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即便有难度,他林熙勉为其难也试一试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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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间,林熙一如前几日般去寻柳沛晴一道儿吃饭。

柳沛晴也养成了好习惯,待林熙出现了才命流霞摆饭。

撩袍在桌边坐下,林熙含情脉脉地看向柳沛晴。

看林熙这样,柳沛晴只当他又在抽风,自顾自地端起饭碗不理会他。

林熙首战失利也不气馁,看着柳沛晴将空碗往汤碗前一放,便抢先一步拿起汤勺殷勤地给她盛汤。

林熙一边装汤,一边将酝酿了许久的话给说了出来:“一下午不见,晴妹妹又比早上美丽的了许多。我一直以为古人所说的’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言过其实,现下看来,用在晴妹妹身上也不为过呀~”

听到林熙这话,正在吃瓜条的柳沛晴一不小心就把舌头给咬到了,痛得她“哎哟”一声,当即就伏在桌上“嘶嘶嘶”地倒抽冷气。

林熙正想大笑三声嘲讽自己这个表妹是蠢货,可脑海一浮现起那一累话本,赶在祸从口出前闭上了嘴。

强忍着笑,林熙伸手过来轻轻地拍柳沛晴的后背,力持温柔地问她:“怎么了?”

柳沛晴呲牙咧嘴地抬了头,右手扶着脸,左手食指颤抖着指着林熙,痛得说不出话来。

林熙瞧到柳沛晴的手指,眉头一皱,佳句上心来:“晴妹妹这一双手真真是柔荑一般,十指纤纤如玉笋芽,看着…看着…”

林熙突然卡了壳,一时半刻想不出下文,只能默默地狗尾续貂:“…看着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呀…”

柳沛晴这会子终于缓过了神。

柳沛晴恶狠狠地剜了林熙一眼,再恶狠狠地吐出两个字:“有!病!”

林熙俨然入了戏:“这都被你发现了?!小生有疾,名为相…”

那个“思”还没说出口,柳沛晴就老大一个巴掌呼了过来:“相你个头!闭嘴!”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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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林熙几番欲上前来拍柳沛晴马屁,都被她用杀人般的目光被逼了回去。

安静又郁结地吃着晚饭,林熙十分纳闷——

难道说我总结的不对?女孩子不喜欢别人夸她好看?

可是话本上的公子一夸人,小姐们个个脸飞红霞羞答答地跟白莲花似的…

这边这位小姐的表现…不太合格欸。

林熙味如嚼蜡地吃完了一顿饭,在丫鬟们收拾饭碗、他同柳沛晴两个用茶之时,决定再挣扎一下。

抬头望向窗外浮起鱼肚白的天边,林熙向柳沛晴提议:“今儿是十六。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天黑了你我也无事,不若我命人在船头摆两张椅子,咱俩看看月亮星星,可好?”

柳沛晴喝茶的动作骤然一顿,然后转眼过来,一脸严肃地盯着林熙。

林熙还在等她的回答,便没再说话。

柳沛晴默默地注视了林熙好一会儿,然后伸了手过来,在他额头上探探,又回来摸摸自己的额头,最后得出结论:“也没烧啊!”

林熙忍不住破功吼了一声:“够了!我现在是正常的!”

“真的?”柳沛晴一脸怀疑,“我怎么瞧着是脑子被烧坏了的模样?”

林熙不小心漏了馅儿,此时赶紧把包子皮捂紧了,柔情得要掐出水来补救:“晴妹妹,晴儿妹妹~你难道不觉得在圆溜溜月儿下对酒言欢,是极大快事吗?!”

柳沛晴言简意赅地回答了两个字:“看人。”

被柳沛晴一下子掐中自己的七寸,林熙又炸了:“和我这样一个俊朗丰逸的翩翩浊世佳公子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聊人生聊理想,别的人在佛前求了十辈子都求不到的事,你凭什么嫌弃我?!”

柳沛晴撇撇嘴,摊手:“没办法,习惯性嫌弃你。”

“…就不能抛开成见,坦坦荡荡地聊一场吗?!”

“你今天要是不抽风,我还可以考虑一下。”柳沛晴说着,目光犀利地戳了林熙一眼,“但是我看你今日病得不轻…为了我自己的安全着想,恳请熙表哥你还是找那些个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的人来看星星看月亮聊人生聊理想吧!”

林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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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日铩羽而归,林熙不气馁不放弃,回到屋子里将前后再过一遍,自我反省,以求明日进步。

但是每日的表现都如首日一般,神一样的开头,腰斩似的结尾。

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劲儿使不对地方,林熙满心烦闷,都快憋出神经病来了。

这一日早上,林熙再次早早准备好了早点等柳沛晴起来。

守在门边的流霞看到林熙路过,上前来向他行礼。

林熙心只在屋里:“你家小姐还没起来?”

“小姐再过一刻就该醒了。”流霞说着,迟疑了一下,又道,“表少爷,说起来整只船上,和小姐最熟悉的人就该是我了。有句话我姑且一说,您姑且一听,采纳与否就看您自己的意思——您还是如从前一般和小姐相处罢。这些文文邹邹的门道,在我家小姐身上行不通的。”

说完,流霞略一欠身,回到门边守着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林熙此刻真如醍醐灌顶一般,灵台一片清明,参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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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如流霞所言,一刻钟后,柳沛晴唤了流霞一声。

流霞应声而入。

林熙在外面又等了好一会儿,估摸着柳沛晴更衣栉沐完毕该梳头了,这才敲门进去。

一看到林熙进来,柳沛晴马上进去备战状态,做好随时抖落鸡皮疙瘩的准备。

谁知道林熙笑眯眯地过来,往镜中一看,道:“喲,昨晚上的水蜜桃你磕眼睛上去了?”

睡过头的柳沛晴顶着两个水肿的眼睛,听到林熙这样打趣,微微一怔,然后回头笑了:“哟,你病好了?”

林熙顺手在梳妆台上捞了一只绢花,往柳沛晴鬓边一别:“你才有病呢。”

“你什么审美?!这花艳俗得要死!”

柳沛晴嫌弃地扯下那绢花丢回台上。

林熙不屈不饶地再次拿起来别柳沛晴鬓边:“就是艳俗的花才能衬托你的清新脱俗呀~”

柳沛晴呸他一声,没再坚持着拿花下来。

林熙得了意,魔爪又伸向其他发饰…

柳沛晴见状毫不客气地拿手里的簪子戳了林熙一下:“老实点!再乱往我头上堆东西看我不戳烂你爪子!”

林熙“嘿嘿嘿”地笑了三声,摸摸自己的鼻子,靠在一旁的柜子上看流霞给柳沛晴梳头。

不用像往日一般挖空心思地找好话来夸柳沛晴,林熙只觉得自己现在十分放松,整个人的心情都是亮的。

给柳沛晴梳好了头,流霞又打开妆奁,取了螺子黛出来,准备给柳沛晴画眉。

林熙一早就有一试身手的心,现在看到流霞拿那螺子黛沾了水就要往柳沛晴脸上画,忙抢了她手里的黛条。

“我来给你画。”

林熙说着一把按住柳沛晴,手中黛条咻咻两下,在柳沛晴脸上画了两道。

事发突然,柳沛晴一个不慎让他得了手。

待反应过来往镜中一看,柳沛晴怒了:“林熙你个王八蛋!”

居然敢把我画成张飞!

面对狂暴化的柳沛晴,林熙一脸无辜:“我头一回给别人画眉,画得不好应该可以被原谅的嘛。”

看到柳沛晴眉毛一挑,两个眼睛都立起来了,林熙这才耸耸肩:“好啦好啦,你要是不爽也给我画回来就好了嘛。”

这个提议正合柳沛晴的意。

柳沛晴一手操过林熙手里的黛条,照着他脸上挥斥几笔,画了一只大王八。

“你要是敢洗就别怪我翻脸!”

柳沛晴凶巴巴地搁了狠话。

林熙回头照了照镜子,然后十分自负地对着柳沛晴抛了一桶秋波:“晴妹妹你有没有觉得,就算在脸上画了一只乌龟,也不能掩盖我这散发着万丈光芒的俊美?”

“…美你的头啊!”

“是啊,就是我的头美啊。”

“…你滚,我不认识你!”

“晴妹妹你表酱紫无情无义嘛~”

“…再见!”

第 13 章

作为一个做戏做十足的人,林熙说要去扬州玩,就一定会去扬州玩。

青山隐隐水迢迢,一船直到扬州西。

世间有云“吃在扬州”,故而此次扬州之行深得柳沛晴之心。

为了方便行动,柳同学打算女扮男装。

可是她足足比林熙矮了一个头,林熙的衣裳她穿着不合适。

好不容易在船上找到个发育不良的船手和柳沛晴一般高,林熙又不乐意让她穿别人的衣服。

为了服装的问题两人又干了一场架,最后以林熙服软结束。

下船逛扬州的那天早上,柳沛晴起来,在流霞的手里没有看到自己意料中的袍子,静默片刻,问:“这衣服特么的是谁的?”

“小姐你不要在夫人不在的时候说脏话。”流霞尽忠职守地规劝了一句,然后才抖开衣服给柳沛晴套上,“这是表少爷的袍子,昨晚上我连夜剪了袍摆改了的。虽然肩膀还有些宽,但是将就着还穿得。”

柳沛晴不高兴了:“流霞你到底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

“我自然是小姐的人呀,但是表少爷这也是为了小姐您好呀。小姐您想想,那船手到底是外人,谁知道他身上有没有什么腌臜呢?没有倒好,万一真有些什么毛病传染给了小姐,我这颗脑袋砍一万次都不够的。是以我这才和表少爷站在一边,帮着他改衣服的。”

流霞从容地给柳沛晴解释道。

柳沛晴哼了一声,伸手在流霞的脸颊上拧了一把:“别说这些好听的来哄我,我知道你这是被林熙的美色给诱惑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流霞给柳沛晴穿好了外袍,又跪下来给她系腰带:“都说有其主必有其仆。小姐您都没有被表少爷的美色迷惑,我又怎么会陷入他的美人陷阱里去呢?”

柳沛晴被流霞这话逗乐了:“油嘴滑舌!”

就在这时候,林熙大笑着迈进了柳沛晴的船舱:“哈哈哈,我在外头都听到了~晴妹妹你又偷偷在我背后夸我生得俊美,你总是这般口是心非,活得累不累?”

柳沛晴真想找个东西砸死林熙这个臭表脸的小王八蛋。

与此同时她也是这样做了。

林熙身手矫健地闪避开柳沛晴的枕头攻击,又转头去和流霞说话:“你刚刚有句话说得很好——有其主必有其仆。你的聪明伶俐可不就是随了你家小姐的?”

林熙突然智商在线,柳沛晴略一讶异,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啐了林熙一口:“呸!谁要你夸了?!”

看他俩又顶上了,流霞心中好笑,半扶半推地引了柳沛晴在镜前坐下。

拿起梳子的时候流霞轻轻地“哎呀”了一声,然后转身对林熙道:“表少爷,我不会梳男儿的发式,可否请您帮忙,替我家小姐梳头?”

流霞话音一落,正在往手上抹蔷薇粉的柳沛晴嗤笑一声,说:“流霞你也太抬举他了,他自己的头都是别人帮忙梳的呢,让他伺候人,不是为难他吗?”

林熙即刻便表示不服:“晴妹妹少瞧不起人了,不就是梳个头,又有何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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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得这般满,林熙往柳沛晴的身后一站,马上就后悔了。

他林熙哪里会梳头啊!就连拿梳子的正确姿势都不会啊!

虽然心底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但是林熙脸上还保持着风轻云淡的自信,接过流霞递来的梳子。

想着先梳理头发拖延一下时间,林熙抓起柳沛晴一捧头发。

柔软的头发似上好的丝缎一般滑过手心,林熙不由得一怔。

柳沛晴望着镜中他的表现,掩嘴一笑,扭头对流霞说:“我就说呢,他怎么会梳头?你看连一把头发都拿不住。”

流霞这会子也拿不准林熙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让表少爷给小姐梳头,到底对不对?

被柳沛晴这样一说,林熙马上收起心头那点绮念,清咳一声,复又稳稳地抓起柳沛晴的一捧头发,正色道:“我这是在掂量你头发有多少呢。”

和林熙在一起久了,柳沛晴觉得好累,感觉再也不会翻白眼了。

一下一下地梳着柳沛晴顺滑的头发,林熙努力回想旺儿给自己扎头发的时候,是什么步骤。

被林熙按着梳了大半天的头,柳沛晴再一次忍不住了:“喂!你当这是在给马刷鬃毛吗?!”

林熙让柳沛晴吼了一激灵。

关键时刻由不得他拖延时间,林熙咬咬牙,硬着头皮上了。

柳沛晴头发又细又软,看着不多,全部抓起来也有一大把。

林熙到底是头一回干这活,顾得了这边又顾不上那边,手忙脚乱地没办法把柳沛晴这大一簇头发集中在一起。

柳沛晴原本好好的头发被他摆弄成一团鸡窝。

流霞不忍猝视,默默地走上来搭了一把手。

柳沛晴等着看林熙的笑话,便由着他折腾去,还时不时打个哈欠,表示自己现在无聊又无奈。

有了流霞的帮忙,林熙的工作还是不见起色,挽出来的发髻都跟田边地头的牛粑粑一个样。

发现自己高估了林熙的能力,怒其不争的流霞再一次默默地,接手了林熙的工作。

林熙自觉退居二线,时不时地给流霞递个梳子头油什么的。

熟练工到底不一样,流霞动作利索地给柳沛晴梳了个丫髻。

前后不到一刻钟。

扶着鬓,看到镜中的自己化身成一个俊俏的小少年,柳沛晴不由得抬头,看向镜中神色讪讪的林熙:“表哥,我可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哟,是你自己闹着要来替我梳头的哟。”

再一次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林熙好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呜——太特么地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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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小胜一局,柳沛晴的心情很靓。

哼着小曲蹦跶着,柳沛晴无比舒畅地下了船。

后面跟着一脸别扭的林熙。

不过林熙的别扭也没持续多久,一到人多的地方,他就十分自觉地上来护在柳沛晴身边,怕路人冲撞了她。

柳沛晴知道他此举意味,忍不住心头一暖。

但这暖意没持续上两分钟,一盆冷水当头浇了下来。

举起自己的手晃晃,柳沛晴板着脸问林熙:“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熙咧嘴一笑,那只死死抓着柳沛晴的手一转,五指插|入她指间,与她十指紧扣:“这儿人多,不抓紧些咱俩就被冲散了。”

看着柳沛晴要变脸,林熙又忙道:“钱可都在我身上呢,冲散了就没有人可以给你买单了!”

柳沛晴冷哼一声:“那你把钱分我一半,然后松手!”

“这等铜臭之物,怎么可以脏了晴…弟弟你的手?还是让为兄的拿着吧!”

林熙说得大义凛然。

说完,林熙也不给柳沛晴吐槽的机会,拉着她一头扎入了人堆里。

今日不知道扬州有什么盛会,端的是人山人海,放眼过去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看得密集恐惧症患者柳沛晴头皮一阵发麻。

林熙显然是有备而来,一再拒绝了柳沛晴要卖路边小吃的请求,径直将她拉入了一家装潢华丽的酒楼。

行事之快,让柳沛晴连店名都没来得及瞧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