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谁不会啊。我丹青千杯不醉,哼。哪象你啊,死女人,就会装。

莫名其妙地气恼间,丹青将蝶衣等人的忠告忘得一干二净,扯过酒壶,仰头就要灌下。辛辣的高浓度酒呛得她差点全部喷出来——这也是人喝的东西啊?那死女人也能面带较弱春风拂面地喝下一杯又一杯?丹青咳咳哈哈地捂着口鼻躬身逃串出大厅,瞄准水车狂奔接水洗去脸上呛出的鼻涕眼泪和喷出的酒。

等处理好一脸的狼狈直起腰时,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有一个人站在水车旁,等待她很久。

若果那个人是慕容恒或者慕容从珂。丹青一定选择扬手来一巴掌或者立刻遁地飞逃又或者干脆一起实施。

但是丹青做不出任何动作。

因为对面站的,是穆沙罗。

——就算连跟来帮忙扛包袱的忌水教小仆一起算在内,也要被丹青排除掉的穆沙罗。狼狈地笑笑,丹青结结巴巴:“教……教主啊。”

“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又在这里干什么?“我……洗脸啊。”摊摊手。

“自己不善喝酒,那么久了,还不知道么?”穆沙罗淡淡地问,眼中倒影出丹青模糊的影子。

“……若曦小姐她……”

“差人送她先回房了。”

“那教主您……”该走了吧?

“蠢货。”穆沙罗眼中一片冰凉无情。眯眯眼,低头凑近脸,鼻息暧昧地喷在她脸上,手指看似温柔其实下了三分力度刮过丹青的下颚“慕容家大公子一路跟着你从大厅到这里,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丹青背脊僵硬,头晕目眩地把持着与主子的安全距离。

看出她的目的,穆沙罗淡漠一笑,手下用力,抬起了她的下颚,然后眼睁睁地,毫不掩饰眼中阴狠地覆了上去。

丹青惊骇地瞪眼,四肢僵硬地看着这张绝世妖颜在眼中放大,如鸟雀一般,被其媚眼中的阴狠无情惊得魂飞魄散。

一直到有温热的灵舌细细舔过自己微微抖索的唇。

才惊醒过来,猛地推开眼前的恶魔,飞也似地逃开。

被推开的穆沙罗缓缓直起腰,邪肆地用拇指滑过自己的唇,接着冲着假山之后妩媚一笑。

望也未望丹青离开的方向一眼。

整整衣袍,慢步向厢房的方向走去,头亦不回:“月色正好。从珂兄不蹭着良辰好景与佳人共聚,作何跑来这打扰在下?”

假山后,慕容从珂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穆沙罗离去的背影。

眼中阴冷一片,杀意肆起。

作者有话要说:噗。。。内改BUG改得我叫个销魂

孟章卷七

昏黄的烛光下,美丽的苗衣少妇静静端坐一旁,低头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摆在褪变分别用绣红和深蓝色裹布细细包裹好的一双稚嫩婴孩,目光随着时间的流逝,精美的五官中慢慢渗透出一丝阴狠。

一双女娃的眉目不见如母亲一般精致可人,如出一辙的粉嫩脸庞上露着不同的表情。绣红包裹的女婴乖乖躺着,睁着水灵的双眼与娘亲对视,眼中静静地透露出对这个世界的好奇。而蓝色包裹的女婴则手舞足蹈痴痴地笑闹,胖乎乎地小手不老实地想抓一切能够得着的东西,口水顺着傻张的小嘴流下,一看便知是活泼好动的孩子。她们两都看不懂母亲面容中的感情,更看不见其中难以让人理解的挣扎。

良久。

少妇微微叹气,黯淡的目光使她瞬间仿佛苍老许多。她轻轻抱起红布中的婴孩,目光重新柔和,口中低低吟唱着摇篮曲,手下轻轻抚着婴孩还未脱去的胎发,喃喃道:“就是你了,就你了,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丹青在梦中的渐渐遥远地摇篮曲中清醒过来。

此时晨曦的光芒透过窗纱细细碎碎地洒进屋中,一片宁静的祥和。丹青偏头再回忆,发现那妇人的面容却越发模糊。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丹青支起身子翻身下床,决定把这个短短的,寓意不明的梦境忘记。

刚刚在铜镜前端坐好准备梳妆,只听见床上响起一声重响,偏头一看,却是蝶衣一脸苍白地翻身从床上弹起,面色惊惶望着丹青:“天亮了?”

丹青嗤嗤笑,慢慢点头。

蝶衣一声呻吟,痛苦地捂住脸。

丹青改为毫不掩饰地大笑,重新坐正,动作的余光间,看见铜镜中自己的面容。有一刹那,丹青突然觉得,镜中的容颜,似乎陌生的感觉重新涌现。一楞,敛了笑,再眯着眼凑近细细端详,却又没有什么不妥。丹青只得自嘲地耸耸肩。

下楼用早膳时候,看见坐在桌边一脸自在用餐的穆沙罗。丹青尴尬地抿抿嘴,低头不情不愿地落座。

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据观察明明十几年来对自己都没有变现出任何兴趣的主子怎生突然变得如此反常。

而蝶衣的不安则一直持续到用完早饭,并且成功地将这个情绪影响到了她看见的任何人。以至于绯红和丹青喝了两口粥就借口胃口不太好夺路而逃(尽管原因不太相同)。苍怀时不时地抬眼望望不远处青云道观纵人用早餐的地方,目光阴郁。穆沙罗捻了眉,对自己下属不成气候的表现略显不快。要说还能保持满眼冷漠依旧不动声色的,只有浅舟了,不过他的动作也随着苍怀不自觉地抬眼也时不时地有小小停顿。

受不了苍怀频频施压的青云师兄弟此时围着卫子卿窃窃私语——

青云甲:“大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忌水教那个阎水苍怀老看咱们?”

青云乙:“哪里止是他,你难道没感觉月修罗那妖女的眼神刺得浑身都疼啊?”

青云丙伸手赏了甲乙个人一个暴栗:“你们两个倒霉娃,懂什么?三年前咱们大师兄力挫忌水教月修罗蝶衣的事情你们没听说过吧?啧啧,从那起,那个妖女可是怕极了咱们大师兄。这次好了。抽签第一场就是这么个开始,咱青云这回少不得在头场占去风光。”说罢还哼哼两声,得意万分。

闻言卫子卿低低一笑,放下筷子道:“师弟何必这样说。风云瞬间色变,何况三年之久?武林之中,江湖险恶,切忌轻敌。”声音不高不低刚好传入埋头郁闷的蝶衣耳朵中。说者无心,闻者难辨,只见蝶衣啪地一声摔了筷子,唰一下面色不善地站起身来,凶狠地瞪视卫子卿。青云各人被蝶衣这一动作吓得着实不轻,都不动声色地握了武器,防备之心立起。

“坐下。”穆沙罗瞥了眼蝶衣,淡淡道。

蝶衣再次瞪了眼正有些惊愕地抬头望着自己一脸无辜的卫子卿,恨恨地呸了声:“虚伪。”

待蝶衣刚一落座,浅舟突然飞身向着刚刚渡步下楼的慕容从珂而去。慕容从珂见到来人也不惊讶,拢了扇子只管站着浅浅笑,寓意不明。而浅舟相比之下阴冷许多,只见二人低语片刻,慕容从珂做了个请的动作,便一起离开了。

转观丹青和绯红,两人沿着热闹的街道散步。

不想在卖布匹的店门口,竟遇见了白若曦和慕容恒。笑语嫣然的白若曦正柔柔地摩挲着一批粉色绣着金蝶的布料回头与慕容恒低语,而慕容恒也是在其身后越过她肩头对布料仔细打量。郎才女貌的二人在布料店中好不惹眼。

丹青莫名冷笑一声,收回自己迈进店中的脚步就要转头离去。

后头的绯红见她这番举动,好奇也往里面探了探头,随即也变了脸色,却不打算就此作罢。只见绯红用力扯了把就要离去的丹青,大步迈进店中,随后故意高声:“丹青,听说你最近读了不少文书,前些日子我正好遇见了一个师傅,他出的上诗句,下半句我可是都对不出来呢。如今我出来给你对对,可好?”

白若曦猛地抬头,一副被人捉了奸的样子。

斜瞥了眼在听见丹青二字就立刻抬头随后敛了笑的慕容恒,丹青顿时明白绯红用意,嘿嘿一笑,道:“且说来听听?”

“听好了”绯红毫不掩饰地对着白了脸的白若曦灿烂一笑“千红蝶粉闹春意?”

丹青噗嗤一笑,立刻道“一枝红杏出墙来。”

“万绿丛中一点红?”

“一枝红杏出墙来。”

“思君念有同舟济?”

“一枝红杏出墙来。”

“万紫千红总是春?”

“一枝红杏出墙来。”丹青边快速地对诗边嗤嗤笑倒在绯红身上,绯红也是扶着柜台笑得花枝乱颤。

白若曦红了眼,抿抿粉唇,委屈万分似地放了布料,瞪了她们一眼,跺脚跑出店铺。慕容恒一脸复杂地深深望了丹青一眼,犹豫片刻,便头也不回地往白若曦走的方向追去。

丹青敛了笑,直起身子冷冷了瞧了眼被遗弃在柜台上的粉色料子,咬着粉白的指甲,另只手轻轻拂过那鲜艳的布,之后转身随这绯红离去。

眼角过处,一片清冷淡漠。

店铺掌柜全程愣愣地看着闹剧上演,正抹汗终于送走一堆瘟神,就看见自己那昂贵的水染金线绣纺布料正慢慢从布料某点向外融化,掌柜哀叫一声,肝痛万分。

丹青二人回到客栈收拾好赶到比武之地时候,比武已经开始了一小会。白若曦早已经到达,此时正静静依偎于穆沙罗身边,座主观台上,见她们二人,直了直腰,随后恢复原状。

绯红见此冷笑两声,不屑至极。

比武之地不是平常的平台,而是两山之间,以山为平台的天然比武擂台。传说这样选的目的是直接过滤掉实力较差的竞争者,以免因为几率问题造成的不公平现象,也减小了主持方面的压力。

待二人坐定,还未来及与蝶衣说上半句话,便听见司仪运气提声:“下面是忌水教代表与青云道观代表卫子卿比试。出台为败,落山为败。生死状一签,生死听天,成败看己。”司仪话一落,下面的讨论声嗡嗡响起,许多没有拿到对战名单的人不想在初级比赛中就可以看见重量级人物的比试,都是激动万分。

卫子卿淡淡一笑,腾空离位,旋身落于比一端之峰。云雾之中,头带飘动,儒雅之色,宛若神仙。

蝶衣也起身,咽了咽口水,将一直放于腿上擦拭的金月双轮反手插入背后皮鞘,运气腾起,轻盈地落在距离卫子卿百米之外的另一座山巅之上。长发飞扬,眉目之间英气顿生,娇媚动人。

随着震天鼓起,比武开始。

卫子卿掐指占诀:“五帝为袍,四兽为尊。天罡正气,天火招来。天绝火!”风云色变间,

火焰破云而降,直指蝶衣。蝶衣迅速抽出金月双轮,轮刀在飞速转动之间光影谜动,渐渐形成一道如满月的屏障,天火相合,光如皓月的金月双轮渐渐变得赤红,色样灼红了蝶衣的双眸。只见蝶衣双手分离,脚下跃动,在卫子卿再次结印之前翻手组合双轮成长戟,高高跃起向原地未曾动过的卫子卿跃跳而去,丹色衣裙在云雾之间若隐若现,眼中精光闪烁神采飞扬,长戟灼红退去之后依旧如皓月明亮。

片刻间,所有观看的人都摒住呼吸,睁大双眼。

卫子卿却从容一笑,抬头望望向自己扑来的少女,纵身后跳,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准后者,在蝶衣就要靠近之时忽然抓拢成拳:“雷帝招来。”

只见渐渐散开的流云又重新以分秒之速聚集,天空中群雷轰响,震耳欲聋。一条闪电成龙形怒吼自天而降,以比蝶衣快上百倍之速猛冲而下。

蝶衣微微偏头发现异状,顿时脸色大变。身体速度不停立刻拆分双轮成原型,娇喝一声,身形自半空一顿,借助冲力,全力挥出金月双轮,在双轮回旋而下的那一刹那,雷龙穿其正腹而过。此时,蝶衣与卫子卿,近在咫尺。

金月双轮风飞而过之时,一把割断了卫子卿的束发之后回旋入蝶衣手中,另一把,因受卫子卿周身真气而阻,浅浅插入三分与卫子卿右肩胛骨处。

蝶衣气息混乱,慌忙使力用手中半只双轮凿入山体稳住下坠的形式,之后双眼一黑,口中发腥,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卫子卿白色的道僧羽纱。

观战席位上的摩迦天尊陆子毅面色严肃看不出高兴在其中,眉间皱成“川”字,竟似十分失望一般。而邻座的少林方丈也轻轻摇头,低念:善哉,善哉。

却见卫子卿眉头也未皱下,回身点石,落于蝶衣之上。轻易拔出肩上利器,弯了腰就要顺手置入下方人的皮鞘内,另手轻松一个借力,便将半昏迷状态的蝶衣揽在怀中。动作一气呵成,不带半分拖沓。

断去的发带悠悠扬扬飘入云海之中,渐不可寻。男子横抱起怀中佳人,身形不见半分晃动,长发飞扬迷于俊秀的脸上,静静立于主峰之上,眼所及,仿若看尽凡事,一片淡然。

一场比试在瞬间落幕。

没人敢说这样的实力相差悬殊。

因为对手是青云派首席弟子卫子卿。

因为所有人都看见了何为月之修罗女。暗下掂量便可知,自己有几分把握逃命于可在寸秒之内变化万千的金铁暗器。

但是,到底。

蝶衣还是败了。当司仪宣布此结果时候正派所在之处一片欢腾,气势大振。而青云道观的纵师兄弟们,自然更加是扬眉吐气,面露喜色。

丹青担忧地扶起蝶衣额前的碎发,小心翼翼地瞥着穆沙罗的脸色。意料之外,穆沙罗一脸的自如,不见半分恼羞。

后者余光之间见丹青怯怯地偷瞄自己,那副样子却是惹人讨厌得紧。心下不爽,不由冷哼:“看什么,若蝶衣能胜过这武林奇才,我倒还惊讶了。”

一旁的白若曦接过话:“倒是涨了青云的气焰。”

穆沙罗听此不屑一顾,冷漠地抬眼看了青云现下一片欢腾的景象,道:“气势?这东西除了能让人掉以轻心,我看不出还有什么好处。”

丹青闻言暗暗撇嘴,转而询问起一旁运功疗伤的苍怀蝶衣伤势。此时已见蝶衣幽幽转醒,她推开苍怀,手捂着腹部,咬着下唇,不甘地望了眼对面众星捧月的卫子卿,眼眶微红,不知作何想法。

魔教众人面面相觑。竟一时沉默,略有些许不知所措。

而接下来的比试却异常顺利,不光是穆沙罗带领的忌水教纵弟子连连得胜,九炎真域在言败未到的情况下都风光万千,一帆风顺。而从头到尾,丹青只是咬着手指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或皱眉或舒展地盯着台上,或将目光游离在台上。她的发现就是今天从比武开始,就没有看见慕容从珂出现在他该出现的位置,同时消失的,还有苍浅舟。

孟章卷八

丹青没有想到的是,两个消失的人此时竟会在百里之外的慕容山庄出现。

不过这是自然,按平常规则来说,就连脚程最快的丹青也做不到一个上午往返如此迅速。眼下这个情况出现的原因,当然是因为浅舟。而浅舟在这里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同生。

早上二人出门之时,浅舟第一件事就是盘问慕容从珂同生并面色不善地要求其放人(常年在外,并不代表孤落寡闻)。

意料之外地,慕容从珂竟然一口答应,当下,浅舟便使出地盾缩地狐术,二个时辰的时间,便到了慕容山庄。

黑着脸跟着慕容从珂下了大牢,浅舟隔着栏杆站在同生面前的时候,竟然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动了动唇,却始终说不出支词片语,只是盯着同生脚上沉重的脚链和脸上凌乱的胡发越发沉默。

慕容从珂则在一旁动手打开了牢房的门锁。待浅舟进入后,犹豫片刻便退出了牢房大门。

只剩下阳光浮动下的一双人儿。

眼前的人是这样清晰又朦胧。

早在浅舟下牢那一刻就感觉到他气息的同生却异常地镇静,坐在石头床上,微微仰头,与之对视良久,才淡淡笑了笑道:“苍浅舟,别来无恙?”

浅舟瞅着同生,未答。

没得到回应的同生目光渐渐黯淡,仿佛要数清楚每一根胡须乱发般细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自嘲一笑,移开目光:“怎么,我就丑成连说话都不配与你说了?”

话落之后,还是一片寂静。

片刻停顿之后,同生突然转回头,死死地盯着浅舟的眼眸,一改冷淡,略带殷勤急切,伸手死死扯住浅舟的衣角,抬头道:“你等我出去可好?出去收拾干净了,我就不丑了,真的……收拾干净了,就不丑了……你……你别嫌弃我……可好?苍浅舟,可好?……你别不要我……你别不要我……你不能不要我……”说到最后,同生捂了脸竟似自言自语般地,在自己的指间呜咽不成声。

下一秒,他跌进一个冰凉的怀中。

怀抱之人的气息亦如十五年前一般冷淡清新。

浅舟拥着衣衫褴褛的同生,也不顾那脏污了自己胜雪的白袍,往时淡漠的眼中流露出深深地心疼与痛苦,低低在同生耳边无奈叹息:“你这是在怨我。就是这样,你也别糟蹋自己。同生,同生。”

同生在那秒一楞,随即紧紧地拥住浅舟的腰。

泪水大滴如雨,散落在两人衣间,发间。

沉默。

只有紧紧地,仿佛要将对方揉入自己的生命中一般,紧紧地相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浅舟和同生的开始很简单。甚至有些老套。

当年同生也正是十八九岁不及弱冠,正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愣头青,自小师从青云道观,无父无母的他由现任道长摩迦天尊一手拉扯长大,聪明伶俐的他深得墨家天尊喜爱。

而同生本人,自是知道摩迦天尊对他如何恩重如山,懂事之后,更是总想着有朝一日能有报答恩师的养育与传授武功的大恩。

哪只这个想法萌生没多久,报恩的机会就来了。只不过是以他未能料到的方式。

摩迦天尊在一场武林纠纷中遭忌水教毒人所害,被人种下一种名唤“雪眠毒”的阴损毒药。所谓雪眠,便是如名让中毒之人体温长期保持在极低之下,并且如同深睡一般长眠不醒而又未停止呼吸及心跳。自此,青云道观一度群龙无首①。一向老实忠厚的大弟子玄明便让同生前去寻找“雪眠毒”的唯一解药重要配方之一,“春草”。“春草”是千年老狐的皮毛长期摩擦岩石或者唾液垂滴到土地上而生长的灵物。其本身是可以使人陷入极度兴奋状态的幻药,常人沾上大量此草六个时辰便会因为兴奋过度死亡,此药草磨成的汁水常被茅山教涂抹微量在银针上以达到短期内提升战斗力的效果。而守护这种草药的,当然是长期在其生长处出没狐妖。传言之中,妖物多生性嗜血淡漠,要涉及他的地盘,如同送死。

由此而看,玄明平日的老实忠厚实乃做戏,现下情况忽然转变,本性自然暴露无遗。而对于玄明的决定,其他师兄弟也是无半分异议——同生不死,掌门之位必然轮不到自己。姑且不论自己有没有资格机会,但是青云子弟多是家族继承,怎么样,这掌门之位也不改轮了同生这个来路不明的外人。

不知道实情的同生心思倒也单纯,一口答应师兄的提议,没生半点猜疑,且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带上了必需品,便匆匆忙忙地上路赶往古代树海——在江湖中走动的魔教护法八尾狐妖苍浅舟的栖身地。

苍浅舟,魔教护法,自九炎真域创建至兴盛,辅佐六代传人,在魔界的位置不可动摇。居幽都之山的古代树海,系属玄狐蓬尾②。

为了摩迦天尊的属性,龙潭虎穴,同生在所不辞

一路凭借着江湖同人的指点,最后渡了一片汪洋,于茫茫之中,同生找到了如同海市蜃楼一般静静幽幽于海上的古代树海。

于海上漂泊许久,第一下踏上陆地,同生竟然感觉有些飘忽不定地迷惘。无奈笑笑,随后马不停蹄顾不得休息,便往深处走去。

在那一池传说中常年冰霜却不冻结的未眠湖边,同生第一次遇见了苍浅舟。

那时,浅舟站在刚过胯骨的湖水中,面无表情掬水,沐浴。

一泄如云的淡紫红长发,吹弹可破的凝雪玉肌,出尘淡视的双眼。在寒气云绕之中,谪仙之貌,怕也不过如此。

跌跌撞撞的同生竟一时忘记饥饿和疲倦,呆呆地立于湖周围的树后,甚至忘记躲藏。

而早就发觉有外来气息进入岛屿的浅舟只是淡淡地用紫眸瞟了眼呆立之人,微微一愣,转正了身子细细打量。一身虎头涂脸的狼狈,目光下移,脏兮兮地布衣腰间隐约可见的是佩戴着的青云弟子专属的青玄流玉,浅舟随即厌恶地撇开了眼,像了看见了一块抹布一般,朱唇轻启,冷冷道:“哪来的,滚回哪去。”

谪仙一般地人儿突然出声,显然是吓了同生一跳,一时半伙儿,竟是忘记了回话。

直到浅舟皓腕一抬,破水而出套上从半空飞来的淡色羽衣,再轻盈地落到同生跟前,同生才惊愕地小退了半步,脸如猪肝般通红,结结巴巴道:“我……我还不能走。师傅,还……还急着要‘春草’治病呢。”

平时热血爽直的师兄变成这个麽样,是青云师兄弟们怎么也想不到的,若他们看见,定会惊掉下巴。

浅舟见眼前之人又是一副自己看到腻的唯唯诺诺,顿觉心生厌烦,修长的指勾起同生的下巴,白色与古铜色相错得煞是显眼,一字一顿地说:“我说,滚。”

说罢就要甩袖离去。

同生眼看着人就要走,急切之下猛地拉住从眼前飘过的衣袖。

浅舟皱眉,回身,微微俯下,冷冷道:“来这里的人,都是求死的。”冰冷的气息带着莫名地淡香喷在同生脸上,他抬眼看眼前美艳妖娆的面孔,猛然看见金色瞳孔中迷茫的自己。

“可是你还不想死。”浅舟漠然直起身子,嘴角轻勾出一丝嘲弄。

被如此一说,同生倒是回了神一般,捏紧了手中柔软的衣袖一角,目光坚定:“我要春草,请大仙成全。”

“大仙?呵。”浅舟抿唇一笑“冲着你这句大仙,春草,给你就是。”

同生闻言喜上眉梢。

见状,浅舟挑挑眉,抽回衣袖,再笑:“哎呀,又不想给了。”

话说那时正好同生处于一个容易激动的年纪,被浅舟如同耍骗一般,巨大的失望使他看眼前那美丽的脸庞也变得可恶起来,当下脱口:“狐妖!莫欺人太甚!”

可是话一出口便后悔的直咬牙,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而浅舟不怒反笑,懒懒地拢了拢湿润的银发,微微眯了眼,道:“这才是真话。”

同生憋红了脸,急吼吼地却无力反驳,只是沮丧地拉耸下肩。

“罢了,给你个机会。”见状,浅舟倒觉得眼前的青年有趣起来。伸手抬起同生的脸,扭向一个方向,顺着他的方向道:“看见了么,那座雪山?”

“看见了。”听见机会二字,同生立刻乖乖点头,望向远处那座入云非似凡界的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