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大嫂肯定也不知道这藏红花对未孕女子是良药，对有了身子的女子却是毒药吧？这么说来，应该也不是大嫂将藏红花给寅黄灌了下去，才让寅黄掉了胎的吧？”九娘子截过陈氏的话，逼问道。
陈氏气得直发抖，“满嘴胡言！你房里的人，我去下个什么药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疯了不成？我看就是你下的手，想往我身上推，真是可笑至极！”
九娘子也不恼怒，还是慢悠悠地说道，“可不是，我房里的人你为什么要来下手呢？”这么一问，又将众人的目光拉回到陈氏的身上。
老祖宗打断二人，“寅黄，你有身子了？谁的？”
寅黄呜咽着没说话，陈氏抢着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嘛，寅黄服侍二弟也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就算抢在弟妹前头有了孩子，那也是应当应分的啊，弟妹，你不该这么心狠手辣的。”陈氏还不忘踩上九娘子一脚。
王氏也跟着附和道，“就是，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厉害？寅黄就算有了身子也不过就是个姨娘，也不能把你怎么样，茵娘你太让我失望了！”
慧娘这个时候开口说道，“孩子到底是无辜的，可惜了的…那可是表哥的头一个孩子，也是外祖母您的第一个曾孙呢！”慧娘无限惋惜地说道，引着众人又朝姬澈夫妻二人看去。
姬澈的脸色难看，铁青着脸说道，“胡说八道！我没碰过寅黄！”
姬澈的这句话顿时又让众人震惊起来，老祖宗也有些糊涂了，便问寅黄道，“寅黄，你来说，你是不是有了身子了？”
寅黄这才停了呜咽，对老祖宗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有了身子了…”
陈氏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瞧，寅黄姑娘可是最不会说谎了，我说吧，她可不是有了身子了吗？二弟，就算你疼惜弟妹，也不该这么对寅黄啊，好歹她也跟了你这么多年了…”然而，话还没说完，姬澈就迅速地拿起手边的杯盏，一下子就朝陈氏的头上砸去。
陈氏猝不及防地被砸中额头，哎呀一声尖叫了起来，用手捂住额头，不一会儿，鲜血便从她的手指间慢慢地流了下来。
除了九娘子，谁也没料到姬澈会突然来这么一手，众人全都惊呆了。
陈氏自己看见血，便尖叫一声“杀人了”，便咕咚一声倒在地上，众人乱作一团，王氏有过这样被砸的经验，又是好笑又是假意着急地叫人请大夫来，除了姬澈夫妻俩，还有就是寅黄依然跪在地上，其他人都已经要么惊呆了，要么吓傻了，丫头、婆子叫做一团，乱得一锅粥一般。
最后还是老祖宗扔了自己的杯子在地上，才惊得众人静了下来，老祖宗厉声喝道，“乱什么？都给我闭嘴！”
众人这才都静了下来，只有陈氏的丫头寅柳在小声地哭着，姬涟在陈氏身旁阴沉着脸也不说话。
“王氏，你去叫人请大夫来，林嬷嬷，你让人把陈氏扶起来，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吓的，擦破点油皮罢了。你把她给我弄醒，晕过去算怎么回事，事情还没弄清楚呢！”老祖宗极为淡定，陈氏的流血昏迷，在她看来不过是点小事罢了。有老祖宗的这么淡定的指挥，众人才又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该忙的忙，不该忙的，比如平国公，就铁青着脸，瞪着姬澈。
姬澈却全无表情，好像刚刚发生的动乱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九娘子也不见慌乱，反正自己还是个“待罪之身”，就不随便乱搀和了。倒是引来老祖宗对她的额外打量。
林嬷嬷得了命，命寅柳和几个小丫头将陈氏扶了起来，坐到了椅子上，寅柳撑着陈氏的身子，林嬷嬷上前，从袖里摸出个小瓷瓶，放在陈氏的鼻子下头，让她嗅了片刻，然后将瓷瓶收了起来，用大拇指使劲地按压在陈氏的人中上，果然，陈氏立马悠悠醒转过来，睁开了眼睛。
林嬷嬷又亲自拧了帕子，给陈氏将额头上和脸上的血迹擦了干净，正好府里的大夫也过来了，查看了陈氏的额头，“不要紧的，大奶奶只是点皮肉伤，上了药，养几日也就好了。”说罢，给陈氏上了药，拿白布给包了一下，又开了点药，这才退了下去。
老祖宗淡淡地说道，“不过擦破点皮，弄得这么大阵仗，陈氏你还是太小家子气了些。”
陈氏委屈得眼圈都红了，“二弟也太过分了…我是你大嫂，好歹也…”话还没说完，便被姬澈打断，“辱我名声，我不能忍受！做过的我自然会承认，但我没做过的，谁也别想往我和茵娘的身上泼污水！”
陈氏还想反驳呢，被姬涟吼住，“还不闭嘴！”陈氏被姬涟吼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最后到底还是慢慢滴在了衣裳上。
老祖宗赞许地看了姬涟一眼，这才又问寅黄道，“寅黄，你老实说，你有身子了，是谁的？”
寅黄抬起头，无助地看着老祖宗，然后膝行了几步，爬到老祖宗的腿前，“老祖宗，寅黄没脸见您老人家，寅黄有负您的教导，寅黄的孩子…”寅黄摸着自己还平坦的小腹，流下泪来。
陈氏虽然被砸了头，又被姬涟吼了，但这会儿听见寅黄的话，还是嘴角闪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笑容，看着神色平静的九娘子。
老祖宗劝道，“不怕，你告诉我，我自会替你做主的！无论孩子是谁的，我一定让他抬了你做姨娘！”
寅黄这才止了泪，哽咽地说道，“寅黄的孩子是…是大爷的…是大爷他强了奴婢的…奴婢不愿意的…”
寅黄的话再次让众人愣怔了，老祖宗也愣了一下，“涟哥儿的？”
姬涟的脸色难看至极，“胡说八道！”
寅黄低着头，“老祖宗，您可得替奴婢做主，奴婢本来不从的，可是大爷…大爷他威胁奴婢，奴婢…死的心都有了…”
陈氏也忍不住地说道，“寅黄姑娘，你这话可不能乱说，这会儿你的身子掉了，你倒是随口乱咬，咬到我们爷身上，谁能给你作证是我们爷的？您就算是为了帮二弟，也不能这样冤枉好人吧？”
寅黄也不理睬陈氏，只对老祖宗说道，“老祖宗，当日二奶奶还不知道奴婢有了身子，后来是大奶奶来了，将奴婢带出了澈院，到了园子里，大奶奶就逼着奴婢，要奴婢喝了打胎药，奴婢若是不从，就要把奴婢赶出去，再也不让奴婢见世子爷和老祖宗了，奴婢舍不得，奴婢一心服侍世子爷，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世子爷的身边，奴婢…奴婢没办法，只能应了…”寅黄说到这里，又忍不住难过地哭了起来。
陈氏气得直发抖，“你这个贱人！胡说，都是胡说！我什么时候给你打胎药了？我哪里知道你有身子的？我又不是大夫，难不成还有了神眼？”
九娘子抓到陈氏话里的漏洞，悠悠地问道，“唉，刚才我还问大嫂来着，您也没有怀过孩子，也没有见过怀孩子的姨娘，是怎么知道寅黄有身子的，您不是还说您一眼就能瞧出来吗？怎么这会儿又瞧不出来了？”
九娘子的话直接戳中了陈氏的前后矛盾，让陈氏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姬涟回头狠厉地瞪了陈氏一眼，然后才用他那一惯温和而又平静的声音说道，“寅黄姑娘，我能体谅你的难处，一个大姑娘怀了身子，就算攀扯主子，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你为何会推托到我身上呢？”
姬涟在府里的地位虽然不如姬澈，也不如姬洵，但是胜在他为人低调，谦和，倒是让许多人对他深信不疑，姬涟似乎难为情地又说道，“说句难听的话，寅黄姑娘你纵然是天香国色，也是二弟身边的人，也算是房里人了吧，我就是再有色心，应该也不会去撬二弟的墙角吧？”然后又对平国公说道，“父亲，顺贞身边的丫头，姿色上乘的，我也不曾收过，更别说二弟的房里人了，我实在是没这个必要去沾惹麻烦，您说呢？”
－－－－－－题外话－－－－－－
今日一米见识到了上海本地中年妇女的功力，真是个泼妇啊，明明自己家水管坏了，愣是敢骂到别人家去，骂一米这个老师是臭老九，骂物业修水管的工作人员是乡下人，真是素质低到了极点！
第149章 提了姨娘，夫妻做戏
平国公忙不迭地点头，正要表示赞同呢，一抬眼又瞧见了姬澈冷冷的眼神，忙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能尴尬地摸摸头，“这个嘛…”半天才打圆场道，“多大点事啊，不管是谁的，左不过就是个丫头罢了，反正孩子也没了，就这么着吧，这丫头…”然后瞧着老祖宗，问道，“老祖宗，您说该怎么办？”
老祖宗冷眼看着平国公，“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就你那两下子，这府里没被你折腾干净倒是你的本事！”
平国公显然极怕老祖宗，被她这么一训，立刻缩回头去，不敢轻易说话了，姬涟眼底划过一丝轻蔑，然后还是温和地对寅黄说道，“寅黄姑娘，反正你的孩子也没了，如今，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如果，这么说会让你心里好过一点，能让二弟和弟妹夫妻和睦，能让府里不再生风波，那么…这个恶人我就是来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氏非常应景地喊道，“不！爷，凭什么？为什么每次都让您来做恶人？还有没有一点天理了，难道因为爷您是庶出的，就这么对您吗？”
姬涟低吼，“闭嘴！谁让你在老祖宗跟前胡言乱语的！”姬涟虽然呵斥了陈氏，但他脸上还是流露出压抑着的痛苦和无奈，如果不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九娘子还真要被他那到了极致的演技给骗了过去。
姬涟沉默，陈氏痛哭，夫妻二人上演了一出苦情剧。看戏的人，平国公显然不把这事当回事，焦躁又不敢表示出来。王氏则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随时还准备着煽风点火，姬澈面无表情，但显然也没有什么紧张和担心的，姬洵和姬清完全就是小孩子在看戏一般，到底还是让林嬷嬷将二人带了出去。
而坐在高位上的老祖宗则一脸平静，只有那闪耀着精光的眸子，在九娘子和姬涟的脸上来回逡巡。而慧娘，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是时不时地抬头去瞧姬澈，目光温柔似水。
“怎么办？我一回来，你们就给我来这么一出，怎么，倒还问起我来了，这么点子事，还用闹得面红耳赤？。”老祖宗一顿讥讽，将平国公和王氏的脸说得低了下去。
这个时候，九娘子适时地站了出来，“老祖宗，寅黄到底还是我们院子里的人，有几句话，我想问问寅黄。”
老祖宗点点头，九娘子这才走到寅黄身边，“寅黄，我来问你，是谁要打掉你的身子的？”
寅黄抬头，直直地盯着陈氏，指着她说道，“是大奶奶！”
“好，那我再问你，”不待陈氏发声，九娘子立刻接着问道，“她叫你吃药，你就吃了吗？”
问到这个问题，所有的人又都惊呆了，仔细回想刚才寅黄说的话，好像还真没有听到寅黄说身子掉了的事，众人便都看向寅黄。
寅黄的脸色苍白，虽然有些无力，但还是肯定地说道，“大奶奶要奴婢吃药，奴婢不敢不吃，但是回到自己屋子的时候，正好二奶奶派人来叫奴婢，被二奶奶发现了，才没吃上…奴婢…奴婢的身子还在…”寅黄双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低声说道。
寅黄的话音刚落，姬涟和陈氏便迅速地交换了一个眼色，二人显然也都被震住了，这一切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老祖宗和姬澈，还有九娘子。
“哦？茵娘，被你发现的？”老祖宗看似不经心地问道。
“回老祖宗的话，寅黄那日自从被大嫂叫走后，回来就一直神情恍惚，我本来想叫她来做个针线的，她也心不在焉，后来是银丹瞧见她身上掉了个纸包，而我那丫头银丹就是个懂些医药的，一下子就瞧出了那纸包里的药的不对劲，这才发现的。也幸亏是如此，要不然一尸两命，就太惨了。”
“什么？一尸两命？”陈氏猛地喊道，“你胡说八道！明明我只给了打掉孩子的份量，哪里来的一尸两命，你还想栽赃给我吗？”陈氏不管不顾地大声叫嚷起来。
九娘子捂着嘴都要偷笑出来了，人蠢没办法，都不用用刑，稍稍套套话就自己露出马脚来了。
陈氏这句话喊完，厅堂里立刻沉寂下来，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话的问题，脸色一下子变得死灰，跟着豁地一下站起身来，咬牙切齿地对九娘子说道，“是你！都是你布下的局，引我一步一步踩进去的，看我不撕了你…”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巴掌扇在了脸上，这一巴掌打得她晕头转向，打得她脸颊肿痛，打得她站都站不稳，直接就扑到在地上。
众人惊讶地瞧着打人的姬涟，表情依旧温和，但却流露出一种让人害怕的阴沉来，“顺贞，你太让我失望了！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你也做得出来？你说说看，寅黄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氏被他一个巴掌打倒在地，晕眩了许久，这才伸手抚在已经肿胀通红的脸颊上，抬头已经是满眼含泪，“爷，您打我…”
姬涟上前，揪着陈氏的脖领，“打的就是你！还不给我说清楚！”然而，二人视线交织时，姬涟却用只有陈氏能看见的卑微恳求的眼神看着她，陈氏盯着那双让她沉醉过、伤心过、痛苦过也欢愉过的深邃眸子，半晌才吃吃地惨笑了起来，“是啊，我就是这种人，爷您不知道吧…”
老祖宗却已经不耐烦起来，“有话就快说，我可不耐烦听你们这没完没了的官司…”
姬涟的手上更加用力，陈氏的眼眸也猛地收缩了一下，半晌又流下泪来，和着刚才头上的伤口崩裂的鲜血，沿着肿胀的脸颊流了下来，她用力挣脱了姬涟的束缚，惨然地说道，“是，都是我做的！我生不出孩子，想给爷纳妾，爷也不肯，我身边的人他都防着，没办法，我就趁寅黄姑娘一次来我屋里帮着做针线的机会，迷晕了她，将她丢到喝多了的爷的床上，爷不知道这回事…”
陈氏的这番话让雷得九娘子彻底的外焦里嫩了，也让厅堂上的众人都傻了眼，显然这是戏本唱词里才能听到的事，没想到还真有人做得出来，但老祖宗可不是好糊弄的，众人都迷糊着的时候，老祖宗冷静地问道，“陈氏，既然是如此，你为何又要下手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九娘子暗暗佩服，这个老祖宗果然不是个简单角色，一下子就把问题问到了点子上，她倒要看看陈氏怎么自圆其说。
不过，内心里，她也着实为陈氏感到悲哀，为了姬涟，这样的黑锅也愿意背了起来，也不知道这对夫妻到底是谁负了谁。
陈氏悲凉地笑了笑，“不怕老祖宗笑话，我就是这么个人，以前我想着还是为爷留个种，所以才打了寅黄的主意，可是听到寅黄真的有了，我又心里不舒服起来，我也不是不能生，瞧了那么多大夫，都说我能生，那我为何要让个丫头在我前头生？我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不能容下寅黄生下孩子来，便想着趁爷还不知道，偷偷地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就是了…”
陈氏说话的时候，九娘子一直细心地观察着姬涟的反应，果然，在陈氏说完这些话后，九娘子就敏锐地发现到姬涟有微微地松了口气，然而还不等陈氏说完，姬涟上前又伸手要打陈氏，众人惊呼，一边的仆妇也都准备上前拉扯。
然而，姬涟那伸出的手还未碰到陈氏，陈氏就已经闭了眼，打算任他打的时候，姬涟痛苦无力地放下了胳膊，反而紧紧地抱着陈氏，“顺贞，你真傻啊，真是个傻子，你怎么能为了我去做这样的事，你将我置于何地啊？顺贞，我宁愿不要孩子，只要你，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了，生不出孩子也没关系的，你知道吗？”姬涟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彻底地再次将九娘子雷到了。
陈氏没挨到意想之中的巴掌，睁眼，也微微迷惑地看着抱着她的姬涟，听了姬涟的话，眼眶里再度蓄起眼泪，“爷，您说的是真的吗？”
姬涟点头，“是真的，真的。”说罢，抱起陈氏，也跪了在地上，匍匐到老祖宗跟前，“老祖宗，这事虽然是顺贞做下的，但错却在我！请您罚我吧，饶了顺贞这一回，我愿意替她接受任何惩罚。”
姬涟的这番话，不得不说是极为高明的，就算是九娘子，也没料到他会来这一出，这下好了，陈氏不仅没有把姬涟给供出来，反而对他更加的死心塌地了。姬涟这一手，也赢得了其他人的赞赏。
平国公就先说道，“好，不愧是我的儿子！就该这么着，做得好！”王氏也酸酸地说道，“哎哟，涟儿倒是有情有义的，只苦了寅黄姑娘了。”
王氏一句话将众人的目光又引回到了寅黄的身上，到了这一步，就算寅黄不承认，也没办法将姬涟彻底地拉下水来了。寅黄抬头朝九娘子看来，九娘子只能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继续了。
寅黄这才大声哽咽起来，“求老祖宗给寅黄一个公道！哪怕是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奴婢也愿意！”
老祖宗看了看姬涟，那眼神却仿佛是将姬涟看到了骨子里，微微点头，“涟儿倒是跟小时候不一样了，胆子大了，心计也深了。”说完，也不待众人反应，便朗声说道，“寅黄的事，我做主了！虽然她是澈儿的丫头，但好歹也是跟了我几年的，我做主，将寅黄提为姨娘，陈氏，你把她带回到你院子里，按照府里姨娘的惯例，给我好好的伺候好了，生下孩子来，你就抱到你屋里去养着就是了。”
说完，又问寅黄道，“念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也念着你的身子，我今儿就不罚你了，以后可要好生伺候涟儿和陈氏，知道了吗？”老祖宗厉声问着寅黄道。
谁也没想到老祖宗就这么当机立断地拍板了，姬涟和陈氏都有些目瞪口呆起来，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呢，寅黄立即叩头，“多谢老祖宗替奴婢做主！”
老祖宗点点头，“去给你们爷和奶奶磕头吧。”
寅黄应了，起身先走到姬澈和九娘子身边，九娘子含笑看着她，寅黄毕恭毕敬地跪了下来，对着姬澈和九娘子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含泪说道，“爷，奶奶，寅黄对不住您们了！爷，寅黄走了，希望您多多顾着自己的身子，和奶奶永远和睦。”
然后又对九娘子说道，“奶奶的恩情，寅黄记在心里了。”
九娘子淡淡地说道，“你不用谢我的，这都是你自己决定自己选择的，将来是好是坏，都得由你自己来承担的！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寅黄含泪无限留恋地再次看了姬澈几眼，这才起身走到姬涟和陈氏身前，也跪了下来，神情肃穆地给二人磕了头，“爷，奶奶，寅黄给您二位磕头了！”
陈氏恨得咬牙切齿，“好你个寅黄，两面三刀的…”陈氏还要骂呢，被姬涟一个肃杀的眼神止住，姬涟亲自扶起了寅黄，温和地说道，“既然是老祖宗替你做了主，你就按照老祖宗说的，好好地养好身子，给我们府上添个胖娃娃就是了。”
然后转身对陈氏说道，“顺贞，以后她就是黄姨娘了，按照胡姨娘的例，给她安排好院子丫头仆妇什么的，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好好照应着她，若是她有什么事，我第一个就找你算账，听清楚了吗？”姬涟对着陈氏，说话的语气明显严厉了许多。
陈氏低下头，黯然地应了，姬涟这才扶着寅黄到了陈氏的身边，还叮嘱了个丫头搬了个杌子，放在陈氏身边，“你在这坐会儿吧。”
姬涟的这一番动作十分自然流畅，丝毫不见作伪，九娘子真是对他佩服到极致，刚刚还义正词严，这会儿就能做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来。
老祖宗疲惫地说道，“好了，你们都回去吧，我累了，要歇会儿。”
平国公连忙说道，“老祖宗，为了迎接您回来，儿子都叮嘱王氏备好了家宴，您还是和我们一起用了宴席再歇着吧。”
老祖宗不无讽刺地说道，“瞧瞧，这就是你所谓的孝道吧，为了我准备的宴席，就是我累了也得参加，不能驳了你国公爷的面子，是不是？若是真心孝顺，就该多顾着我，而不是操心着你那家宴。”
老祖宗从进府起，对平国公就没有过好脸色，不是训斥就是嘲讽的，九娘子心里暗暗诧异，去看姬澈，又见姬澈完全不当回事的样子，而且，除了姬澈，其他人也没有任何人有什么反应，这才想着，或许这就是他们母子的相处模式吧。
老祖宗都发话了，平国公也被呲了一顿，其他人就更不敢说什么了，纷纷起身告退，平国公带着王氏和姬洵回了王氏的院子，姬涟强拽着陈氏，寅黄默默地跟在二人身后回了涟院。九娘子则默默地走在姬澈的身边也回了自己院子。
到了拐到澈院的石子路时，姬澈对九娘子说道，“今日的事，你和寅黄已经都安排好的吧？”
九娘子点头，“是安排好的，但却没有要害谁，是寅黄自己要求的，我不过是帮她暂时隐瞒了一下，又给了她一个说话的机会罢了。”
姬澈拍拍九娘子的手，“辛苦你了！寅黄的事你做的很好，记住，永远别让自己受委屈！我娶你进来，不是为了让你受委屈的。”
姬澈的话让九娘子有些感动，在暮色掩映之下，九娘子眨了眨微微湿润的眼睛，“我怎么会让自己受委屈？就是对爷您，我有点小小的意见。”
“哦？什么意见，说来听听！”姬澈好奇地问道。
既然姬澈提起，九娘子就打算索性将话说明白，便对银丹说道，“你们都先回去，我和爷在园子里走走。”
银丹应了，这才带着小丫头们先走了，九娘子自己推着姬澈到了一个滴水亭里，坐在姬澈的对面，严肃地说道，“那我们好好谈谈。”
姬澈看她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忍住笑，“嗯，谈谈，你想谈什么？”还摸了摸亭子里的石头长椅，“那上头凉，你坐我身上！”
想起上几次的暧昧情节，九娘子顿时脸都有些烫了起来，连忙说道，“嗳，跟你说正经的呢，别打岔！”
姬澈点头道，“嗯，那你说，有什么意见？”
九娘子严肃地说道，“我想问您的是…”还没说完，姬澈先说道，“你先等会，我也要对你提一个要求。”
九娘子惊讶地问道，“什么要求？”
姬澈淡淡地说道，“以后别叫我爷，也别您您的称呼了，我们不是夫妻吗？我叫你茵娘，你就叫我名字好了。”
“那多奇怪啊，澈啊澈的，不好听！”九娘子笑道。
“那要不就叫我哥哥！或者澈哥哥什么的…”姬澈竟然开起玩笑来，九娘子腾的一下脸又烫了起来，“你这人！什么哥哥妹妹的啊，你不是已经有个什么慧表妹来了吗？我才不要做你的什么妹妹呢！”九娘子拈酸说道。
－－－－－－题外话－－－－－－
带孩子出去玩，真的是把父母累垮了！今儿放假第三天，还在补课，四节作文课！
第150章 开章明义，连消带打
“那随便你叫什么，反正也别这么生分了。”姬澈笑道，“好了，你说说，你才刚想说什么来着？”
九娘子嗔道，“没事瞎捣乱，差点没把我要说的话给忘了。”九娘子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刚才你也说了，我们是夫妻，夫妻虽然不至于说要百分百透明公开，起码还是要思想统一、战略战术一致吧，否则就会像刚才大哥大嫂那样，各说各话，漏洞百出。”
姬澈认真地听着，“什么叫百分百？”
九娘子愣了一下，这人，敢情重点都没听着，就听着这么个小的问题啊，九娘子也是，稍一不注意，就把这现代的词给带了出来，连忙转移话题，“就是完全的意思，你听懂没，我说我们俩要坦诚相对！”
姬澈意味深长地含笑说道，“我每时每刻都想着要与娘子你袒诚相对的！”姬澈故意着重在“袒诚”两个字上。
九娘子哪里听不出他的话外音，顿时脸又涨红了几分，“你再这么不严肃正经的，我就生气了，不跟你说了！”说罢，就作出要走的样子。
姬澈连忙伸手拉住她的手，“好好好，我认真，认真地听，你说。”
九娘子这才气鼓鼓地说道，“就比如说这次寅黄有了身子的事，那天你把寅黄从净房里赶出来，也没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寅黄有了身子，你也没有任何交代，我就以为…以为…她的孩子…”九娘子说到这里，因为曾经错怪了姬澈，到底是底气不足起来。
“你该不会是以为她的孩子是我的吧？”姬澈替她说了出来。
九娘子强辩道，“那还不是正常的吗？她本来就是你的丫头，又是近身服侍的，又爱慕你，又长得漂亮…她有了身子，我当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这也是人之常情嘛…”九娘子给自己开脱。
“你真是个…该打！”姬澈伸手作势要打，到了九娘子头上，却只是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傻子，怎么能那么想？我如果要收了寅黄，干嘛要等到现在？再说了，你不知道我已经有了妻子吗？我是不会让我的妻子流泪和不开心的！”说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姬澈莫名地伤感起来。
“当年，我的母亲终日以泪洗面，我还不懂事，问她为什么时，她总是摇头不答，后来大了点，瞧见父亲一个一个的姬妾抬回家，一个一个的庶子生出来，才慢慢开始有点明白母亲为何终日不开心了…”姬澈低声说道。
九娘子没想到姬澈有这样的阴影，便主动上前搂了姬澈在怀里，姬澈轻轻地靠在九娘子身上，“我的母亲，她是个极美丽的人儿，你也见过慧娘了，慧娘和她生得极像，她比慧娘还要漂亮，她很聪明又多才多艺，刺绣极好，绣的花儿都能招来蝴蝶，她会下棋，以前连父亲都不是她的对手，她诗词也极佳，书法也是上乘，绘画、打马球、骑马无一不精…曾经和我的大姑姑一起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贵女…只可惜，嫁给了父亲这样的人，一辈子抑郁，最终也只落了个红颜薄命的结果…”
姬澈伸手将九娘子抱住，“所以，我不会让你流泪，让你受任何委屈，让你难过，又怎么会这点定力都没有，和别的女人有什么呢？你啊，真是个小傻子！”姬澈一边说着，一边微微叹息，将九娘子搂得更紧了几分。
明明姬澈就是这么的温柔，又是这么的专情，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柔柔的话语反而让九娘子更加觉得鼻酸，九娘子揉了揉鼻子，用浓浓的鼻音说道，“那你也不早说？我怎么知道你是这么想的…”
“那你也不早问？什么都自己藏在心里，自己找罪受？”姬澈反问道。
九娘子从姬澈的搂抱里挣扎出来，“所以说，今天我才要跟你这么当面谈呢，以后有什么事，咱们先约定一下，不管是谁，有什么疑问，我们就当面先提出来，不要自己瞎猜好不好？”
姬澈点头，“这个是当然的，如果你早这么想，就不会有这么多问题了。”
九娘子也很高兴，“那我现在就有问题要问了。”
“什么？你问好了。”姬澈不以为意地说道。
九娘子看着姬澈的眼睛，“那个慧娘是怎么回事？”
在九娘子的仔细观察之下，果然，姬澈的眼神微微黯了一黯，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慧娘是小姑姑的女儿。”姬澈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九娘子很不满意，“你这是在敷衍我嘛，我知道她是小姑姑的女儿，其他的事情呢？”
姬澈反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九娘子刚刚还很高兴的心情，顿时被这句反问给打败了，有些意兴阑珊起来，“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你不愿说，我逼你也没有意思。我只是好奇罢了。”九娘子还在尽量装着贤惠大度。
姬澈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她以前在我们府上住了很久，那时小姑姑久卧病床，而小姑夫又照顾不好，外祖母便将她接到府里住着，后来…后来，她父亲也就是我小姑夫做主，将她许给江南的一家富户了…后来的事，刚刚你也听说了，她夫君去得早，她也没留下个孩子什么的。”
“就这些？”九娘子显然还不满意。
“就这些了，瞧你一副不满意的样子，难道你知道的更多？”姬澈一本正经地问道。
九娘子尝试着问道，“你和慧娘…”还没来得及问呢，银丹找了过来，“奶奶，快些回去吧，表姑奶奶来了。”
九娘子一惊，“她来做什么？”说着回头去看姬澈，姬澈的表情很是奇怪，有些不快，又有几分期待的样子。
到底，二人的话也没说完，便匆匆忙忙地往澈院赶回去了。
话说这边，姬涟带着陈氏和寅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特地叫了陈氏身边的嬷嬷过来，“这是黄姨娘，是老祖宗亲自做主的，你去，叫胡姨娘即刻搬到西跨院去，将东跨院让出来给黄姨娘住，还有，黄姨娘有了身子了，你要好生看顾着，丫头仆妇什么的，都给配齐，黄姨娘的身子要是有个好歹，你们主子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那嬷嬷听了姬涟的话，却没有立刻答话，反而是去瞧陈氏的脸色，陈氏苍白着脸，没有说话，姬涟提高音量，“怎么，爷我还支使不动你们了？”
那嬷嬷连忙应道，“奴婢知道了，这就去办。”说罢，便走到寅黄身边，要去扶寅黄。
姬涟温和地对寅黄说道，“你今儿也受累了，先下去歇着吧，有什么只管吩咐她们，要是有谁不听话，你就来告诉我，我来治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