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澈冷眼看了她一眼,“自作孽,不可活!”

门却吱呀一声开了,木生没进来,宋玉笑眯眯地走了进来,“澈,难得的美人福你都消受不来了?这还是送上门来的呢!”

姬澈怒向宋玉,“你知道?”

宋玉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知道,也知道,知不知道的能怎么样?反正你啊,勉强算是过关了吧…”

“什么过关?你在说什么?”姬澈皱着眉头问道。

二人在这说话呢,外头却听见一些响动,姬澈挑眉,“怎么回事?”宋玉点点慧娘,“这个你就得问她了,敢情这小娘子是你的旧情人啊,怪不得呢,这还安排了后手呢,澈,还好你今儿没中招,外头啊,应该是有人来捉奸来了!”

姬澈一听就明白了,看向还跌到在地上的慧娘,慧娘此刻已经面若桃李,媚眼如丝,浑身如水一般柔软扭动着,宋玉吹了声口哨,“哟,到底还是吃下去了?澈,这点你可真是厉害,竟然不为所动?”

姬澈冷眼瞪着宋玉,宋玉收了笑容,走到姬澈身前,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这一关算你过了,这个麻烦,我帮你收了。你总不想让九姑娘看见你和旧情人这么暧昧相处的情景吧,我无所谓,反正是名声臭了,我也不在乎多臭一次,这儿我来收拾,你去吧。”

姬澈惊讶地看了宋玉半晌,宋玉背对着他,看着窗外,“你再不走,就将错失这个机会了,本就没什么事,何必多费口舌,让九姑娘心生怀疑和怨恨呢?别这么含情地看着我,我可不是为了你!”

姬澈沉默了一会儿,“茵娘会知道你的好的。”说罢,推了门,经过慧娘的身边的时候,连个斜眼都不曾有过一下,门外候着的木生赶紧推了姬澈迅速地离开了,留下背对着门口的宋玉,和倒在地上,妖媚地笑着,却又流着泪的慧娘。

“你为何要这么做?”慧娘绝望地看着已经看不见的姬澈的身影,扭头问宋玉道。

宋玉转过身来,脸上却是全无嬉笑,反而是一副落寞的神情,“你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的!你也不必知道!”

慧娘咬牙切齿地说道,“不就是为了她吗?一个黄毛丫头,值得你这样吗?你真敢娶我?”

宋玉走到慧娘跟前,蹲了下来,冷冷地说道,“慧娘是吗?你太高看你自己了,我虽然说答应澈帮他收了你,可没说要娶你为妻…收了你就够委屈我了,怎么可能将妻这么个高贵的词送给你?妾嘛,我也觉得委屈,要么…通房丫头?可你这年纪…啧啧,还是挺委屈我的…”

慧娘气极,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偏偏春药的药性发作,她的全身都滚烫得不行,也根本不由自己控制地全身颤抖扭动起来,本就松散的衣衫这会儿也更加松散了,露出一片大好春光…

陈氏带着一大群丫头婆子赶到的时候,径直到了西厢房,陈氏故作夸张地大声喊道,“二弟,府里进了贼人了,有人说往你们院子来了,恕大嫂冒犯了!”

说罢,也不待屋里的人反映,就有婆子撞开了门,陈氏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带着人就都进到了屋里,却都被屋里的情景震得说不出话来了!

屋里的太妃榻上,宋玉斜斜地倚着,只着中衣,上衣的衣襟全开,露出里头结实又健美的胸膛,而一个女子,披头散发,背对着众人,衣衫单薄,春色外露,正被宋玉搂在怀里。

瞧见陈氏和众多的仆妇,宋玉微微沉脸,“大奶奶这是唱的哪出?怎么,难道我宋玉是贼?还是我怀里的娇人儿是贼?”

陈氏虽然想好了,这屋里肯定是香艳无比,但没想到却是宋玉的春宫图,一时愣得说不出话来了,半天才嗫嚅道,“玉公子,怎么是您?这不是二弟的屋子吗?二弟人呢…?”

宋玉盯着陈氏,微微哂道,“大奶奶怎么如此关心起澈来了?真不好意思,今儿晚上,我就是心血来潮,觉得澈的屋子比我那屋子更好,就逼着澈换了屋子,怎么,我和美人寻个欢,也要大奶奶你同意不可?”

陈氏面皮涨红,“玉公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以为是二弟在这屋子…”

“哎呀,这话可怎么说啊,难不成大奶奶您还真是诚心想撞破澈的风流事啊?结果抓错人了?哎呀呀,这…这可难听了,大嫂子怎么老想着抓小叔子的风流韵事呢?这…”宋玉故意地吵吵起来。

屋子里的仆妇们也都站不住了,有些已经私语起来,但不管陈氏和宋玉怎么说,宋玉怀里的那个女子却始终不曾抬头,也不曾让众人瞧见她的脸。

陈氏一着急,开口就问道,“慧娘,你来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话一出口,却立即招来了宋玉钉子一样锋利尖锐的眼神,“大奶奶真是神人!我可没说我怀里的娇人儿是谁,您怎么就知道是慧娘呢?莫非…莫非这就是你们串通好的?莫非你们这是讹我呢?我知道我宋玉一表人才,众人仰慕,但你们也不能为了嫁给我,这么栽赃给我吧?这算什么事,不行,我可不能白白吃这个亏,我得去告诉澈,告诉世伯,告诉老祖宗去,我得找人给我主持公道…”宋玉一抓着机会,就立刻翻身,将着急描述成了被害者的模样。

宋玉一把推开身上的慧娘,慧娘便一下子跌倒在榻下,也让在场的众人都看了个真着,羞红的脸,披散的头发,因为药性而散发的浪性…还有脸上不停流下的泪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诡异。

陈氏这下真的呆住了,尴尬又窘迫,正对峙时,门外传来一个冷厉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木生推着姬澈走了进来,陈氏更加尴尬了,“二弟…这…”

姬澈看着陈氏,“大嫂,这深更半夜的,您来这里做什么了?还带了这么多人,闯进玉的屋子,您打算做什么?”

陈氏支吾起来,“我…不是…是府里进贼了,下人们说贼往这院里来了,我才带人来抓贼的…”

宋玉在一边说道,“哎,澈,我说啊,你家大嫂真是个神算子,怎么哪个屋都不搜,却径直奔了这屋来呢?这可不是我的屋啊,我不过临时起兴,跟你换了一晚罢了。难道…难道你大嫂怀疑你屋子里有贼?还是大嫂诚心来抓你的丑事啊?”宋玉煽风点火地说道。

姬澈冷冷地看着陈氏,“还请大嫂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然后对身后的木生说道,“去,把大哥给我请过来!我倒要问问大哥,大嫂这么做是何意图了!”木生领命而去。

姬澈不容陈氏说话,蔑视地瞧了一眼地上的慧娘,“先把她扶到一边,给她披上衣裳,丢人!”

宋玉吹了声口哨,“澈,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虽然是个寡妇,好歹也是个美人儿…你怎么能这么不知趣?”说罢,上前拿了一件披风,披在慧娘身上,将慧娘扶了起来,扶到榻上坐下,“慧娘,你先坐,待会儿爷再来说你的事!”

慧娘恨恨地盯着宋玉,又饱含深情怨恨和绝望地看了一眼姬澈,一句话也没说了。

陈氏听见姬澈派人去请姬涟,顿时就害怕起来,连忙说道,“二弟,二弟,是大嫂错了,你…你别去叫你大哥了,是我错了,你饶了大嫂这一回…是大嫂糊了心了…”

姬澈不理睬陈氏,只对屋里这些头都恨不得要低到胯下的仆妇说道,“还都愣在这做什么?都给我滚出去!在院子里候着,大爷来了自会发落!”

仆妇们都脸色苍白地退了出去,只留下全身发抖的陈氏了,“大嫂,还是等大哥来好好说清楚吧,要不然,难道要我背着这个臭名声不成?”

陈氏拉住姬澈的衣袖,“二弟,二弟,你听我说…你听我解释…不是我的错,是…都是…”陈氏眼珠子滴溜溜转,瞧见榻上低头的慧娘,便一把指向慧娘,说道,“都是她,都是她这个贱人,是她求我的,塞给我钱,让我安排她进了院子,是她,她想…想和二弟你…大嫂一时鬼迷心窍,就应了她了,心想着大不了就纳个妾吧,也没多想,是大嫂的错…二弟,你饶了大嫂这一回…大嫂下次再也不敢了…”

姬澈狠狠用力,甩开了陈氏的手,陈氏被他甩到地上坐着,姬澈自己推了轮椅,到了一边,宋玉自顾自地掩好衣裳,打着呵欠说道,“哎哟,真是,什么事啊,扰了我的春光,又扰了我的睡觉,真是的…澈,你府里着实…着实太乱了些,不行,就让九姑娘来管庶务得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在这发号施令,你们府上还不乱?”

陈氏脸色刷的一下苍白了,姬澈应道,“是该考虑换了一换了,往常是我太过疏忽了…”

姬涟来得很快,衣裳虽然很整齐,但头发却有一丝凌乱,不知道是刚起还是刚睡,他沉着脸进来,吃惊地看了坐在榻上垂泪的慧娘,和这边坐在地上欲哭无泪的陈氏,问姬澈道,“二弟,这怎么回事?”

姬澈面无表情,“我还要问问大哥,大哥您是什么意思?”

姬涟不明所以,看了看陈氏,陈氏摇头,紧咬着牙齿,“二弟把话说清楚吧,你大嫂怎么了,为何这么对她?”

姬澈冷漠地说道,“我想问问大哥,我又哪里得罪大哥大嫂了,大嫂要这么深更半夜地带人闯我的屋子,结果闯到玉公子的屋里了?大嫂在找什么?”

姬涟皱眉看着陈氏,“顺贞,这怎么回事?你这是做什么?”

陈氏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爷,不是…是我…我来抓贼的…谁知道…玉公子正在…我抓错了…”陈氏已经与不成句了。

宋玉嗤道,“知道的是说大奶奶您抓错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有目的而来的,要不怎么就直奔本来是澈住的西厢房来了呢?我可没听见你去搜东厢房,难道这贼和大奶奶您有打过招呼?还是…”宋玉故意不怀好意地不把话说完,看着陈氏说道。

陈氏脸一下子又涨的通红,“玉公子,您血口喷人!怎么能这么说话…我…我不是…”

姬涟狠狠地回头瞪了陈氏一眼,“闭嘴!”陈氏不由自主地缩了身子,马上知趣地闭了嘴,不再说话,灰溜溜地从地上爬起身来,站到姬涟身后。

姬涟温和地对姬澈说道,“肯定是误会了,二弟,你放心,你大嫂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的。”

然后又对宋玉说道,“玉公子,这事…你看,反正也没怎么样,看我的面子,放陈氏一马吧。”

宋玉撇嘴,“说实话,你在我面前,还真没什么面子,看澈的面子还差不多,可是我也不能白白吃这个亏啊,这个小娇娘自己送上门来,我也才知道,原来她是个寡妇啊,这可叫我如何是好?”

姬涟脸色阴沉地瞧了慧娘一眼,又看了看姬澈,立马就明白了这里头的门道,这让他更加的压不住气,回头再次狠厉地瞧了陈氏一眼,对姬澈说道,“二弟,你看,慧娘毕竟是…要不,为了你和弟妹,这事…”

姬涟的话被姬澈打断,“大哥,你错了,慧娘是慧娘,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你用不着将这事往我们夫妻身上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实在不行,就到老祖宗跟前说好了。”

坐在榻上一直低着头的慧娘,听到姬澈的话,猛的抬起头来,狠命地盯着姬澈瞧了一眼,姬澈自然是感觉到了慧娘的眼光,但却视而不见。

姬涟愣了一下,“二弟,你这么做…是不是太绝情了一点…慧娘毕竟是你的…”

姬澈冷厉地问道,“大哥慎言,您说慧娘是什么?”

姬涟无话可说,还是宋玉决断道,“走吧,既然如此,那就去找老祖宗说清楚吧。”

陈氏脸色难看,姬涟的脸色也不好看,姬澈不容二人多说什么,叫了木生过来,让他去叫了两个嬷嬷进来,给慧娘披了个大披风,先带了出去。宋玉自己披了件衣裳,对姬涟和陈氏说道,“走吧,二位,去老祖宗那,还我个公道吧。”

不容姬涟反对,姬澈和宋玉便带头往外走去,待二人走了出去,姬涟这才回头对陈氏说道,“你是不是想害死我才算?”

陈氏立刻就红了眼圈,“爷,我不是…”

“不是什么?怎么这么蠢?”姬涟低声吼道,“顺贞,你太让我失望了!这次事情闹大了,你可别怪我无情,保不住你的时候,我也没办法!”

陈氏紧紧地拉着姬涟的袖子,“爷,你不能这样,我不是有意要害您的,我都是为了您啊,我想着二弟那边越乱,对您来说就越好,将来有什么事,咱们也算是拿到他们夫妻的把柄不是吗?”

姬涟怒吼,“蠢货!无知妇人!”生气地甩开袖子,大步往外走去。

陈氏一个人站在阴影里,泪水不停地从脸上滑落,“爷,您怎么可以这样…我都是为了你啊…”

姬澈早早就派人去老祖宗那里说了,因此松鹤院里此刻灯火通明,老祖宗在林嬷嬷子青和子蓝的服侍下,起身穿了衣裳,喝了几口蜜水,沉了脸问道,“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要做什么?”

子青子蓝哪里敢说,林嬷嬷小心翼翼地答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呢,只知道世子爷和玉公子,还有大爷大奶奶夫妻俩都来了,还有…还有…”林嬷嬷支吾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连你也这么着,有话就直说,当着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吗?”老祖宗皱了眉头斥道。

林嬷嬷这才低声答道,“还有慧娘,也被两个嬷嬷送了回来…奴婢瞧着…怕是有些个不对劲…”

老祖宗本来在拿着温热的帕子捂脸,听了林嬷嬷的话,不由得将帕子捏得紧皱了,“被送回来的…从哪?”

林嬷嬷答道,“从世子爷和玉公子的院里送回的,但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屋子里…”

------题外话------

真想睡个懒觉啊!

第169章 撕破脸皮,只求为妾

老祖宗自然是知道,因为德昌要和九娘子一起住的原因,姬澈才搬去和宋玉暂住的,听到这里,才长叹一声,“这孩子…糊涂啊…怎么就这么等不及…我本来已经帮着筹划了…”老祖宗的神情颓唐了几分,低声自言自语道。

过了一会儿,老祖宗才说道,“既然已经这么着了,就叫他们都进来吧。”老祖宗坐到了外间的榻上,披了件肩帔。

姬澈和宋玉,姬涟和随后跟来的陈氏都走了进来,两个嬷嬷扶着裹得严严实实的慧娘也进来了,慧娘虽然已经用了春药下去,药性也已经发作了,但被众人这么一激,又被风吹了,然后还被那两个嬷嬷灌了两大杯酽酽的浓茶下去,这会儿也好多了,神智清明了许多,只是脸颊还挂着不正常的红晕。

慧娘被扶到老祖宗跟前,瞧见了老祖宗,慧娘就扑倒在老祖宗身前,泣道,“老祖宗,慧娘对不起您…”

老祖宗看了她一眼,反而问姬澈道,“澈儿,这是怎么回事?”

姬澈没有开口,而是宋玉先开口说道,“老祖宗,他们都不好说,还是我来说吧。”

老祖宗点点头,“今儿吧,三皇子和长乐侯世子来,我和澈多喝了几杯,回去歇着的时候,我瞧着他那屋子后头正对着一株芭蕉,长得正好,便逼着他同我换了间房,谁知道…”

说到这里,宋玉还去瞄了慧娘一眼,老祖宗微微动气,“有话快说,都闹到我跟前来了,还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宋玉摸了摸头,笑道,“嗯,后来吧,我正要洗漱呢,谁知道这个小娘子就闯了进来…老祖宗,您是知道我的…美人当前,我又喝多了,哪里控制得住自己个啊…就这么着,糊里糊涂的,我就把这美人当成了丫头…”

听到这儿,老祖宗已经沉了脸下来,“这美人是谁,你不知道吗?”

宋玉抱屈地说道,“哎哟喂,老祖宗,我可是喝多了,还帮着澈挡了好几巡酒,哪里还看得清楚谁是谁啊,再说了,这大半夜的,哪有什么良家女子往男子房里跑的吗?后来,我才瞧见她的妇人发式的,给我酒都吓醒了…”

慧娘突然抬头,猛地冲宋玉喊道,“你胡说!根本就不是这样…你这个…登徒子…”

宋玉狡黠地说道,“慧娘,你说我胡说?那我问问你,是我跑到你的房里搂抱你的吗?那可是我们男子住的屋子,难道是你走错了?据我所知,内院和这外院可差了不是一点…莫非…?”宋玉又故意将众人的思路往歪处引了。

慧娘脸通红,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咬着牙默默地流泪…

宋玉接着说道,“谁知道呢,这个时候,大奶奶带人也不问也不敲门的,直接就闯了进来,说什么府里进贼了,要来抓贼来,直接就把我和这慧娘堵在榻上了…我倒是无所谓,只是这时候才知道这美人竟然是慧娘…当时,我酒就醒了,哎呀,我要是知道她是澈的小姑姑的女儿,她就是投怀送抱,死贴在我身上,我也不能动她一根手指头啊…可是,可是,她从进屋到被人逮着,却一个字也不曾透露她就是慧娘啊,老祖宗,您给评评理,这事,它能怪到我头上吗?”

说到这儿,宋玉回身又冲着陈氏做了个揖,“说起来,这事还得多谢大奶奶,若不是您带人闯了进来,只怕玉要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呢!只是可惜了,可惜了…慧娘的名声…”

宋玉这话一下子将老祖宗的怒火转移到陈氏身上,老祖宗朝着陈氏,压着火气问道,“大半夜的,陈氏,你去澈儿和玉儿住的院子去做什么?”

陈氏已经被老祖宗的严厉给吓着了,姬涟皱眉,喝道,“老祖宗问你话呢,还不好好答着?”

陈氏这才激灵一下回过神来,也跪倒在地,“冤枉啊,老祖宗,我…我也是听到有下人来报,说是府里进贼了,有人瞧见那贼是进了玉公子住的院子,我这才带人赶过去的…”

宋玉好整以暇地坐着把玩着衣裳带子,“哦?是吗?敢问大奶奶,您这是听谁说府里进贼了?再说了,进贼了,您怎么不先报给我或者是澈,而是自己带人往里冲呢?难不成你以为你比我和澈还要有本事?还是你根本不是来抓贼的,而是来抓奸的呢?”

宋玉一下子严厉起来,咄咄逼人,将陈氏逼得往后缩了几缩,“玉公子…你…你含血喷人!抓什么奸?你休要胡说八道!”

宋玉笑道,“哎呀,其实啊,也无所谓的,我反正也不曾娶妻,大不了就纳了得了,只是,老祖宗,我倒是想问问,”宋玉看着老祖宗,话又只说一半。

老祖宗额头上青筋都爆出来几分,一边的林嬷嬷赶紧递了碗茶过去,“老祖宗,您歇歇气,喝口参茶…”

老祖宗接了茶碗,喝了几口,平复了心绪,这才说道,“玉儿,你有话就直说,别在这卖关子了,我可受不了你这说一半留一半的。”

宋玉这才接着说道,“老祖宗,您想,若是今日我没同澈换屋子,那是不是就表明,”宋玉又瞧了一眼跪在地上不停抽泣的慧娘,“是不是慧娘就直奔着澈去了?是不是大奶奶带人闯进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慧娘同澈纠缠不清了?如果是这样,我倒是很好奇,这里头难道有什么事,要不,怎么能这么巧?”

宋玉虽然一副顽劣的样子,但一旦正经起来,思维却是异常清晰,这么一说,大家都把目光朝陈氏和慧娘的身上瞧去。

陈氏连忙摆手,“不,不是这样的,我…我就是听下人来报,才带人赶去的,哪里知道什么密会,什么偷情的?更不是什么抓奸了…”

姬涟也跟着说道,“老祖宗,您也知道,母亲身子不好,顺贞她一直帮着打点庶务,管理着府里的大小事务,虽然无才,但好在也是兢兢业业,从不曾偷懒耍滑,今儿这事,固然顺贞没有考虑周到,过于冒昧了点,但她肯定还是好心,是真的去抓贼的,只是…”

“只是什么?”老祖宗听见姬涟为陈氏开脱的话,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你也把话说完。”

姬涟接着说道。“只是,我怕顺贞也是着了别人的道儿,被人哄着去二弟住的屋子的,只怕,这里头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在里头呢。”

宋玉适时地插嘴,“哦?这里头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姬涟冷冷地看了宋玉一眼,宋玉惊讶地问道,“难道大爷说的是我?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姬涟冷哼一声,“那可不一定,谁不知道名冠京城的玉公子,风流倜傥,韵事无限,说不定…”

宋玉收了笑容,也冷冷哼了一声,“大爷倒是说对了,我宋玉是风流,但是却犯不着为了个寡妇做出这等下流的事来,我要想风流,这京城的哪一家青楼不是随我进出?哪一个花魁不是信手拈来?还用得着在这大费周章的?”

姬涟还要说话,被姬澈打断,姬澈问陈氏道,“大嫂,我只想问您一句,请您如实作答。”

陈氏白了脸色,支吾着应了,姬澈冷厉地看着她,问道,“既然大嫂是来抓贼的,敢问是哪个下人告诉您,这贼就藏在西厢房的?”

陈氏下意识地答道,“没有,下人只是回说到了你们院子,我才带人去的…没说就在西厢房…”

陈氏话还没说完,便被姬澈打断,“那我更要问您了,若是没人告诉您,那么您为何带人经过东厢房时,就没想到要先进去搜查,而是直奔西厢房去了呢?难道您有神眼?”

陈氏愣住了,半晌才答道,“不,不是…是我…是我听见了西厢房的动静…”

“动静?什么动静?”姬澈反过来,问宋玉道,“玉,你在房里做什么?有什么动静?”

宋玉嘻嘻笑道,“老祖宗,这话可能说嘛?”

老祖宗脸色铁青,“直说!”

宋玉这才说道,“我嘛,怀抱美人,您说我在做什么?动静?什么动静,还没入港,哪里来的什么动静?美人儿呢,正是兴起之时,更不会有什么动静了…大爷,您是过来人,您说是不是?”

姬涟脸红了几分,斥道,“污言秽语,胡说八道!”

“哎哟,你怎么就知道是胡说八道呢?要不,您问问慧娘吧,问她最清楚了,她当时被我堵住嘴…哪里有什么动静?”宋玉瞧着慧娘,嬉笑着说道。

慧娘脸色苍白,死死地盯着宋玉,又含怨地看着姬澈,然后惨然地笑道,“表哥…我…”到底没说出什么来,又看着老祖宗,“老祖宗,慧娘没脸见您了…”说罢,就起身,猛地往一边的柱子上撞去。

在这生死的一瞬间,姬澈未动半分,脸上的表情依旧,冷漠中带了几分轻蔑,姬涟也未动,倒是宋玉轻飘飘地一瞬间就挡在了慧娘的身前,慧娘一下子撞在了宋玉的身上,宋玉叹道,“慧娘,你这是何苦呢?你可不能想不开,你要是就这么死了,我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一边的林嬷嬷连忙带了人将慧娘扶了起来,扶到了后堂,老祖宗怒气冲冲地说道,“乱七八糟!乱七八糟!不像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这么问着,但老祖宗到底是过来人,心里对这事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了。

姬澈冷静地说道,“老祖宗,这事…澈也有不是!”

老祖宗生气地说道,“别瞎往自己身上揽错,这里头可不是哪一个人的错…陈氏,你心里头明白,你做了什么?涟儿,你自己的媳妇要管好,再这么唯恐天下不乱地兴风作浪,我可不依,别的我管不了,给你休了这个媳妇,另娶一个倒是容易得很的!”

老祖宗的语气严厉且不容置喙,姬涟只好低头应了,陈氏嗷的一声哭了出来,“老祖宗,您…不是…我…我…”

老祖宗却没耐心听她说话,不耐烦地摆摆手,“涟儿,带着你媳妇赶紧走,别出现在我眼前,闹得我心烦!”

姬涟应了,回身去拉陈氏,陈氏犹自不甘心,还要争辩,“老祖宗…”话还没出口,便被姬涟一个巴掌甩在脸上,姬涟怒吼道,“还嫌不够丢人吗?给我立即滚回去!”

陈氏不可置信地捂着脸,“爷,您打我…”

姬涟怒吼,“你再不走,我马上就休了你!”

陈氏的泪水沿着脸颊流了下来,“爷,好,好…我走,我走…”说罢,神不守舍地瞧也不瞧姬涟一眼,大步地往外跑去。老祖宗揉着太阳穴,“你们都在这里,拿个主意吧,慧娘…是我带回来的,是我疏忽了管教…但她毕竟是你小姑姑的女儿…”老祖宗对着姬澈说道。

“看在我的老脸的份上,你就…网开一面吧…”老祖宗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许多,“到底是年纪轻,又受过这许多苦,她也是没办法…你也看看你小姑姑的面子…”老祖宗还在为慧娘求情。

姬涟默不作声,老祖宗又对他说道,“你自己媳妇做的什么事,我相信你也瞧出来了,这事,慧娘自然是有错的,但我也不信这里头就没有别人的撺掇,家不成家,则家无宁日,这么着,我才不愿意在这里,才在庄子里一住这么多年,没有一个能扛得起整个家的好主妇,没有一个识大体顾大局的好主妇,这家离败掉也就没多远了。”

姬涟没说话,但是拳头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老祖宗接着说道,“以前,王氏做事本就不着调,且还是继室,澈儿呢,又无心成亲,这么,我才想着分了她的权,让你媳妇帮着操持庶务的,可是,时间一长,这人心都长了贪念,你媳妇也是人,自然也会有想法…但这一次,如果算计到澈儿身上,那就是不可饶恕了!”

顿了一顿,老祖宗才接着说道,“如今,澈儿已经成亲,我看茵娘那孩子倒还好些,调教调教的话,倒也堪重任,涟儿,你回去,和你媳妇说,这管家大权,我收回来了。让她尽快将账本钥匙什么的都交上来。”

然后又对姬澈说道,“你也不必再跟我说什么了,你也回去告诉茵娘,让她以后跟着我,我调教她一段时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能早些闭眼了…”

姬澈微微动容,“老祖宗,您…”

老祖宗摆摆手,又对宋玉说道,“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总得想个法子弥补,玉儿,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要不…”

老祖宗没把话说出来,让宋玉娶了慧娘,这要求着实有些过分了。但是让慧娘做妾,她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宋玉一本正经地说道,“老祖宗,在您跟前,我和澈是一样的,我待您的心也和澈一般无二,只是…您也知道…我母亲这些年来,没少给我张罗亲事,这回…我也有错,给慧娘一个交代也是应该的,只是…只是这名份上…”宋玉有几分为难,挠着头说道。

老祖宗长长地叹了口气,“唉,这也是命啊…我知道为难你,但慧娘怎么说也是我的外孙女,是先皇后的外甥女,虽然嫁过人,但也没孩子,你看着我的面子…名份上高点…?”

宋玉也跟着叹了口气,“要依着我自己个,老祖宗,不瞒您说,就是您让我把她以妻礼娶回去,我都是二话没有的,只是…到底我这胳膊也拧不过大腿不是?名份上,我会回家同我母亲商量,尽量给她好一点,但是,您也知道的…妻这个就不可能了…”

老祖宗哪里不明白,聘为妻奔为妾,让宋玉这样的世家公子,尤其是他的母亲还是大长公主的人,娶慧娘这样一个寄居外祖母家,又夜闯男子屋子,做下不堪之事的寡妇,的确是太过为难了,也只能点点头,又把目光转向姬澈,“澈儿,她好歹也是你的表妹…你就当帮我,多帮着点,你媳妇那,我替你说清去…”老祖宗显然很是明白九娘子的醋性,主动说道。

姬澈点头,“老祖宗,您放心,我会的,玉也不是糊涂人,会安排好的。”

老祖宗萎靡地点头,摆手道,“你们都走吧,让我好好歇歇,我累了…人也老了,管不了这许多了…”

姬澈宋玉和姬涟便起身退了出去,退出堂外,姬澈沉默地看着宋玉,“你何苦…?”

宋玉潇洒地摇着手中的折扇,“这与你无关,你可莫要想错了,我可不是为了你…”

姬澈点头,“我自然是知道的,你这份情…茵娘知道了自然会记住的,只是…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茵娘,她已经是我的妻了!”

“怎么,你这是宣示所有权吗?如果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可要不服气了,澈,你要知道,你和她,也不过只是名义上的夫妻罢了,我如果真要争…”宋玉说到这里,挑了挑眉毛,“也不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