中的翻腾渐渐平息,只留下水面上缓缓的波漾,点点晶莹,两个人在水中依偎,静静的,像一对并蒂的青莲…

良久,他沙哑的声音道,“好好儿地抱着,干嘛转到我身后去?”

她不吭声,也没有挣,软软地在他反环的手臂中…

“来,”他的大手揉了揉她的腰肢,“转过来。”

“…不,”她轻轻吸了口气,语声不觉就颤颤的,“你…把我背过去。”

小女儿娇娇的气息就在他耳边,痒痒的,一时竟像是呵在他心口,毫无防备就像这溢在胸口的水,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这一夜的奔波像是突然找到了去处,一身的疲惫都在这柔软的怀里,这么乏,这么累,他像突然软了筋骨,悄悄后倚,轻轻合了双目,将那晶莹的光亮挡在外头…

从来独处,忽地满池温柔,掌心抚摸着那柔软,不敢握,一握就觉无力。口鼻之中都是温热的水汽,淡淡的药草味,想起夜里那暖暖的女儿香,那么近,吸在鼻中,睡得如此安稳…独自一人这些年,无论在外如何风流,从未与人同榻而眠,几时起,竟是惯了那枕头过去的角落里窝着这么个软绵绵的小丫头,床再大,也想逼得她无处躲藏,看她蜷缩着睡去方觉心安。算起来,睡在身边不足十夜,这多少年的习惯竟是随之烟消云散,夜静,最无防备,怎的一时疏忽,让她趁虚而入…打理生意,从来都是精神十足,公差在外,不眠不休,这一回,为何短短几日竟是在衢州待不住?挂念什么?心怎能不烦躁?不知一次听说,她从小就知道要嫁给他,为何不觉欣喜,倒觉恨?心底忽地空落,想把那身后的柔软揉挤碎,卸下这一身残留的力气…

“相公,相公…你累了?”

他慢慢睁开眼睛,口中干干地咽了一口,“…嗯,”

“那…还能不能背我到池子边?”

“你先转过来。”

“我…”感觉那肩头的人儿轻轻咬了咬唇,“就这么着行不行?我…”

“听话,来,转过来。”

他的语声好哑,哑得仿佛疲累不堪,她不想争,只是,悄悄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求道,“相公,就这么着吧,你走过去就是。”

她不肯,他想扭头,她也不让,他索性一下放开了双手,背上的人倏地一沉,随即漂浮着离开他的身子,池水扑上来化去她暖暖的体热,后背忽觉凉凉的。

两臂依然搂着他的脖颈,不敢放,她觉着自己的形状好尴尬,“相公…”

“转过来。”

“不…不行。”

“当真不?”

“…不是,相公…”

她口中只管乱乱地求,他低头,眼中只见那撸起的袖管曝露雪白的肌//肤,看起来细嫩多汁,他微微弯了弯嘴角,张开嘴巴咬在那藕臂上…

“啊…”

牙齿嵌进她的肉中,不痛,凉凉的,吓得她惊叫,人没了把握一下子滑入水中。齐天睿趁势转身,一把揽起,那人儿便端端落在怀中,正是要笑她,目光落下,人忽地顿住…

怀中甜美似剔透的玻璃灯人儿,惊慌失措的小脸更添娇俏,淡色的绸衫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出一身女儿的形状,呀…里头竟然一件薄袄中衣都没穿,水面下,透出一抹嫩蕊桃红、嘟嘟地裹着那两朵娇嫩…

他一时双眼发怔,将才心底的空落荡然无存,笑意一瞬就满溢在眼中,正是要低头欣赏,被一只小手蒙了眼睛,遮不全,也不给他看,湿漉漉的。

“放开。”

“不!”

“放开!”

“我不!”

他笑了,“你穿成这样出来晃悠!还有理了?!”

“活计累,热啊…哪里,哪里想到会…”她的小声儿又急又羞,“是你把我扔进水里的,我说了不行…”

轻轻蹭蹭她的小手,他闭了眼睛,一提手臂将她贴进怀中,她的小声儿戛然而止。她好软…比在他身后还要软,清甜的滋味就在他口齿之间,忽觉全身力大无穷,只要轻轻的,轻轻的一下,她就碎了…

被他扣得喘不过气,她窝在怀里小声叫,“相公,相公…”

“莫挣…再挣,我又要瞧见了…”

她不敢再挣,任他抱着,池中翻起的水花又平静下来,那一波涟漪便只悄悄漾在心窝里…

热泉房中只有齐天睿的换洗衣裳,寻了一件宽大的棉袍将她裹了,一路抱着回房去。莞初知道自己身上尴尬,一点也不敢闹,只露出一个小脑袋,一见人就赶紧埋在他肩头。日头照得暖暖的,两个人湿漉漉的,留下一路滴滴答答的水痕。

回到泽轩,齐天睿命人另预备了浴盆浴汤。待都安置停当,下人们退出去掩了门,他这才将怀中放下。“快去洗洗,身上潮,捂不得。”

“…哦。”她口中应着,人却裹着袍子站了。

齐天睿口渴,在桌边吃了口茶,一回头见她像个粽子似的不肯动,才明白是要等他出去才肯到那纱帐后头换洗,他笑了,走过来,低头看着她,轻声咬牙,“掩耳盗铃。”

她羞得像只熟透的小樱桃,可就是拗着不动。齐天睿不再理她,动手解自己的湿衣裳,“你赶紧着啊,你不洗我可洗去了。”

眼看他褪了外头的罩衫又去解中衣儿,莞初裹了袍子一溜烟钻进了纱帐后头。只是…这也叫帐子吗?透薄的纱,外头分明就还是清清楚楚的,还有那高处的多宝阁,各式的西洋小玩意,晶莹剔透,都能映出人影来,这要是脱了,还不得…

想起将才水中的尴尬,那红晕未散的小脸又烫烫的,莞初轻轻抿了唇,将才…他抱得好紧,虽说…虽说是为了救她,可怎的…那么久?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这么抱着,热泉也不及他怀里一分的热,浸在水中依然嗅得到他身上淡淡檀香的味道,不知是他瘦了还是那太用力,那骨头的力道要捏碎了她似的,他从来霸道,连救人也是这般…想起小时候,坐在他膝头,他轻轻地拢着她,怀里暖暖的,她一时适宜就睡着了,那怀抱比今日这个…好多了…

正自己悄悄琢磨,忽闻身后哐当一声,莞初扭头,房中已空无一人…

入夜,暖了一整日的天空上了云,无星无月,昏沉沉的暗。按着他之前的吩咐廊下又挂上了灯笼,花花草草都有眼色,连角落的灌木也清楚,不觉灯火通明的耀人眼,静悄悄,一院子暖暖的橘光。

房中的玻璃灯,莞初依旧只用了一盏,这一来,那高大的板壁上各式的摆设都又有影子,晃晃的。一个人坐在偌大的房中,守在桌边,已是大半个时辰过去,笔下的宣纸上只有滴下的墨点,脑子里都是那清凌凌的水声,口鼻中…不见水汽,只有檀香…

低头,洗得柔柔的发丝垂落,影子落在纸上,丝丝缕缕;金色的小鸟儿栖卧在软软的肩头,烛影扣在墙上,安安静静的…

下午沐浴之后就再不见人,今儿他怎的也不说一声就走了呢,是不是恼了…后来听秀筠说二哥下午来瞧了瞧就往柜上去了,晚饭也没有回来用,不知道今晚回不回来歇?

外头起了打更的竹梆声,莞初揉了揉眼睛,“啾~”小鸟儿轻轻叫了一声,莞初扭头,轻声道,“莫急,再等等,才将将敲了三更,一会儿说不定他就回来了。”

“啾~”小鸟儿听话地应了一声,重卧下,圆圆的小绒球。莞初歪歪头轻轻碰一碰它的小脑袋,“等哥哥回来,唱给他听听,啊?”

门栓轻响,莞初一个激灵,赶紧起身去开门…

第55章 ,

早春的天一入夜便经不得冷露湿寒,廊下站着,周遭花草灌木的清香渗着丝丝寒气,将这一路的急赶托得如此突兀,耐不得,淡淡汗热的味道。

齐天睿擦了擦额头,轻轻吁了口气。后晌离家前,傅广问起明日之事,今儿柜上的伙计们也都说起明日之事,齐天睿一时语塞才发觉头脑空空,平生头一次他竟是忘了这日子。原本往年总是一处宴,一处私会,今年叶从夕难得在金陵,必该有聚,只是此刻,他却毫无心思…

厚重的雕花门隔着,房中安安静静的,偶尔一两声清清的鸟鸣。满院子柔和的光亮,他站着边缘,身上的燥热渐渐平息。丫头就在门那边,不知在做什么,想着她逗弄那鸟儿的模样,啾啾的,不觉唇边一丝笑,心忽然就静。

齐天睿自认从不是个克己之人,随性随心,红尘肆意。彼时将她抱在怀中,堪比那日酒醉,远过那日酒醉,清灵的眸满满盛着他,薄绸的衣衫下暖香如玉,说是把持不住,实则不过是原该如此…

只是没想到,心竟发颤,颤得他只能下力气狠狠勒紧怀中方得解释,人一时空乏,一时燥起,就在那池水中,她乖乖地受着…

难得在柜上分神,噼里啪啦算盘进账的声音,只像那砂纸磨着琴板。今儿他幸而赶回,她幸而做琴,更幸而弄脏了自己。每想及此,眼前那小模样不清,只见满怀娇娇,俏俏的桃红;耳后是淡淡香甜的女儿气息,只有她,轻轻撩拨…

女人,或雅,或艳,或涩讷,或泼辣,或庸庸蠢蠢,亦或者,似千落一般凄然绝色;只是,哪个似丫头?山间灵泉旁一只野长的小兔子,误闯人间,欣欣然,丁点的小事;咽得下薄凉,耐得住寒苦,万般刁难难不住她的日日精心;千重烦扰,扰不了她的晶莹剔透;天大的事压下来,慌慌的,寻不得倚靠也敢承当,不到最后关头,绝不收兵言败;最难得,懂得去扛那破碎的结果,坦荡安然,心若止水。男子,又如何?

天边一颗独世的小草,天地甘霖,我自生,我自逍遥。精灵一般的小性子,总是处处惹人,惹得恨,惹得爱,惹得他火起火落。谁还瞧得见那小模样,谁还瞧得见那一双眼睛勾魂摄魄,纵是生得天仙一般,也埋没,真真是暴殄天物…

忽想起一句话,“一颗玲珑心,满怀俏心思。”,然也。

想到此,他轻轻笑了,深深吸了口气,夜的清凉,草木芬芳,沁入脾肺…

她总是讨好他,小嘴儿甜,“相公”两个字像是他的名讳,只管欢快地叫,明明假意惺惺,可他就是受用。想起那日头底下锯末子乱飞,飞在她周身上下,似那蝶儿轻舞扰起花粉翩翩,妙不可言;想他敛尽八方,聚齐满楼珍奇,竟是得见自己的丫头纤纤玉指挖木头做琴,老天真真是待他不薄…

不管她是谁生的,为何而生,哪怕就是泥捏的,也是可着他的心做出来;小傻丫头,你不该往我跟前儿来,不该等着盼着要嫁给我,岂知我就是你从未经过的事,从未碰上的难,怕,是不怕?

大手抚上门环,声音极轻,果不其然,里头立刻起了欢快的脚步声,他眼中顿生笑意…

“相公,你回来了!”

门还未打开,小声儿已然飞了出来,随后是一张惊喜的小脸,廊下橘红的灯笼照得两只小涡儿浸了蜜一般甜甜地点在唇边;一身银丝雪绸的中衣儿,发丝轻柔一边卷起一个小揪揪,白玉晶莹,细若凝脂,不施脂粉,不着金银,只有肩头卧了一只绒球球的鸟儿。

齐天睿歪头瞧着,想着眼前这景致多少银子他肯换?

“相公,”

他眯着眼,下巴轻轻一点,“你怎的把它弄房里来了?”

她一愣,赶紧道,“就一会儿。一会儿就把它送出去。”

齐天睿没再言语,她忙着将人让进房中,栓好门,一回头,他竟就在身后,险些撞了,仰起脸赶紧问,“相公,你饿不饿,用过晚饭了么?”

“用过了。”

“茶呢,吃不吃?”

“一会儿的。”

“哦,那换衣裳吧。”

把早早预备好的绵袍放在他手边,莞初起身往盆架旁,小心地将小鸟儿捧着搁在架子上,随后将温着的热水倒入铜盆,又把烘好的手巾从暖箱里取出来。回头看,他还在原地,懒懒的,半天也未解开一只盘扣,莞初搁了手巾走回他身边,轻轻拨开他的手解那扣子。

他两手空了出来,左右没处放,低头瞧,那软软的腰肢这么近,凹下弧度烛光的侧影里弯弯的,大手悄悄捂在上面,扶着那细绸下光滑的弧。她不觉,只专心着手下,不小心小手蹭了他的脸颊,凉凉的…

外袍解开,只剩暗扣,她探手进去,将将摸到那个结,低头正要解,手上忽地覆上一只大手,不待她抬头,另一只手也被他握起环到了腰后,两臂轻轻一拽,人便端端贴在他身上…

打开的袍襟又被合拢,她挣了一下抬头,露在他领口,额头就在他下巴边,不敢再动,只嗅着衣领里他的味道…

他略略一低,贴了她的额头,“还冷么?”

将将解开的衣裳里头只是薄绸的中衣,他身子的暖便都传给了她,带着淡淡的檀香,比那水中的湿热清爽许多。一晚上她一直走走、坐坐,竟是不觉身上单薄,此刻…好暖和;他的手臂裹着袍子,不似水中那般霸道,那般用力,只是拢着她,好柔和…一时,竟是不想离去,只是自己的手还环着他的腰,这袍子下的形状到底不雅,悄悄收回来垫在身前,不着意,手心正好在他的胸口,通通的心跳强壮有力,震得她的心都想跟着一起跳,好生羡慕,小手越贴了,那心跳就握在手心里…

“想我了么?”

头顶传来瓮瓮的一声,莞初一怔,抬起头,他的眼睛就在眼前,没有眯着,没有醉着,平平淡淡,第一次让她看清里头的颜色,玻璃烛灯照着,那眸底如此清朗,映出来烛光,还有她的眼睛…

“我走了多久了?”

“嗯…三时三刻。”

“那还没想?”

“嗯…我…”

她像个被迫着背书的孩子,窘得答不出,他倒宽和地笑了,笑得她好羞,低头埋了一会儿,轻声道,“相公,你洗漱吧。”

“不急。抱一会儿。”

“…嗯。”

不知这一会儿是多久,莞初只觉得好暖和,手心里像是催眠的曲子,一下一下,和着她的心跳,人倦倦的,像小时候一样又闭了眼睛,蹭在他胸前,睡一会儿好了,就一会儿…

“啾~啾啾~”

一声清清的啼叫,莞初一个激灵,呀!怎的把它给忘了,赶紧抬头,“相公,相公,快来先洗漱。”

被她拉着换衣裳,洗漱,将将怀里捂得热热的此刻就算凉透,咬咬牙。她倒兴致勃勃地托着那只小鸟儿,“相公,你坐下。”拉着他坐下,又上了一杯安神茶。

齐天睿抿了一口,“这是要做什么?”

“小鸟儿会唱曲子了,让它给你唱一个。”

“这么晚了,不听。”

“相公,你听听,就一小会儿,它也没学多少呢。”

“明儿再说吧,我累了。”

说着,齐天睿起身往纱帐里去,褪了衣裳,仰身躺下,熏得软软的床褥好是惬意,顺手把她的那只小软枕拖了过来一并垫在枕下,这才眯了双眼,看着薄纱外头,那撅着嘴的人儿和鸟儿。

“怎的了?快来睡。”

“…不。”

“快些,我可乏了。”

“我不。”

“听话,别让我费事啊。”

他的语声终是不耐,她心里好是泄气,一时觉着对不起小鸟儿…

看那丫头拗着,站在帘子外头就是不动,小嘴儿撅嘴,小眉都拧了起来,齐天睿悄悄笑,口中依旧拖了语声道,“非让听啊?”

“说了…就一小会儿。”

“我累了,要听什么,上床来。”

他好容易松了口,哪里还能再计较,她赶紧托着小鸟儿进了帐子坐到床沿儿,“相公,你听着,它…”

“上来。”

“嗯?”

“上床来。”

“哦。”

她脱了绣鞋上床被大手拉到了身边,他往一边稍稍挪了挪,她顺着他的手靠在枕上。他躺着,她坐着,一个靠枕,他一歪头,正枕在那弯弯的腰窝,轻轻出口气,好适宜…

“相公,你听啊,”将小鸟儿卧在手指上,她兴致正浓,丝毫不曾留意身边那靠在怀中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