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从事机甲行业之类的人,记忆都要比一般人来得好,并不是他们有多聪明,而是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一套独特的记忆手段,否则那些复杂繁多的公式未必能全部记住。

像程风便习有记忆法,他一小接受的便是母亲的教育,母亲的记忆方法很特别,却意外的很适合他,就是把来自于芯片的所有记忆都放在脑中最隐避的一处空间里,想象那里面存有上百个抽屉,每一个放在固定的位置都排有编号。

存放好以后需要哪个只需要打开拿出来即可,这是一种虚拟的记忆方式,不过它也有弱点,便是只能放一个系统的东西,比如只能放与芯片相关的东西,如果把别的记忆抽屉放入其中就会乱掉,要花时间重新整理。

还有一种就是像方远航的这种用符号或单个字词来记忆,这种东西没有人能看得懂,因为每个人设置的含义不一样。

程风自然也看不懂,只是随意翻翻,突然间翻到一页,最上面写着一个水字。

水字方远航设置的意思程风正好知道,因为他以前有说过,水就是交易破裂的意思,这本没引起他的注意,但是下面一个楚字让他停止继续翻页的动作。

楚字打头,后面是一串地址,这地址程风看了下并不熟悉。

但是那个楚字让他情不自禁的坐直了身体,按照记录的顺序这一页应该是最近不久才记录上的,而星域里姓楚的人很少,这个字很明显指得是楚家,难道是指自己?但是他与方远航的交易并未破裂,况且这个地址也并不在他的记忆当中。

当日楚家一夕之间没落程风一直觉得其中有蹊跷,就算是冰冻三尺并非一日之寒,但是以楚家的底子要一下子扳倒并不容易,方远航那时还只不过是机甲制造部门的一个理事而已,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扳倒整个的楚家?

程风想罢把目光停在了那个地址上,心里隐隐有些紧张,感觉到当年的事很可能会跟这个地址有莫大的关系。

第24章

这个地址离星域中心比较远,程风花了五百多的摩亚币搭了半天的出租机械车才到了地方,星域的贫富之差很大,而这个地方无疑是最穷困的地段,跟吉星域中心有着天壤之别。

两旁都是随意搭建的简易房子,程风延着小路一直往里走,直到一处简陋的洗衣店门前才停住脚。

开洗衣店的成本并不高,只要买一台机器运作便可,但后续却很复杂,因为洗完后要进行保新处理,这是赚得最少也是最累人的工作之一。

程风看到的场景,便是一个似乎年过五十的女人正背对着他,在很小的一个院落里整理着衣物。

当女人转过身后,程风看到她的脸吃了一惊,这个女人,居然是曾嫁给他爸爸八年的继母宛云,只是原本只有四十五岁的她,此时看起来却像五十几岁的样子,脸上皮肤失去以前的光泽,显得暗淡粗糙,皱纹也颇多,想到三年前那保养得如同三十余岁的美丽脸庞,竟与此时完全对不上号。

宛云也发现了程风的存在,她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旧衣服同样是一脸吃惊。

不过,无论怎么样这个女人都曾经照顾过父亲,也因为楚家的事而招到连累,既然见了面,程风踌躇半响不好装作无视,于是歉意的开口:“云姨,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

宛云收起了震惊的神情,有点慌张的抬手挽过额前头发,表情仓慌的笑说:“原来是乘风啊,真是,真是没想到,我还以为……啊,能再见到真好!”续而停顿了下,然后后知后觉的拉开破旧的铁门,“快进来吧……”

程风默默的走进去,看着地面的水渍,因为要节省一点机器的折旧磨损费,继母居然用手来洗脏衣服,这是他以前根本想不到的事,毕竟她嫁给爸爸那时有多么风光很多人亲眼目睹,虽然那时她已年过三十五,但浑身上下仍然年轻的像个少女一样,让父亲深深的为她着迷,即使有个十几岁的儿子也毫不犹豫的娶她进门。

如今看着以前养尊处优的继母,如今甘为洗衣妇竟一时让他无法适应,即使自己也曾为了生计水深火热过,但亲眼看着一个女人短短的三年由年轻变为苍老,他一时也有些呐呐无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竟萌生了去意,后悔来此一趟。

反倒是宛云毫不在意的邀请程风进屋,屋子里看起来比院子好一些,程风坐在一张旧沙发上接过宛云递过来的一杯水。

“谢谢阿姨。”

宛云坐在对面开口问道:“三年没见了,当年听说你那台机甲车出事了,我还以为你……”

“没事,只是伤了手,现在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宛云有点不甚自在,看了程风两眼犹豫的开口问道:“嗯……乘风啊,咱们也不用说些客套话,就开门见山一点,你看,你今天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宛云试探的问。

闻言程风停下了喝水的动作:“我只是路过而已。”

宛云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我也是快半百的人了,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事也并不算少,你若有什么事便说吧,不用打这样的马虎眼。”

程风只好道:“主要是关于当年楚家的事,阿姨知道的一定比我清楚……”

宛云听到楚家两字神色有些复杂,不久叹了口气捂着脸哀伤道,“我就知道有一天总会找来的,我真是对不起你爸爸,如今落得现在这个下场,这全都是报应啊。”

程风一听便觉得胸口发闷,他一直猜此事会跟宛云有关,但是因为宛云和父亲当年非常恩爱,她嫁过去以后,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好,所以程风才放心的搬出楚家和方远航一起住,也因为这点后来即使怀疑她也并未确定,如今听宛云亲口承认,无疑就像一块阴云一样罩在他心上。

“阿姨,请你告诉我,当年我父亲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者是你……”

“不,我没有杀他!”宛云立即高声否认,“你父亲是心脏病发死亡,有医生证明,送去治疗只拖延了几日就去了。”

“那你到底做过什么对不起楚家的事?”程风抬高声音问。

宛云闻言脸色更显灰白,半响道:“当年的事我可以全部告诉你,但是你能不能……能不能听完后,别怪春儿……”

程风皱眉:“这事跟楚百春,不,薛百春有什么关系?”

薛百春是宛云的儿子,程风的继弟,比程风小五岁,令他开始厌恶的始因是薛百春爱慕方远航,并且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饰,尽管方远航多次当着自己的面拒绝他,但他明显没有放弃,直到自己随方远航搬出去住这才罢了。

想到什么程风突然问道:“当初机甲车突然爆炸的事是不是薛百春做的?”

宛云闻言愧疚的低下头:“春儿那时还小太冲动……”

程风放下杯子站起来,“一句年纪小冲动就可以这么一概而过吗?”

“对不起……”

话音刚落从里屋传出一声不忿:“那你想怎么样?”薛百春坐着简易轮车从里面出来,左脚明显还裹着纱布。

“我的脚如今也这样了,大不了你也炸回来。”薛百春带着红血丝的眼底闪过不屑,口气很冲。

“他的脚……”

“前两天送货被车给撞了。”宛云擦泪解释说。

程风压下火气坐了下来,“我今天来只是想知道当年事情的经过,希望阿姨能给我个明白。”

薛百春坐在轮车上细长的眼睛紧盯着程风,宛云则点点头慢慢道了起来。

当年她嫁到楚家时,楚家已经有点走下坡路了,但有程风父亲强撑着倒也维持了一阵,程风有段时间一直钻研芯片无心接管楚家,他父亲也并不想勉强儿子,但是因为身体越来越不好,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就有了留遗嘱的想法,当时他很看好方远航这主要是因为他与程风情投意合的关系,希望将来把产业留给儿子后,方远航能助其一臂之力。

所以遗嘱就将楚家固定产业及流动资金全部留于自己的独子楚乘风,剩下的这间别墅留给现任妻子和继子。

而这个宛云无意间得知后不知有多么伤心,楚雄表面上迷恋她宠她,但实际上心里计较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因为宛云没有为他生得一儿半女,唯一的儿子也与楚家毫无血缘关系,尽管平时亲亲我我,但在财产这个问题上他的天平一直挑向儿子,甚至怕自己死后妻子和继子跟唯一的儿子抢财产,便立下了这个有些苛刻的遗嘱。

也正是因为这份遗嘱楚家才真正开始了败亡之路。

第25章

宛云边说着当年的事,薛百春边在旁边冷笑连连道:“楚乘风,你不要怪我们手段卑鄙,是你父亲先把事情做绝了,我母亲当年多少人追求,最后嫁到你家,对你父亲怎么样你也知道,凡事百依百顺自愿伺候他到老,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结果最后只落得一宅户傍身,一座别墅才多少钱?我母亲八年的青春就值这点钱吗?”

程风一听心下极为惊讶与愤怒,先不说那座宅院的价值,单是自己在那里长大,并且和已逝去的母亲一起生活过的地方,送于别人就极为不舍,若不是今天薛百春提起,他万万没想到父亲会将宅院留给继母而不是自己,若是当初知道此事他定是万万不肯的。

薛百春说父亲苛待他们母子,程风倒并不觉得,楚家的产业一直是一盘散沙每况愈下,接下手并不讨好如若不善还会落个破产的下场,而那宅院却是一方安逸的乐土,父亲将这块住了几十年的栖身之地让给了宛云母子,这其实是他心中对宛云最大的肯定及保护,只是宛云母子并不领情罢了。

虽然事隔多年,但如今才方知晓实情的程风,心里仍然极度难受,他厉声道:“宛姨,我父亲待你不薄,肯将我母亲喜欢的宅院赠送于你,你若心有不满大可以提出来,我愿意赠一半产业相换,但你为什么要暗地里这么设计我们?”

宛云已是泣不成声,“乘风,对不起,现在回想起来,你父亲其实待我极好,只是当时……一时被蒙蔽了心,我真是悔不当初啊……”

薛百春却道:“妈,你不必后悔,当年的事我们并无错,一切的错误都在他父亲身上,是他父亲年轻时贪财起意,背信弃义,盗取了朋友的手稿,害得方远航父亡母故,我们只不过是帮方远航夺回属于他的一切罢了。”

宛云摇头:“别说了……”

程风却是忍无可忍的开口道:“薛百春,就算我父亲当年千错万错也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仇怨自是方家和楚家的事,你当初来我们家时才十四五岁,与我家毫无血缘关系,我父亲却供你吃住,供你上学,长大了却为了争财产在其中扇风点火,火上浇油,这跟白眼狼和禽兽有何区别?”

薛百春从来都与程风不合,自然不甘心受程风指责立即反唇相讥道:“你以为我愿意到你们楚家吗?若不是你父亲年老不休贪图我母亲的美色,我又怎么会寄人篱下,养我自然是你父亲娶我母亲所要付出的代价,与我何干?若他真得待我好,遗嘱里又怎么会不提及我半分?可见他从来没把我当做楚家人,不过是当一个麻烦的拖油瓶罢了,我又何需尊他敬他?我自然会做我认为对的事,不需要你来教训。”

这番话若不是事隔多年的现在,程风大概会气得七窍生烟想活活的掐死他,但是毕竟他年长薛百春多岁,已无年轻时的冲动,也并不想将薛百春那歪曲的观点给扭正,如果能扭正那也就不是薛百春了,于是深吸了口气,问向宛云。

“我想知道当年父亲的助理拦住我,让我赶快逃跑的话是不是真得出自于我父亲之口?”

宛云摇头:“助理已经用钱买通,你父亲当时并不知晓,他知道方远航是方德辉之子后,情况就很不好,让他重签遗嘱,他却不肯,最后……春儿想唬他一唬,便当面向联邦举报了楚雄当年对方家做下的事,结果你父亲听到联邦逮捕的警报声后便吓得心脏病发,你来的时候他已经神智不清,于是我们……便让助理拦住你……不想让你看到这一幕。”

薛百春插嘴道:“你听到助理所说的真相后万念俱灰了吧?哈哈哈,这样你就能理解我被你夺走了心爱的人时所受到的伤害!方远航当年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向楚家复仇,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别蠢了!每每想及此,我都觉得你比我更凄惨百倍,我就开心的不得了。”

程风忍住把水怀掷到他脸上的冲动,“我桌上的录音笔也是你放的?”

“不错!”薛百春毫不掩饰道:“我说的你一定不信,但若是方远航亲口说的你总不会不信吧?放心,录音笔的声音绝对是真的,毫无做假,我不知听了多少遍,每次心情不好时打开来听心情就变得愉悦起来,你说这是多么讽刺!你爱他爱得要死,他却从来没有爱过你,哈哈……”

程风站起身指着他道:“薛百春,你不必幸灾乐祸,即然如今说出来我会将你告上联邦属,让你得到应有的处罚!”

“哈哈哈……”薛百春好像听到了本年度最可笑的笑话,他捧腹上气不接下气道:“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楚家少爷吗?真是笑死人了,你要想治我的罪就要拿出证据!不要张嘴胡说,不说我们当年没有留下任何物证,就是这么多年楚家的人死的死跑的跑,一切都面目全飞,你想要为楚家平反?可能吗?如果要平反,请你先代你父亲为方家的事平反了再说楚家吧!”

宛云也拉住程风哀求的说:“风儿,你看在阿姨照顾你父亲八年的份上,饶了春儿吧,我就这一个儿子,他不在了你让我一个女人无依无靠的怎么过啊。”

程风如今对这个继母和继子已经半点同情也无,得知他们当年背着自己的所作所为,简直让他失望透顶,不说透心凉,也是从头到脚麻木之极。

他强撑着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当年你们与方远航是如何分的财产。”

薛百春倒也干脆,仿佛破罐子破摔一样说道:“一开始是让老头子签遗嘱,楚家分为两份,我与方远航一人一半,你父亲不肯,后来我不过使个小手段想逼他就范,其实根本不可能真告上联邦属,这样的话我什么也得不到,只不过是弄了个假的联邦属,发出几声长笛罢了,谁想到这就把他吓傻了,估计也是做贼心虚,后来的事便顺其自然,你与老头都不在了,遗产自然全归我母亲和我所有,原本是要分给方远航一份,但他没要。”

“他没要?”程风声尾抬高问。

宛云道:“是,他确实没要,离开的时候没有拿走楚家的一分一毫。”

薛百春哼道:“那是姓方的聪明,谁想到楚家当年就是一空壳子,接到手不到半年就破产了,早知如此倒不如早早卖掉的好。”

程风脸色忽青忽白,站在原地没有动,半天才对薛百春问道:“你当年与方远航不和,也是在我面前装的样子?”

薛百春倒没想到程风会如此一问,停顿了下便咧嘴笑了,“不错,我们不过是合演了一场戏而已,你是唯一的观众,跟你那老头一样被我们耍得团团转,哈哈哈……”

程风终于变脸,走过去直接抬脚将薛百春连人带车踹翻到地,然后揪起他的头发左手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三巴掌,“这三掌是为我父亲打的,用来偿还他养你六年的恩情,你不亏。”

说完抬手又给了他两拳,打得薛百春面部红肿嘴角流血,“这两拳是为了当初你在我车里放爆管炸伤我的手,你也不亏!”说完直起身。

“从此我与你们再毫无瓜葛,若再见面,便是誓不两立,不共戴天!”

说完甩开阻拦的宛云,头也不回的推开门离去。

半天后,宛云把薛百春拉起来:“啧啧,风儿打得真狠!我儿子脸都肿了。”说完心疼的摸了摸。

薛百春转头吐了口血,“呸,不挨顿打楚乘风不会信的。”

宛云嫌脏的推开薛百春,然后伸了个懒腰转身拿湿纸擦脸,“化这个妆生生把我化老了二十岁,没脸见人了。”

薛百春把脚上的纱布一摘,直起身去洗脸,顺手用冰块敷了下脸才消了肿。

宛云已换上了亮丽的短裙,头发松散的一盘,此时脸蛋毫无刚才的深沟皱纹,已拍上淡粉擦了晕红,已翩然成为三十多岁的美丽少妇,再没有苍老之感。

“已经拿了方远航的钱,只要把当年的真相全说出来就行了,事情还可以做得更圆满一些,你呀,非要给姓方的拉点仇恨,结果自己遭了打这下满意了吧,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笨的儿子?本来那姓方的就不好惹,我们拿了钱就赶紧回到星恒去,别再回这里了,管他以后姓方的和姓楚的会怎么样……”

薛百春恨恨道:“我出不了这口气我难受,难道让他们和和美美的在一起,我就要远走他乡孤身一人,也太不把我薛百春当回事了,我哪点比那楚乘风差?就凭我的手段想要什么男人得不到手,偏就折在方远航手里,若不是他跟楚乘风同居过多年,我还以为他是个性无能啊呸。”

宛云打扮妥当哄儿子道:“好啦好啦,回到星恒你老爸那边,妈再给你介绍好的,比他方远航强一百倍,这天崖何处无芳草,我儿子还愁找不到中意的男人?别想了,走了走了……”

薛百春换了衣服仍然不忿:“最好别让我再遇到楚乘风,否则这三掌两拳我要他十倍奉还!”转身环着宛云肩膀口气亲热道:“走了,老妈,到了星恒你可要罩着儿子点啊。”

“我哪里像你‘老’妈?”

“是是,姐姐,像我姐姐行不?”

“这还差不多……”

说完母子相继出了院子直接搭机械车离开。

第26章

程风一路沉默的回到风航设计室,关上门后第一件事便是将“回形”详细记录下来的设计公式及过程翻找出来,然后全部放进粉碎机里绞个粉碎。

然后坐到椅子上直盯盯的着看着桌上已做好的两张微型芯发呆,直至下班。

晚上方远航看着他的神色不对,也不似平常开口说话,终于在明明回房后,轻声开口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程风坐在沙发上,皱着眉道:“我今天下午见到了宛云母子。”

方远航目光在他脸上打量半响,才问道:“没出什么事吧?”

程风摇头:“跟她们问清楚了当年楚家发生的事……”

方远航坐正了身体,想了想说:“关于当年的事情我一直没有亲口告诉你,因为我知道即使说了一切,你也未必会相信……”

程风笑了笑:“我现在相信了,你可以跟我说。”

方远航犹豫了下,“当初宛云母子知道遗嘱后,威胁我盗出机械部门的所有储备资料,否则就跟楚家公开我是方德辉儿子,方家与楚家的恩怨你已经知道,那时我本不欲与你分开,所以便不得不就范,不过她们得到资料后却是打算卖于星恒……”

程风一怔,坐起:“这件事他们怎么没有跟我提起过。”

方远航看着程风:“将机械资料卖给星恒这在星域是多大的罪名你是知道的,与盗资料卖给其它机械商不能同日而语,所以他们绝对不会亲口承认。”

程风默然,小偷与卖国贼的下场自然性质不同。

“若卖给星恒的事传出去,不仅是宛云母子,整个楚家都会遭到连累,你父亲不必说,你更不会例外。”方远程复杂的看着程风:“卖国这是星域第一重罪,我自然不会同意,所以之后他们转为让楚雄修改遗嘱……”

“我父亲死前有说过什么吗?”

方远航遗憾道:“并没有……”

“他死的时候你是不是如获重释,终于为你方家报仇雪恨?”程风抬头问。

方远航眼底莫名露出痛苦:“没有,乘风,其实并不是像你想象的,我当时……”

程风摇头打断他,“宛云母子固然不对,但是即使没有她们,你也不会放弃报仇,其实你一早便知我是楚家的人,你做的一切都是有计划的,只不过宛云母子让你的计划提早了而已,我说的对不对?”

方远航一顿,竟没有反驳或否认,程风移开视线,“你这个人虽然比我小三岁,但心思一向缜密,万事都有退路,我也愿意相信你没有想害死我父亲的想法,但是就在我引荐你进入楚家后,楚家便开始一点点败落,这里没有你的功劳我是不信的。”

“乘风,我……”

程风抬手,“不,我不是要责怪你,你是方家人,这么做无可厚非,我父亲曾做过对不起你们家的事,在此我代父亲向你倒歉,虽然这倒歉有点晚,但如今他们人都不在了,昔日的恩怨希望可以到此为止,由你我来了结。”

方远航没有猜到程风会如此一说,脸色惊疑不定。

随即程风拿出几张纸递给方远航:“这是‘回形’的机械图,我之前大概画了下,里面需要与芯片连通的地方我已做重点说明,你也知道我对设计机械并不在行,不妥的地方你可以随意进行更改。”

话题转得如此之快让方远航有些措手不及,他有点狼狈的接过纸件,然后低头认真看了看,每个芯片师都要有学习机械制作流程的经验,以便能设计出性能与机械更加协调的芯片,所以不能说个个对机械制作了如指掌,但大概都会了解一些普遍的制作过程及原理,否则无法制出与机械产品相匹配的芯片来。

本身制芯片也并不是信手而来的事,要能与机械相辅相成才更能发挥最大功用,程风早前也学过两年机械设计,虽然对这个不能说完全精通,但是画个大概还是可以的。

方远航看着上面手绘的线图点了点头:“‘回形’手械的设计对精确度要求很高,也不必交别人我会亲自做。”随即抬头,“可是,关于之前方家和楚家的事……”程风如此平静的语气让他觉得非常不妥。

程风却摆手,“你出去吧,我有点头痛想躺会儿静一静。”

方远航欲言又止,最后只好说了句:“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随即起身带着手稿走了出去,离开的脚步比平时要沉重得多。

接下来程风把时间和精力全部都用在制作“回形”芯片上,一共五块微形成功了两枚,还有三枚,中间失败了一次又一次,成功的机率非常的低,最后终于只剩下一块,这块手指盖大小的芯片也是最核心的部分,制作时需要谨慎又谨慎。

就在这时有个人出现了,倒让他有点惊讶。

于博涛开着新型机械车停在风航公司门口,程风中午吃过饭出来见他时,他隔老远正冲他摆手:“程风,真是好久不见了,上次你做的那张SAI-01芯片,我可是要对你表示万分的感谢啊。”

程风听到SAI-01芯片才认出他来,回道:“原来是于先生,芯片的事不必客气,你早先已经付过报酬,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不知今天过来有何事?”

于博涛豪爽道:“因为最近有点忙一直没有倒出工夫来向你表示感谢,SAI-01芯片虽然我付过报酬,但它所代表的价值可是远远不止500万这一点,我还是承了你情,无论怎么说今天都要请你吃顿饭聊表谢意,程先生要是推辞我这不就是白跑一趟?”

程风犹豫再三盛情之下不太好推辞,只好应酬一次。

高档酒店点了一桌,菜色加独间费不下于八十万,这对于以前的方远航倒已习惯,现在竟真心觉得奢侈之极,但这钱也不用他掏腰包,自然可以吃得没心没肺。